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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 亲
一直想写点东西,缅怀我的父亲。
父亲的背影,面对孙子、孙女时慈祥的笑容,养家糊口艰辛时表现出来的痛楚,世风日下时表现出的无奈,对我们期盼的眼神……,无一不在脑海闪现。
每当拿起笔时却感觉很茫然,不知从哪着手,来表达父亲的精神世界和对于我们的爱。上网找范文,看名人写的传记,想从中找出些灵感来,然越看越觉得茫然。只怪我无能!
“我要是有个哥或弟就好了,狗日的王奇峰也就不敢外头胡殃了,他就欺负咱家没男人”。忽然从客厅方向传来女儿粗鲁的骂人声打断了我的思绪。
王奇峰是从学校毕业分到单位来的一个农村大学生。来单位上班时,领导安排我给他当过几天师傅,也是我为女儿挑的女婿。小两口正在闹离婚,女儿回家来正给她妈诉苦呢。一个原来看着很单纯的孩子,这几年在外面晃荡了几年,完全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小祖宗,忍了吧,现在这个世道,那个男人不在外面有几个女人?况且捉奸要捉双,没有足够的证据,法院不会支持你的。你要是离婚了,那我这么多年摆地摊辛苦挣的钱不就白瞎了”。妻在劝着女儿。
女儿是家里的宝贝,我两口子挣的钱,买车、买房几乎全花在他们俩身上了。
女儿的话又勾起了一个长时间萦回在脑海里的猜想——我也许有个同父异母的哥哥。
产生这种奇怪的想法是源于一次偶然的一瞥。
父亲是上个世纪三十年代生人,他的童年可谓是水深火热,当过放牛娃,讨过饭。父亲写了一手很好的毛笔字(成了名人就叫书法),他的硬笔字也写得更好看。
他的这手绝活是土改时驻村的一个工作组员教他的,每有闲暇,他就坚持认字练字。为了写好字,他在院子西边墙根弄了个沙坑,一有空,就拿起树棍在上面划拉一会。写字用过的黄泥汤少说也有几百桶。家里的墙上、地上经常是泥迹斑斑,为此娘也没少说他。过了一千九百七十年,他写的字在方圆几公里范围还挺有知名度。
村里人遇红白喜事,大凡要放在庄重严肃位置上的字,一般都请父亲来写。父亲把给别人写字也看的很认真,每逢人家邀请他写字时,他都要换一身干净衣服,把手用肥皂洗过几遍后才开始写。他说这是对人和生命的尊重。
第一代居民身份证出现时,原始档案资料都是手写的。为了统一好看起见,村民的身份资料就是政府安排父亲填写的,也就是在那一年我有了这个猜想。
周末带着妻女回家尽孝心,进门后他正爬在桌子上认真的抄写着,桌子、地上摆满了照片和纸张。
放下东西和他打招呼,他“嗯”了一声也没抬头。为了表示和他亲近,站在他身边看他忙,随手就拿起了一沓照片看,翻着看着就发现有张照片,猛看上去那就是个我!
身体彷佛被电击了一下,放下照片,若无其事地来到厨房看母亲和妻干活,其实那会的心情已经很复杂了。
他叫陈建群,住在村子的中间,比我年长几岁。
有了这个怀疑后,有机会我就留意他。看多了,还真从他身上看出了父亲的影子,熟悉的鬓角、高高的鼻梁都特像,再看着他的背影,甚至连走路的姿势……,我相信我的猜疑,我无法也无资格去证明!
现在有许多电视剧甚至新闻报道,“血疑”成为吸引观众的一大手法。养了多少年的孩子,输血时才发现不是自己亲生的,从而引出一段尽可能离奇、最让人想急于知道真相却又慢慢道来的男欢女爱的故事。我一直认为编这种故事的人不懂生活。
遗传是有规律的。要真有这种事情发生,那就是这父亲人傻、或者他从不关注孩子,要么就是他在装傻,不想弄明白而已!
自己的孩子总可以从他(她)身上找出自己的一些影子来的,你不妨从头到脚后跟去认真的比对。浑身上下都找不出一点像你的地方,你这个父亲肯定是个白日鬼!利用现代的摄影技术也许能更好的分析和判断,当然这个只能应用于面部分析,无意识间的定格最好。
二千五年春,父亲去世,整个葬礼过程他都没来。按乡俗,死者出殡那天乡党都会到他的灵前烧几张纸为逝者送行,可他也一直没出现。
父亲不是名人,也没有留下多少值钱的东西。所以肯定不会发生在社会名流们身上发生的非婚生子女争夺财产的趣闻闹剧了。
乡下人宁肯受穷也把名誉看的很重!丢人品的事情一旦被人发现确认,那是会影响几代人声誉的。“人活脸,树活皮”,乡下人都很珍惜脸皮,这也是被奉行现代“厚黑学”的人们嗤之以鼻的。
当然,现在农村人的道德缺失较之于城市人,那是有过之而不及!
乡下人文化少,他们一般对性的要求比较直接。男女双方为了“性福”一般很少带有利益和利用的成份,或许是对利益要求的太低让人很难看出。当然他们的绝大部分也绝不是出于对伟大爱情的追求!他们不像现代的明星们,懂得通过性交易获取名誉和利益,然后又把这种不齿的行为粉饰成伟大的爱情。
他们甚至不惜为潘金莲翻案,把一对无耻的奸夫淫妇美化成是对封建社会残害人性的反抗。她们和有权势的人上床,提起裤子起来就把它写成一本《我的自述---和XX不得不说的故事》,不但有了名气,还有了金钱的收获!
“明星”们一般是不要脸的!如果人类社会最后要过渡到“按需分配”享受性爱的话,那人也就基本是没有灵魂的高级动物了。
父亲去世后,他的娘还活着。也许他娘什么都没告诉他,也许他有顾虑不想来,或许我的猜测就根本不成立。我的父母亲直到去世也不曾告诉我们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乡下人每逢重要的节日,四月的清明、农历七月的中元节、农历十月一日的鬼节、大年三十、元宵节等都要去父母的坟头烧纸钱,来缅怀先人、安抚灵魂。
城里人特别是当了官的城里人,他们不信鬼神、不信灵魂,所以他们基本上不用祭奠先人。无神论者应该是没有先人的。
二千九年他娘离开了人世。
打从那年起,我每次去给父母上坟,都会发现父亲的墓碑前时有刚燃烧过的纸、蜡烛和香的痕迹。我问过弟、妹们,他们也觉得奇怪。堂兄弟们有时想起了父亲生前对他们的好,顺便也会烧纸钱的!但我更坚信我的怀疑。
每次见面和他打招呼,感觉他的眼神和从前不一样了,多了一些亲切和温柔。每次见他都给我有一种欲言又止的感觉。我没问过弟弟、妹妹他们是否对他也有过这种感觉。这种事存在一个人的心里最好!
一次家人在一起闲聊,女儿说起了这几年每次回老家看叔婶,总有一个伯伯挺热情,主动和她打招呼。每次要离开时,他总会笑呵呵的把他家地里种的蔬菜、瓜果等使劲往车里装。“农村没有你们城里人稀罕的东西,就这蔬菜、瓜果比城里的好吃,顺便给你爸妈他们带点,让他们也常想着俺们农村人”。
这也许永远就是个谜了。其实,说心里话我也很想有一个哥哥!那样我就多了份亲情。
我心中的父亲是个很传统的人,对我们姊妹几个从小要求的很严:在家里给客人递东西必须双手;骑车子进村,见了乡党必须下车打招呼;饭桌上吃饭时不能用筷子乱戳,吃饭不能拌嘴出声;对大人说话打招呼要有礼貌,不能喊他们的名字。母亲对他是言听计从,从没见过和他红过脸,他对我母亲也一直很好。
父亲这辈兄弟三个,他排行老三。分家时,家里能分的东西都分完了,爷和奶在院子中间没人过问,是他一声没吭把爷和奶扶回了家,承担起了养老送终的责任。
房子不够住了,他把我和弟弟赶到生产队的饲养室。爷、奶都活到接近九十岁,爷爷临终前在床上瘫了三年,擦屎倒尿一直都是他在照料。
他从来不占公家的便宜,也不让我们去占。记得有一年的春节,我和他去镇上的国营煤店买烧锅煤,我拉着架子车去称皮重,车上放的两把铁锨没拿下来。装完煤再称重时,我扛着铁锨往门外走,他硬是跑过来从我手上夺下铁锨,要放在车上一块过称。
他对任何人都很友好,不论是客人、吃派饭的、还是雇来帮忙干活的,他都让母亲做家里最好的饭菜、买商店里最好的烟酒招待。传统的仁、义、礼、智、信在他身上表现得淋漓尽致!
很难想象,这样品德的父亲,能做出这么一件“荒唐”的事情,假如我真有个哥哥的话。
无论如何,我觉得父亲还是值得我们骄傲的!至少在我们的成长过程中,没有带来任何负面的影响。让我们保持了应有的自尊且幸福地长大成人。
他是一个平常的人,一个为子孙堂堂正正立于人的行列,约束了自己欲望的人!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要求父母该为我们做什么!
谨以此作为对父亲的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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