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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陕西西安张昆 于 2023-5-30 12:39 编辑
校园纪事(连载八)
张 昆
延安行
汽车沿着蜿蜒起伏的公路向陕北进发,扑面而来充满眼帘的是纯厚的黄土,黄土的纯厚。
王大年畅开胸怀,尽情地呼吸着湿润的黄土气息,呼吸着满山遍野秋庄稼的清新气息,陶醉地微微眯起了眼睛。柳思思轻轻地吟诵着《回延安》:“心口呀莫要这么厉害地跳/灰尘呀莫把我眼睛挡住了……手抓黄土我不放/紧紧儿贴在心窝上……”
“几回回梦里回延安/双手搂定宝塔山。”罗小钉沙哑的男中音雄浑地加进来,动情地吟诵着:“啊,宝塔山!”
“宝塔山!”在一片惊喜的欢呼声中,巍巍宝塔披着桔红色的晚霞,光华灿烂,威严壮美。凤凰山、清凉山色彩瑰丽,幽然丰姿,环峙而立,他们便喜孜孜地扑入延安温暖的怀抱。
华灯初上时分,大家兴匆匆地拥上延安街头,车水马龙,夜市喧嚣,潮水般地淹没了他们。黑暗中,延河静静地流着,水波里闪烁着点点灯光。倘徉在延河桥头,王大年停住脚步,久久地注视着悠深的地方。循着他的目光望去,柳思思的视线落在意象中的王家坪、杨家岭、枣园里。
王大年面对着朦胧的群山和源远流长的延河,眼前意象连绵,心中浮想连翩,不禁脱口吟诵起来:
“昔人已乘白马去,此地尚余白马形。
白马一去不复返,延河千载清粼粼。
…………………”
“哈哈,诗人卡了壳啦!看咱关中才女的本事吧!”罗小钉的破锣嗓子又喊起来。
柳思思暗自沉吟:崔颢《黄鹤楼》的五六句是叠词对仗,摹仿起来确有些难度。她一着急,额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汗珠。可她毕竟才思敏捷,眼珠一转,便吟出下边的诗句来:
“槐荫森森王家坪,山道弯弯杨家岭。
延安精神何处是,窑洞大学使心明。”
罗小钉禁不住拍起手来:“精采。好一个‘窑洞大学使心明’!”
失盗
悠长的起床号声把罗小钉从睡梦中唤醒,就象是预感到要发生什么事情似的,突然一种莫名的恐惧笼罩了他的全身。“钱,我的钱!”罗小钉战兢兢地扑向挂在床头的外衣,把手伸进口袋摸着,哦,在哩,掏出来一看,原来是折叠着的大手帕,急急忙忙地里外口袋翻了个遍,也不见钱的影子,这一下,他真的慌了,又翻过枕头,掀起褥子,仍然毫无收获……
罗小钉木然地瘫坐在翻得乱糟糟的床铺上,同学们围拢过来,关切地问这问那,他竟然一句也没听进去,而他的记忆却愈加清晰明朗起来,昨天下午,表哥捎来一千元,里边五十元、十元的有,五元、二元、一元的也有,那是父母亲多少日子积攒的血汗钱,自己一学期的生活费哪!因为忙着招呼表哥吃饭,他把钱随手装在上衣口袋里,吃过饭送表哥去赶末班汽车,回到宿舍感到有点热,脱下衣服挂在床头上,就到水房去擦洗,宿舍里人来人往,晚自习铃声催得很紧,各种作业又忙得乱鼓冬冬,在教室里呆的时间长了点,灯熄了,黑摸着上了楼梯,床上一躺便进入梦乡……万万没有想到,唉!
听说罗小钉丢了钱,王大年很痛心,一是觉得罗小钉家里确实很难,无法再接济他;二是气愤班上竟然有这样的三只手,还偷起自己的同学来了。但是,王大年是什么困难也吓不倒的人,当他听说罗小钉丢了钱的时候,一个解决困难的办法同时也产生了。王大年默默地走进储蓄所,从自己的存款里取出五十元,又默默地塞进罗小钉的手里——罗小钉说啥也不要,可人是铁、饭不钢,一顿不吃心发慌,罗小钉含泪收下了捐款,不过他一再表示,以后有了钱会还的。
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在王大年的带动下,同学们纷纷解囊相助,连外班的同学也闻风而动,柳思思、郭泉子、李红棉也都捐了款……不出三天,捐款数已经上了一千,这次救助活动也就告一段落。
不过,这个故事的结局却是出人意料之外的。第五天早晨,罗小钉的心情已经恢复正常,他在穿衣服的时候突然惊喜地大喊起来:“钱,这是我的钱呀!信,还有一封信!”
张洪亮一把夺过信来,大声地读起来:“罗小钉同学,我实在对不起你呀!一时鬼迷心窍,我做出了这种见不得人的事情。我原想用这钱,痛痛快快地花一花,没想到自己竟陷进痛苦的深渊。看见别的同学主动地解囊相助,我更是万刀刺心般的痛苦,我不是人哪,经过几天的思想斗争,我勇敢地迈出这一步,钱归原主,如数退还。请原谅我,我不敢说出自己的姓名。”字是用仿宋体写的,无法辨认笔迹。
王大年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微笑,他知道这是谁干的,但是他不愿意挑破这秘密。至于大家捐献的这一千元呢,自然变成年级的奖励基金了。
血红的夕阳悠悠地挂在西天,瑰丽的桔红从浅灰色的云层后面徐徐地流泻开来,把巨大的天幕浸染成一幅辉煌的油画。
望着如诗如画的晚霞,王大年的心情兴奋起来,也生发出无尽的思索。人们啊,世界这样美丽,生活这样美好,为什么有人却要给她抹上黑色?这几天来,一个人的面影总在他眼前浮动,而且越来越清晰,难道真的是他?
弯弯小径上,柳思思快活地哼着流行歌曲,轻盈地走过来,一看见王大年,就象受到感染似的敛起了笑容。
“王大年,你还在想那件不愉快的事情?”
“嗯——”王大年的回答低得几乎听不见声音,——那件事情象一块大石头,沉沉地压在他的心上。
“哎,想开些!天南地北,七姓八名,哪能不出一点问题。——不过,我这里倒有一点线索:我班马天成说,他看见你班的黄金贵和社会上不三不四的人在一块喝酒。”
王大年的心里扑通一跳,怎么和自己猜想的凑巧是一个人。霎那间,黄金贵的一言一行象过电影似地,从他的脑海里匆匆掠过。入校初期,身穿棒棒棉袄的黄金贵,在大众场合说起话来还脸红。入校一年多,黄金贵从头到脚已经全副武装起来,虽说还赶不上服装新潮,但也非一般同学所能相比。近几天,黄金贵行为异常那个,心神不宁,虽然在同学面前也有说有笑,但表情总是不大自然……
“王大年,你又犯傻劲了。来,你说说黄金贵的情况,我帮你想想办法。”在夕阳的光辉里,他们探索着开启心灵的钥匙。
星期天早晨,在校园偏静的角落里,绚丽的朝阳营造出一片温馨的天地,王大年、柳思思、黄金贵正在亲切地交谈,黄金贵的眉宇间时时流露出一丝惴惴不安的情绪。
柳思思轻轻地抖开一幅画卷,——这是她花费了几天课余时间创作的,王大年、黄金贵的目光便被吸引过来。画的右方是一位面朝黄土背负烈日躬身拔草的老年农民,他那额头深深的皱纹里镌刻着多少岁月的风霜雨雪,他那深邃炯亮的双眸里饱含的分明是一种父爱的挚情。这位老农画得实在太动人了,任何稍有良知的青年看到他,都会激动得热泪盈眶。王大年虽然竭力克制着自己,可他的眸子里已充满了泪水,他看见黄金贵的身躯发出一种近似痉挛的抖动,双手颤颤地伸向画面去触摸,似乎已经感到了亲爱父亲的体温。“爸爸——”黄金贵一声忘情的呼唤,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连柳思思也意想不到,艺术的感染力竟如此巨大。
黄金贵的目光痴痴地移向画的左方:那是一个油头粉面的翩翩男青年,左手食指中指间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右手拿着一瓶啤酒正仰脖咕都咕都地灌着。黄金贵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羞愧难当地抱头痛哭起来:“我不是人,做出这种对不起父母、对不起同学的事情,看到别的同学捐款救助罗小钉,我的良心受到强烈的谴责,我虽然悄悄地退还了一千元,却没有勇气公开承认自己的错误……”。
等到黄金贵感情稍稍平静,王大年伸出了友谊的双手,黄金贵感到了力量,感到了温暖,他看到柳思思双眸里射出的也是充满信任、鼓舞人心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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