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原创 虎头鹰嘴魁星楼

关中子

虎头鹰嘴魁星楼

“周户有个魁星楼，半截还在天里头。家有学子拜一拜，大小考试不发愁。”礼拜天一大早起来，在西河岸（户县涝河）锻炼了一起儿，总觉得有个心事没放下，于是决定去周户交界的魁星楼一趟。

从周至永丰村南沿坡路向上，有一座魁（奎）星楼，上下两层结构，楼上对联行草，有几个字不认识，所以没有抄下来，供“ 文德星君”，头戴状元帽，眉目清秀，身着大红袍，左手握手卷，右手作兰花指点元状，端庄文静；两边金黄缎上有“文曲脚下有锦绣，魁星楼上点状元”的联语；旁边是玉皇楼，上下楼皆有联语，上为“晨钟暮鼓惊醒世间多利客，经声佛号换回苦海迷路人”，下为“南依秦岭北眺渭水气象万千竞蓬岛，史溯汉唐中兴明清事业辉煌看今朝”。中国很多地方都建有“魁星楼”或“魁星阁”，有名的近百，无名的上万，各地读书人在魁星楼拜魁星，祈求在科举中榜上有名。还正在诧异这就是我要找的魁星楼吗？从侧面庙中走出一位农妇笑着说：“你信那个那个就灵验，呵呵！”这里香火也还旺。

沿着坡上农田小道，穿过一片槐树林，游走在一块块油菜田和青麦地，优雅前行在山梁之上，见一庙群，四合院式结构，碑石记载原为“悟真寺”，正殿为菩萨庙，有联“赫赫虎头汉武御封千载重，巍巍终南唐宋诗赋百世铭”，东殿奉送子娘娘，有联“英武显商周巾帼先烈垂青史，行操列仙班神宫送子赐祥麟”，西殿供老母，联记“天地无私自古化育升平世，乾坤清泰于今和谐康乐年”。据说，白居易年四十余时，任周至尉，数游悟真寺而情未了，慨叹自己“无端来去骑官马，寸步教身不得游”（《使行望悟真寺》），既游而仍怅然于怀：“世缘未了住不得，孤负青山心共知。愁君又入都门去，即是红尘满眼时。”（《游悟真寺回山下别张殷〉）。这里原来也给老白于无限的遐思和无尽的感悟呀，我今来此，当属幸运之人了。

经过一个多小时的持续拔高，忽而见一峰高耸，如苍鹰衔天，绕在铁匠木树、黄栌树、酸枣树、松柏树之间，到达鹰嘴峰顶。庙群北一峰突起，小楼耸立，那便是闻名方圆百里的正宗的魁星楼。近看，魁星楼坐南朝北立于鹰嘴之上，约一丈见方，高两长有余，分上下两层，为砖混结构，楼顶端为桔黄色琉璃瓦覆盖的四角翘檐形顶帽，四面均刻有对联和诗词分外显眼，给人以文气熏人之感。取笔抄录之，东面上有“塔绕彩云迎旭日，楼通佳气接高峰”，砖嵌“迎旭”二字为额；下有“文德如天昭万古，魁灵似日照千秋”，中镶草书“晨曦映绝壁，朝霞绕云端，光华凝瑞气，鹰峰独占先”抒怀诗一首；南面上有“笔花绽定云霄外，文光高射斗牛中”联语，额为“昂罐”，一竖木匾高挂，上书“文曲阁”楼名，下刻“首阳首起开元魁，九峰九如亘龙脉”对句，中刻“鹰峰拔地起，高耸九山颐，远眺神州地，景星映云水”写景诗一首；西面上有“坐镇鹰峰赐麟凤，广施良才出类群”吉祥对一幅， “观崦”二字在其顶，下书“魁楼参天迎日月，星台拔地镇乾坤”壮景之联句，“地”是我详出来的，原字为“山”“水”“土”三个字的上下合体字，文化之处文脉深乎也，中草书“偶来松树下，高枕石头眠，山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的五绝诗句；北面为正面，上刻“朱笔点化启文明，金斗挥洒授爵禄”， “瞻斗” 为横批，高悬一“点元楼”黑底金字竖匾，下刻“职司赐爵拱北斗，权衡点元撰经文”明文联，又有一“万丈魁光涵武水，五华彩笔点文元”的赞魁联。诗联字体，或端庄，或浑厚，或秀丽，或潇洒，或行云流水，或龙飞凤舞，皆觉其文化之处脉气旺旺，更给人以美的艺术享受，佩服了！
    我想既然魁星是主管功名科举的，一定是一位文质彬彬的白面书生吧？魁星楼北面垫起脚尖勉强看见文曲星塑像些许，仪表堂堂，二目炯炯，左手执书卷，右手握笔，神情庄重而安详，仿佛在思考着一项重大决定。查资料却记载：魁星是二十八宿之北方玄武七宿的第一宿—斗宿（即北斗七星）的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星的总称。又有一说为：魁星的前身是奎星，而奎星是二十八宿西方白虎七宿的第一宿。总之，“奎为文章之府”、“魁主文昌”、“魁主文章”都把奎星视为执掌读书人命运以及文坛盛衰的神明。困魁有首意，后人办事图个吉利，故改奎为魁。“魁星”的形象画成一脚向右跷起，宛如鬼字的弯钩，一手捧斗，一手执笔，是为“魁星点斗”造型的魁星图广为奉祀。据此后人塑在一立于鳌头之上，一手捧斗，一手执笔，一脚向右跷起的赤发蓝面鬼的形象，与图并存供奉。敬魁星始于汉，盛于唐宋，文人学官多立庙奉祀。清代学者顾炎武在《日知录》中说：“仰观魁星而得高科，梦魁星之降而夺锦标”。人们相信魁星可给人们带来好运，能使莘莘学子金榜题名，于是虔诚膜拜。唐宋时，皇宫正殿雕龙和鳌于台阶之正中石板上，考中进士者站在阶下迎榜，而头名状元则站在鳌头之上。所以人们常称举考试得中第一名者为“独占鳌头”，魁星被文人们广泛地奉为崇信最甚之神。

下层正堂最里边摆一香案，联曰“金斗辉映考场地，朱笔遴点状元郎”，香案正上方供着文曲星神位，“神符”画得曲里拐弯的，没有多少人能认识，听住庙人说是由“正心修身”、“克己复礼”、“站鳌点元”、“蟾宫折桂”四言十六字套在一起的，香炉雕字“静真悟道”，看来确实蛮神秘的。记得乡里老人在唱秦腔戏时，要封“文魁神”的，词曰“青脸红发面戴纱，满腹文章用斗量，姚王爷家不中我，将吾屈死在科场。吾，金斗文博......一点状元，二点榜眼，三点探花......小小孺子习文章，只待他年入科场，将名留在鳌头上，状元榜眼探花郎。”村里人不管魁星是俊是丑,能保佑娃娃好好学习、当官扬名就行。我也一样管不了那么多，急忙上了布施，点了钱粮，耳边响起居士“魁星爷爷多保佑，保佑娃娃占鳌头.....”之类的吉祥语，我怀着一腔赤诚跪拜了神灵，神态庄重虔诚，当时的心情简直无法形容，恨不得神灵一下子把自己的孩子指点成功。

听一老者讲，鹰嘴峰海拔一千零六十米左右，魁星楼为北千户村民集资所建，其艰辛其功德令人感动。北望远看，山下一马平川，绿海中荡漾白波，那应该是连成片的大棚西瓜，路似棋盘，村舍点染，一幅秀美的田园风光；俯瞰近观，拜谒者熙熙攘攘，小路如飘带在飞扬，使这幅画更显得生动耀眼。正在欣赏峰顶风光，居士催促“到庙上去吃饭”，过了鹰脖子，到达鹰峰寺，正殿供千手观音，千手千眼，光华夺目，让人叹为观止，难道红极一时的《千手观音》舞蹈原型在这里？周围村民自发在唱着《香山还愿》的秦腔戏，好投入，好动情。据唱戏的乡亲说：在唐时，兴隆国妙庆王求子却得三公主妙善，欲为选婿，妙善竟出宫入山修练；王命绞杀妙善，达摩救之，引香山白雀寺修行，王又遣兵火烧白雀寺；后王思子成疾，需亲人手眼入药可治，亲族皆不肯，妙善舍一手一眼救父，父痊愈至香山还愿，孝心感动佛祖，赐妙善千手千眼，封为救难观音菩萨。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里挂满了辛辛学子如愿以偿、祈福父母康乐平安的红缎、锦旗，唱戏还愿谢神恩也就不奇怪了。

下山走的是户县那一边。我专拣小道钻，洋槐花香硬是往鼻子里沁，挡也挡不住；酸枣树、野刺玫划得胳臂疼，却也管不了那么多，好几次搞得无路可走。只是想着只要往沟底走，就可到山外，从齐腰深的蒿草地里往下穿行，那片地植了好多核桃树，看植树碑上写“柳泉退耕还林项目—户县人武部”，应该能出去；听见有“牟——牟——”的牛叫声，就奔那声去了，见几间石头垒的房子，破破烂烂没有人住，荒草凄凄，也还阴森森的；突然发现有树在动，一个十多岁男孩攀在上面摘樱桃，问咋走，回答有路，但这里的人早已搬迁到山外，很少有人走了。只要有就行，牛羊能过我就能过，不一会儿到了沟底，流水哗哗哗哗的，清澈照人，掬起一口，解解渴，在洗洗脸，顺沟底沿水流方向走。

来到山下，站在环山公路上，禁不住再次向南眺望，那山象卧虎观大川，威武无比，才想起了去是那个“永丰村”我们那儿人常叫其“虎峰村”，背后那山叫虎头山。据传，汉元丰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在上林苑狩猎行至望仙坪，向西南观看，有一山峰其势巍峨，丛林茂密，势如卧虎，故称之。但在周至地界望东南，虎头高扬如鹰嘴衔南天，故又称鹰嘴峰。看来世间的一切造化在于大自然，也在于人，特别是那些有文化的人。这也就不难理解魁星楼要建在这里了，更不难理解有那么多的朝拜者了。
    我崇拜鹰嘴峰，我亦崇拜虎头山，因为一山有二形，应该感谢天地。我向往莽莽苍苍的大秦岭，我亦向往蕴藏着文化云彩的魁星楼，因为这里不仅仅给了我山水自然的赏心悦目，更洗涤了我乾坤尘埃的心灵。

虎头鹰嘴蕴文云，山涧林中涤凡心。我爱你，没商量的山山水水。。

          2010年5月9日

关中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