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古典诗词精品赏读

陶然居士

添字丑奴儿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阴满中庭，
叶叶心心，舒展有余情。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点滴霖霪，
愁损北人，不惯起来听。

格律：
平平十仄平平仄（句）
十仄平平（韵）
十仄平平（韵）
十仄十平（韵）
十仄仄平平（韵）

（下阙平仄相同）

题解：
【添字丑奴儿】，一作【添字采桑子】。二者同调异名。
五句七四四四五排列，48字，除首句外每阙叶四平韵。
这首词是李清照南渡后所作。词人借写芭蕉抒发了流落
异乡，怀念故土的情怀。

句解：
窗前谁种芭蕉树，阴满中庭

芭蕉原产亚洲东南部和中国南部。‘扶疏似树，质则非木，
高舒垂荫’，给人清新凉爽之感。
大概是在一个夏天吧，正是芭蕉长得最茂盛的时候，词人
临窗而望，看见院子里几颗郁郁葱葱的芭蕉树，一片浓荫，
遮盖了整个院落。看着高大浓荫的芭蕉，知道已有年头了，
但不知是谁何年何月所种。
南方的花草树木，对于生长在北方的人来说是有些新鲜感的。
词一开头就写出了主人公对南方风物的独特感受，并间接交
待了背景。芭蕉树生长在南国，说明这里已不是词人生长的
北方。问‘谁种’表明词人不是这个庭院的主人，或半途购
置，或临时租借。

阴满中庭，叶叶心心，舒展有余情。

阔大的蕉叶，一张张，一面面尽情地伸向空间，遮蔽庭院。
这一句把芭蕉的神态写活了。‘中庭’即庭院中。‘阴满中庭’
是夸饰之言，这里用了一个叠句，着重渲染，使人如临庭前，
身受蕉叶的遮蔽，进而注视到蕉叶的舒卷。‘叶叶’‘心心’
两对叠字连用，既从听觉上形成应接不暇之感，又从视觉印象
上展示蕉叶不断舒展的动态。
蕉叶生长和其它树叶不同，是在蕉心包卷中慢慢伸展出来，正
因为这样，蕉叶和蕉心就显出一种相互依恋的情态，故词人说
‘舒展有余情’。有版本作‘余清’。意指给人以清凉舒适之
感。但似不如前者更多些情感。
但‘风光虽好非吾有，故国常怀反自烦’。其时词人正处在动
荡不安的生活中，异乡景物固然使她感到新鲜，但更多的恐怕
还是勾起她的思乡情怀。

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

到了晚上，满怀愁绪，无论如何难以入睡。是什么让她如此伤心？
词人没有说。本来就伤心不已，偏偏天又下起雨来，那雨打芭蕉
的声音，一直到夜半三更，滴滴嗒嗒，响个不停。这让身处异地.
心事重重的词人，更加心绪不宁。
’霖霪‘，原指久雨，此形容雨声不断。

点滴霖霪，愁损北人，不惯起 来听。

雨声淅淅沥沥，接连不断，无情地敲打着愁人的心屝。她听不惯，
睡不着，真愁坏了，于是披衣起来。
‘点滴霖霪’有一种声音的效果，叶叶声声犹如在耳。它的叠用
更加强化了这种效果。‘愁损’是愁坏了的意思。‘北人’是南
渡后词人自指。
从这一词我们大概知道了词人伤心烦愁的原因。那时清照丈夫已
死她已经历了太多痛苦和不幸，眼下正因为金兵入侵而流落他乡，
她已被国忧乡愁折磨得神伤体弱，词人将睡不着的原因推加给无
辜的芭蕉，这是迁怨于物的手法。事实上，真正使她忧心难寐的，
是国难的创痛与深重的乡愁。这正是其‘婉约’风格的体现。
’北人‘，一作’离人‘

评解：

词人因见芭蕉而起兴，触景伤怀，抒发了流落异乡，怀念故土之情。
这种背井离乡的寂寞凄楚之感，产生于国亡.家破.夫死以后，不同
于平常环境中的羁旅离别的情绪。可以说，既抒写了词人自己的感
受，又道出了时代的心声。
这首词篇幅虽短，意蘊却很深，语言浅近.用笔轻灵.感情凝重，体
现出漱玉词语新意隽.顿挫有致的特点。
全词以芭蕉.夜雨为背景，写了一天的见闻感受。上片诉诸视觉，
描写白天窗前所见；下片诉诸听觉，刻画深夜枕上所闻。主人公的
情感之波，随着时间的推移和景物的变化而起伏动荡。
‘阴满中庭’和‘点滴霖霪’用叠句起到了渲染环境气氛，加强艺术
效果的作用。词中还运用了双声叠字，形成错落有致的韵律，使作品
的意象显得更为生动，更富有艺术感染力。

关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