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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个对我来说珍贵的记忆,大学里苦读五年,终于回到了老家,进了一家省直属医院。因为是直属,那年所有医院里刚毕业的同事们都得到最艰苦的地方学习锻炼。三三两两地本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原则合理搭配以后分到了阿坝州的各县医院。以为幸运的我分到了当时别人都以为最好的地方。正因为是最好,所以只我一人。就因为一个女孩子,也吃尽了苦头。值班是常有的事情,手术缝合只要值班就能遇上。这活还真是熟练工种,熟悉了,手脚麻利的我一晚上对付三五个喝醉酒、脸上挂着彩的伤口会毫不手软,消毒、麻醉、缝合、包扎。
这一年在三天两头值夜班中度过,这一年在早晨起床开窗就见停尸房的生活中度过,这一年还在偶尔被喝醉的人骚扰中度过,这一年也在跟科室主任、老师、护士相处融洽中度过。这一年真的很难忘,难忘到听见自己又被通知要到另外的地方继续锻炼三个月时还有些许释然。尽管那时候我本该是要哭才对。
这一次,我不再孤单。算算,口腔科两个,五官科一个,妇产科一个,外科一个,后勤一个加上四个其他省属医院的人。浩浩荡荡地,我们快乐地来到县医院。三个月,说实话,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这一次我是快乐的,真地快乐。乐在这一群人中间,乐在我们每个周末的远足、爬山、跳舞、唱歌、通宵河边看月亮、甚至山上摘苹果上。五官科加口腔科医生,我们三个一起做了一个重要的手术,是我引以为自豪的离体外耳廓的缝合手术。
这只送来的耳朵,是被包在一张不干净的手绢里送来的,一起来的当然还有痛苦万分耳朵的主人,跟酒醉后清醒过来已经傻了的肇事者。原来他们俩是好朋友,一起喝酒以后。这位醉了,很醉,那就扶着点吧。那位刚走近,把走路趔趄酒醉的这位抱住,好家伙!酒醉了需要这么凶狠?一口居然把好心抱住他这位的耳朵给咬了下来。非常到位地咬了下来,然后噗一声吐在了地上,它又顺势滚落了斜坡。
耳朵事件发生的时候天色已晚,听说为了找到这只耳朵发动了当时在场所有的人。终于还是找到了耳朵,虽然它已经肮脏不堪。被咬的这位看见自己的耳朵之后,长长地出了口气,然后才回过神,发现自己早已经是血流满面、疼痛难忍。人们迅速地把他送往我们所在的小金县县医院,医院的领导又马上找到了我们。因为我才是五官科专科的医生,因为县医院没有自己的五官科医生。忐忑不安,极度焦虑,那是我当时的心情。可我又不得不走上手术台,因为离体的耳朵时间太长就会坏死,因为被咬的伤口急需消毒清创止血,接着简单的做了一个结合的小的手术部分。
后来,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当时他们来的时候恰巧我还没吃晚饭。就这样匆忙上阵,加上合作过两三次的口腔科同事。当晚,患者就被连夜护送去了大医院,我也再也没有听到他后来在治疗的情况。后来我离开医院,去了大城市的某家医院,渐渐的过着平淡的生活。可有一天中午,刚吃过饭,就听见护士在叫我,说有人找。出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大男生,脸膛黝黑,让我一看觉得有点眼熟,他一开口,我就知道我错了,因为他开口第一句就是:“你是那个为我缝合耳朵的医生吧?我来谢谢你的。”他一脸诚恳地对着我说着笑着,我就瞬间想起来他就是那个阿金,于是急忙把视线投向了他的左耳朵。
还是让我大失所望了。那只耳朵并没有如我所想地挂在那里。当初长耳朵的地方现在是空空地。他急忙向我解释说,当时最后的治疗已经是错过最佳结合时期,所以没有办法,不过我还是特地来感谢你,听完我心里有点难过和自责,他似乎也看出来了,拉着我的手说,我这边这只耳朵挺好的。我都用它参加耳模的活动呢!我挺了很是吃惊,一下被他震惊了,这么乐观的精神。我疑惑的说,你的耳朵参加活动?当耳模?他点头如捣蒜,兴奋的说,我现在在这个城市读大学,刚开始来,我很自卑,觉得自己会被他们鄙视,可是我同学都很好,他们都积极鼓励我,为了让我走出阴影,甚至到处帮我找机会参加一些活动。
有一天,他们拉着我陪他们去买耳机,我就和他们一起去了,他们到一家宾果专卖店看耳机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全国耳模征集的活动,他们偷偷帮我报名了,但是一直没告诉我,后来是活动方通知我,我才知道,他们怕伤到我的自尊,所以一直不敢告诉我,我觉得其实挺好的,以前你也是好人,尽力的帮我做手术,因为你我对医生的印象很好,后来打听你和我在一个城市,我突然想来看看你,希望得到你的鼓励。不过希望你别这么难过了,要是我得奖了,我还会第一时间通知你的!
我双眼湿润点头了,看着微笑的脸庞,离去的背影,突然觉得生活就应该乐观一点自信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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