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份情倾桑梓的议案--户县惊现贾小侯先生民国议案

代总统

编者按：
    今日中午，户县政协委员、户县图书馆原馆长、文史专家刘高明先生打电话说，近日他就新发现的《贾小侯先生民国议案》写了一篇文章，请我看看。下午上班后打开邮箱看罢，深为震惊。年初，《贾小侯传》已经出版了，这个议案和这篇文章只好到再版增加了。贾小侯先生的爱国爱民情怀历历在目，感人至深。年初以来，关于贾先生的更为生动、感人的英雄事迹和爱民佳话，我收录了很多很多。再次，感谢陕西各地的乡党。感谢你们还没有忘记这位富有传奇色彩的伟大人物。今天，在此将刘高明先生的这篇文章刊出，谨向关心贾小侯先生的各界朋友致谢。并向为贾小侯先生家属和刘先生提供资料的县档案局朋友致以谢忱。





                一份情倾桑梓的民国议案
                                       ——贾小侯先生60年前关于发展地方社会事业的“八点”建议
                                                                         作者：刘高明


        6月上旬的一日，在县城工作的贾鸿卫带来已故的他爷爷贾小侯先生在民国年间的一份议案复印件（如图一），前后两页, 钢笔手写，竖排，字迹恭整，除遗失标题及第一行下部漫漶外，余皆清晰。案为八议，原文如下:
    窃以本县壤地偏小，人口众多，农业生产原有限，兼以且长天灾，兵燹浩繁赈重, 以定量之生产供无限之需要，何属之有不尽？是以抗战以还，人民流离失所、倾家荡产者，时有所闻，直接影响本县政治设施，间接国家蒙受损害。若长此以往，本县民生将更凋敝不堪矣。贤明政府当局及关怀地方人士, 闻之能不寒心？近谋挽救之良策乎。
    本县人民赖以生活者，除以麦、稻为主要产品外，他无特产。而近数年来，麦棉迭被灾欠, 人民惟有坐以待斃之一途耳。
    本县现有产品，固属供不应求。然以本县所辖南山各峪之丰富蕴藏，问津之人大可利用。以育果苗之滩地任其荒廖, 蚕桑无人提高，公路任其摧毀, 循致行政效率之未能达到理想要求，徒耗民力，货弃于地，良堪浩叹！
查“政在养民”，充裕财政，无非开源节（流）。本会以管见所及，职责悠关，爰经拟其改良品种、研求病害及护路、开矿、植树等议案八起, 提供与会诸公详为研讨，严加考虑。事关增加地方生产，节约民力。如认确为需要，经通过后，即交主管实施，则本县前途自不难渐臻繁荣矣。谨将各案分列于后:

    一.议题: 保护公路。请对保护公路施以有效办法，以免扰民由。

理由: 查长户公路为本县直达西安之要道，值兹戡建时期，军运浩繁，非路面平坦不能通行。惟查该路不时行驶铁轮大车，路面被碾，坎坷不平，时修时被破坏，非采取有效方法不足以制止。且不时派工修路，亦觉扰民。
办法: 1.由政府会同驻军，组织军警查路队，出巡查缉。
2.人民铁轮车行驶公路时重罚。人民畏罚，自无人敢行。
3.军队铁轮车行驶公路时严办。
4.如检举行驶公路之铁轮车被查获者给赏（由大会决定款数）。

    二. 议题: 种桑。拟请发动每户种桑育蚕，以增生产由。

理由: 查育蚕为农家副产，数十日即可获利。且查南方蚕丝为大宗生产，惟以本县桑树过少，即有心育蚕，惟恐无桑。故应发动农民种桑养蚕，藉以繁荣农村，增加生产。
办法: 1.由政府通饬各乡、保转每户，育桑苗地半分，来年移植空院、空地、坟园、坡坎等空地，以备育蚕。
2.強迫栽种。如不栽种者，重罚。

    三. 议题: 空地植树与保护，并保护（并保护）果实。拟请采取有效方法，着人民利用空地，栽树并请保护树木及果实由。

理由: 查树木可以调节雨量，防止旱灾。并可调和气候，点缀风景。果实可以增加人身营养。故人人均赖之。惟查本县树木年来被军事征用、军队砍伐、盜贼偷盗均无有效办法保护，因之，农民亦无自愿栽植者。故，多少树林果园均被破坏，急应提倡栽植。且本县坟园、坡坎等空地计有二百余顷，若均栽植果树，可获四百石小麦之值。如能加以严加保护，不难完成国父造林之计划。
办法: 1.通饬各乡、保、甲，於本年春秋二季，所有坟园、坡坎等空地，完全栽树。如不栽种者，重罚。
2.研究有效办法保护树木及果实。

    四. 议题: 禁赌。拟请严禁赌搏，以正社会风气由。

理由: 查赌博一事，为害最烈。除消耗精神外，长而倾家荡产。近查本县赌风日炽，每村均有赌场，不肖之徒钩诱农家良子赌博，倾家荡产者不知凡几？急应严禁，以正恶风。
办法: 1.少年不准赌博。如犯者，押办重罚。
2.老年为消遣而赌者，亦不得输赢一斗麦之值。

    五. 议题: 木炭蒸溜。拟请拨款筹备木炭蒸溜，提取工业用品，以增生产由。

理由: 查本县南山之木炭，经蒸溜后，可以提取颜料、醋酸等工业用品，其出品售价较之木炭，利增数十倍。在此戡乱建国、农村经济不振时期，极应筹办，以增加生产，补救危急。
办法: 由政府先行拨付小麦三十石，作为设备之用，将来另行筹募开办。

    六. 议题: 开矿。拟请拨款，筹备开发南山矿产，以增财源由。

理由: 查本县南山各峪，蕴藏五金矿产甚为丰富，多年以来无人问津，以有用之物，弃于不用，至为可惜。在此民穷财尽之时，如不力谋挽救，开办财源，人民帷有坐以待斃之一途耳。
办法: 1.由政府先行拨给小麦五十石，作为设备之用。
2.请派专人负责一切。
3.聘请专家先行调查产量并化验。

    七. 议题: 防治吸浆虫。拟请函请专家，对于吸浆虫应如何防治？以免灾欠由。

理由: 查近年来小麦欠收，系由吸浆虫侵蚀以故。军粮民食大受影响，极应施以有效防治，以免灾欠。
办法: 1.请转函农改所，或农学院、知行农专，对于吸浆虫应如何防治，示一特效方法。
2.如函示特效办法，特通饬各户，遵照办法。如不遵照防治办法办理时，严办。

    八. 议题: 苗圃。请于各乡增设苗圃一所，以增生产由。

理由: 查本县仅有苗圃一所，其育苗地亩不过十余亩而已。于每年春秋植树时，树苗常感不敷应用。故应于各乡再设立乡苗圃一所，并将县苗圃再为扩大，以供应用。
办法: 1.由各乡公所会同乡农会，于各乡筹设苗圃一所。
2.其经临（办）各费，由各乡自筹。


                                                          提案人: 户县农会理事长 贾小侯.

    读鸿卫他爷爷贾小侯先生的议案，让人如临其时，如见其人。“壤地偏小，人口众多，农业生产原有限”，是那个时代的经济基础;“且长天灾，兵燹浩繁赈重”,是那个时代社会灾难的又一面; “育果苗之滩地任其荒廖, 蚕桑无人提高，公路任其摧毀, 循致行政效率之未能达到理想要求，徒耗民力，货弃于地，良堪浩叹”,是这位老人的叹息; “以定量之生产供无限之需要，何属之有不尽？”则是贾小侯先生的质问;“抗战以还，人民流离失所、倾家荡产者，时有所闻”,是那个时期的社会实况;“近数年来，麦棉迭被灾欠, 人民惟有坐以待斃之一途耳”,则是贾小侯先生的呐喊。老人提出: “政在养民”,就今天也颇有教益。贾小侯先生时任户县农会理事长，“职责悠关”,提出“改良品种、研求病害及护路、开矿、植树等议案八起”，笔者研读，以为这实可谓是: 心怀桑梓，理念超前，科学定位，言之凿凿，是敦促那个时代地方经济实现发展方式转变的一曲强音。
这里一议“保护公路”,是他对现代交通道路在社会生活中处于生命线位置的早期认识。他本人曾留学日本，又再往美国、德国学习深造，深知社会进步、经济发展对交通的依赖。对短视、不负责任的军、民两家铁轮大车对公路的破坏深恶痛绝，因而建议“政府会同驻军，组织军警查路队，出巡查缉”。二议“种桑”,认为“育蚕为农家副产，数十日即可获利”,是一个短平快项目,可以迅速解决民生困境; 乡村“空院、空地、坟园、坡坎等空地”又多，建议“政府通饬各乡、保转每户”,“強迫栽种。如不栽种者，重罚”。三议“植树”，认为“树木可以调节雨量，防止旱灾;并可调和气候，点缀风景;果实可以增加人身营养”,是完完全全建立在现代科学知识上的观点，颇有生态意识，今天都不过时。四议“禁赌”, 认为“赌博一事，为害最烈。除消耗精神外，长而倾家荡产”,对这一社会痼疾“急应严禁，以正恶风”。五议“木炭蒸溜”,“查本县南山之木炭，经蒸溜后，可以提取颜料、醋酸等工业用品，其出品售价较之木炭，利增数十倍”。这是他作为一位科学家，在那个时代为社会指点的一项致富之路。六议“开矿”,他在青年时期就回户县在秦岭诸峪中考察过矿藏，而开发矿业资源又是推进农耕社会向工业社会转变的楔机，他所处的时代正值国穷民饥，所以他讲:“本县南山各峪，蕴藏五金矿产甚为丰富，多年以来无人问津，以有用之物，弃于不用，至为可惜。在此民穷财尽之时，如不力谋挽救，开办财源，人民帷有坐以待斃之一途耳”。七议“防治吸浆虫”,缘于那个年月小麦升浆期吸浆虫肆虐，防治无方，群众愁困, 贾小侯先生以县农会理事长身份，建议政府“转函农改所，或农学院、知行农专，对于吸浆虫应如何防治，示一特效方法”,急民所急。八议建设“苗圃”，他熟知“每年春秋植树时，树苗常感不敷应用”,建议“于各乡筹设苗圃一所”。
     贾小侯先生生在户县，长在户县，是喝着苍龙河水长大的一位大科学家。早年曾就学沣西书院，接受关学熏陶, 颇负关学秉性; 1911年辛亥革命，是西安“反正”的积极支持着，其后且参加了阻击满清军队反扑的炸弹队，并担任副队长; 中华民国政府成立后赴日本留学，先就读成诚中学，后就读于大阪工业学校，学习采矿、冶金，兼习炸弹; 1919年赴美国哥伦比亚大学学习机械制造与爆破技术, 并往德国实习; 回国后曾帮张作霖、胡景翼、杨虎城、李宗仁分别筹办过兵工厂，是我国枪弹推进剂——无烟火药的研制者, 是当时顶尖级的火炮专家; 1936年抗战前期回西安，参与了西安事变, 并在西安坚守了八年抗日，作城防、防空及防化学毒气工作; 60岁时回户县，在知行农专当教授，兼职户县农会、禁烟协会理事长。这时贾小侯先生虽然已经老了，但拳拳的爱乡之心犹存，急切的渴盼家乡人民早日脱离水火的赤子之心犹存。他是熟知世界生产力发展进程的，他在日本、美国、德国生活过多年，他对18世纪70年代以瓦特蒸汽机为代表的工业革命认识深刻，对西欧、美国、日本资本主义工商业蓬勃发展，纺织、冶金、煤炭、航运、铁路、机器制造、军事工业占尽天时、地利了然于胸, 他渴望自己的国家也强大，希望自己的民族也能尽快屹立于世界发达民族之林。他在自己的家乡仅仅呆了不到两年就组织青年人成立科学促进会, 其科学救国的理念昭然。当然，他对我们国家欠发达的地方经济尚处在以农业为主体的畜耕阶段、无抗自然灾害能力、在吸浆虫面前束手无策、工业基础薄弱、国势不振也忧心忡忡; 对我们民众的麻木、不清醒, 且沾染赌搏、吸毒恶习，不知道奋起, 也颇有几份“怒其不争”情绪, 这从他提案中多次使用的“押办” “严办” “重罚”词汇中也能够感受出来。也可能由于他自己心里太急，行为过激，在推进社会良性化变革中冲撞了人，为社会所不容，也才有了他后来的不幸。说来也实在可惜, 据说他在临刑前还研读原子能书籍，当然是为了国家、民族。
     一个社会的进步与落后，说得客观点，是看生产力的发展水平, 即工业化进程。而工业化进程的核心，是科学技术。那个国家、那个民族, 掌握、普及了先进的科学技术，它的工业化进程就快，技术就优，生产能力就高, 财富积累就大, 抵御自然灾害的能力就强，人民生活质量就高，再发展速度也快。旧中国在当时的世界格局中，只所以任人宰割、被人欺凌，主要原因还是科学技术发展水平低，与瓦特以蒸汽机为代表的第一次工业革命无缘,与第二次电力工业革命也相去甚远，工业基础太薄弱，我们的民众甚至不知道在自己的地域开矿发展工业生产，不知道对木炭进行蒸溜提取工业原料，在吸浆虫面前束手无策, “兵燹浩繁赈重”, 又不自醒，实是一个如贾先生所言的“坐以待斃”局面。我个人伏案细读贾先生的议案，以为推进现代科学技术普及，发展工业，实现生产发展方式转变，是议案的核心, 也是值得当时社会采纳、今天社会借鉴的核心内涵。人生一世，草木一秋，都可能给社会留下一些值得社会珍视的东西，这应该就是当时的这位大科学家留给家乡人民的一份精神遗产，虽然小些，却也如一烛光照。
     贾小侯先生不幸蒙难已经快60年了，读这位学者当年的议案，尤其其中的科学精神，不由得让人感叹，浮想联翩,与今天邓小平同志提出的“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实有异曲同工之妙; 与当代中央推行的科学发展观理念, 也实为一源。这份旧中国时期的议案良方，让今人叹为观止。

                                                                               2010.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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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份旧中国时期的议案良方，让今人叹为观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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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叹！可叹！

远逝的胡杨林

唉  好人呐

爱吃面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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问好爱吃面的男人。

宫小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