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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8-12-6 08:49: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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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回 知青下乡红卫兵匿迹 响应号召生产队落户
事故连发几青年罹难 奸污知青张玉汉伏法
诗云:
堪叹当年红卫兵,振臂山呼齐折腾。
待到山河红一片,上山下乡影偬偬。
却说那1968年是多事之年,彼时文革大胜,“走资派”已是狼狈不堪,全国山河也已是一片红,红色革命政权革命委员会也已全部成立,“清理阶级队伍”运动正在如火如荼的进行,那大批红卫兵却是一大问题摆在领袖面前,又一个大的运动—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应运而生。
1968年12月,毛泽东发出指示:“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于是,全国掀起了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热潮。一度震撼全国、轰动全世界的红卫兵运动被轰轰烈烈的知青上山下乡运动所代替。1968年当年在校的初中和高中生(1966、1967、1968年三届学生,后来被称为“老三届”),全部前往农村。文革中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总人数达到1600多万人,十分之一的城市人口来到了乡村。这是人类现代历史上罕见的从城市到乡村的人口大迁移。全国城市居民家庭中,几乎没有一家不和“知青”下乡联系在一起。
“上山下乡,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农村是广阔的天地,在那里是可以大有作为的”, 是“必由之路”的年代,在当时确实是激动人心的伟大号召和满怀激情的豪言壮语。一部分青年是“满怀热血”地投入到这场运动中,所谓“满怀豪情下农村”,“紧跟统帅毛主席,广阔天地炼忠心”。但更多城市青年是被政府强制离家、迁往农村的。与其在城市的生活相比较,知青们普遍感觉在农村生活很艰苦,他们在贫困的农村地区当然无法继续接受正常的知识教育,文化生活也几乎没有,他们和当地农民的关系也远非融洽。
这场解决“城市人口”运动的“实验”推行10年后,暴露的问题越来越严重:上千万知青在人多地少的农村与农民争工分、争口粮;他们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却失去了接受学校教育的权利;在招工、招生、参军、入党、提干等问题上,后门风盛行,以至1978年2月,时任国务院副总理的李先念在谈到知青工作时说:“现在社会上对知青问题议论很多。四个不满意是我讲的:知青不满意,社队不满意,家长不满意,国家不满意。”
却说那丰京故地的户县,当年也和全国一样,作了大量工作,将大批知识青年送到了农村。1968年9月12日,户县革命委员会根据毛泽东关于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指示,决定成立户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办公室,全面开展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动员工作。经过全面动员,和做过细的工作,到1970年,全县有989名学生上山下乡,分布在182个大队,346个生产队。各级政府为此作了大量的工作,但问题不少,短短的一二年间,“阶级敌人”强奸女知识青年的案件就有4起,殴打、迫害下乡知识青年的案件8起;诱婚的15起;逼婚的2起;挪用安置费的5起。到1973年,全县共有知青3361名,问题甚多,据统计各类问题450件,其中奸污女知青56件;猥亵女知青1件;奸污女青年2件;绺窃174件;盗窃90件;行凶打人7件;赌博5件;诈骗1件;政治案件8件。其中有6名“罪恶严重、态度不好”的犯罪知青被逮捕,,被“巡回批斗示众”。
在知青下乡的头一年,就死去了一名知青。
1969年3月1日,一封反映信摆在户县安置办公室桌上:
革命委员会负责同志:
我叫马景汗,回族,现年70岁,系物资供应站工人。本人家庭成分贫农。年老困难,甚至连自己住的一间房子都没有。党和政府无微不至的对照顾我家庭生活困难,一直让我继续工作着。实在使我感激不尽,我中年丧妻,家庭贫穷,无法再成家,和自己的兄弟一家在一起生活。大侄女从别处给我抱来一个男孩子,交我抚养。一直抚养到18岁,起名“马文革”。系68年毕业生。68年11月,适逢伟大的上山下乡参加农业生产号召,开始动员在校应届毕业生,赴农村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户县两名教师到我的住处动员马文革到农村去,当时我给他们一再讲马文革有“先天性心脏病”,他们置之不理,说:“让孩子赶快回来,到农村去,到时候粮户全销。”就这样威胁我,根本就不顾毛主席“除老弱病残者外”的最高指示,肆意篡改党的政策。就在这种情况下,我按他们的话,给孩子打电报,将孩子叫回户县。孩子在成都他二姨处料理家务。孩子回来后,就响应毛主席伟大号召,立即奔赴农业第一线去中农再教育。68年11月20日孩子就到户县祖庵公社甘水坊大队。在生产队孩子和贫下中农打成一片,同吃同住同劳动。69年春响应党的伟大号召,不回家去,在农村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就在正月初三晚上孩子由于饮食不佳,引起心脏病复发,到初五那天,生产队派人拉到县医院,进院半小时,经抢救无效,孩子去世了。孩子死后很长时间,无人过问,我曾找县毕办解决,直到初七晚上我同县毕办,县一中,祖庵公社,共同研究,才给解决了一部分。第二天我们就将孩子拉回西安,按照回民仪式,将孩子安葬了,但事情并没有结束。
对我来说,一个70岁年迈的人,失去了心中唯一的希望,我是多么的伤悲, ,总是孩子去照料我,我死后有人去掩埋我,我病倒在床也有人给我端饭,端水,照料我的一切,而现在一切孩子死了,我无依无靠,孤苦伶仃的一人,怎么办呢?我实在受不了啊!今后我到底怎么办呢?……
反映信中说的马文革,当年只有17岁,回族,原籍西安人,家有祖父马景汗,现年七十岁,户县物资供应站职工。该生系户县一中初六八级学生,1968年经学校动员,11月20日分配在户县祖庵公社甘水坊大队第五生产队插队落户,当时马景汗老汉提出三个问题:“一、少数民族生活和其他人过不到一起。二、马文革有心脏病。三、生活有困难。”但这些并不能成为马文革免于下乡的理由。1968年11月20日,马文革和其他同学到祖庵公社甘水坊大队落户。
马文革落户第二天,就向队长常炳云反映:“有心脏病,重活干不成。”生活队一直注意照顾,劳动时派轻活。69年2月21日病亡前,没干过任何重活。劳动天数为52天 ,共计共432分。农历正月初一晚上参加演出。正月初四早上,马在杨凤鸣家喝了半碗面汤,就说他肚子疼,大喊大叫,头上冒汗,满脸发青 ,指着胸部左侧。杨凤鸣替他按摩了几下,还是出汗,呻吟不绝。下午五点左右,大队保健员常学礼来看病,诊断心脏杂音过大,嘴唇发青,也没有打针,只开了健胃片等药, 马停止呻吟,只是发烧,发冷,心慌。晚上没吃饭,光想喝水,一晚上喝了一热水瓶和两茶壶开水,大便两次,小便多次。天亮时喝了半碗米汤 又吐了。正月初五清早,队上派社员周群芳,常景明两人把马文革送到县东关他祖父那里,约半小时后,又把马文革送到户县医院。
1969年2月21日下午一点半(正月初五),马文革神智朦胧,全身青紫,背部可闻及湿鸣,心率快,110次/分,左胸骨第三肋间隙可闻及粗糙之Ⅲ级收缩杂音。诊断结果:先天性心脏病,心衰Ⅲ度,急性胃肠炎。入院后处于病危,医生一边检查,一边抢救,但扁鹊无术,马文革于下午二时死亡。
1969年6月14日,一名女下乡知青服毒自杀。:
下乡知识青年贾宗炫,是户县一中67级2班学生,当年19岁。她的父母均为资本家出身,在1952年响应国家号召,由上海支援西北经济建设。当时她才两岁,留给她祖母抚养,1960年来到户县,在惠安职工子弟学校读书,1963年转到县一中。学习较为用功。成绩始终保持中上游,又能积极参加各种社会活动,要求进步,上进心强,曾担任过少先队中队长,学生会文体委员。
1968年11月20日,贾宗炫积极响应毛泽东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很有必要”的号召,到祖庵公社南元马店生产队安家落户。但贾宗炫身体多病,与劳动发生了根本性的矛盾,困难很大,做活没劲。贫下中农一再照顾她,干点轻活,如:修河,别人拉车,她光稳架子车 ,也支持不了。手足发肿,肚子常痛,经常抱着肚子,叫别人打药,就叫她拣棉花苗,蹲一会,站起来也吃力。在思想上造成了很大波动,对个人前途“未来”悲观失望,丧失信心,自卑 加深,加之其他诸方面的因素,就产生了一个念头:“活着没有意思,简直是无能为力,陕西省只有一个面向,所以,只好死撑算了”。
当年5月份贾宗炫割阑尾炎,伤口未愈,就下去参加劳动,不到两天,伤口发炎,经医生检查,又请假回家。她父母对孩子不了解实际情况,又赶上大忙季节,父母都存在着严重的历史问题,怕人说闲话,多次推女儿下去,就在这种情况下,贾宗炫想到了死
她在“遗书”上写到:
经过实践证明,下乡已有半年之久,身体简直软到走路都困难的地步,使无法再坚持下去,所以我认为自己是一个表面无病而实际有病者,介绍我进工厂,照样无能为力。看来有心脏病的同学都得不到照顾,何况我呢?在社会上我是一个无用的人,所以活着实在没意思,但谁愿意轻易丧命啊!
我一个人死了不要紧,希望对其它有病的同学给予照顾,陕西省一个面向是错误的,毛主席说“老弱病残者”都要照顾,难道学生就没有病残者吗?
贾宗炫将自己五月份在西安,余下,户县等八个医院买的安眠药一共101片,于六月十四日上午九时左右服下,并写了两份“遗书”。
经医院大夫会诊,进行紧急抢救,贾宗炫安全脱险。
1970年9月3日上午11时,户县东郭家寨生产大队靠河岸空闲地里,军警林立,戒备森严,一片肃杀气氛。两名犯人被一连串汽车押解着来到这里,推跪倒在地上。枪声响后,犯人应声倒在地上,流出了污黑的血。被执行死刑的一个人就是奸污女知青的张玉汉。
张玉汉又叫张顺奎、张奎奎,当年51岁,是户县苍游公社李北大队四小队人。在解放前他10岁的时候,父亲就去世了,母亲把一个妹妹送了人,带着另一个妹妹远嫁河北(渭河北),不知去向。他被叔父收养。1944年他被国民党军队拉了壮丁,在旧军队中当伙夫。1949年在上海被解放军遣送回家。他回来后,不务正业,整天东游西荡,叔父无奈,只得给他盖了两件厦房,将他分了出去。后来农业合作化后,单身一人的张玉汉在生产队里并不安心劳动,成天到县上西桥集市搞小捣腾,贩卖粮票、布票、土布、粮食等,当黑经记。在集上先后还结识了几个不三不四的女人,发生了关系。1957年因在西安偷刻公章(户县第四区丰京乡乡政府),被公安机关拘留劳动教养个月。1958年8月又因破坏农业生产,被劳教3年。
1970年2月5日(即农历大年三十)下午,张玉汉在县上胡混后来到县东关茶铺,碰见几个熟人在门口坐着,跟前有个女青年,几个人撺掇他说:“这个娃要找对象,你把他引回去找个对象吧!”张玉汉便把这个女孩引回村子他的住处。
这个女孩名叫杨慧君,当年才18岁,原籍湖北襄阳,父亲张安记在土门建设银行工作;母亲杨辉在西安建工部五局二校任教。1969年元月5日,杨慧君由西安三中68级3班被统一分配到户县太平公社东风大队第3生产队(管坪)插队劳动。当时,政治形势十分严重,杨慧君的父母都被隔离审查,感到十分孤独,加上劳动十分艰苦、生活也很窘迫、失恋等原因,产生了精神错乱等症状,不安心在山上劳动,成天胡跑,到处谈恋爱,曾先后被收容教养4次,其中有一次越墙逃跑又被抓了回来继续收容。县安置办公室曾先后将她送户县医院、西安陆军医院等处住院治疗,但均无效果,仍到处乱跑。被张玉汉带回后,当晚即被张以给买衣服、鞋、袜等物为诱饵强行奸污。
第二天,即大年初一,张玉汉的行为即被给军属拜年的大队干部发现,将两人送往公社,3月1日张被公安机关军官小组拘留,8月18日正式逮捕。
当时,“一打三反”运动正在如火如荼的展开,张玉汉案件被认为是严重破坏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典型案件而受到咸阳地区革命委员会的重视,他的罪行被印发到全地区各社、队和机关单位,广泛向群众宣示,并采取当时很风行的群众讨论处刑的形式让群众讨论,户县参加讨论的人数达67529人,要求判处死刑、立即执行的达66199人,意见判处无期徒刑的人数1310人,意见判处有期徒刑的人只有20人。咸阳地区还将他押到所属的区县,进行巡回批斗。
1970年8月13日,户县公安机关军事管制小组对张玉汉做出判决:
查罪犯张玉汉,解放前就系效忠蒋匪之徒,解放后,一贯道德败坏,不务正业,大干坏事。虽经我政府两次判罪改造,但毫无改悔之意,特别是在1966年以来,反动气焰更为嚣张,到处诈骗奸污,倒贩国家无价票证,破坏社会治安,更加惨无人性的是,张犯竟将患有精神病的插队女知识青年诱骗强奸,致使病情恶化,久治不愈,严重地破坏了党中央关于知识青年插队的伟大战略部署,实属不堪改造之徒。情节恶劣,罪恶严重,民愤极大。依法判处死刑,立即执行。并没受其全部财产。
张玉汉被处死后,他所在的第4生产队给他作了一副棺材埋了,后被军管组发现,被强令挖出,从棺材取出,光身掩埋,其房子也被县上拆除没收。
张玉汉奸污比自己小30多岁有病的女孩,无论处刑轻重,都是罪有应得,但当时对张的判处,却是基于“为更好的贯彻落实毛主席知识青年到农村去的伟大号召及中共中央1970年26号文件精神”,那受害的女知识青年杨慧君,身患精神病,生活极端困难,却不能从当时极为严厉的上山下乡政策中解脱出来,被照顾回到父母身边,因为如果他返了城,按当时理解,也就意味着破坏了上山下乡的政策。她在写出:我今后定要提高警惕,决不上坏人的当,也不胡乱窜,请组织相信我,今后决不犯了”的保证后,被转回湖北襄阳老家继续上山下乡,从此,这个十八岁的女孩,户县再也没有了她的身影,她的命运到底怎样,没有人知道……。
正是:
休提当年曾下乡,风雨雪霜实难当,
挖山挑土还犹可,最叹凄凄夜偏长。
且看下回。
[ 本帖最后由 夏兰秋菊 于 2008-12-6 08:57 编辑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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