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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由人创作] 好人李崇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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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3-1-25 16:25: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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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跟在驴后面跑 于 2023-1-26 18:09 编辑

好人李崇善

   李崇善在赵家庄也算是个识字的人,当年他爹勒紧腰带,咬紧牙让他上了三年私塾,十几岁开始就在县城的一家中药铺里当学徒。一次随掌柜的去南方进药材,回来路过中原某地时,碰上解放军宣传队在动员大家报名参军。热血的他给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就踊跃报名参加了解放军。
   掌柜的回来后,就马不停蹄的赶到他家,把他的事情就告诉了他的父母,为此事老两口没少掉眼泪。直到有一天他突然回到了家里,父母才喜笑颜开,赶忙托人给他张罗着找媳妇。
   他参军后,随后跟着部队参加过淮海和渡江战役。共和国建政后,他随所在的野战部队驻防中原。
   部队有一座弹药库设在人烟稀少的山区,离军部比较远。团长曾先后选派过好几个人去看守弹药库,他们有的不是找各种借口推辞不去,就是去了几个月后就以家庭生活困难申请转业到了地方,为此事团长没少发愁。正在这时有人向团长推荐了李崇善,他什么话都没说,啥要求也没提就去了,这一去就快二十年。
   李崇善为人忠厚,生活也很坦荡。他不喜欢搞歪门邪道,坚信党和他选的人是能够秉公行事的。一个人能否被提拔,只能靠自己踏踏实实的干出成绩才行。如果不被领导发现和提拔,那就是自己工作做的还不够出色,再或许就是命运没安排自己当官。
   随着各类政治运动的不断开展和身边一个又一个人的被提拔,李崇善也从狂热、迷惘、彷徨中慢慢陷入了沉思。他的学识和思想境界不可能让他想的有多么的哲学或多么的有理性,仅从常人的基本道德和生存层面,让他认为这个社会已经是个悲剧的社会了。
   “一个高尚的人,一个有道德的人,一个纯粹的人,一个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只是写在纸上的谎言罢了!说这话的人不知道他想过没想过通过什么方法才能制造出这样的人?在多长时间内能制造出这样的人?俗话说:“百年树人”,在这样的人没有被制造出来前,又如何来保证社会的公平公正,人和人之间的平等?靠大脑发热是解决不了任何实际问题的,而人们的盲从更加剧了这个悲剧的进程。远离它也许是一个良善的选择!
   自从当上弹药库保管员被提拔为营参谋作为对他的奖励外,后来的近二十年他一直没有再得到提升。在村子人眼里,它是属于没本事的人。和闫厚德家的“热闹”比起来,他家基本属于“被党和人民遗忘在角落”的家庭了。用他在H县商业局工作的表嫂的话:“他这个人除了诚实和磑板外,再就没有啥其他本事了”。
   每次探亲回来,他都是劝爱人和孩子少参与村里的事,念好自己的书。“书到用时方恨少”只要现在多积攒,总有你发光的地方和时机。为了让孩子们有书看,他带着女儿上县图书馆给孩子办了一张借书卡。
   爱人邓慧娴,做人也跟她的名字一样贤慧,从不给丈夫惹事。孝敬公婆、任劳任怨。
   李家兄弟俩分家时,分完了家产,主持分家的大舅最后说到看父母跟着谁过时,弟兄俩都不吭声。闹分家是大嫂挑起来的,她想自个过清闲日子,不要父母。他哥怕媳妇,坐在那不敢吭声。李崇善知道,他哥能找个媳妇过日子已经就很不容易了。从亲情上讲他应该替他哥分担些困难,心里想说让父母跟着自己过,但是他事先没征求过媳妇邓慧娴的意见,心里正想着他要是把话说出去了,媳妇邓慧娴若不同意,那局面就尴尬了。只见他坐在那嘴不停在呜咽、呜咽地嘟囔着,就是没发出声音来。
   院子里静的几乎都能听到每个人心脏的跳动声,大舅有点急了,正准备站起来训斥这俩不孝的外甥。就在此刻,只见邓慧娴来到二老的面前,拉着婆婆的手说道:“爸、妈两位老人我要了,从今往后,不管刮风下雨,有我在就不会让他们二老受委曲”。见此情景,李崇善流出了激动的泪水,就连大舅说话都有些结巴了。
   邓慧娴对自己要求很严格,从不掺和村里东家长西家短的事情,对四个孩子管束的也很严。在她的影响下,一家人除了做好自己的事情外,很少注意和参与村里那些无聊的闲事情。
   尽管在外面工作,李崇善一直都想着为村里的发展和建设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在全民皆兵的年代,为了支持村子的民兵建设,李崇善每逢探亲回来,都会带上好多子弹,供村里民兵射击训练。在每年的西柳公社举行的民兵比武中,赵家庄民兵的射击水平年年排第一。
   民兵连长霍山民,每次射击训练,他总想匿藏点子弹以便闲时用来打猎,他的行为遭到李崇善的反对和制止。部队有规定:出了库的子弹没用完也必须现场全部销毁,严防流入社会。子弹是他利用职务便利搞出来的,他得亲眼看着所有子弹被用完。带子弹回来时尽管他给上级领导做过请示,但这种做法本身就是不符合规定。他不能一错再错,万一出了事那是会连带好多人的。因这事李崇善就得罪了霍山民,“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霍山民把对李崇善的怨恨全报在了他儿子李文喜身上。
   李文喜上中学时,小学都没毕业的霍山民成了西柳公社第二初级中学的体育教师,兼管学校刚重新恢复活动的少先队和团组织工作,取代了学校在文革中兴起的红小兵和红卫兵组织。
   团组织刚恢复,需要人员来充实。校长在大会小会上要求和鼓励适龄的学生积极向组织靠拢,申请加入团组织。李文喜是班上品学兼优的好学生,他带头响应学校号召向霍三民代表的团组织递交了入团申请书。可是第一批团员名单里没有李文喜。而学习不好、经常不遵守学校纪律、言谈举止很没礼貌的胡跃进却成了共青团员,并且刚一宣布他成为团员,就安排当上了团支部的组织委员。
   李文喜没能加入进团组织,这事在学生中也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好强的他也觉得有些委屈。为了平息这件事引起的风波,霍山民就在同学中间散布说,李文喜入团的动机不纯,想加入团组织,曾哭着去求过他。再说了他母亲还是个偷棉花的贼,贼的儿子咋能不经过考验就随便让他入团呢?
   风波过后,积极上进的李文喜还连续向组织写过两次申请,可直到他高中毕业也没能加入了团组织。
   这件事给李文喜的心理造成了严重的创伤,后来在首都大学上学期间,政治辅导员多次动员他给党组织写申请,辅导员甚至拿了别人写好了申请让他照抄一遍,并说像他这种条件和表现,只要申请递交上去,肯定啥问题没有就百分之百是党员了,但是李文喜还是拒绝加入任何组织。
   李文喜的母亲是贼的说法,那纯粹是胡跃进他爹胡树理当生产队长时诬陷的。
   母亲邓慧娴是个很守妇道的良家妇女,人长的有姿色,这就成了村里一些好色之徒经常骚扰的对象。尽管当时破环军婚罪是要判三到五年监禁的,但是还有人甘愿冒险,以身试法!
   生产队在秋天安排妇女摘棉花,为防止社员私藏棉花回家,每次交完棉花,妇女队长都要搜一下每个人的身。
   地里摘棉花时通常是一人管两行,谁摘完自己行的,可以帮着别人摘,也可以收工回去交棉花。这一天邓慧娴完成任务比较晚,她回来交棉花时,库房就只剩下生产队长胡树理在。交完棉花,胡树理不怀好意地说按规定得搜身。邓慧娴说搜身可以,那得由妇女队长过来搜。胡树理淫笑着就动手去要强行搜查邓慧娴的身,遭到了她强烈的抵抗,并趁着反抗的机会狠狠的抽了他几个耳光。
   事情过后,邓慧娴觉得自己也没受到啥实质性的伤害,为了不影响孩子,不给丈夫添乱,就忍下了这口气。可是恶人先告状,胡树理将邓慧娴的忍让当成了她的软弱可欺,到处散布她偷了生产队的棉花,让他给抓住了,她便借口说他欺负她。鉴于她爱人是军人,这事就原谅了她。她要是理不亏,那她为啥不敢继续向上级反映呢?从此在一些不怀好意的人的心里,邓慧娴就是个贼。
   盛夏的一天傍晚,吃罢晚饭,邓慧娴刚准备洗碗收拾锅灶,李文喜大姐的小学同学杜淑贞急匆匆地来到了家里。一见面就问他姐和母亲是否知道省印染厂要在村里招工的事?大姐和母亲都瞪大眼睛说不知道这事。他们家也从来没想过村里会把这样的好事情落在他们家头上。
   一听二人说不知道此事,杜淑贞拉着李家母女进了里屋,把整个事情的经过一口气说给了她们:
   省印染厂这次来H县招工,西柳公社分配给赵家庄一个招女工的名额,就赵家庄目前的情况,无论是按家庭成份、对革命的忠诚度、个人年龄及受教育程度、参加农业劳动的时间及劳动表现等,这个人选首先应该是李文喜大姐的,可是大队革委会(特别是文书张二贵)却悄无声息地把这个名额给了村西头的王凤英,而且她已经把政审表从文书张二贵那领走了。王凤英的爹是土匪,解放后被人民政府镇压了。
   杜淑贞过来告诉李家这个消息,看起来有点抱打不平的感觉。她鼓动和希望李家人去问问此事,她相信按李家大姐的条件,在赵家庄里是无人可争的,只要李家去找,那王凤英就不可能被招工。
   那是个农村人梦寐以求,想方设法要跳“农门”的年代。一听有这个机会,邓慧娴也有点激动了。经过一番争论,邓慧娴决定要听一听丈夫的意见。她叫过来儿子李文喜,叮咛让他连夜给父亲写信汇报这件事,让他尽快给拿个主意,能请假回来一趟最好。
   躺在炕上心静下来了再一想,等收到丈夫的信,最快也得一个星期以后。可是时间不等人,王凤英已经把政审表拿去填了,等她填好表送到公社定下来了后,那一切就迟了。
   经过一夜的思想斗争,为了女儿的幸福,邓慧娴第一次大胆的拿定主意,天一亮就去找大队革委会主任问问这事。
   早上六点多,邓慧娴就来到了村革委会主任的家门口,坐在他家门口的土台上等着主任起床出门。
   大概过了快一个小时,主任的媳妇才把门打开,一见门开了,邓慧娴就径直往里闯,边进门边问主任媳妇:“主任呢?主任人呢?”
   主任媳妇急忙拦着邓慧娴,“你…你…等着,我给你叫人”。她怕邓慧娴闯进里屋难堪,主任还在被窝里呢。
   过了一会,主任披着上衣、打着呵欠从里屋出来了。
   “这么早,是失火了还是遭贼了,急呼呼地找我啥事?”
   “主任,听说村子里有个城里招女工的名额,不知道村里是咋安排的?凡是符合条件的人先报名,然后由村里评比选拔,还是由村革委会直接指定呢?要是直接指定,那村上又是按啥标准来指定呢?贫下中农困难户、军烈属,还是去的人必需是党团员,还是只要人长的顺你的眼就行?”
   邓慧娴的话像机关炮一样,一口气说完了,连气都没喘。说到军烈属时,还故意提高了嗓门。
   “哦,你…你…你说招工那事,我记得好像有…有…这回事,张二贵在我面前提过这事,我说过让他负责办,具体啥情况我还不知道”。一听母亲问招工的事,主任说话有点结巴了。
   “听说要被招工的人都开始填表了”邓慧娴说到。
   “噢,有这事?那我得找张二贵问问,问清楚了我再答复你,行不?”
   那个岁月的干部,虽然私心很重,借权谋私,但是遇到讲理的,他们心里还是有点紧张。不像现在的人干坏事肆无忌惮!
   权力的拥有者选择干坏事还是干好事,是环境和时间的产物。一位哲人说的好:“有怎样的政府,就会有怎样的官吏,必然会有怎样的人民”。
   大概是过了三天,快吃午饭的时候,张二贵送来了一张招工政审表。笑嘻嘻的对邓慧娴道:“嫂子,恭喜你了,你家大女子和村西头的王凤英,经村里研究被推荐为这次省印染厂招工的候选人,这是政审表,让孩子抓紧时间填了交给我,估计这几天就会到公社去面试,经公社考评小组和厂里综合考评,最后决定谁去合适。让孩子准备准备,等我通知。”
   说话间张二贵把《招工政审表》往炕沿上一放,也不等邓慧娴回话,拧过身就走了。
   实际上,招工考评只是张二贵设下的一个幌子。大队主任问过他招工的事后,他如实向大队主任作了汇报,包括和王凤英的事。主任听完汇报后很生气,可是他转眼一想,这次招工和他所有的亲戚朋友都没关系,谁去都一样。要是把这事认真了,最后最倒霉的就是张二贵了,古人云:“穷寇勿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说不定啥时候也就用到这小子了。想到这,主任的气也就慢慢的消了下来。
   “这事你得给我处理好,邓慧娴已经找上门来问这事了,要是出了啥乱子,看我咋收拾你。”主任装作很严肃的样子对张二贵命令着。
   张二贵原以为这事做的天衣无缝,连村里最好的朋友的面子都没给,说明他办事大公无私。他正得意洋洋的回味着和王凤英在一起的美好时光,经主任一问,他也有点坐不住了。
   主任一走,他立马跑到公社找办公室秘书商量解决的办法,经过一番商讨,最后定下了这给李家演一场假面试的戏的对策。政审表秘书那里多的是,考评就是公社秘书随便拉上几个朋友坐在那儿装个样子。李家的大姐最终没能进城当工人,理由是时政知识不如王凤英。
   招工这事对邓慧娴来说,根本就没往心里放,当时只是脑热,想着争取到了女儿能进城也是件好事。尽管王李两家人没为这事直接有过接触、发生过任何口角。但有了这次的争执,每见到王凤英家的人,邓慧娴的心里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的感觉。
   王凤英进了印染厂工作了半年后被工厂开除,过后整个招工的真相才大概有了一个完整的轮廓。
   杜淑贞有个舅舅在公社的电影放映队当放映员,一天路过办公室时无意间听到了这次招工的信息,他就想到了外甥女杜淑贞。中午饭后,利用去邻村通知晚上安排放电影的机会,顺路过来告诉了她们这个信息,并让盘算一下看他外甥女被招工的可能性有多大。
   一家人经过仔细盘算,在赵家庄里除了李家大姐外,再没其它人能争过她。名额要是下到了村里,跑腿办事的一般是张二贵。利用她父亲杜智慧和张二贵的关系,很容易就能拿到这张表,悄悄把表填了让张二贵盖上大队的章子送到公社,这个工作很有把握就是杜淑贞的。于是杜淑贞的舅舅这才去活动公社办公室秘书,专门把招收女工的名额留给了赵家庄。
   认为一切都安排妥当后,杜智慧马上找张二贵说了这事。因俩人关系铁,说话时就不太注意周围环境,他们的谈话全让张二贵的媳妇王玉英听到了。
   第二天在地里干活,王玉英把杜智慧和张二贵说的话一五一十地倒给了王凤英。
   听到村里有招工名额,而且指定是招女工,王凤英动起了心思。王凤英比杜淑贞大一岁,人长的比杜淑贞漂亮,但气质稍逊些。俩人无论在政治上、生活中一直是竞争对手。她决定要和杜淑贞争这个名额,她想到了她的身体。
   决定要争这个招工名额后,王凤英把自己认真的收拾了一下,专门去公社供销社买了盒雪花膏把该搽的地方都搽了搽,没事找事的去大队找张二贵聊天,想尽一切办法贴近他。
   进了大队部,看见张二贵躺在炕上休息。她就爬上炕,装作取张二贵放在里面的书。横过他的身体,故意在他的眼前暴露点乳沟出来,惹的张二贵心猿意马。
   坐在桌前闲聊,看见张二贵衣服领子有点不整齐,就主动上前帮他仔细收拾。看见张二贵眼角上有点眼屎,用她粉嫩的手轻轻地帮他拿掉。
   这一来二去的两天下来,张二贵失控了,满脑子都是王凤英的影子。夜很深了也不想离开大队部,没事就抬眼往门口看,希望着王凤英能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
   一个星期时间不到,俩人突破了男女界限。这是一个雷电交加、风狂雨暴的傍晚,村里的男女社员都被张二贵用高音喇叭吆喝到麦场上,忙着抢苫麦积、收拾晒着的麦子。
   赵家庄大队部里,王凤英穿好了衣服,眼里含着泪花对着张二贵道:“我把一切都给你了,人家还是黄花大闺女呢,你可不能负我,不要提起裤子就把我给忘了,以后有啥好事要想着我。”
   “一定的,我咋能忘了你妹子呢,你看哥是那种忘恩负义的人嘛”。
   “有哥这句话,我这就值了,妹子这身体今后一半就是你的了,想了你就找我。”王凤英妩媚的对着张二贵微笑说。
   “谢谢好妹子”,张二贵把王凤英搂在怀里,嘴对嘴深深地亲了一下王凤英。
   王凤英推开张二贵,带点撒娇的口气说到:“我该走了,时间长了让别人发现就麻烦了,我今后还要靠哥你呢”。说着就准备出门。
   走到门口,王凤英像刚想起什么事的样子,回过头问张二贵:“听嫂子说村里有个招工名额,还专门招女工,不知道是真是假。如果有的话我也想去,哥你可得帮我”说完这话,王凤英拉开房门走了。
   看着王凤英离去的背影,张二贵傻了。一边是好哥们,一边是心爱的,得罪了那个都够他喝一壶的。回家后把媳妇王玉英狠狠的捶了一顿。挨了打,王玉英也不知道丈夫为了啥事打的她。
   张二贵经过再三的权衡,还是决定把这个名额给了王凤英。杜智慧和张二贵翻了脸,从此两人见面是仇人。杜淑贞在绝望的情况下,想到了李家的大姐,她是想让李家大姐给她报仇的,“我去不成,你也别想去!”。李家是被仇恨给搅了进去的。
   就和张二贵那么一次,王凤英就怀上了。知道自己怀孕后,王凤英愁坏了。这件事要是传出去,那肯定是很丢人的,她还没有婆家呢。
   她抽空去医院咨询,人工流产得要单位证明,还得由爱人陪着来医院才能做手术。她想过这个证明可以找张二贵开,但村里开的证明只能在县医院用,不能在厂里指定的医院用。陪她去医院的男人也不好找。无奈,她想起了土办法:用带子勒、跳跃、干重力气活,这样就会把孩子弄掉。
   折腾了几个月,孩子还是没掉。好在肚子被带子勒得让别人从外面看不出她怀孕的样子。孩子在里面长大一点,她就把带子抽紧一点。肚子不显形让她看到了一点希望,如果再不掉,那就只能到生的时候再想办法。在农村战天斗地的时候,秋天的青纱帐里,沟道的草丛中她见过不少弃婴。
   怀孕六个多月的时候,一天车间组长要她去帮忙抬箱子。平时一百多斤重的箱子都是四、五个人抬,她到跟前时算她刚好三个人。为了表现,有人主动吆喝着要抬箱子走,王凤英不好说啥,只能去试着抬。她弯腰下去抓住箱底,使劲往上起身的瞬间,就觉得一股热流从两腿间流出,一阵疼痛,她坐在了地上。血、水湿了她的裤子,顺着腿流在了地上。
   看到这个场景,旁边两个姐妹吓坏了,喊来人把她送到了厂卫生所。不出一个时辰,全厂几乎都知道了王凤英的事。
   在医院住了一个星期,出院那天车间主任来了,当她的面宣读了厂里开除她的决定书。当了半年多的工人后,她悄悄的又回到了赵家庄。第二年她随一个常年在赵家庄一带砖瓦窑上打工的河南人去了河南,从此再没了音信。
   就在张二贵送来政审表的第三天,邓慧娴也收到了李崇善的回信。谈到关于大女招工的事,李崇善在信上是这样说的:
……。
   “凡事顺其自然,以不争为最好。人只要静下心来,无论从事啥职业,都能会很好生存下去的。能进城市的人毕竟还是少数,农村生活比起城市来说是苦点,大部分在农村生活的人还不是照常活下来了吗?
   为了利益和人争执的结果,我们胜利了,心情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失败了,我们心里可能会堵得更慌。这就叫自找麻烦。儿孙自有儿孙福,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只要安心守命,勤劳、肯干、善良,老天爷是不会亏她们的。
   就算是亲兄弟,有时也会为利益争得六亲不认,老死不相往来,更何况这是一个社会。在这个社会里生活,请记住:按规则办事是应该的,人家要不按理数和规则办事也是正常的。生气和争执一点用都没有,除非你有很大的心脏和超常的耐力,否则伤害的只能是自己。
   “机关算尽太聪明,反倒算了卿卿性命”就是这个道理。
   “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但是有些回报是要不得的!因为你须得付出伤天害理、欺师灭祖,猪狗不如的代价。其实那就是遭报应,而不是回报了。
   不要以为谁得了好处和利益那都是上帝给的回报。有些事可能上帝也被隐瞒了!只不过是人家付出的代价我们不知道罢了。要是知道了,有了比较,那可能也就不再争执了,也就相信上帝了。这个社会上没有强人!比人强大的只有魔鬼!但正义终究会战胜邪恶!
   让孩子多静心思考问题,有时间了多读些书。建议孩子去县图书馆借书时要有选择,像《居里夫人》、《堂吉诃德》、《艳阳天》、《鲁迅小说选》、《十万个为什么?》和一些农业科技方面的书都可以看,尽量少看或者不要看那些饱含政治内容的书。村里的政治活动尽量不要参与,参与进去了,人就会变成魔鬼!
   几十年过去了,李崇善和邓慧娴现在都是九十多岁的人了,和大女儿一起生活在城里。
   大女儿一九七二年和邻村一个老三届的高中生结婚了,日子过的和睦。一九七七年恢复高考,女婿考上了省城的理工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教,九十年代初,评上副教授的女婿按政策把妻子和孩子全部接进了城。老两口原来一直在村里生活,女婿的父母相继去世后,为了弥补缺憾,女儿和女婿硬把他们老两口拉过来一起住,照顾孝敬他们。
   李文喜八十年代首都大学毕业,经济学博士,现在一家人侨居美国。
   小儿子和小女儿也都各自有自己的家庭和事业。每逢春节,他们兄妹三人都会带上一家人来到省城和父母团聚。孙子、孙女个个出息。
   那个年代,那一个脱离农村的人身后没有一把辛酸泪?特别像七十年代初的推荐上大学的没有后台的农民的孩子。

 楼主| 发表于 2023-1-28 08:46:1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跟在驴后面跑 于 2023-1-28 08:57 编辑

哎!

   唐代曹松的“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说的是一个将军的成功,靠的是千万将士的骨头堆成的。
   其实,在一个社会资源分配不公的社会里,现在舞台上指点江山的人,有几个人脚下没有几块垫脚石?
   农民的儿子贾平洼,1952年2月21日生人。按照中国人受教育的正常年龄计算,文革开始时他刚好基本上完初中一年级的教育。如果他妈生他是个神童,不跳级他最大也只能是初中毕业或者上完高中一年级,那他得三到四岁就上小学!
   一个初中没毕业的人,1971年第一批被推荐上了西北大学中文系,如果没有他父母的在背后的默默奉献,他何德何能就被“伯乐”发现,而上了大学?
   凡是经历过那个被推荐上才能上高中、上大学年代的人,哪个人心里不明白其中的奥妙?
   你的家庭如果没有人在外当官、或挣工资的(而且还要能惠济乡里)、在学校和校长或者有“能力”的老师没有一点关系的、你爸不是村官且和村官关系又不铁的、你妈长的难看而且还守身如玉的,这样的家庭的孩子即使学习再好,再有能力都会被扼杀在推荐上而被拒之于学校门外。
   当然还包括那些高中毕业回乡后,不久被选拔到公社当通讯员、以工代干的、或者被国家召工了的那些人。
   对年轻人比较公平应该是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到九十年代这段时间!他们基本上只要靠自己努力,就能在社会上获得不错的社会地位和回报。
   金钱至上以后,一切又变了!权利与金钱的勾结让老百姓的生存环境再一次走向了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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