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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战老兵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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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5-5 21:53:39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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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集结号响
  
   事情虽然过去已有二十多年了,当时的情景仍然历历在目。每当有人问我,打仗怕不怕?是否像电影里面一样炮弹乱崩?在枪林弹雨中冲锋?我的思绪伴随着记忆无数次又回到那激情燃烧的岁月。
  
   其实,在部队还没有接到参战命令时,已有小道消息传开了,说部队可能要去打仗。更有说得玄乎的,说越南人打过来了,边防部队顶不着了,有几个步兵师刚到前线还没来得及展开就被人家包了饺子。越军用的苏联提供的先进武器,一道闪光,整团整营的部队就没了。这些流言诽语增加了我的恐惧,加上脑海里印象中的战争影片情节,似乎死亡马上就要来临。然而,一个月又一个月过去了,部队一切正常,传言也渐渐消失了。
  
   就在这风平浪静的时候,连领导去团里开了次紧急会议。指导员回来传达会议精神,说根据师里通知,部队近期要进行一次实弹射击训练,希望大家不要紧张。
  
  指导员黄健新是江苏盐城人,平时一脸严肃,从不见他有一丝笑容。当他讲到请大家不要瞎猜,不要紧张时,我观察到他的面部表情已相当的紧张。嘴唇哆嗦了几下,他有意的想让自己放松,无奈嘴巴不听使换,又哆嗦了几下。我坐在他面前,见我注意着他的表情,他不自然的转了一下身,叫住从外面进来的卫生员李克清(河南唐河人):小李,去给我倒杯茶来。
  
   在接下来的几天,各排开始擦试武器。文书忙着发加急电报崔探亲、外出人员火速归队。汽车兵忙着把问题车开进汽修厂,兵工厂派来了火炮检修员。最引人注目的是姚启栋(江苏扬州人)副团长已转业地方后,又重新奉召归队。
  
  这所有的一切告诉我,部队马上有军事行动。我写了一封信,告诉家人部队可能要开赴前线。信件尚未发出,炊事班的上司告诉我,无锡市邮局已全部暂停寄出义务兵信函。
  
  就是这天晚上,连队开会,指导员重点强调一项纪律:“为保证这次实弹射击的成功,部队要做好保密工作。现在起停止外发任何信件,违者将严厉处分!”
  
  息灯号吹响后,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坐起来看了一眼,大宿舍内有不少人趴在被窝照着手电筒写信,我的心情更紧张了。
  
   宣布参战命令那一天,全团集合在大礼堂。军长傅全友、师长袁兴华、胡政委、王纪庚团长、团政委全到齐了。礼堂气氛严肃又紧张,我头皮有点紧绷发麻,心里咚咚的跳得厉害。每个人脸上都没有笑容,没有人喧哗。
  
  一千多人陆续的走进礼堂,又静静的按顺续坐下。当团长命令:“全体人员起立!凑国歌!”时,那义勇军进行曲听起来格外的令人振奋。师长宣读中央军委签发的参战命令后,全团官兵握拳宣誓。记得是团政委读一句,全体人员跟一句: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我是中华人民共和国公民!!!!!!!!!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保卫祖国是我的神圣职责!!!!!!!!!
  
  我宣誓!
  
  我宣誓!!!!!!!!!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为保卫祖国神圣领土不受侵犯!!!!!!!!!
  
  我坚决服从命令!
  
  我坚决服从命令!!!!!!!!!
  
  听从指挥!
  
  听从指挥!!!!!!!!!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艰难困苦!!!!!!!!!
  
  不怕流血牺牲!
  
  不怕流血牺牲!!!!!!!!!
  
  宁可前进一步死!
  
  宁可前进一步死!!!!!!!!!
  
  决不后退半步生!
  
  决不后退半步生!!!!!!!!!
  
  宣誓人!
  
  宣誓人!!!!!!!!!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炮兵第十六团全体官兵!!!!!!!!!
  
  整齐一致的宣誓声震耳欲聋,气壮山河。此时此刻,我心中已没有任何顾虑杂念,头皮早不发麻了,热血在体内沸腾,走出礼堂,迈步钢劲有力,大有不战死沙场誓不还的英雄气概!
  
  随后,我营在五连宿舍走廊列队,军区首长和傅全友军长为我们握手送行。 军长身材魁武,讲话简短有力。他说:“同志们!你们是南京军区首批参战部队,你们先走一步,要打出军威,打出国威!狠狠的凑一下越南小霸。我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凯旋归来!”掌声中,军长向我们行了个庄严的军礼。
  
  连队开始进行战斗动员。
  
  所有人写了参战决心书,都是些英勇杀敌、争取立功,为家乡人民争光之类的豪言壮语。很多同志写了血书。我一个老乡王得成是五连的,连队决定让他留守,他哭着坚决要求上前线,刺破手指,写了几份血书。虽然哭了一次又一次,最终没被批准,成了他终生的遗撼。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1:53:53 | 显示全部楼层
二、战前准备
  
  连队规定,所有参战人员必须写一封遗书或录制一盘录音带放在储藏室的个人提包内,一旦在战斗中牺牲,其亲属来队时好有个交代。虽然军长说祝愿同志们一个不少的胜利归来,但祝愿归祝愿,战争必有伤亡!要有充分的心理准备。
  
  连部有台录音机,每人可留三分钟遗言,需排队。有个兵才刚说了两句话,旁边的人却先哭了。我不想等,干脆自己写吧:
  
  妈妈、哥嫂、姐姐:
  
  你们好!部队马上要开赴前线了。写下这封信,放进大哥给我买的这个提包里。一件棉衣给妈穿,棉裤给二哥留着,一双新的解放鞋(鞋里有25元)给大哥大嫂留着,我穿走一双旧的就中了。一件的确良军上衣给三哥留着,姐呀,你别伤心,弟没有东西给你了。我当兵时间太短,发的衣服少。另外,我在太湖边捡了一盒小石头,光溜溜的,拿回去给我两个侄女红沛、红霞抓仔玩。
  
  当你们看到这封信时,我已经牺牲了。自古忠孝不能两全,哥嫂、姐,我走了。咱伯(爸)死的早,妈吃苦太多,千万别让她伤心,咱妈就交给你们了。
  
  听老兵说,战士如果牺牲,国家会补给500元。这五百元钱妈留100,大哥100,二哥100,三哥100,姐100,就写这些了。
  
  妈,昨晚我睡不着。自个到山上向着北方咱家的方向跪下给您叩了十八个头。我今年十八岁,一年磕一个头,报娘的养育之恩。
  
  另:这块上海手表表带上有指北针,汪班长说到战场上有用,我也喜欢,俺带上走了。
  
  儿跪,再叩头。
  
  公元1984年6月29日,小九遗言
  
  连队的储藏室已有不少人在往自已提包里放遗书,我把遗书放进从老家带来的提包里边的上方。假如我真的回不来,家人打开拉练,就能看到。放完这封遗书,我的泪水夺眶而出。
  
  1984年6月30日上午11时,全连列队。
  
  这是出征前最后的午餐,连长许正楼(安徽金寨人)说:“大家唱首歌。”
  
  这是出征前最后一次合唱,平时都是由肖平生(安微霍山人)或赵铁成(河南唐河人)发歌齐唱。今天由连长自已发歌,歌名是<<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再见吧,妈妈
  
  军号已吹响,钢枪已擦亮
  
  行装已背好,部队要出发
  
  你不要悄悄流泪(歌声唱到此处时,哽咽得再也唱不下去了,全连官兵满面泪水)
  
  ......
  
  你不要为儿牵挂
  
  假如我从战场上凯旋归来
  
  再来看望亲爱的妈妈
  
  ......(歌声时起时伏,数次中断,个个泪流满面。)
  
  假如我在战场上光荣牺牲
  
  ......这首歌最终没能合唱下去,生死离别,谁能体会?!
  
  今天的午餐是四菜一汤,为了照顾北方士兵,炊事班特意做了些馒头。要在平时,这顿饭大家都会高高兴兴。而今天的午餐却很特别,虽是离别餐,看这场面有种吃断头饭的味道。大家没有说笑,面部表情流露出紧张和心照不宣的不安。有很多人只吃了少少一点,把剩下的饭菜“呼嗤”豁进水池。有人蹲在凳子上抽烟,有人在开水果罐头。我心里也另有一番悲酸的滋味,但还是坚持咽下一碗米饭,又吃了一个馒头。就是明天会死,我也得吃饱了。
  
  1984年6月30日下午14点30分,炮九师十六团二营全体官兵准点出发,由营长王玉江(山东人)、教导员谭学华(浙江人)率领,做为全团第一梯队,开赴云南前线对越作战!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1:54:16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越战老兵 于 2010-5-5 21:55 编辑

三、奔赴前线
  
  军车牵引着大炮,缓缓的驶出营区。我们六连指挥排乘坐的是一辆解放牌汽车,深绿色的伪装网把车子裹得严严实实。全排分坐在车厢两旁个人的被包上,军车后边用一块绿色的凡布当遮帘。大家紧张的心情加之天气的炎热,让人感觉不到这辆军车上坐的是一群年轻鲜活的生命。透过遮帘飘起的边缝,可以看到后面一辆接着一辆的大炮牵引车:红岩。
  
  从营区到姚湾路口有几百米的距离,当车队左转驶上通往无锡市的大道时,我心里象丢了魂似的,眼泪不听话的往下流,模糊了我的视线。我下意识的掐一下手指,没有感觉到疼痛,一种好象要永远失去什么的感觉。
  
  
  回想起半年前,当大客车把我们拉进这个营区时,印象进我脑海中的是团门口那红色的方字对联: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半年多的军营生活,使我对军营生活的神密感和好奇心早已不复存在,而且已经完全适应。我突然明白,今日的离开,还有一层涵义,那就是包括我在内的这批军人,其中的某些,可能永远回不来了。
  
   车队经过梅园、荣巷,穿过无锡市区,向火车东站方向进发,街道两侧站满了看热闹的群众,他们切切细语,指指点点。
  
   炮九师已经在这里驻扎多年,人们早已熟悉了这支部队。
  
  警车鸣着警笛、闪着警灯在前面开道,路面上有交警指挥,一切地方车辆靠边行驶,给军车让路。这个出发时间避开了上班高峰,从营区出发到装备上火车,一切都非常顺利。
  
   这是一列闷罐货运列车,我爬上车厢时感觉到气味不太好闻,车厢下边角有不少已经干固了的牛粪粘贴在厢壁和车板上。大家稍作清扫,开始习地而坐。各车厢分发了一个尿桶,供大家应急。
  
   16点58分,火车启动,驶出无锡市。
列车运行二十分钟后,大家的心情开始有所平缓。按营指部署,各连以排为单位展开讨论。电话班长吴尚斌(安徽肥东县人)首先发言,他是79年入伍的兵,老资格了。他划着一根火柴,点上一支“大前门”牌香烟,猛吸一口,鼻空里透出烟雾,顿了顿说:“这个.......这个.......我先说两句,从现在开始,咱们......咱们都他妈的......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话音刚落,排长屈健(安微合肥市人)用手碰他一下,示意他注意用词。我们几个新兵听了忍不住笑,这一笑,电话班长也不好意思的和大家一起笑了,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畅所欲言,气氛热烈,连日来的紧张心情伴随着闷罐车的咣当声消失到九宵云外去了。
  侦察班长汪如申发言说:“我想提醒大家一句,抓到越军俘虏,不管他是男兵女兵,一定要先把他捆起来,咱们新同志多,又年轻,缺少经验,防止吃亏呀。”
  
  副班长姚志杰接过话茬说:“我建议,对越南兵,见一个杀一个,坚决不抓活的!保证自己的安全是完成任务的基础,抓活的干什么?还得专人看着,浪费兵源不说,弄不好把自已贴进去。没看资料呀?79年进攻战,有不少士兵死在越军俘虏的手上!”话音明显有些顶牛。
  
   在侦察班,班长和班副总尿不到一个壶里是全连都知道的。班长家庭贫困,处事稳重。班副家庭条件好,追随潮流,好好的大档裤改成喇叭裤。连领导做工作他根本不买账,依然我行我素。连长也只有摇头:“这个老兵油子,得赶快让他滚蛋,要不就把好兵给染坏了。”
  
   最后排长屈键点评:“到前线后会出现更多、更复杂的情况,希望大家灵活掌握.......”
  
  接下来是演练战场急救包扎,越语战场口语训练,如:
  
  缴枪不杀:越语NOP.SUng.Khong.giet.诺(布)松空叶
  
  我们宽待俘虏:chung,toi.khoan.hong.tu.binb宗堆宽洪毒兵
  
  放下武器:BO.Vn.Khf.Xuong.博物克依霜
  
  举起手来:Cio.tay.Ien热呆连
  
  不要动:Dung,im灯依姆
  
  出来:Ray.牙德依
  
  你们被包围了:CaC.anh.bao.vay,roi嗄恩笔包威瑞译
  
  不投降就消灭你们:Khong.dau.hang.thi.tieu.cac.anh.空抖抗提丢叶嗄恩
  
   列车经杭州、南昌、长沙、贵阳,于7月5日安全抵达昆明北站。 五天五夜的火车运输任务顺利完成。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1:56:11 | 显示全部楼层
四、初战
  
   84年7月5日 , 部队抵达昆明火车北站。
  
   火车站到处张贴着红色标语,一副长长的横副标语上写着:“热烈欢迎三五三一六老大哥部队的到来!”这意味着,原来的83431部队南京军区番号停用,现在使用昆明军区的番号,部队归昆明军区指挥。
  
   不大一会,又有兄弟部队抵达,这里已是兵的海洋。放眼望去,到处是头带钢盔,身背背包、枪支全副武装的士兵。这种威武壮观的场面以前也只有在电影里见到过,心里有些激动,同时又有点头晕。问身边的战友,他们也有同感。这是长时间坐火车的缘故,走起路来,大地好象在抖动,感觉还在火车上。
  
   部队步行一公里多,在一个兵营住下。这里是炮四师炮五团的营区,炮五团正在前线作战,营房空荡荡的,只有少数人员留守,我们夜宿六连宿舍。
  
   7月6日 晴间阴
  
   炮五团的郑姓留守人员说,几天前的一次战斗中,他们团牺牲了三人,一个瞄准手,二个炮手。我听了这个消息,心里有些难过。晚上,连队开了个会,通报了前线作战部队的战斗情况。指导员说:“一线部队打得很好,装备了部分美国、德国的先进武器,取得了多次胜利,希望大家不要紧张。同时要保持高度警惕,防止敌特破坏。”我听到这些消息感到兴奋又有些紧张。
  
   7月7日 阴天
  
   上午,指挥排全体人员乘车去炮四师师部洗了个热水澡,躺在温水中泡泡真的好舒服啊!上了火线,这种机会是不会有的。
  
  中午开始,全连理发,清一色的光头。相互看看,觉着好笑,谁心里都明白,一旦头部负伤,有利于急救包扎,这次理发,没有人调皮捣蛋,都坚决执行了。
  
  下午,全连集合,连长宣布了战场纪律,对贪生怕死、临阵脱逃、叛国投降者,一律军法从事。随后我们领取了弹药、攀山链、账蓬、压缩干粮等军需物资。
  
  晚上,昆明军区慰问演出一场电影,名叫《皇亲国戚》。电影结束后,军代表向我们表示慰问并致了欢迎词,当说到“祝愿战友们永远身体健康”时,全场报以 雷鸣般的掌声。
  
   7月8日 阴有小雨
  
   部队继续向前线开进。由于驾驶员高度紧张,五连一位七年军龄的驾驶员,驾驶炮车翻进稻田地,造成车炮损坏,幸亏人员没有造成伤亡。无独有偶,几乎在同一时间,前后相差几公里,我连一位八年军龄的山东籍驾驶员(驾驶班长),将炮车开翻桥下,车炮全毁。大炮卡着桥拦杆,汽车头摔扁,幸未造成人员伤亡。这台车上乘坐着二炮排全体人员,有惊无险。我们乘指挥车抵达时,连长下车,我看到驾驶员抱着头蹲在公路边很痛苦的样子。连长吩咐一个山东籍炊事员注意观察肇事驾驶员,防止他想不开做蠢事,司机随后被团军法处带走。
  
   7月9日 阴
  
   部队在文山州一个地方临时休整,以缓解大家的紧张情绪,部队绝大部分人都没有打过仗,太紧张了。
  
  这里是一个步兵营区,部队正在前线作战,我们临时在此休息。兵营的后山是一个烈士陵园,墓地里躺着一百多位七九年牺牲的烈土。他们的年龄大多在十八九岁,每位烈士的墓碑上刻有烈士的生平。只是杂草丛生,显得有些荒凉,看过让我心里酸楚楚的。
  
   7月10日 阴 晨有轻雾
  
   部队到达落水洞,住在群众家里。这里人很穷,村里好多成年男女赤着脚,衣不遮体。我们排住的这家主人生有三个子女,男孩女孩全部光着屁股。我把一个文具盒和二只钢笔送给了那个大一点的男孩,其它战友也都把多余的衣物鞋袜送给了主人。我们的想法是,上了战场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把衣物尽量的留给有需要的人。
  
   夜里,下起了大雨,侦察班负责全连警戒。流动哨之外,我是喑哨。伏在一个岩石后边的草丛里,密切注视着周围的动静,子弹推上了膛,三棵手榴弹都扭开了盖。连、排干部每隔半小时查一次哨,统一了口令、回令,部队进入临战状态。这个夜晚,是部队开赴前线以来最为紧张的。
  
   7月11日,阴有小雨
  
   正吃晚饭,来了命令,大家放下饭碗,乘车去前沿阵地挖工事。
  
   凌晨,越军发起猛烈进攻(北光行动)。炮弹在阵地上四处爆炸,副团长高喊:“注意防炮!”但炮弹的爆炸声和我军向越军开炮的轰鸣声混在一起。整个战区闪光耀眼,炸声震耳,山摇地动。大家不知道如何防炮,乱成一团。有人四处奔跑,有人趴进草丛,有人聚成一堆。七连一位叫刘兴彩的新战土(江苏铜山县人),感觉身上疼痛,用手一摸,少了一条大腿,哇的一声大哭起来。这一会,没人能顾得上他,也根本不晓得他的那条腿被炸飞到何处。炮弹爆炸后山上的草木被燃着,到处飘动着火苗和浓烟,空气中夹带着刺鼻的火药硝酸味。远方一座民房升起一片大火,映红了天空。初次经历这种场面,惊恐万分,让人感到世界末日就在眼前。有士兵对躺在地上的伤员进行简易的包扎,但伤员的嚎叫声听起来令人觉得恐怖,要是他亲娘在身边看到听到,非心痛死不可。这是炮十六团开赴前线出现的第一位伤员。
  
   是夜,整个战区枪炮声一阵紧过一阵,我们离开阵地时仍然没有停息。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1:58:02 | 显示全部楼层
五、7.12大捷
  
   84年7月12日
  
  早上八点多,连队接到上级通报:今天凌晨,越军出动一个师的兵力对我老山全线阵地发起进攻。我守军步炮协同,对来犯之敌以毁灭性打击。歼敌1400余人,敌团级以下军官失踪25人,战斗仍在继续中。
  
   传来这个捷报,大家无比兴奋,唯一的遗撼是我们没能和一线步兵共同战斗。 中午吃饭时,炮班战士张毅,因太紧张,不慎造成枪走火。当时吴英来副营长(江苏盐城人)和刘玉勤副连长(江苏盐城人)正站路边说话,子弹从他俩人之间飞过,打在路坎上一棵树上,钻了个洞。
  
  连队给张毅记“严重警告”处分一次。指导员强调说:下次再发生类似情况,就让他去前沿当军工、炸碉堡。
  
   7月13日,部队继续开进,在茨竹坝安营扎寨,进行战前训练。全营侦察兵登上2040高地,开设观察所。这是我有生以来第一次爬这么高的大山,我们每人携带四十多公斤的武器装备,汗水湿透了全身。越往上走,空气越稀薄,一会烈日灼照,片刻又大雨倾盆。雨水刚小一点,太阳又钻出来猛晒。营长笑着说,这就是云南十八怪的第一怪:前边下雨后边晒。
  
   我问:那第二怪是什么?
  
  营长笑而不答。几分钟后,解放鞋被黄泥粘成大驮驮,只好脱下赤脚前进。营长说:这就是第二怪,赤脚比穿鞋爬山快,呵呵。
  
   这座高山海拔太高,一天的大部分时间被大雾笼罩。能见度好的时候,一天也只有三、四个小时。雨过天晴时能见度特清晰,可以看到远方的一个越军雷达站和哨所。
  
  我们驻扎的这个山顶,有一个我空军的雷达站。据站上的一个排长说,越军的那个雷达站我们不动它,原因很简旦,我们这个雷达站和他们相遥望,谁也不炸谁,大家心照不宣,避免损失。
  
  雷达站有台黑白电视机,可以接收越南台节目。但节目很落后,用的是幻灯片技术,一次闪一个画面,没有我们这边的节目好看。
  
   7月15日
  
  晚上,接到团指通报。说有越军特工队今夜来偷袭,要我们注意防范。我们分三组,在账蓬内点根小蜡烛,埋伏在周围三个小高地的石林中。我抱了一箱手榴弹,装了满满五个弹匣子弹。
  
  这一夜,大家不敢有半点大意。我伏在草丛中,胳膊腿都麻了,只敢扭动一下身子放松放松,任由蚊虫叮咬。天快亮时,也没有发现越军。不过,这次埋伏很成功,大家忍受着蚊虫叮咬,没有一人用风油精之类的药品,也没有发出响动。 说实在的,我们并不盼着越南特工来。
  
   7月16日
  
  团指命令,二营抽出三名侦察员配合军区侦察大队到敌后侦察。有营部马红(上海人)排长,汪如申班长和我。
  
  接到命令我们马上动身,到山下后情况又有改变,营部侦察员吴玉才(浙江湖州人)替换我,他的越语水平较好。而原来考虑我的军事技术过硬,百米内枪法百发百中,地图定点作业也很优秀。虽然很想去敌后侦察,又不能抗命,只好又回到山上。
  
   7月18日
  
  得知班长还没动身,我和王国良去看望他。我俩找到了去敌后侦察小分队的住处,这里是靠山脚密林处的一座普通两层楼的民居,木制结构,墙体用竹木搭建,不太宽的木楼梯踩在上面发出“咚咚”的响声。二楼有些昏暗,侦察员们歪歪斜斜的躺在地铺上,靠墙放着一排微型冲锋枪。
  我一上楼,班长就看到我了。他略显惊讶,站起来和我们握手,其它队员面无表情的各自想着心事。
  
  人多说话不便,我们三人走下竹楼。班长告诉我,明天晚上出发。这几天主要强化越语口语练习和特战训练,作战任务出发前三号首长亲自传达。三号首长大家谁也没见过,从班长的说话语气和表情,看刚才房间的气氛,我感觉到他们非常紧张。
  
  临别,班长送我俩至山道口,我们三个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班长眼含泪花,语音哽咽,说这次去可能回不来了。如果回不来,请王国良在战后务必去他家一趟,探望他母亲一次,这次去敌后最让他牵挂的就是母亲。说完,我们三个紧紧的拥抱在一起。班长又送我俩一程,才依依惜别。
  
  是啊,中越边境埋着数不清的地雷。这次行动只有一名工兵,我祝愿战友们平安归来,祝愿班长能平安归来。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1:58:42 | 显示全部楼层
六、老山战区
  
  1984年7月19日,轻雾。
  
   今天轮到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江苏宝应县人)下山取水。我俩每人提一50公斤容量的胶壶,带上冲锋枪就匆匆下山了。由于现在是雨季,赶在下雨前把水取回可省一半力气。为防止敌特袭击,我俩保持十五米间距,讲好由我注意左边和前方的敌情。他负责右边和后面的情况。
  
  我俩下山的速度很快,越往下走,散雾反而越大,能见度很低。我不停的回头望他,怕距离拉的太远。见他不停的从山道边摘下野果吃,那种小野果山上很多,酸酸甜甜的很有味道,我也喜欢。
  
   在大山的中部,有一处清泉,附近的村民都在这里取水。快接近水池时,坡度明显较缓,我也就放松了警惕,关上枪保险,把冲锋枪背在背后。心想有朱殿虎在后边呢,怕咋的。
  
  正走着,忽然从山道的岩石后边窜出两个全副武装士兵,大惊。我丢掉水壶,快速把枪掉转过来。刚抠开保险,我的后背被硬东西顶着,同时传来一声严厉吆喝:“别动!”
  
  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两人已下了我的枪。我心想这下完了,遇上特工了。回望朱殿虎,他也被四个持枪士兵围在中间。他的枪也对着其中一人,疆持在那里。经过对话,才知道他们是兄弟部队的巡罗队。
  
  我们互通了部队番号,家乡省份,才知闹了场误会,把我俩当越南特工了。巡罗队是奉命上山搜查敌特的,今天凌晨有士兵被杀。幸好大家都冷静,要不然不管谁死,都是自家兄弟。
  
   背着水返回时,在山道上碰见去前沿察看地形归来的吴英来副营长和许正楼连长,人多一起走路,心里踏实很多。
  
  听吴副营长说,7月12日那天死在我军阵地前沿的越军尸体还在那里躺着。望远镜看过去,地上横着、卷着、树枝上卦着的都是残缺不全的尸体,有两千多人。由于天气炎热,尸体开始腐烂,臭味难闻,一线步兵配发了防毒面具。这几天我军一直往那边用炮弹打传单过去,也派了人员顺盘龙江往那边用塑代包漂传单。
  连长从衣兜里拿出两张天蓝色双面印刷的传单给我看。纸的质量很好,是我军前指给越军二战区指挥部下的通知。大意是说,我军从人道主义考虑,要越军在天气良好时过来收尸。需要打白旗,不准携带武器,人数在五十人以下,我军绝不开枪开炮。
  7月16日,越南军队派出五十人收尸。那天雾较大,他们没按照传单上的条文行事,不但没打白旗,还带着武器,就被我步兵用重机枪给突突了。越军用喇叭喊话,说我们不守信用,想趁机占便宜。我军阵地也向他们喊话,只要遵守传单条款,绝不开枪开炮。后经多渠道交涉,十八日越军派人过来收回去二百多具尸体,余下大部分尸体不要了,天热,尸体已烂。
  
  (注:以后得知,十九日夜,越军再次发动进攻,并对越军余下尸体进行多次轰炸。我方还击,双方炮火似有默契地把余下越军尸体翻进土中。至二十日,表面阵地已很少看到敌尸。)
  
   说话间,我们已到山顶。副营长把全体侦察员和保障人员集中在一起,要各分队准备一下。他说:“战前训练到此结束,明天开拔,夜间占领观察所。也就是说,从明天开始,我们正式投入战斗,祝大家好运!”
  
  吴副营长是从一营调来的,原任三连连长,讲话从不罗嗦,军事技术也很好,大家都很喜欢他。
  
   7月20日
  
  早晨,有附近村里民兵牵来几匹骡马,帮着我们运送行李装备。大家高兴坏了,这让我们轻松很多。
  
   我们的车辆已经在山下岩头寨公路边等候,车厢蓬用伪装网包的严严密密。
  
  大家整理好武器装备,连长说:“我们六连的观察所位于那马村旁的646高地,位置非常好,视野开阔。可以观察到越军的大部分地域,大家抓紧准备,今晚赶到观察所过夜。”
  
   驾驶员刘文刚(江苏铜山县人)在不停的检查车辆,电打火就反复打了十多次,都是一次就着。战场上夜间行车禁开远光灯,怕招来敌炮袭,因此两个车前小灯他仔细的试几遍。
  
  刘文刚报告连长:车辆检查完毕!
  
   侦察班副班长姚志杰报告连长:侦察班准备完毕!
  
   报话班长朱殿虎报告连长:无线电通讯设备检查完毕!
  
   电话员严治平(安徽霍山县人)报告连长:有线电话检查完毕!
  
   炊事员栾加利(江苏盐城市人)报告连长:炊事用品准备完毕!
  
   侦察兵是炮兵的眼睛,我们这个战斗集体含连长一共十个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尚未归队),是全营的先遣队。连长扫视大家一眼,手一挥:出发!
  
  
  
   指导员、副指导员、副连长向我们挥手致意并祝一路顺风!
  
   今天夜里,指导员和副连长将带领全连炮班在子夜占领跤趾城炮阵地,并需做好一切战斗准备。
  
   我们的指挥车沿着战区坑坑凹凹的山路向一线开进,沿途经过几道军警检查站。我们每人胸前佩带一枚炮九师特配发的铜制“长径鹿”识别标记,通报作战番号后都顺利过关。
  
  沿途有炮五团和其它兄弟部队撤下来。炮五团和我团的炮一个型号,都是130加农炮,在当时我军炮兵中是射程最远、威力最大的炮。射程最远可达27公里,在老山地区由于越南地势低,射程可达33公里。不同的是炮五团在此长期作战,炮管已打成黑红,象烧火棍一样,我们的炮还油漆新新。看到我们坐在车里紧紧张张的样子,他们从前线撤下来的兵都嘻笑着向我们挥手致意。有人手抓车箱板边便扭动身子边高唱:“老朋友再见,老朋友再见!再见吧,再见吧......”好大的嗓门,有点阴阳怪气,显然是故意让我们听见、看见。看他们那兴奋劲,好象马上要洞房花烛夜似的。
  
  虽然他们表现出对我们友好,我们还是笑不起来。个个阴沉着脸,木呆的望着他们,脸上因紧张而没有任何表情,偶儿有人机械的向他们礼节性招一下手,又赶快紧紧的握着冲锋枪。真弄不明白,他们打仗还为何那么高兴。
  
  天渐渐黑下来,车内每个人都紧张极了。我那颗激烈跳动的心脏,心速加快到几乎令人窒息的地步。在即将要通过三转弯之前,连长许正楼命令司机刘文刚把车停下来,让他再仔细检察一次车况,并绕到车后,告诉我们翻过这个山坡,就是三转弯,可以看到越南的小青山了。一旦遭到炮击,请大家迅速疏散隐蔽。我已经紧张到了极限,听到连长那紧张得有点变音的语调,还再反复交代,我本能的握紧了冲锋枪,手心和脚心似乎已开始冒汗。
  
   在我们行进在三道弯公路时,右前车轮滑进一个弹坑,熄火了。事后刘文刚说,当时他紧张得要哭了,在这里熄火,不是要命吗?七、八辆被炸毁的汽车歪倒在山坡上,他比谁都看的清楚。
  
  天不绝人,当连长从驾驶室跳下来,准备喊我们下车跑步前进通过这道鬼门关时,车又打着火了。一加油门,汽车“嗷”的一声竟然驶出弹坑。
  
  过了三道弯,汽车沿着盘龙江公路快速行驶。前方传来阵阵“咚咚咚”的炮声,声音好象不远,连长命令全体人员下车防炮,十米间距,靠山脚跑步前进。
  
  这时,有一戴黄袖标的军官跑过来说:“你们是刚上来的部队吗?赶快上车!快点驶离这里,这会是咱们打炮,没事!几分钟后敌人炮弹就会打过来。”于是我们快速上车,驾驶员加大油门,闭灯向前急驶。
  
  车辆驶过,我看到江边一个连着一个的大炮都在开炮,道道闪光,映红了天空,“咚咚”的击火声震耳欲聋。不一会,敌人的炮弹打过来了,江对岸的林中不断有炮弹爆炸,伴随着爆炸总会有一片耀眼的闪光。有炸点落在江里,炸起几丈高的水柱,水柱落下来发出哗啦啦的响声。我在心中祈祷:菩萨保佑,炮弹千万别落在我们车上。
  
   当我们到达那马村时,已是晚上九点。连长命令司机把车开到那颗千年大榕树后面隐藏,上观察所已不可能。山上住有兄弟部队,一时无法取得联系,万一引起误会,可能造成伤亡。
  连长联系到村里的一位大娘,我们晚上在他家挤住一晚。大娘告诉我们,这村不落炮弹,放心睡觉,村里的一个亲戚在越南当副省长。大娘还为我们特意做了一锅腊猪肉熬山圩,吃饭的时候,大家围坐在一张木桌旁,大娘和她的女儿站在一旁看着我们吃。她俩一点也不紧张,不时的说几句我似懂非懂的话。在我那碗饭快吃完时,那女孩在我身后轻手轻脚突然放进我碗里一大勺猪肉。我说:“哎呀!姐姐,我吃饱了,吃不下了。”
  
  大家都笑我,大娘和她女儿笑得更开心。她们说:“吃得了,我们这里的规矩,不吃不行,哈哈......”随后,大娘和她女儿又以相同的方式给每人加上一勺。房间里不时的有这个美丽女孩朗朗的笑声,她是那么的漂亮,那么的善良。这笑声竟然减少了我初到前线的紧张和压力。
   这一夜,虽然大家很累,可没一个人睡得着。整个战区枪炮声阵阵,时有炸点闪光透进房间墙壁上。不断听到有炮弹带着哨音从上空桔桔飞过,村子周围时有落弹,但村里的确没有挨炸。 我们把房子的前门后门都打开,坐在地铺上,我时刻警惕的手握冲锋枪,直到天亮。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02:14 | 显示全部楼层
作战时我所在的观察所军用地图上标示海拔高度646米,所使用地图为六十年代美军航测大队绘制,有中英文标注,个别地方图上和实地相差甚远,因此需反复火力试射校正.因为一发炮弹二、三百元,不能浪费国家的钱.这里也是战区有名的646炮兵观察所.各参战主力部队的炮兵侦察员几乎都在此山设过点.由于位置特殊,视野开阔,对越军威胁极大,成为越军的主要袭击目标.这在后边我会讲到.
  你说的双方围绕相控阵雷达阵地展开了一番惊心动魄的特种兵侦察兵战,确有此事.那个雷达被炸是84年7月初的事,我部在7月11日到达战区后已接到通报,是哨兵站岗睡觉出了漏洞,敌特工穿我军制服,偷袭很成功.守卫部队的团长以下多个相关责任人因失职上了军事法庭.那只守卫部队不属一军.
  一军接防后,也对越军的一个重要雷达基地进行了成功偷袭,该雷达站是苏军提供的先进雷达.我08年9月在网上遇到了参加这次行动的某师特务连战友,那次行动去15人,只回来两人.任务完成了.我选一段他的回忆供参考.(他所在的特务连阵亡36人,伤80多人。江苏镇江人,现南昌经销酒类):
  “那是85年2月的一天,(我当时配属在昆明军区侦察大队)我们排接受了军长傅全友的命令,去越南河江市附近的山里。炸毁越军的雷达基地。
  
  应该是2月16号。早上我们带了九具火焰喷射器和全部自己的装备,在向天排长的带领下,离开了我们住地,经一军一团我老部队三营阵地,于早上四点多穿过了越南前线阵地,在越南二线阵地前潜伏下来,因为在白天行动不方便,我们在一山头的边上找了个面临悬崖绝壁的地方休息,我当时是第一哨,离休息的地方大约五百米。
  
  我选择的哨位在一条越兵后勤输送的必经之地的路下面大约10米处,从早上6点多一直到中午11点,越军输送物资的人员走过了7次,伤员下来经过4次。但我都没被发现。蛮幸运的。晚上8点,我们继续前进,离目的地河江市大约还有40公里,我们预计要在第二天上午5点前到达并要摧毁它。
  
  穿越越军二线阵地时,出了点状况,越南一哨兵估计是害怕,没有在他应该在的哨位呆着,跑到了离他哨位7-8米的地方在躲风,我作为尖刀兵之一,在前进时发现有点不对劲,我和陈水森班长脯伏前进到了那哨兵后面。乘他无备,将他一刀解决,并将他抛到不远处的一洞里,但将他的枪还放在原地,做出一种私自跑走的假象(那时,因越军后勤有问题,当兵的吃不饱,开小差的现象很重,这个处理方法我们在训练时多次训练并处理过)。我们越过越军二线阵地后继续前进。
  
  早上三点,我们到了河江市外的三面环山的越军雷达基地外围,但立即傻了眼。小小雷达基地方圆不过200米。但有四个营房围绕着它,越军巡逻队四队人马不间断巡逻。每组之间的相隔时间不超过五分钟。而我们就十五个人,分为掩护组,行动组,战斗组,我当时在战斗组,任务是保障行动组炸毁雷达时挡住敌人的进攻,只要任务没完成前。哪怕就是剩下一个人也得挡住。
  
  观察到三点二十左右,向排长决定了进攻方案,掩护组利用越军巡逻间隙穿越进去,在越军其中的2个营房之间待行动组到后,掩护组的6个人,其中每个营房由2个战友,共四人,用火焰喷射器消灭敌人,另外的2人对付巡逻的俩组越军。。我战斗组6人穿越过去后到达另外的2个营房,对付其他的全部,行动组由向排长带队,要求二十分钟内炸毁机房和雷达站,然后不纠缠越军,从掩护组方向返回。
  
  三点四十左右,我们到达了地点,并同时发起进攻。我对付一个营房,里面的越军真是猪一群,全都睡得跟死猪一样,枪都放一排在墙边,人睡另外一排,估计是一个排,大约20人左右,我站到越军的房子中央,用火焰喷射器对住越军就是一扫,哈哈,想想,那种高温从人体上走过,估计当场就报销了绝大部分,我把一筒火焰喷射器打完后,才看见有二三个身上短裤冒火的越军跳跃着往墙边走,我顺手提起挂在身上的微冲,一嗖子下去,活的没有了。前后大约8分钟。我立即奔出去,参加阻击越军巡逻兵的战斗,出门后,发现行动组那边基本上也完成任务了。但越军巡逻队已经和我们对战了,我们战斗组已经和二队越军估计十五个人左右对持在俩个树林里,而掩护组和行动组开始往来路撤了。。对射了十分钟,越军增援部队已经快到了。陈水森班长命令副班长刘银富带我们撤,他留下掩护我们。在撤退时,因距离和火力封锁,我和战友刘耀与其他战友失散,我们2个没有走原来的路线,因为越军增援部队大约一个营已经插进来了,我们往越军后方的一条小山路撤了下去。
  
  我们跑到一个满是树叶的山坡,将树叶盖在身上,几分钟后。从下面哗拉拉的走过叫嚣着的越军,我们没有动,一直趴了近十一个小时,高度紧张。
  
  晚上,我和刘耀爬着翻过山头,进了越军山后面的原始森林。手里就5个手雷,一人一把微冲,一人一把手枪。子弹还可以,每人有一百多发。吃的除了每人还有2包压缩饼干和一壶水外。就2个包扎包,一个指北针。每人一把匕首。
  
  进入森林后,阴森森的,但没见越军,我们走了大约2个小时,对了一下方向,全速向北方前进。走了2天。也不知道到哪了。但指北针一直提示我们是往北走的。路上我们尽量不用水。森林里只要我们碰到巴蕉树我们就大吃一吨,森林里的水是不敢喝的,因为瘴气很厉害,不敢喝。
  
  一路的艰辛就不说了。
  
  第三天晚上,我们到了我们阵地的前面。但爬上去的劲都没有,刘耀爬到阵地外的战壕边,我提枪在后面警戒越南阵地方向,在回答了我们哨兵的特别命令后,我一昏就不知道什么了。
  
  当我醒过来后我已经到了昆明军区总院。从来看我的营长那我才知道,任务完成了,军首长一直在前指关注我们。但回来的只有我和刘耀2个人。
  
  另外:你说的38军亦派遣侦察大队跟随执行任务锻炼部队,由于我部于85年7月返苏归建,而138师侦察大队接我们的防,具体情况你可去当年血战老山的138师侦察大队战友潘自卫的搏客了解详情,他在网易163,网名“情系南疆”,百度一下即可。也可以去我搏客“和平年代”好友栏里寻到他。
  你问的1军似乎和14军采取的战术不大一样。我只能告诉你,怎样打,主要在指挥官的指挥水平,每个指挥员都有各自的绝活,不会相同,也不可能相同。战场上是敌变我变,没有公式。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09:20 | 显示全部楼层
八、占领观察所
  
   天刚麻麻亮,我们已整理好行装。我扎紧腿绑带,往绑带里悄悄塞了一粒子弹。昨夜我已想好,战场上什么想不到的事情都有可能出现,往最坏处想,一旦和敌人遭遇,在不能取胜又无法脱身弹尽粮绝时,不能当俘虏,关健时刻,把这颗子弹留给自己。
  
   大家准备完毕,连长让栾加利取两听红烧牛肉罐头放在这家主人桌台上,又亲手在灶台上的黑瓷盐巴罐里放20元钱,大娘做饭取盐时就能发现。随后,连长布置刘文刚、栾加利帮电话兵严治平架设观察所至营指挥所的电话线。我们告别大娘,向山上出发。
  出那马村口左转,走过一块早已荒废了的干涸稻田地,就看见了那弯弯曲曲通往山上的小路。今晨雾很大,老山主峰被大雾笼罩,越南的小青山基本看不清它的伦廓。穿过甘蔗林,是一片不小的咖啡丛。这一带山势较缓,杂草丛生。不一会,露水已打湿了我们的衣裤。连长打头阵,姚志杰断后,我和颜峰、王国良、朱殿虎居中。
  我们警惕的扫视着山道左右的情况。咖啡丛中怪石林立,突出的石头黑乎乎的形状各异。偶尔看到人形状怪石在雾中显现,让人心中一惊,头皮紧麻,不由抬起枪口,随后又恢复平静。
  
  咖啡丛尽头,再往上走,便是一个象天梯一样的陡直坡。从山上面通下来一根绳索和五六条黑色军用电话线。站在这里可以听到山上有人唱歌,那男高音歌喉不错,听歌调是邓丽君的<<美酒加咔啡>>:美酒加咔啡,我只要喝一杯,想起了过去,又喝了第二杯......我要美酒加咖啡,一杯再一杯.......
  我们抓住绳索,一步步艰难的往上爬,汗水和露水早已把军装湿透。满头的汗水滚下来模糊着双眼,口中能品到汗水的甘咸。我喘口气,右手抓紧绳索不敢松开,偶能停几秒用左臂么一把汗,亮开双眼,再接着往上攀。这段山路不长,但好吃力,上去后,40师侦察连傅连长站在山道口微笑着迎接我们。
  
  我们连长前天来查看地形时他们见过面,已不那么生蔬。他们打过招呼后,许连长叫:“姚万富!”
  
  我答:“到!”快步上前,许连长说:“这是你河南老乡。”
  
  我喘着气,忙点头说:“老乡好。”
  
  傅连长高兴地帮我把冲锋枪从脖子上取下,一份暖意涌上心头。一句纯正的河南家乡话,立马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老乡,你是河南哪里呀?”放下行装,我用衣袖抹着汗水,用家乡话问。
  
  傅连长回答:“平顶山。”
  
  “嗨!我南阳啊。”我惊喜的叫道。
  
  傅连长说:“咱很近,我去过南阳。”
  
  在战场上能遇见老乡,又是这种场合,那个亲劲就甭提了。接下来我便大哥长大哥短的跟他套近乎,而他更是以老弟相称。只顾我俩说话,不经意间冷落了身边的战友。
  
   傅连长介绍,刚才唱邓丽君情歌的是42师侦察连俞连长,他老婆在家为他生了个儿子。接到信后,家伙这几天就高兴地不停的唱歌。
  
  许连长夸赞俞连长的歌唱的实在好听。听到我们讲话,俞连长过来打招呼,脸上笑地一朵花似的朝傅连长挤挤眼,学用河南话说:“是啊,俺也当爹了,能不高兴?”
  
   俞连长是贵州人,一米八的个头,虽然胡子拉渣,但满脸英气。可能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吧,待人特别友善。
  
  俞连长说:“这几天,天天就盼着你们快来。你们接防了,我们就可以撤了。”话虽不很中听,倒也是实话,我能理解他此刻的心情。
  
  不知咋了,我突然感到难过。有一种难以形容的悲情涌上心头,泪水扑扑的淌下来,行前发出的信不知家里是否收到,我好想念我的母亲。
  
   汗水刚消,行装还没打开,营长通过电台向我们下达命令:立即下山,接受新的任务!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09:58 | 显示全部楼层
九、偏马村
  
   接到命令,我们立刻下山,在那马村大榕树下集合。这里较为隐蔽,大榕树东边是一个长长的山丘,山丘上长满了树和几尺高的杂草,形成天然的蔽障。
  
   我有些尿急,就躲在我们那台解放车后解决。突然听到有人说话:“喂喂,去远点尿,杂搞的撒......”扭头后看,几米远有一个老兵正手拿着罐头盒吃饭,显然在说我。
  
  “这住有人呀?”我尴尬的回一句。树丛后又钻出来俩兵,也用罐头盒吃着东西,朝我笑笑, 没说什么。
  
   完毕,感觉浑身轻松,走过去瞧瞧,才知这里是一个步兵弹药堆集所。三个兵是看守弹药的,两个四川兵,一个河南兵。呵呵,河南人、四川人真多,在哪都能遇上。
  
  (注:后来,我和他们成了好朋友,曾向他们“借”过500发子弹。我用这些子弹在一个山洞里练射击,我试验出一个满弹匣30发子弹打连发只需十秒,得出一个结论:电影里那些英雄们的枪总有打不完的子弹,这些镜头绝对是虚构的艺术化情节,决不能被误导。在战场上用那种打法,子弹必需非常充足,如果只有四、五个弹匣,用点射最佳,不到万不得已,慎用连发。子弹打光没人增援,那就死定了。和平时期,士兵每年打十至二十发子弹就算不错,要不是向看弹药所的朋友索取500发子弹过过枪瘾,连长和我关系虽好,他也不会舍得给我这么多子弹。更可怕的是,要不是自己摸索出这个经验,还真不知道一满弹夹子弹打连发会这么快就射完。)
  
   我回到车前,看到驾驶员刘文刚正在驾驶室睡觉。我用力拍打几下车门,把他惊醒了。
  
  他迷迷糊糊的问:“你咋回来了?”
  
  我说:“连长叫你把车开过去,我们要去偏马营指挥所有新任务。”
  
   那马通往偏马这一段是暴露公路,小青山上的越军观察所可以把这里看得清清楚楚。还好,今天的雾到此时还没散尽,十几分钟便抵达偏马。这里已没有一间完整的民房,越军的炮火早把村子炸成一遍废虚。
  
   指挥所设在村东边的小山洞里,山洞有差不多火车那么宽,二、三节车厢那么长的样子。黑漆漆的洞内点了几根小蜡烛。我们班的两位计算员党进友、强风民和排长屈健都在洞里,他们正忙着计算作业。战时,计算员配属给营部。
  
   营长给我们下达的任务是:让我们去1175.4高地(曾被媒体誉为“八十年代的上甘岭”)开设观察所,646高地观察所交给四连侦察分队。
  
   连长交待我们,偏马村常遭冷炮袭击,让大家不要随意出去走动,他和吴副营长去1175.4高地为观察所选扯, 具体情况回来再定。
  
   我坐在洞里一张床上耐心的等待,几天来的紧张和劳累颠簸,使我感到浑身困泛。营部的兵真的好福气,有这个山洞,就是导弹打来也不怕啊。我胡思乱想着,就睡着了。
  
   睡梦中,听到有机枪响声。却不知自已身在何处,惊乱之下,呼的坐起来摸枪,见党进友在我身边坐着,正开一盒麻辣茄子罐头,他笑我说:“你睡哩好香啊。”
  
   又是一阵机枪声传来,我问哪响枪声?党进友说:“山洞上边不远的地方是个高机阵地,往越南那边射击,已经打了一个下午了。”
  
   吃了点麻辣茄子罐头,我便和党进友溜出山洞,去看打炮。出山洞口右转,向前走几十米上一小山坡,便看到一挺双管高机正在进行平射。机枪架在一个环形工事里,“嗒嗒,嗒嗒嗒嗒”的响,机枪手瞄准远方,左右摆动着枪口,子弹出膛的震力很大。枪手的身体和面部肌肉随着震力有节凑的抖动着,枪口升起缕缕细细的白烟。一个副枪手坐在地上叼着烟,一幅不在乎的样子。他负责续子弹,小黄瓜般粗细的弹壳叮叮当当的弹落一地。
  
  
  
  
  我看不清射向远方的弹着点,根据枪口指向的方位,能判断出正对清水桥和左边一点的步兵阵地射击。我俩站在他们身后看射击,人家根本不理我们,就象我俩不存在一样。临走时,我捡了个弹壳做留念,那黄铜弹壳还有点汤手。
  
   接近黄昏时,吴副营长和连长才回来。1175.4高地的守军不让他们上,理由是山上太危险,山顶能观察的地方有限,且有很多雷区,活动范围很小。已有几个作战单位在上边开设了观察所,敌人不断打炮,最多时一天打上百发炮弹和导弹。近日内已有几名侦察员阵亡,守卫部队伤亡更严重。于是,在1175.4高地开观察所的计划泡汤了。
  
   晚上七点,四连连长在646高地给营长打来电话,说他们的侦察员没和兄弟部队搞好关系,对方强硬的不让在那里开设观察所,关系闹的很疆,几乎到了枪口相向的地步。营长马上命令四连侦察员连夜下山,让我们重返646高地。
  
   是夜,我们夜宿偏马营指山洞。连长和营指领导一起分析了646高地的现实情况,最后决定有姚志杰和我先上646高地观察所。姚志杰头脑灵活,很会混事,而我和山上的大当家40师傅连长是河南老乡关系,这个组合有利于工作开展。
  
  
  
  
   第二天早上,我和姚志杰登上646高地,迎接我们的是一张张笑脸,并享受到40师傅连长亲手为我们做的早餐。
  
   事后,我曾问傅连长那件事,傅连长解释说:“那几个兵牛B哄哄的,不尊重人,好象老大一样。给他们按排个观察位置,他们说自己会选。可选了个位置,前边有几棵树档着视线看不出去,向我们借刀砍树。”
  
  傅连长有些激愤的说:“树能砍吗?还是侦察兵!对面小青山上的越军侦察兵分分钟钟都在观察这里的情况。观察所的植被,包括一草一木都不能动。越南人打了几十年的仗,精着呢。你这里突然少几棵树,他就知这里有情况,炮弹瞬间就飞过来。俞连长也向他们解释不能砍树,可他们不听,非要砍。”傅连长看无法阻止,只好请他们离开此地。争执之下,傅连长手下的两个贵州籍侦察员拿起冲锋枪并拉响了枪拴。
  
   我也曾问过那个贵州兵小李。他的解释有两点:
  
  一、那几个兵瞧不起人。
  
  二、傅连长79年打越南立过战功。在这个观察所期间又立了战功。在他们心中是英雄,可以为傅连长去死,所以......
  十、越军坦克
  
   吃过早饭,傅连长带姚志杰和我去熟悉地形。我们沿着峭壁边上开辟的一条小路向前走几十米便是观察所。这里大约有15平米见方的样子,靠左侧是悬崖峭壁,峭壁上边是密密的树林,右侧是陡坡且长着带刺的野枣树和丈高的芦苇。有几棵数丈高的大树象一把把大伞把阳光遮挡。向前方远看,视野十分开阔,架设侦察器材的地方刚好有两块齐胸高的巨石横卧在这里,从石逢里长出的小树形成巧妙的掩护层。傅连长说这里是风水宝地,一点也不为过。
  站在这里,右前方的老山主峰近在眼前,正前方顺着盘龙江畔的天保农场和船头望过去,就是越军的小青山。小青山右侧连接着一个高低起伏的长长山脉,就象横在老山山脚下的我军步兵阵地面前的一撞墙。
  从地势上看,我军阵地并不占优势。青山口远方的越南纵深,是一个宽十多公里,纵深二十几公里的平坦区域。在四十倍望远镜里,能分辨出行人是男是女。
  
  
  
  我问傅连长:“7月12日死了那么多越南人,现在能不能找个尸体看看。”
  
  傅连长转动炮队镜角度说:“你们要早几天来,满山遍野都是越军尸体。嗯,这有一个死的。”
  
  我透过炮队镜看过去,镜内的十字线坐标正对着一具尸体。这小子真可怜哟,头和腿不知是被炸没了还是被埋在土里,只能看到他翘起的屁股和背部。这是我到前线看到的第一具越军尸体。
  
   我正在观察,姚志杰拉一下我的衣服说:“你咋看这么久,让我也瞧瞧。”他看过后,又在左侧一点的草丛边找到两具半尸体。
  
  傅连长说:“那两具半尸体周围是雷区。”
  
   紧接着,傅连长向我们介绍了越军的几十个目标。我用彩笔一一标注在地图上,并牢记心中,随后又学习了激光测距议的使用方法。
  
   据傅连长手下的四川籍侦察员介绍,清水桥那里被我军炸毁的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是7月19号被傅连长发现的。那天中午,傅连长侦察目标时发现清水桥近方开阔地突然多出两个土包,土包上还长着一棵小树,这个土包和小树往常是没有的。于是傅连长仔细察看了一个多小时,判断是敌人经过伪装的坦克,小树就是炮塔伪装的,立即把这个情况报告给指挥部,上级领导当时还不信,以为敌坦克不可能开至离我步兵阵地几十米的地方。经过傅连长反复请求,指挥部才决定打几发炮弹试试。
  
  首发命中敌坦克,炮火炸掉了坦克上面的伪装,傅连长报告:打中了!打中了!是坦克!于是弹群一批批覆盖过去,一辆装甲车当场爆炸,炮团共发射90发炮弹。就在敌坦克正在爆炸燃烧时,40师首长亲自把电话打到观察所,为他记二等功一次。
  
   晚上,我和傅连长聊起那几辆坦克,傅连长还有点兴奋。他说当时自己向上级担保,要不是坦克甘愿受处分,这种情况下指挥部才下令开炮。
  
  “二等功哟,大哥你太历害了。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车,还有一起赔葬的几十名越军,真的羡慕死我了。”我有些激动的说。
  
  傅连长笑着说:“祝你好运,早日立功。”
  
   84年7月29日,我们正式交接646高地观察所,我送40师炮团傅连长下山,经过甘蔗地时,我砍了两根最好的甘蔗。在战场上我没有更好的礼物,只能就地取材,借花献佛,来表达我对他的谢意和敬仰。
  
   (注:2007年11月28日,我通过“老山兰论坛”网友联系上了傅连长,他当时是14军40师炮团副连职,手下的兵称他副连长,多年来我一直以为他姓傅,现在知道他名叫余振,86年转业到河南省平顶山市XX局工作,当我俩接通电话时,我流泪了,他也很激动。他动情的说:“想不到二十多年了,还有人记得我。”我回答:“怎么会忘?一辈子也忘不了啊!”余振是14军的英雄,也是我心中的英雄。祝余振战友永远健康,全家幸福。)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12:04 | 显示全部楼层
附:隐于闹市里的侦察英雄
  
  2008年9月23日,在河南省平顶山市,我和相别二十四年后的14军老战友余振重逢。去年,在网上通过《亲历老山之战》一书的作者李建国战友联系到余振后,我们一下子用手机通了四个多小时的电话,直到我的手机电池没电。当时可把我俩激动坏了,电话里,余振的声音激动得有点发抖,而我,早已泪流满面。以后,又通过几次电话,问候一声,或拉拉家常,激动完了,一切也就漫漫归于平淡了。
  
  这次见面,时间虽短,但战友情,久别后的兴奋之情仍然喜形于色,溢于言表。当年在战场上分别时,也不知道留下个通信地址,心想这辈子再也见不着了,想不到通过网络又联系上了,真乃天意。
  24年前,我所在的部队炮九师炮十六团奉中央军委之命火速开往云南前线,做为陆一军的先头部队,84年6月30下午2点30分从无锡出发,经过五昼夜的火车输送抵达昆明,7月11日投入战斗。在长达五年的老山对越作战中,我部是唯一没有经过战前训练就直接投入战斗的炮兵团。初上战场,心情是十分紧张的。我们侦察分队占领观察所是84年7月20日上午九点左右,也是这天上午,在646高地观察所,我遇到了时任14军40师炮团侦察连副连长余振,他那年29岁,经历过79年2月的战火洗礼,又亲历了84年4.28、7.12两场大战,有着丰富的战斗经验。
  餐叙中,我问余振:“老哥,这么多年来,你没想再回老山看看吗?”
  
  “想啊,咋不想。早些年只顾着上班瞎忙乎,内退后开了个茶叶店,一天到晚守在店里。是得回去看看,那马村有个赵老师,84年端午节上观察所给我们送去半条鱼,那条鱼好大,光鱼尾就有一尺多长,不知从哪弄来的。那么高的山,正打着仗,哎,我一直欠着她这份情。”余振感叹道。
  
  说起清水口那三辆被炸毁的越军坦克,余振说:“万富,你文章里记述的用90发炮弹打掉敌人三辆坦克,一辆装甲运兵车不够准确。准确的说,是190发炮弹,先打90发,间隔半小时后,又打了一百发。”
  
  李建国插话说:“打坦克那天是几号?”
  
  余振:“时间太长了,想不起来准确日期了。”
  
  我回答说:“我7月20号上的观察所,当时小个子贵州兵告诉我,坦克是前一天,也就是19号打的。被炸坏的坦克有一辆黑乎乎的扒在清水口161高地右侧的开阔地里,从观察所看过去,另一辆坦克的三分之二被161高地遮挡,可以看见仰起的炮塔。”
  
  余振说:“84年部队凯旋后,我有一个月的探亲假,在家那一个月可把我忙坏了,一些单位还有学校请我去演讲。记得在鲁山县一个学校,天下着小雨,学生们把教室里的桌子搬出去,一个凳子紧靠着一个凳子坐得挤挤的,我讲了三个多小时,教室里安静得很,学生们都聚精会神的听。临别时一个老师跟我说,你讲得太精彩了,娃子们连出去撒尿的都没有,连老师们都听傻了。”
  
  同席的《中国文学》杂志社编辑邱伟敬了一圈酒后对余振说:“老前辈,细说说你打坦克的事。”
  
  余振说:“都是过去的事了,好多年不聊这个话题,今天万富从广东回来看我,心里高兴啊。我这个人,命运不算好,总赶不上好时候。小时侯,遇上三年自然灾害,没饿死就算不赖。读书时,赶上文革,在学校瞎胡混几年,没学到啥知识。当了兵,捞着打两场仗,年龄有点偏大,靠军事技术勉强提了干,又赶上大裁军。回到地方,军人的直性子,又不会拉关系,干部制度改革,起用年轻人,市场经济,一切向钱看,咱只能靠边站。”
  
  美丽清秀的女服务员轻手轻脚为大家斟上茶水,立于一旁,用期待的目光注视着余振。
  余振说:“打仗的时候,我的任务就是反复观察越军阵地,662.6高地、那拉口、清水桥一线是重点观察区域。紧急时,炮观可以直接为一线步兵提供炮火支援。有一天,雾气散开后,我观察到清水桥近方越军阵地前多了两个草包,以前没有,仔细看了一个多小时,判断是越军经过伪装的坦克。我把这一情况报告给指挥部后,试射了四发炮弹,偏离目标5米位,修正目标后,一个弹点直接命中目标。我在炮队镜里观察着目标,一只手拿着电话机,弹点和坦克接触爆炸后的瞬间,升起一团耀眼的火光。我立即报告说,打中了,起火了。又有几十发炮弹打过去,坦克身上的伪装已被炮火剥去,周围的青草在冒烟着火,坦克却没有燃烧起来。我心里没底,观察坦克周围动静,烟雾中没有发现越军跑动。炮火停息有三十分钟时间,我担心如果敌坦克没有炸坏,待会越军发起冲锋时,坦克炮直接打咱们的步兵阵地火力点,肯定要吃大亏,还怕它修修开着跑了。我再次请示上级对坦克进行炮火覆盖,二次打击后,坦克爆炸起火。161高地反斜面也有两辆坦克被击中燃烧,二次打击扩大了战果,师政委当即打来电话,说给我记三等功。第二天,技侦部门截获情报说,三辆坦克被炸毁,一辆装甲运兵车被炸坏,死伤越军50余人,还炸坏不少冲锋枪、手枪,三等功给我涨为二等功,炮团记集体三等功。越军是提前埋伏在那里的,大约有一个连的兵力,也活该他们倒霉。”
  说起7.12战斗,余振说他们炮团还剩下12发炮弹时,师长急了,命令这12发炮弹留着关健时候再用,文山地区库存的炮弹几乎用完。越南人出动五个团番号的兵力,前边的人死了,后边的踩着尸体又冲上来,我军的前进观察所被越军步兵包围,侦察兵们只好拿起冲锋枪和敌人对射。三十分钟后,炮弹运上来了,才解了围。
  
  关于这件事,几年前李建国做过考证,炮弹用光,主要责任是当时一个贵州籍机要员把运送炮弹的“特急”电报当成普通电报发了出去,发现问题严重时,又补发了一个“特急”。7.12战斗,越军布置在一线的步兵兵力远远多过中方一线兵力,越军指挥官如果胆子再大一些,趁我军炮弹短缺这功夫,来个死命大赌博,直插我军曼棍指挥所,恶战一场,我的天,7.12大战的结局不知要咋着重写。
  9月24日清晨,我走出下榻的宾馆,一睹中国煤城的市容。平顶山市宽阔洁净的建设路,车流还不是很多,路边的苗葡里,鲜花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宽大的建设路休闲广场,人们在悠闲地散步、唱歌、舞剑、放风挣或打太极拳。和广场相隔几百米的小街上,有一个不起眼的小茶叶店,店老板长着一幅普通中国人的面孔,每天的上午8点半,他会打开小店的卷闸门,然后打扫一下店内外卫生,泡上一杯普洱茶,微笑着迎接每一位客人。在这个城市里,没有太多人关注他的茶叶店,也没有太多人关注他这个人。那么,让我告诉你,这个五十多岁的普通人,名叫余振,是一位老兵,是一位隐于闹市里的侦察英雄。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19:26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敌后侦察
  
  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回来了,一脸的污垢,军装的前片后身尽是黑灰色的油污泥。没有佩带领章帽徽,出发前我和王国良为他送行时曾听他说过,这次去敌后侦察有重要任务,领导要求所有人把军装上写的部队番号,名字都抹掉,一个纸片、汉字都不能有,包括中国境内的烟盒和生活用品。
  
  
  
   他显得非常彼倦劳累,血红的眼丝,腊黄的肌肤,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给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点头或摇头来表达。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酸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虫叮的红斑。就这样也不洗换一下,倒在地辅上就睡,连长给他盖上被子,他动也不动就睡着了。
  
   事后得知,这次去敌后,尽走山野小路,有时根本无路。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横倒的大树,很多时候需从树下爬过。尺多厚的腐叶又软又脏臭,林中更有无以数计的各类大小昆虫,咬地人尖疼。
  
   在完成任务返回途中,有五分钟临时休息,吃点喝点补充一下体能,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顺利的避开越军岗哨和巡逻队,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人,是马红排长。大家回忆一下,可能是临时休息时马排长掉了队。而此时离休息时已过了二个多小时,返回寻找会更危险。马排长随身携带有无线电报话机和机密图纸,如出意外,后果更难想象。于是,三号首长命令用无线电呼叫,经过无数次呼叫,终于联系上了。原来在五分钟临时休息时,马排长靠在树上睡着了。
  
  小分队在敌后期间每天只有一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不那么规律,常常需要急行军。有时攀悬崖、钻山洞、绘图、定目标,消耗体力很大。大家靠着精神和信念支撑着体能,分队出发时马排长竟没发觉。
  
  接通无线电后,三号首长用密语命令马排长到指定位置等候,同时命两位老侦察员前往接应。
  
   由于无线电的长时间呼叫,我军和敌军的情侦部门都测出了小分队的准确方位和坐标点。敌人派重兵包围了他们,我军也派出营救接应部队。分队和马排长汇合后,三号首长凭着丰富的敌后战斗经验和熟悉地形,巧妙的突破一道道越军封琐线,带领小分队成功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侦察分队没有人员伤亡,负责接应的部队负出了很大牺牲。归国后,三号首长气得要枪崩了马排长,但我们的侦察兵只是配属侦察,属于一军,也就算了。
  
   班长告诉我,当小分队就要迈出国境线时,三号首长命令大家停止前进,站列一行,大家转身一齐面向祖国深深鞠了一躬,这就算是简单的告别仪式。班长说,鞠躬时他哭了,但不敢哭出声,任凭热泪流淌。平时在国内对祖国二字感觉不到怎么敏感,也许是将要离别时方知珍贵。此时的祖国就象自已儿时要离开妈妈一样难舍难分,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这块土地,不知道今世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日夜牵肠挂肚的妈妈。
  
  踏上异国土地那一刻,便再没有牵挂。只有一种意念,那就是如何坚决、誓死的完成侦察任务。黑夜中,寒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小分队穿过雷区生死线,快速向越军腹地前进!
  
   在进入敌后的第六天,他们所带的干粮吃完了。于是换上越军的军服,去河江市的百货商店购买饼干,晚上还顺便和越南军民一起看了场露天电影。电影内容是反映79年中越交战的故事情节,把解放军描写的一文不值,一点不好看,而越南人却全场暴发出哈哈大笑。他们买到了够三天食用的饼干,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在返回的路上,一个越南农夫坐在玉米地头挡着了去路,三号首长打一个“v”字清障手势,两名侦察员迅速拔出利刃摸上去。正欲扑上去下手时,农夫站起来扛起锄头走了,确定他没有发现也不会给侦察人员带来威胁时,三号首长用鸟音示意放弃目标。
  
   班长还告诉我,当胜利返回,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心中的兴奋几近疯狂,有人抓起黄土放在鼻上久闻不弃,任由滚落的泪水和入泥香;有人随意取一束青叶放口中嘴嚼,虽苦觉甜;个中的滋味美呀,美的想飞起来,美的想在地上打滚,那种心情用什么词汇都无法描述。
  
  虽然离开祖国只有短短八天,感觉过了千年,而此时又觉得只是瞬间。如不亲历,打死你你也感觉不到此刻的心情。
  (注:由于涉及军事机密,敌后侦察的具体情节不能用文字在此表达。当时的苏军顾问已配到越军连队。记得周总理曾经说过,一旦开战,无前方后方可言,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越军也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期,派出特工分队成功炸毁我军当时非常贵重非常先进的雷达站。雷达站的被炸,成为十年中越战争期间我军最惨重的一次损失。在后期的战斗中,越军特工队深入我军后方野战医院,惨酷杀害了二百多名伤员和军医、护理人员。现在有些国民特别是不了解历史的个别青年学者,他们在为越南人打抱不平,以为中国以大欺小,侵略越南。我要在这里提醒那些吃里扒外的后生们,越南这样的小破国当然不配和中国交战。但当时越南身后有个世界巨人苏联!我国数十万越南华侨被他们没收财产后野蛮驱赶,直到今天都不能回去。越南人敢和中国较劲就是傍着苏联这个大款,就象当今的台湾抱着美日的大腿一样。看今天越南人乖孩子似的就有人开始同情了,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当时如果不教训一下越南,中国在亚州都不能称强国。打一下后,连苏联人都开始另眼看待中国了,就更别说亚州和世界其它国家。况且越南的确是个忘恩负义的烂货,太应该修理它了,打狗就是要打给主人看的,当时中央的决策非常英明!)
  连长让汪如申班长美美睡了几天,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19:5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洛阳女孩
  
   1984年8月1日 大雾
  
  今天是建军节。
  
  早上,第一件事是把昨夜晚挂在小路上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一个个小心拿掉。简单洗刷一下,便和王国良、颜峰一起背上竹篓下山了。
  
  昨天炊事员栾加利和驾驶员刘文刚一起去县城买菜、买鸡,今天过节要改善生活。他俩夜宿跤趾城我连炮阵地,电话打来要我们早上八点钟下山背东西。有鸡和蔬菜,还有大米、面条、煤油等。临下山时,连长交待我在那马村小商店顺便再买十斤汽酒或小香槟。
  
  由于战争的原因,那马村村民大部分都转移到后方去了,只有几个胆大的还住在村里。在村里开小店的这个女孩有二十来岁,长像一般般,老家是河南洛阳人,他父母是天保农场职工。他们家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种甘蔗、香蕉、咖啡和采橡胶,一打仗这些活也就全停了。
  我按连长的吩咐买了十瓶小香槟,一块钱一瓶。那女孩一听我说话口音,知道是老乡,非常热情。她笑着说要我坐下休息一会。我也想,但不敢,付钱后拿了酒就走人。
  
  我已经是成年人,见到女孩子虽然还会脸红,但心中已有那种情愿和女孩子多说几句话或亲近一些的向往和冲动。但此时,我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部队出发前,指导员宣布战场纪律时曾扳着脸说:“到了前线,那里的女人有毒!谁要是犯了那种事,中了毒活该!出了事,还得去前沿当军工、炸调堡、睹枪眼、踩地雷!”
  
  俺是个遵守纪律的兵。在俺心里,领导讲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一点不含糊,绝对服从!用指导员的话说:-切事故苗头要坚决消灭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战场,还算平静。双方没有打炮,步兵阵地时有零星枪声传来。
  
  晚上,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聊天,到战场后他今天首次收到了家乡父母的来信,有些兴奋。他说,有一个战友在部队出发前,把自已的衣服、手表、钱和收音机连同遗书一起打包寄回了家。家里收到这些东西以为他己死了,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还设了灵堂。这个叼兵,真是笨死了,咋这么笨呢?还没死把遗书寄回去干啥?真是个大笨蛋,哈哈!
  
  说笑一会,朱殿虎开始摆弄收音机。在这座山上,收音机只能收到二个台。一个是云南文山州人民广播电台,一个是敌台,越南的汉语对华广播。两个台信号都很清,只是越南台时有“刺刺啦啦”的滋波干扰。
  
  文山台播出一则新闻,大意是在麻栗坡县某山村,有一个退伍军人回乡带领群众致富,一年使群众摆脱了贫困的帽子。这个村在他的带领下,勤劳致富,年人均收入达到136元。我们听了觉得这不算啥新闻,朱殿虎又把频道调至越南敌台。
  
  越南华语广播里的女主播普通话讲的很纯正,但节目太单调。一个晚上都反复重播着40师118团副指导员XX的录音讲话。XX是在我们上前线之前的一次穿插战斗中被越军俘虏的,听说是被越军用枪托击晕头部后被抢走的。越南人天天播放XX的讲话录音用做宣传。听到越南电台女主播厚颜无耻的对中国政府的诬蔑攻击和XX站在敌人立场上的讲话录音,我俩恨的咬牙切齿。朱殿虎说,咱们死也别当俘虏。我说那是肯定不当,宁死也不当俘虏,更不叛变投敌。
  
  我们这个观察所最大的官是连长许正楼。小分队由十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副班长姚志杰、报话班长朱殿虎、电话兵严治平、侦察员王国良、颜峰、炊事员栾加利、驾驶员刘文刚和我。
  
  连长进行了详细的分工。侦察员分为三组:我和连长为一组。王国良和班长汪如申为二组。颜峰和姚志杰为第三组。大家轮流24小时不间断对敌侦察,并做好详细记录。发现五人以上越军活动,二辆以上敌运输车和炮阵地、军工队等重大敌军事目标,需立即报告65号首长(战时营长代号)。其它人员各负其职,并担任观察所后卫警戒,严防敌特偷袭。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24:17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燃烧的血
  
  
  1984年8月13日 浓雾 毛毛雨
  
  早晨九点,32师的侦察兵上山来了。这个师听说属于11军,带队的是个高个子的四川籍的连长,姓余,重庆人。这家伙很有意思,今天没有阳光,他却带个黑墨眼镜。这一会雨停了,若还下着雨,镜片被雨水打湿,不知他能否看清路。上衣外扎腰,腰带上插了一圈手枪子弹,挂了一支小手枪。看起来牛B哄哄的好威武,笑起来非常可爱,他的装束就象电影里伴演中国敏感词过滤军队的坏长官。上陡坡时故意扯着嗓门高声说话,我明白他是故意给我们个惊动,怕误伤。
  
  其实,我坐在床上给冲峰枪擦油,远远就看到他们一行四人沿小路上山了。他们在咖啡丛那块大黑石上歇脚时,我看看雾气,能见度一百米左右,在那里休息这会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睛天是绝对不行的。
  
  
  
   图:黑石头这一段路是暴露地段
  
  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牺牲了。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上个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他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今年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们个个欢天喜地的,有说有笑的整理行装。下山时,这孩子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下山。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板,板材很好,由三小块组合成一个大床板。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了带回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具。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的慢慢的,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小青山上的侦察兵发现,打过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直接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不远爆炸,这孩子被炸的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唉,可惜了,太可惜了。就要回家了,被炸没了。
  
  傅连长提醒我,观察所下山至那马村这条山涧小道。咖啡丛这一段和那马村东村口一带为暴露地段,越南小青山和344高地上的敌人侦察兵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里。是非之地,睛天时一定要快速通过,不可久留。
  
  (注:那马村东路口,后来有一兄弟部队士兵在行走中被越军侦察兵发现,打来几发炮弹,炮弹炸飞了这名士兵的双腿,一米八几的个子只剩一米左右。短短几分钟后,那士兵脸无血色,嘴唇干涸,呼吸微弱。因失血太多,一度休克,我五连战友郭富乐冒死把他抱到林中隐蔽位置,用两个急救包简易包扎后,找了一辆车,被紧急送往女子救护队,但不知这名士兵最后是否活下来。)
  
  
  
   8月14日,晨有雾,晴
  
  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得一声爆炸声,惊得我和班长都呼地拿起武器跃至战斗位置。这时,看到报话班长朱殿虎穿条短裤赤着背光着脚“哎哟......哎哟.......”的跑过来。我问他咋回事?他说自己不小心把手榴弹绊响了。昨晚睡觉前是我在小道上挂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最后一班岗是朱殿虎本人。早上应该由他本人亲自把绊线拿开,但他大意了,去厕所时他从第一道绊线上迈过去,以为方便完后再回头拿掉绊线不迟,反正大家都还没起床。结果,他方便完后竟忘了手榴弹绊线的事,哼着小曲就走回来了。听到手榴弹滋滋响,回头一看正冒烟呢,突然醒过神来,这才急往前跑,没跑几步手榴弹就爆炸了。幸亏第一道只是一枚,第二、第三、四道可是一束束的。还有一捆手榴弹系在两米高树叉上,要往相反方向跑,他今天就死定了。
  
   我让朱殿虎趴在床上,扒下他染血的内裤。老天,屁股大的地方有四个弹空在往外冒紫血。有一个弹片在屁沟里肉壁中没全炸进去,我用手一挤就挤出来了。我又试着把另外三个玉米仔大小不规则型的蜂窝状弹片都挤出来了,痛得朱殿虎嗷嗷叫。我在他伤口上撒了些云南白药,撕开两包急救包,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们在开往前线的火车上练过急救包扎,但没演练包扎这个位置。缠着屁服咋方便阿?见我为难,汪如申让我提起朱殿虎的腿,王国良、颜峰也来邦忙,把朱殿虎的屁股用急救包缠了两圈了事。班长说先给他止住血,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连长在哨所值班回来看伤势不太严重,也就不用往女子救护队送了。
  
  (注:朱殿虎被手榴弹炸伤一事,当时紧限观察所人员知道。由于不是什么光彩事,连我们指导员都没让知道。朱在山洞里养了十几天,伤口就自己长好了。二十三年后,我们战友相聚,说起此事,我们连的人还从来没听说过呢。可见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朱殿虎是我连唯一在前线炸伤的,战后没有立功受奖,也没处分。连队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回事,连长交待不让说。)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28:51 | 显示全部楼层
十四、清泉池
  
  
  
  1984年8月15日,晨雾
  
   上午十点,32师高炮防空部队的侦察员上山来了。来了三名侦察员,带队的是位络缌胡子排长,长得人高马大的。看模样,我还以为他是个营长级别的,一问才知道是个小排长。他们人很和气,由于越军不敢出动飞机,所以他们很轻松,没什么事做。胡子排长说,这种雾天是睡觉打扑克的好日子。
  
  
  
  
  
   这段时间,老是雨呀雾的天气。偶尔双方打几下,就没了后续,有时越南人装孙子,我方打几十炮,龟儿子们也不还炮。战场冷冷清清,不象个战场的样子。天晴或能见度好时,我们边侦察目标边训练,主要是目标定点。
  
   今天收到家里二封来信,信中说母亲还不知我到了前线。大哥只告诉她我随部队拉练去了,主要怕母亲承受不了精神压力。现在只能瞒一时说一时,但信件到大队,村里人都在议论此事。大哥在信中交待,如条件准许,务必每周给家里写信一封,哪怕只有一句话,亲人们就会放心一些。并吩附我以后把信件寄到县城林业局一个朋友那里,能收到快一些。寄到村里如果被母亲收到,怕她会哭。
  
   8月16日,睛,天气炎热
  
   今天天气晴朗,能见度良好,可以看到越南河江市的朗鲁镇。郎鲁通向朗哈方向的公路上不时有敌军车经过,朗哈村里有炊烟升起,能清楚的看到村里有军人和老百姓走动。在朗端近方高地上有小股越军人员活动,高地上有芭蕉树。巴蕉树旁可看到有六个疑似大炮的东西,有伪装网伪装。根据40师侦察人员交接时的介绍和我们近期的观察,判断是敌伪装的假炮阵地。因为敌人不可能把炮摆这么明显给你看,而且还六门。我们把这个疑似阵地编为甲1(疑)号目标。黄昏时,在183高地右侧公路发现敌军13人活动,报告给65号首长(营长王玉江的代号),上级没打。
  
   8月17日,晴
  
   上午继续观察敌目标,发现情况及时报告给指挥部的同时,还要做详细记录。按规定,所发现的敌情月、日、时、分、秒都要详细记录清楚,大目标立即上报,小目标、小情况晚上汇总上报给指挥部。
  
  在我们的侦察兵教材书上写有不少成功战例:“在二战期间,苏联红军一位侦察员发现德军驻守的阵地上有一只小宠物狗在雪地里溜哒,那是德国贵族才养得起的狗,根据这个小情况,判断那附近有高级指挥部,报告后,上级首长派出一支突击队袭击了那里,果然是德军的前线指挥部。”
  
  
  
  
  因此,在观察目标时,我们不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细节。不同的固定目标,都有不同的编号。我们把越军的阵地、村庄、山头、公路、河流、城镇突出建筑物、独立树、公路转弯处等都标定在地图上,确定坐标并化分为12个区域,每个区域再化分为六个阻击点,当敌目标在任何一个区域或任何一个阻击点出现,我们每个侦察员只需数秒就能做出快速反应。当目标方位、距离、坐标报至指挥部,只需上级一声令下,敌目标瞬间就会报销。如果弹点偏离目标,我们可做出立即校正。由于我们使用的军用地图是六十年代末美军航空兵第二十九航拍大队绘制的,和现时有些误差,地图之间的连接和高程都不太规范。我们需要把地图和实地反复进行实弹校正,找出距离偏差,力求精度不差分毫。
  
  
  
  
   下午四点,班长汪如申和王国良值班,我和连长许正楼去后山清泉池洗澡。现在是雨季,水流挺大。这么高的大山,水竟然也能跑这么高,让我这个出生在中原的孩子感到稀奇。云南这个地方,山清水秀,真是好风景啊。要不是打仗,就算走迷了路也不可能到这里来。话又说回来,要不打仗,我真的不想走了,落户到这儿该有多好。
  
   连长把手枪顶上火,连同香皂放在水池边蕉叶上。这水真清彻,几条小鱼苗在水中游来游去一点不怕人,还围着我身上咬,咬得我痒痒地。我用手逗它们玩,不忍心伤害这些小鱼,希望每天来洗澡都能见到它们。
  
  连长要我为他搓背,我用力使劲的搓。连长笑着说:“错了,向一个方向一下一下的搓,你来回搓灰又长上了,这样效果不好。”
  
  连长问我在老家有没有搓背的习惯,我支支吾吾的说:“有......是有.......”
  
  连长笑我说:“有个屁,我也是到部队才养成搓背习惯的。小时候,和伙伴们一起在山上放牛,把牛往山上一赶,就去河里洗澡啦。洗得了澡,牛也吃饱了。赶着牛回家,脖子上、背上的灰还没掉,呵呵。”
  
  听了连长的话,知他也是农村人,也就没啥不好意思了。当兵前,我还真没有搓背的习惯。
  
  
  
  我说:“我在家放过羊,没放过牛。”
  
  连长说:“我羊、牛都放过,每天晚上回家时,还把捉野鸡的笼套放好,第二天一早,准能逮着一只野鸡。把野鸡腿和翅膀用草捆着,然后去河塘边挖些黄泥巴来,把野鸡用黄泥巴活生生包成圆球状,放火上烧。泥巴烧干时,敲碎泥巴,那鸡肉好香啊。哈哈.......”
  
  我笑着问:“那鸡毛呢?”
  
  连长说:“鸡毛没了,很奇怪。但泥巴不能太硬,也不能太稀,能把鸡包着就行。烧好后,再把野鸡肚子里脏东西甩掉,就可以吃了。”
  
  说话间,一只野鸡咯咯的飞起来,又钻进野草中。野鸡跑过之处,杂草嗦嗦的晃动着。连长呼的从水中坐起,拿起池边的手枪,我也同时跳出水池拿起冲峰枪,我俩赤身***躲在乱石杂草中,密切注意着周围的动静。不一会,离我们二十几米远的山道上传来咚咚的脚步声。脚步声远去,我登高一望,发现一青壮年男子身背竹篓,百姓装束,向山下走去。
  
  
  
   图:直接下山就是那马村
  
   (注:这条山涧小道,从巴蕉坪通过来的,直接下山就是那马村和我军高炮阵地。越南特工队曾无数次从这里通过,一般都是百姓装束。由于越南和我国都是亚洲人,长哩差不多。脸上又没写他是特工,我们观察所人员每人都在这条路上遇到过这种情况。我和王国良、颜峰每周要下山两次或三次往山上背送给养,每天至少一次去后山背水。经常迎面遇上百姓打伴的青壮年男女,他们大都身背竹娄,竹娄里放些青菜一类东西,男的身材强壮,女人略显精明,根本不像山里普通百姓。由于我们相遇时枪不离手,二人或三人之间常保持距离,警惕性极高,遇到时谁也不招惹谁,因而平安无事。由于不敢肯定对方就是敌特工,更不好开枪,打错要犯错误的。有一次,我一人在小道上和一健壮男人相遇。当时我上山,他下山,情况对我不利,我背几十斤重的东西,只好右拐进一片草地大石后。假装撒尿,打开枪机,那男人似乎也很警惕,他的背娄好象不重,远去后我才继续上路。
  
  那马村79年到89年从不遭炮击,没有炸坏一间民房,大家传得最多的是那马村有姑娘嫁到越南军方高官。但还有一点大家没有注意,这个那马村也可能是越军在此设有一个秘密联络点,或落脚点。每次敌人炮弹只在村围爆炸而不炸村子,我们当时觉得非常奇巧,其它村寨都被炸成废虚。由于老山打的是轮战模式,打几个月刚熟悉就又换部队。况且这种事也没有听说专管这项反敌特工作的部门,就很容易让敌人钻空子。有一个晚上,那马村有一座房子屋后,被人埋了颗地雷。埋地雷处就是我部三个电话兵夜间屋后撒尿处。那天晚上他们没出来撒尿,天快亮时一头水牛在墙后擦痒痒,踩上了地雷,炸掉一条牛腿,这很明显有真对性。反过来说,我们六连侦察分队在此战斗数月,经常出入那马村,能保持零伤亡,也托了那马村不遭炮击的福。联络点只是我的怀凝和假设,希望这句话不会伤害到那马村的众乡亲。)
 楼主| 发表于 2010-5-5 22:32:32 | 显示全部楼层
附:2008年3月16日,相隔24年后,我重返旧战场,寻找往事的记忆.
  
  (摘选一段)
  
  ......下山的小路在山半腰出乎我意料竟和当年走过的小路重叠。小路两侧有很多突出地面的大黑石仍是老样子。只顾着重温当年从这里经过时的幕幕往事,不小心被横在山路上这个三角石绊了一跤。我的天,这两块石头还在。岁月的风雨虽然早已吹干淋净当年染红了石头的血迹,但它们似乎有意提醒我当年发生在这个位置的旧事:
  
  在我的战地日记里有这样的记述:“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7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的,木料很好,由三小块组合而成。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时带回老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俱。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的慢慢的,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侦察兵发现,打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爆炸,这孩子被炸地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
  
  我拍下这张照片,心中阵阵绞痛。我深情地呼喊:兄弟!人们早睡上“席梦思”床了,那张木床板咱不要了!你是否还记得回家的路?走!我带你回四川老家.........
  
  行至那马村口,民兵排长王朝香的新平房就建在路侧,看见我回来就站在门前远远跟我打招呼:“老兵,中午在我家吃饭........”我正要回话,被小梁大声抢答道:“在我家!在我家!我家已做好了,中午在我家吃.......”我注意到老民兵排长王朝香的表情有些失落。他当年只有几岁拿着子弹当玩具玩的儿子已经结婚生子,正在院子冒着烟的热水盆里忙着拔鸡毛,地上一个碗里盛着半碗鲜红的鸡血。老王,你的心意俺领了。
  我顾不得洗脸吃饭,来寻找房东当年的厨房。这排用粘土板压墙建造的房子还在。
  大铁锅里正在烧水,另一口锅里煮有半锅食物。田叔正在外面杀鸡........
  
  当年我们侦察分队到前线的第一个晚上在这里吃饭,厨房的布局还是这样简陋,一碗辣椒酱摆放在桌面上。我似乎又想起了我们初到战场时手不离枪,枪不离人那紧紧张张的模样。似乎又看到房东大娘身穿壮族服装在厨房里穿梭忙碌的身影,还有那个笑得很开心的美丽姑娘。
  
  初到战场的那个夜晚,战斗打的非常激烈。一夜炮声和爆炸声不断,我们住在这排房子尽头的倒数第三间。
  
  ......人到齐了,干杯!和我正碰杯的是小梁的父亲,当年房东大娘的亲弟弟,我称他梁叔。老两口都已七十高龄。左边的这个白头发粉紫衣服长者是现任村长,战时的村长由房东田大叔担任。我问起当年村里没有挨炸,听说是村里有姑娘嫁到越南当大官可有此事?大家齐声回答没有这回事。
  
  村长说:“村里也落过炮弹,只是比别的村子落的少些,84年有一发炮弹炸死四头耕牛。”
  
  我问:“在什么位置?”
  
  村长回忆说:“在东边村口道路上。”
  
  梁叔为我斟满这杯香摈酒,又碰一杯,说:“这个村子老一代人和越南有联姻关系,近些年就没有了。”
  
  我说:“84年7月我们刚进住这个村时,记得听你姐姐说过,有一个村里的姑爷是在越南当副省长.........”
  
  梁叔说:“是有这么一回事,这个村和那边的人有些亲戚关系,是老一代人的旧事了。那是两国关系好的时侯,一个越南女子嫁到我们村里,她的哥哥在那边当副省长。我还记得1964年他来村里看过妹妹,以后再没来过...........”
  
  “那个越南女子现在多大年纪?还住在村里吗?”我有些好奇的问。
  
  梁叔摆摆手说:“不在了,不在了,早去世多年了。”
  村长右边座的这个穿黑衣服头发卷毛蓬乱的汉子姓杨,山上那个大羊圈是他的。
  
  闲谈中“羊倌”说:“你们的观察所我去过,下大雨时,我还去观察所不远的那个山洞避雨。”
  
  小梁接话道:“早知你上去过,今天让你和我们一起去就好了”
  
  “羊倌”嘿嘿笑道:“以前的小路早没有了,我又开了一条路,别人都不知道。观察所修的工事还在。”
  
   说起1984年,村长有太多的感概:“杨娃(指羊倌)他妈和他弟在农田里,被越南一发炮弹打过来炸着,母子都没了。”
  
  “羊倌”说:“我妈在地里干活,我弟那年只有八岁,在一边玩,冷不防炮弹就飞来了。我弟的头炸烂了,一脸的血,我把他抱回来,滴了一路血,当时就死了。我妈是被炮弹震坏了内脏,血流太多没救过来.......”羊倌说着说着呜咽起来。
  
  左边这位大娘说:“你妈是又活过几天才不行的,她内伤太重,还有外伤,没有好药治。能说话的时候我在她身边,她一直问小儿子救过来没有..........”
  不去民兵排长家里坐一下,总觉得过意不去。
  
  王朝香两口子还没去田间干活,我们聊了很多当年的往事。他能说出14军40师收复老山时的准确日期和那个田营长如何如何能干。还能道出11军、1军、67军、47军、27军的大至参战时间及分别属于哪个军区。他给我写了他家的电话号码,希望我再来那马时提前给他打个电话,以便带我走走看看。临别,我给他留下一张名片,告诉他如果孩子们需要去广东务工,我会尽微薄之力。
  
  王朝香憨厚的妻子说:“山里人不指望发财,只要有碗饭吃,能天天看见自已的儿孙就知足了.......”
  
  我从其它渠道了解到,王朝香还有个十分疼爱的女儿。在十八岁时和村里一个小伙子谈恋爱,遭到王朝香夫妇的强烈反对。最终的结局最悲惨的:女儿说服不了父母,又不愿放弃所爱之人,在父母不在家时,用父亲站岗执勤用的半自动步枪,将子弹推上膛,枪口斜对准自已的下巴,用脚指头抠动了枪板机。这件事对王朝香的打击是无情的。做为村里的民兵排长,他教孩子们如何打枪,以至于孩子小时候的玩具就是各类口径的子弹。最让他痛苦、揪心、难过的是宝贝女儿用自已使用多年的步枪自杀了。
  
  我在村里打听85年在村里开小店的越南女人的下落,得到的答案更让我不可思议。84年开小店的河南洛阳女孩是天保农场场部职工,村里有些人不太熟悉。85年开小店的女孩,她家是离那马村不远的双河地村人,并非越南人(注:有可能当时这个开店女孩和兵们开玩笑说自已是越南人)。战争结束后,这个女孩年龄已经不小,嫁给了那马村的一个男子,婚后育有一女,女儿刚会走路时,两夫妇不知为何生气吵架,闹得很凶。女子性情刚烈,抱着亲生女儿,拉响了手榴弹。据知情者说,她们母女死得很惨,浑身是血,胀子流了一地。
  
  1984年12月1日日记写道:“我去那马小商店买东西,颜峰和严治平让我帮他们买一条春城烟。听郭富乐说,原来的店老板洛阳女孩已回河南老家了。女孩的父亲在支前时不幸踩上了地雷,炸伤了身体。一家人都回老家了,现在的店老板是个二十多岁的越南女人。两国没打仗时嫁过来的,以前两国边民是相互通婚的。我买了一条烟后就上山了。”
  
  现在看来,亲眼见到的和亲耳听到的事情末必都是事实。
  
   ......返回船头“天海公寓”,谢过小梁。回房间洗澡休息一会,便拔通了房东女孩的手机:“喂,你好!是小田吗?我是84年打仗时在你家住过的老兵,我姓姚。”
  
  小田在电话那边答道:“哦,我已听大哥说了。时间太久,我已没有印象了。我还记得田营长在我家住过.......”
  
  我说:“你们村的人咋都这么势力眼?只记得当官的,记不住当兵的?”
  
  话筒里传来小田爽朗的笑声:“不是哦,田营长姓田,我家也姓田才记得这么清的。”
  
  手机里聊了一会,人家记不得咱,也就没有什么话可再说了。最后,我们约好在昆明见一面。
  
  我收拾行李,准备返程。曼棍、1175.4高地、东山、芭蕉坪、刺竹坝、小石洞这次没到的地方,留在下次寻迹。
  
  船头有直达麻栗坡县城的小客车,每人收费10元。等车这功夫,路边一农用三轮车装了一车甘蔗正在叫卖,我花3元买了一根,吃一口,透心的甜。真想不到,二十多年后又吃上老山的甘蔗了。
  
  有一群士兵,兴高彩烈,精神十足,在商店里看商品,走来跑去,问一问价,但很少购买。我理解他们的心情,问价不买并非捣乱,主要是囊中羞涩。从他们身上,又看见了当年十八岁的我.........
  
  我当兵时每月10元津贴费。打仗时加上每月5元作战补贴总共才35元。看见啥都想买,但没钱,穷兵一个。
  ......在跤趾城,小客车停下等人,我和临座的乘客搭上了话:“老乡,你老家是哪里的?”
  
  他说:“我是茨竹坝的。”
  
  我递给他一支香烟,说:“我84年在茨竹坝住过,记得那个村子叫岩头寨。再往上,是一个好大的山,山上有一个空军的雷达站........”
  
  他笑眯眯的说:“我就是岩头寨的,84年正打仗,我们村天天住有部队,去去来来好热闹。”听了他的话,心想哪有这么巧的事,这家伙该不是想蒙我吧。
  他向我展示了随身携带的身份证。确定他是茨竹坝人无凝。他叫周应安,还给我留了手机号,很客气、很实在的一个人。
  
  据老周介绍,他是被越南赶回来的越南华侨。老周能说流利的越语,84年曾先后七次带32师侦察大队前往越南河江地区敌后侦察。他说出了32师侦察大队的几个侦察员名字,我都不认识。
  在昆明,我见到了房东的女儿小田。这个当年16岁的少女,如今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当我得知她二哥也参加了84年老山作战时,我们之间的陌生和拘谨荡然无存。小田告诉我,战后她二哥曾立三等功,退伍后不久因病英年早逝。我为房东大娘和大叔晚年丧子而难过。也为小田失去一位亲 哥哥而伤心。这场边境战争,边疆人民付出的牺牲是巨大的。真诚的希望边疆人民能早日富余起来。
  
  
  ......
  
  
 楼主| 发表于 2010-5-7 22:14:38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一、敌后侦察
  
  班长汪如申去敌后侦察回来了,一脸的污垢,军装的前片后身尽是黑灰色的油污泥。没有佩带领章帽徽,出发前我和王国良为他送行时曾听他说过,这次去敌后侦察有重要任务,领导要求所有人把军装上写的部队番号,名字都抹掉,一个纸片、汉字都不能有,包括中国境内的烟盒和生活用品。
  
  
  
   他显得非常彼倦劳累,血红的眼丝,腊黄的肌肤,一副无精打彩的样子。给他说话,他也不回答,只是点头或摇头来表达。脏兮兮的身上散发出难闻的酸味,裸露的皮肤上布满了虫叮的红斑。就这样也不洗换一下,倒在地辅上就睡,连长给他盖上被子,他动也不动就睡着了。
  
   事后得知,这次去敌后,尽走山野小路,有时根本无路。原始森林中有很多横倒的大树,很多时候需从树下爬过。尺多厚的腐叶又软又脏臭,林中更有无以数计的各类大小昆虫,咬地人尖疼。
  
   在完成任务返回途中,有五分钟临时休息,吃点喝点补充一下体能,然后继续前进。 他们顺利的避开越军岗哨和巡逻队,清点一下人数,发现少了一人,是马红排长。大家回忆一下,可能是临时休息时马排长掉了队。而此时离休息时已过了二个多小时,返回寻找会更危险。马排长随身携带有无线电报话机和机密图纸,如出意外,后果更难想象。于是,三号首长命令用无线电呼叫,经过无数次呼叫,终于联系上了。原来在五分钟临时休息时,马排长靠在树上睡着了。
  
  小分队在敌后期间每天只有一二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也不那么规律,常常需要急行军。有时攀悬崖、钻山洞、绘图、定目标,消耗体力很大。大家靠着精神和信念支撑着体能,分队出发时马排长竟没发觉。
  
  接通无线电后,三号首长用密语命令马排长到指定位置等候,同时命两位老侦察员前往接应。
  
   由于无线电的长时间呼叫,我军和敌军的情侦部门都测出了小分队的准确方位和坐标点。敌人派重兵包围了他们,我军也派出营救接应部队。分队和马排长汇合后,三号首长凭着丰富的敌后战斗经验和熟悉地形,巧妙的突破一道道越军封琐线,带领小分队成功突出了敌人的包围圈。
  侦察分队没有人员伤亡,负责接应的部队负出了很大牺牲。归国后,三号首长气得要枪崩了马排长,但我们的侦察兵只是配属侦察,属于一军,也就算了。
  
   班长告诉我,当小分队就要迈出国境线时,三号首长命令大家停止前进,站列一行,大家转身一齐面向祖国深深鞠了一躬,这就算是简单的告别仪式。班长说,鞠躬时他哭了,但不敢哭出声,任凭热泪流淌。平时在国内对祖国二字感觉不到怎么敏感,也许是将要离别时方知珍贵。此时的祖国就象自已儿时要离开妈妈一样难舍难分,不知道今生还能不能再踏上这块土地,不知道今世还能不能再见到自己日夜牵肠挂肚的妈妈。
  
  踏上异国土地那一刻,便再没有牵挂。只有一种意念,那就是如何坚决、誓死的完成侦察任务。黑夜中,寒风吹干了脸上的泪痕,小分队穿过雷区生死线,快速向越军腹地前进!
  
   在进入敌后的第六天,他们所带的干粮吃完了。于是换上越军的军服,去河江市的百货商店购买饼干,晚上还顺便和越南军民一起看了场露天电影。电影内容是反映79年中越交战的故事情节,把解放军描写的一文不值,一点不好看,而越南人却全场暴发出哈哈大笑。他们买到了够三天食用的饼干,便消失在山林之中。在返回的路上,一个越南农夫坐在玉米地头挡着了去路,三号首长打一个“v”字清障手势,两名侦察员迅速拔出利刃摸上去。正欲扑上去下手时,农夫站起来扛起锄头走了,确定他没有发现也不会给侦察人员带来威胁时,三号首长用鸟音示意放弃目标。
  
   班长还告诉我,当胜利返回,踏上祖国土地的那一刻。心中的兴奋几近疯狂,有人抓起黄土放在鼻上久闻不弃,任由滚落的泪水和入泥香;有人随意取一束青叶放口中嘴嚼,虽苦觉甜;个中的滋味美呀,美的想飞起来,美的想在地上打滚,那种心情用什么词汇都无法描述。
  
  虽然离开祖国只有短短八天,感觉过了千年,而此时又觉得只是瞬间。如不亲历,打死你你也感觉不到此刻的心情。
  (注:由于涉及军事机密,敌后侦察的具体情节不能用文字在此表达。当时的苏军顾问已配到越军连队。记得周总理曾经说过,一旦开战,无前方后方可言,哪里都是我们的战场。越军也是如此,几乎在同一时期,派出特工分队成功炸毁我军当时非常贵重非常先进的雷达站。雷达站的被炸,成为十年中越战争期间我军最惨重的一次损失。在后期的战斗中,越军特工队深入我军后方野战医院,惨酷杀害了二百多名伤员和军医、护理人员。现在有些国民特别是不了解历史的个别青年学者,他们在为越南人打抱不平,以为中国以大欺小,侵略越南。我要在这里提醒那些吃里扒外的后生们,越南这样的小破国当然不配和中国交战。但当时越南身后有个世界巨人苏联!我国数十万越南华侨被他们没收财产后野蛮驱赶,直到今天都不能回去。越南人敢和中国较劲就是傍着苏联这个大款,就象当今的台湾抱着美日的大腿一样。看今天越南人乖孩子似的就有人开始同情了,但可怜之人自有可恨之处。当时如果不教训一下越南,中国在亚州都不能称强国。打一下后,连苏联人都开始另眼看待中国了,就更别说亚州和世界其它国家。况且越南的确是个忘恩负义的烂货,太应该修理它了,打狗就是要打给主人看的,当时中央的决策非常英明!)
  连长让汪如申班长美美睡了几天,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楼主| 发表于 2010-5-7 22:15:22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二、洛阳女孩
  
   1984年8月1日 大雾
  
  今天是建军节。
  
  早上,第一件事是把昨夜晚挂在小路上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一个个小心拿掉。简单洗刷一下,便和王国良、颜峰一起背上竹篓下山了。
  
  昨天炊事员栾加利和驾驶员刘文刚一起去县城买菜、买鸡,今天过节要改善生活。他俩夜宿跤趾城我连炮阵地,电话打来要我们早上八点钟下山背东西。有鸡和蔬菜,还有大米、面条、煤油等。临下山时,连长交待我在那马村小商店顺便再买十斤汽酒或小香槟。
  
  由于战争的原因,那马村村民大部分都转移到后方去了,只有几个胆大的还住在村里。在村里开小店的这个女孩有二十来岁,长像一般般,老家是河南洛阳人,他父母是天保农场职工。他们家已在这里生活多年,种甘蔗、香蕉、咖啡和采橡胶,一打仗这些活也就全停了。
  我按连长的吩咐买了十瓶小香槟,一块钱一瓶。那女孩一听我说话口音,知道是老乡,非常热情。她笑着说要我坐下休息一会。我也想,但不敢,付钱后拿了酒就走人。
  
  我已经是成年人,见到女孩子虽然还会脸红,但心中已有那种情愿和女孩子多说几句话或亲近一些的向往和冲动。但此时,我连多说句话的勇气都没有。部队出发前,指导员宣布战场纪律时曾扳着脸说:“到了前线,那里的女人有毒!谁要是犯了那种事,中了毒活该!出了事,还得去前沿当军工、炸调堡、睹枪眼、踩地雷!”
  
  俺是个遵守纪律的兵。在俺心里,领导讲的话就跟圣旨一样,一点不含糊,绝对服从!用指导员的话说:-切事故苗头要坚决消灭在萌芽状态。
  
  今天的战场,还算平静。双方没有打炮,步兵阵地时有零星枪声传来。
  
  晚上,我和报话班长朱殿虎聊天,到战场后他今天首次收到了家乡父母的来信,有些兴奋。他说,有一个战友在部队出发前,把自已的衣服、手表、钱和收音机连同遗书一起打包寄回了家。家里收到这些东西以为他己死了,一家人哭的死去活来,还设了灵堂。这个叼兵,真是笨死了,咋这么笨呢?还没死把遗书寄回去干啥?真是个大笨蛋,哈哈!
  
  说笑一会,朱殿虎开始摆弄收音机。在这座山上,收音机只能收到二个台。一个是云南文山州人民广播电台,一个是敌台,越南的汉语对华广播。两个台信号都很清,只是越南台时有“刺刺啦啦”的滋波干扰。
  
  文山台播出一则新闻,大意是在麻栗坡县某山村,有一个退伍军人回乡带领群众致富,一年使群众摆脱了贫困的帽子。这个村在他的带领下,勤劳致富,年人均收入达到136元。我们听了觉得这不算啥新闻,朱殿虎又把频道调至越南敌台。
  
  越南华语广播里的女主播普通话讲的很纯正,但节目太单调。一个晚上都反复重播着40师118团副指导员XX的录音讲话。XX是在我们上前线之前的一次穿插战斗中被越军俘虏的,听说是被越军用枪托击晕头部后被抢走的。越南人天天播放XX的讲话录音用做宣传。听到越南电台女主播厚颜无耻的对中国政府的诬蔑攻击和XX站在敌人立场上的讲话录音,我俩恨的咬牙切齿。朱殿虎说,咱们死也别当俘虏。我说那是肯定不当,宁死也不当俘虏,更不叛变投敌。
  
  我们这个观察所最大的官是连长许正楼。小分队由十人组成:侦察班长汪如申、副班长姚志杰、报话班长朱殿虎、电话兵严治平、侦察员王国良、颜峰、炊事员栾加利、驾驶员刘文刚和我。
  
  连长进行了详细的分工。侦察员分为三组:我和连长为一组。王国良和班长汪如申为二组。颜峰和姚志杰为第三组。大家轮流24小时不间断对敌侦察,并做好详细记录。发现五人以上越军活动,二辆以上敌运输车和炮阵地、军工队等重大敌军事目标,需立即报告65号首长(战时营长代号)。其它人员各负其职,并担任观察所后卫警戒,严防敌特偷袭。
 楼主| 发表于 2010-5-7 22:15:59 | 显示全部楼层
十三、燃烧的血
  
  
  1984年8月13日 浓雾 毛毛雨
  
  早晨九点,32师的侦察兵上山来了。这个师听说属于11军,带队的是个高个子的四川籍的连长,姓余,重庆人。这家伙很有意思,今天没有阳光,他却带个黑墨眼镜。这一会雨停了,若还下着雨,镜片被雨水打湿,不知他能否看清路。上衣外扎腰,腰带上插了一圈手枪子弹,挂了一支小手枪。看起来牛B哄哄的好威武,笑起来非常可爱,他的装束就象电影里伴演中国敏感词过滤军队的坏长官。上陡坡时故意扯着嗓门高声说话,我明白他是故意给我们个惊动,怕误伤。
  
  其实,我坐在床上给冲峰枪擦油,远远就看到他们一行四人沿小路上山了。他们在咖啡丛那块大黑石上歇脚时,我看看雾气,能见度一百米左右,在那里休息这会儿不会有任何危险,睛天是绝对不行的。
  
  
  
   图:黑石头这一段路是暴露地段
  
  咖啡丛这一段山路,是暴露地段。在我们来此之前,曾有个兄弟部队的小侦察员在咖啡丛这块大黑石旁遭敌炮击牺牲了。是三发122毫米榴弹,这个兵死的很惨。上个月29号,我送40师傅连长下山时听他说的。傅连长说,那孩子是四川兵,今年才17岁,上级命令他们撤下山时,他们个个欢天喜地的,有说有笑的整理行装。下山时,这孩子背着几十公斤重的装备,还拿了个大床板下山。床板本来可以不拿的,留给接防的兄弟部队使用。那块床板是松木板,板材很好,由三小块组合成一个大床板。这孩子喜欢,他调皮的说带到二线找工具做成一口箱子,退伍了带回家,将来结婚时油上红漆就是件家具。他头顶着这张床板,身上又背几十公斤重的装备,下山路滑,走的慢慢的,目标太大又显眼,被越军小青山上的侦察兵发现,打过来三发炮弹。其中一发直接命中床板,另两发在他身边不远爆炸,这孩子被炸的粉碎,尸体只找回一脸盆。唉,可惜了,太可惜了。就要回家了,被炸没了。
  
  傅连长提醒我,观察所下山至那马村这条山涧小道。咖啡丛这一段和那马村东村口一带为暴露地段,越南小青山和344高地上的敌人侦察兵可以很清楚的看到这里。是非之地,睛天时一定要快速通过,不可久留。
  
  (注:那马村东路口,后来有一兄弟部队士兵在行走中被越军侦察兵发现,打来几发炮弹,炮弹炸飞了这名士兵的双腿,一米八几的个子只剩一米左右。短短几分钟后,那士兵脸无血色,嘴唇干涸,呼吸微弱。因失血太多,一度休克,我五连战友郭富乐冒死把他抱到林中隐蔽位置,用两个急救包简易包扎后,找了一辆车,被紧急送往女子救护队,但不知这名士兵最后是否活下来。)
  
  
  
   8月14日,晨有雾,晴
  
  早上还没起床,就听得一声爆炸声,惊得我和班长都呼地拿起武器跃至战斗位置。这时,看到报话班长朱殿虎穿条短裤赤着背光着脚“哎哟......哎哟.......”的跑过来。我问他咋回事?他说自己不小心把手榴弹绊响了。昨晚睡觉前是我在小道上挂的防敌特手榴弹绊线,最后一班岗是朱殿虎本人。早上应该由他本人亲自把绊线拿开,但他大意了,去厕所时他从第一道绊线上迈过去,以为方便完后再回头拿掉绊线不迟,反正大家都还没起床。结果,他方便完后竟忘了手榴弹绊线的事,哼着小曲就走回来了。听到手榴弹滋滋响,回头一看正冒烟呢,突然醒过神来,这才急往前跑,没跑几步手榴弹就爆炸了。幸亏第一道只是一枚,第二、第三、四道可是一束束的。还有一捆手榴弹系在两米高树叉上,要往相反方向跑,他今天就死定了。
  
   我让朱殿虎趴在床上,扒下他染血的内裤。老天,屁股大的地方有四个弹空在往外冒紫血。有一个弹片在屁沟里肉壁中没全炸进去,我用手一挤就挤出来了。我又试着把另外三个玉米仔大小不规则型的蜂窝状弹片都挤出来了,痛得朱殿虎嗷嗷叫。我在他伤口上撒了些云南白药,撕开两包急救包,却不知如何下手。
  
  我们在开往前线的火车上练过急救包扎,但没演练包扎这个位置。缠着屁服咋方便阿?见我为难,汪如申让我提起朱殿虎的腿,王国良、颜峰也来邦忙,把朱殿虎的屁股用急救包缠了两圈了事。班长说先给他止住血,以后的事到时候再说。
  
  连长在哨所值班回来看伤势不太严重,也就不用往女子救护队送了。
  
  (注:朱殿虎被手榴弹炸伤一事,当时紧限观察所人员知道。由于不是什么光彩事,连我们指导员都没让知道。朱在山洞里养了十几天,伤口就自己长好了。二十三年后,我们战友相聚,说起此事,我们连的人还从来没听说过呢。可见我们的保密工作做得不错,朱殿虎是我连唯一在前线炸伤的,战后没有立功受奖,也没处分。连队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这回事,连长交待不让说。)
  
  
  
发表于 2010-5-8 17:53:30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10-5-8 20:2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向英雄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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