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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 子 告 状
赵 丰
(此文发表在《百家故事》2009年12月下半月版)
孔子丢失了《论语》。
这对孔子来说是致命的一击,因为《论语》比他的生命还要重要。
(论语》是在咸亨酒店丢失的。那天夜里,窗外风声鹤唳,油灯忽明忽暗,孔子挥笔疾书。草完最后一句,他掷毫于地,倒头便睡,一觉起来,已是日近正午。他揉揉眼,穿衣下楼吃饭。
自入冬以来,孔子和咸亨酒店的掌柜拉上了关系。掌柜慧眼识金,让孔子在酒店二楼潜心创作。酒店人声噌杂,猜拳行酒好不热闹。孔子刚在一个角落坐下,便看见了孔乙己。他正从破长衫里掏出钱在酒桌上排放,自言自语道:“多乎者,不多也。”
孔子瞧不起孔乙己,但碍于跟他同姓,又住一村,也就宽容了他,与他不作计较。
酒店喝酒的人都认识孔子,但知他生性孤僻,也就不和他招呼。
那个中午孔子喝了很多酒,醉得—踏糊涂。酒醒后上楼,却发现{论语》书稿不见了。
如晴天霹雳,孔子两眼一黑不省人事。
苏醒后,孔子想来想去,偷走(论语》的无疑是孔乙己了。这小子不是常言:窃书不为愉么?
孔子决定上访告状。
孔子找到村长家。村长正在屋里打牌,头也不抬说道:“不就是丢了一堆废纸么?能值多少钱?乡里乡亲的告什么状?”
孔了碰了一鼻子灰,愤愤然道:“小人亦可从政乎!”于是拂袖而去。
孔子又寻到乡政府。乡长正在开会,他便在院子等候。屋檐上的几只麻雀正在叽叽喳喳地啼叫,他挥挥手朝麻雀吼道:“去,叫你们的乡长出来见我。”
乡长恰好这会儿出来上厕所看见了孔子,惊奇地道:“哟,孔大人岂有闲暇在此闲转?”
孔子哼了一声,说道:“你治乡有方么,孔乙己偷了我的《论语》,你知否?”
乡长大笑,“偷了就偷了,你再写一本就是了。我管催粮纳款,刮宫引产,哪有功夫管你那屁大的事!”
正说着,乡长的手机响了。他打开手机撇下孔子喜眉喜眼地和对方通起活来。孔子想着,一定是乡长的二奶打来的电话。
“世风靡乱。这种人也可为官乎?”
孔子当夜不眠,清晨吩咐妻子备足干粮,推着独轮车进县城了。
车轮吱呀吱呀地行进在宽阔的柏油大道上。冬日的风凄厉地穿过车轮。独轮车载着被褥干粮。路上的行人诧异地看着这位古怪的长衫人。孔子却一脸严肃,推着车仰着头走他的路。
县城熙熙攘攘。孔子在县政府门前停下独轮车。警察模样的门卫问他有啥事,他回答我是孔子,要见县长。
门卫听说过孔子,便告知了县政府办公室。
政府办公室主任是个戴眼镜的文化人,听说孔子上访自然不敢怠慢,忙出大门迎接孔子进了他的办公室。孔子接过主任递来的热茶。叙述了怀疑《论语》被孔乙己偷窃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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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县长推开了主任的门。县长是给主任安排工作的,听主任说面前这位穿长衫的人是孔子,便伸出手要和孔子握手。
孔子忙站起,双拳一拱道:“有劳县长费心,《论语》是治国大纲,您可要为我做主。”
县长皱眉说:“这破案之事你要找公安局,通过法律解决。”言罢,他让主任尽快把人代会的报告起草出来,县长办公会下周一要开会讨论。
孔子失望地离开了县政府大院。
身为县长不理民事,不如回家卖红薯!
孔子推着独轮车又上路了。
这次他的目标是省城。村长、乡长、县长层次都太低了,他要找省长告状。
孔于整整走了两天才到省城。一路上他啃干馍,饮河水,饱受风餐之苦。夜里他在人家的屋檐下铺开被褥辗转一夜。
省城很大,高楼林立,车流不息。在十字路口,孔子的独轮车被交警拦住了。他报了姓名,交警说你就是省长也不能椎着破车进城啊。
城里的人从来设见过独轮车,都围过来瞧稀奇。孔子的大名当然不会无人知晓,又听说(论语》丢失,有热心者挡住一辆客货车,把孔子和独轮车拉到省政府门前。
省政府大门一旁便有信访室。接待孔子的是一位老干部,听了孔子所诉的委屈十分气愤。孔乙己不说了,他天生就是偷人的料,让世人嘲笑,怎么各级政府都对此事置之不理。现在尊重知识和人才,让孔子这样一个文化人推着独轮车进城告状,岂不是我们这个民族的耻辱?
老干部亲自领着孔子进了主管文化的副省长办公室。副省长正在接听电话,用手示意他俩坐下。那个电话很长,副省长也很耐心,一遍遍地重复,“这件事要严肃处理,决不姑息迁就。”
等到副省长放下电话,信访老干部忙站起身向他介绍了孔子。副省长惊讶道:“孔子?你可是国宝啊。怎么还是这等寒酸?”
“孔子遇难了。那部《论语》被人偷了。”老干部低沉地说,然后叙述了孔子上访的经过。
副省长严肃地站起来,缓慢地道:“这是意识形态问题,属于严重的官僚主义,必须高度重视。你写个材料来,我批示下面查办!”
孔子毕恭毕敬地告别副省长出来,信访老干部引他到了信访室,让孔子在他的办公桌上写了反映材料。然后他不知在哪儿叫来一辆客货车送孔子出城。孔子上车后,他让孔子在家耐心等候处理结果。
孔子从冬天等到春天快完的时候,没有任何消息。孔乙己照样每天穿着破衫到咸亨酒店吃茴香豆,喝最低档的酒。村长呢,照样在家打他的麻将。
孔子无法再等了。酒店掌柜要替他去孔乙己家里搜,被孔子拦住了,“小不忍则乱大谋。孔乙己毕竟是偷,你去搜查属于私闯民宅,罪过大于偷。我还是去京城告状吧。”
这年夏天,孔子推着独轮车几乎巡游了大半个中国。在江南的汩罗江边,他见到了怀才不遇的屈原。当屈原历数楚怀王的昏庸时,他劝屈原不得违背君臣之道,气得屈原投江而亡。在荆轲刺秦的路上,他曾苦口婆心地劝阻荆轲不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挽救六国。在长城脚下,他遇到了孟姜女,陪着她哭了整整—天。在安徽当涂,他看望了病危的李白,劝说他多写山水诗,少抨击影射朝廷。在瞿塘峡,他怒斥杜甫的漫游是不务正业,遭到杜甫的一顿臭骂。
孔子终于放弃了京城告状的行动。一个夏天的颠簸和乞讨让他感到人格受辱,沿途的所见所闻更令他落落寡欢。告状,告谁的状?你一生不就是教诲人们忠君么,你告状岂不是让君王难堪么?罢罢罢,忍了这口气,回去重写《论语》便是了。
孔子推着独轮车走向返乡之路。沿途的景色让他流连忘返,以至于回到家时,已是阵阵秋风飒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