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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县有个石井村,地处终南山脚下,距户县县城十五华里。方圆几十里都知道石井村是个大堡子,按座向,依次分为东、中、西三个行政村,东堡和中堡原本就是一个城郭——连接在一起的,西堡稍离,约距一华里。石井镇(以前称石井乡)政府就紧贴在堡子北边,自然也是以石井村而得名。
在以前,中堡和西堡之间,还有一学校,那就是赫赫有名的石井小学,学校的前身是一个叫华严寺的寺庙, 听老辈人讲的故事里说,石井村名的由来,还是源于华严寺的庙里——一尊佛像——身座下的——一口石井。华严寺历史久远,不知是先有了村子,后有了寺庙?还是先有了寺庙,后有了村子?谁也说不清楚,反正,寺在村中间,村在寺周围,它们早就成了天然统一体。据说从前华严寺的香火还很旺,僧侣也不少,有的僧侣还能给乡民瞧病;寺庙的主要建筑物就是下殿和上殿,每逢庙会时,十里八乡的人来这里逛庙会,很是热闹。
不知是那一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有人把神像(请)了出去,把僧侣们从新作了安排,学生娃们背着书包走进了寺庙。华严寺似乎完成了一个华丽的转身,从此华严寺便消失了,新的石井小学诞生了。
我的小学时代就是从这里开始的,记得那时,上下二殿已经改成了老师的办公室,虽然它的功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但是我们习惯上,还是尊称它上殿、下殿。随着社会的发展,学校也在扩大,鼎盛时期预计师生达四五百人呢;几十年间,老师来了一拨又一拨,学生们走了一茬又一茬,走进来的是顽皮无知的孩童,走出去的则是怀揣梦想的少年,特别是在哪个,只有当兵、上学才能脱离农村这个广阔天地的年代里,谁都知道,只有拼命读书去挤上那个独木桥,才能实现自己的梦想——从而改变自己的一生。
解放以前石井村三堡按其富裕程度,中堡较富、西堡次之,土改时定成分,中堡地主家庭有七八户、西堡有两三户、东堡则一家都没有。听人说,其实石井村的地主,大部分也都是些土土地主,其家庭成员(有劳动能力)包括地主分子本人,基本上也都参加生产、生活劳动,用现在的话说,充其量也就是个温饱水平。
有人说石井村这个地方是块风水宝地。土地肥沃且较为平坦,原先,有石井村三坎地之美称。不光自然条件好,这里,人们勤劳、民风淳朴、尤其是教育底蕴浓厚,较早前,就曾有几位老先生在家里开设私塾,良好的启蒙教育惠及诸多家庭。
石井村三个堡子看是一体,却有着各自的文化特色:
西堡的秦腔戏社很是有名,几乎是常年不散,每年都会有几次大的演出活动,小演出是经常性的,相当一部分人,都是戏里边的(角),看谁家娃是个(苗子),就会进行重点培养;随便拉出几个人(夸张)都能给你哼上几段子,猛地扎个势,你看着也是想摸象样。
东堡的体育运动(打篮球)非常活跃,很早就建有篮球场,参加打球的人很多,爱好者从十几到三十多岁不等,玩法也有讲究:人数多就组织玩全场、半场比赛,要不就玩斗牛(个人对抗赛)或拔毛(多人抢篮板球);有了群众基础,还要有领军人物,东堡的领军人物是一位经过部队培训的复转军人,人家在球场上的那一招一式,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高水平,其他人就跟着模仿——锻炼——提高。一员运动健将带出了一班人马,他们东征西战,专挑强队过招,一时间好不威风,如遇重大赛事或精彩对抗,东堡的篮球场就更是人山人海。篮球场就象娱乐场,或象个演兵场。
中堡人则是以舞龙灯著名,每当春节期间,中堡人就要把(龙)拉出来耍耍,大部分年轻人都有着自己的(位置),没有被安排上的,也都是忠实观众。
舞龙时,前后约有十多人,还有替补队,配合舞龙也有很多节目,象火流星、跑旱船、鲤鱼跳龙门、七巧灯等等。舞龙头者,一定是村中最棒的小伙子,就象是戏里边的核心演员一样,他的负荷重,又要将龙头部分表演的活灵活现,说举——腾地以下要举到尽高处,说收——唰的一声龙头几乎尽贴地面;最难度的动作,是(龙)翻身,必须协调一致。有时候(龙头)会扭扭脑袋,张张嘴巴,好让大家做片刻休息。有说,龙身动一动,龙尾蹦一蹦,如果大家合计着想调侃你,就叫你耍龙尾,一时间,叫你只有上窜下跳的本事,而没有喘口气的工夫。
舞龙时,几乎村子所有的人出尽,所有的办法想尽,一定要舞出个(采)来,好象,先是要在村里(巡游)一圈,在进行到一个固定的广场(表演),这时,广场已经人山人海,舞的人耍得尽兴,看得人大饱眼福,还有(互动),玩累了,在观众席里歇一歇,看得眼谗了,就上去露几手,就这样,一直耍到半夜、耍到尽兴、耍到大家肚子咕咕叫才罢。
在哪段衣食相当困难的年代里,这样丰富多采的文化活动的确给予人们精神上的(饱餐),同时也对冲着物质生活的(饥饿)。
中堡人还有其独特的一面——天主教文化:中堡大约四分之一人口信奉天主教,在他们的某些节日里,也组织巡游,前面,多面彩旗,飘飘扬扬、西洋乐器,吹吹哒哒,后面排成纵队,绕村而行,热闹非凡。如逢课间,学生娃们便蜂拥而出,追着看着,如若是课中,隐隐闻到那音乐声,便个个竖起耳朵,知趣的老师也会默认,大家听着那熟悉的音乐,由弱转强,再由强转弱,慢慢离去;时间长了,我们都知道那些同学是(异教)经常开玩笑攻击他们“天主教家,唔哩唔啦,男女老少都跪下”,不知是处于劣势,还是受教意的指教,他们不理不睬,选择离开;天主教的活动中心叫经堂,在我心目里它很神秘:高高的围墙、特殊的环境、越发勾起了我的好奇心。我也有关系好的同学,有一天,我给他下了个硬茬:“嗨,叫咱到经堂看看,耍耍”,“不行,大人不准”,“咱俩啥关系吗”,“嗯,那这样……”,在同学的引导下,我一人遛进经堂,靠着墙壁站定:——经堂就向个剧场,前面有象舞台样的高台,或许平时是神甫生活、办公的地方,整个经堂布置地也很华丽,巨大的玻璃高窗,可以透进更多的阳光;信徒们像是跪坐在地上,齐声高唱着我听不懂的歌。有人看见我,盯两眼,有人视而不见,我只感觉现场过于森严,怕被人(逮着)赶紧离开。本想进去看看热闹,没想到却对我进行了一次心灵洗礼,这样的事,就一次,仅一次!
在以后的岁月里我也听说:天主教人家,拒绝妇女缠足,提倡互相帮助,鼓励女孩子上学读书,如果有被遗弃的婴儿,他们定会收养并悉心照顾等等,等等;如果,我们回过头去,用求真的眼光,重新审视几十年前的天主教文化,也许不难看出:它在特定的年代里,在某种程度上,莫非真代表了先进的文化理念和道德标准!
经堂在文革期间眼看着被拆掉了,以后又在原址上重建了。
时间的长河流淌了三十多年,石井村的模样大变了,仿佛所有的一切都变了,变得让人几乎无法辨认——但我想,总有一些东西是没有改变的,更有一些东西是永远无法改变的,那就是一代人的故乡情怀……
范荣宪 二零一零年清明节于古都西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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