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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椿树》发江苏《太湖徐风》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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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10-3 09:56:23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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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赵丰 于 2009-10-3 10:01 编辑

香椿树


      赵 丰

   
    无法保留童年生活的某些完整的细节,就如梦的影子,隐隐绰绰,迷离恍惚。可是,对于一棵香椿树,记忆依然那样清晰。
    八岁那年,父母亲调动了工作。为了继续在原地上学,我在外婆家度过了一段时光。外婆家的院子,有一棵香椿树。它就生长在窗外,贴着窗户成长。是那种木格的窗,冬天里糊着报纸,过年了,外婆换上白纸,贴上窗花。天气渐暖,我就趁外婆不注意,用手指抠破窗户的纸,看那棵树发芽了没有。窗户的小洞外,是白花花的阳光,然而,外婆总是怕我受冻,不让我出门。

    香椿叶的诱惑,是弥漫着整个春天的。但总是,春到深处的时候,外公才让舅舅上树折下它的叶子。我知道,它刚刚绽开的叶子是最嫩最香的。这样,我的目光,就长久地悬挂在它的树叶上。看见我痴呆的样子,外公总是重复一句话:“你这个馋猫呀。”外公的心思我是知道的。他不仅要让我吃饱香醇的叶子,还要让全家人都吃上一碗香椿捞饭。那时,很少能吃上香油,外婆把香椿叶用水煮熟,拌进蒸好的小米饭里,撒些盐,一阵搅拌,就是一顿稀罕的午餐了。那是一口大铁锅,满满的一锅饭,外婆送给这家一碗,那家一碗,让一条街的人都尝尝鲜。那条街上,只有外婆家长着一棵香椿树。

    我不喜欢吃外婆蒸的香椿捞饭。我觉得,它没有了香椿叶刚折下来时的那股原始的香味。无法想象,六岁时,外婆第一次把香椿的叶子塞进我的嘴里时,我会快活地呻吟。对于它的香味,我一直充满了好奇。童年的牙齿,咀嚼过不少树叶、菜叶,甚至野草的叶——那是饥饿的象征。拯救生命,是那个年代的主题。可是,那么多的叶子,都没有让我感到过香的滋味。

    我为一个八岁的孩子感到难过。如果是十八岁,甚至十五岁,我能爬上那棵树,亲手折下它的叶子,那该是何等幸福的事情啊!真的,童年里有过许多的幻想,但都没有那样一个幻想来得真切。渴望成长,竟然是为了一片树叶。这是我生命里的一个真实的细节。犹如,一个生理的切片,割裂开生命的过程。

    夏天的时候,香椿树叶子浓浓密密的,树下,密密麻麻的一层小黑点,是蛾子随地大便的见证。没办法,外婆只好天天打扫,天天恶骂。不过,外婆扫的蚕粪,并不倒进茅坑,而是埋在院子花草的根下。对过夏的花草来说,那是难得的肥料。臭椿树叶子落得晚,它顽固得很,深秋了,它还不肯落完。在风的摇摆下,经常一片片叶子重重地摔落在地面。风要是大一些,连枝都会刮断,响起一串串“呱嗒板儿”的响声。

    暑假里,香椿树的身上爬着一只知了,不知疲倦地叫。外婆允许我在院子玩了,可是那只知了爬得很高,我能看见它的身子,却无法扑捉到它。“大脑无所事事,就会胡思乱想。”这是蒙田在他的随笔里引用古罗马诗人卢卡努的原话。那时的我,不会像卢卡努和蒙田那样想着诗和哲学,只是想着,那只知了身上的肉,用火烤过好吃吗?我见过,一些大点的孩子,用弹弓打下一只麻雀,架起一堆干柴,点燃,烤麻雀的肉吃。那香喷喷的吃相,让我羡慕不已。

    冬天,总是要封杀生命的。漫长的寒夜里,我渴望香椿树叶的飘落。尽管是童年,我也知道四季的轮回。它的老叶掉不完,新芽就不会出来。虽然,还没有过失眠的滋味,但是梦境里,却无法抵御香椿叶的诱惑。可是,冬天那么漫长。阳光是暗淡的,冰凉的,悠长的,在我的目光里,阳光被树枝遮挡的阴影,像一条条雨后的蚯蚓,在地上缓慢地爬行。我更讨厌落雪。外公和外婆要是出门了,就把我锁在屋子,任黑暗和孤独折磨我的身心。这时,我唯一快乐的,就是用手指撕破窗户上的报纸,看天,看雪,看那棵光秃秃的香椿树,还有,偶尔飞翔在天上的鸟儿。它们有翅膀,会落在香椿树的枝干上,旁若无人地啼叫。

    我想,那些枝干上,一定残留着我曾品尝过的香味。否则,那些鸟儿,为何叫得那么欢快。

    这是我八岁时一个的画面。逼真、温馨。我至今记得,我的鼻子由于靠近窗户纸的窟窿,晶亮、清凉、带着一些咸味的鼻涕流进我的嘴里……门锁的声音响了。外公和外婆回来了。慌乱间,来不及吐出鼻涕,我慌忙地爬上了炕。

    差点,我忘了春天的一件事。大地解冻,万物复苏,这是一个生命迸发激情的时刻,也是香椿树忍受痛苦的时候。外公的刀在磨刀石上来回摩擦,发出哧啦哧啦的声响。他挽着袖子,额头的青筋凸现,像一条条乌黑的蚯蚓。溶入铁锈的水滴,慢慢地滴进土里。然后,祖父起身,用拇指试试刀锋,在香椿树的身上,划出一条细细的口子,流出树的血液。直到那口子有一尺长,外公就停下来,从腰后抽出烟袋,蹲下,划着火柴,静静地,仿佛倾听树的呻吟。第一次目睹祖父的行为,我不是好奇,而是恐惧。我的童年里,喜欢保留完整的东西。譬如,我用来擦铅笔字的的橡皮如果不小心弄坏了,我就会缠着外婆央求她买新的。我不理解的是,外公为何让一棵树受苦。直到许多年后,我才明白,划破皮的香椿树,才能长粗。成长,好像是一件痛苦的事情,只有经历苦楚,才能成熟得更快。

    在外婆的日子只有不到一年的时间,父亲就把我接到新的学校上学了。父亲用自行车的铃声催促着我,可我的目光却不愿从香椿树的身上离开。我知道,再有一些日子,它就会发芽,长出香喷喷的叶子。外公说:“走吧,等它长出叶子,我摘下来给你送去。”外婆说:“那时叫你外公把你接来,我给你蒸香椿捞饭。”我知道他们不会骗我,可我再也看不到香椿树发芽、长叶的过程了。如果,一个接近九岁的儿童懂得忧伤的滋味。那一刻,就是对它最好的诠释。我困惑的目光,被香椿树高处的枝干诱惑着,被无限拉长……许多年后,回忆将那个瞬间一次次呈现在我的面前。

    惦念着一棵树和它的叶子,这是我成长过程的一个插曲。正如帕斯卡尔说得那样:“人的天性,是完全自然的。”童年里,不可能回避自然的物体对他的影响。他还没有学会思想,就只有从自然界感知美的意义,填充空虚的灵魂。回到父母的身边,我的眼前,我的心灵,仍然不时地晃动着外婆家的院子,那扇糊了报纸的窗户,那个被我撕破的窗户洞,以及,那棵香椿树的枝干。

    外公、外婆都没有食言。我不仅如愿吃上了外公送来的香椿叶,还被外公接去吃了一碗香椿捞饭。香椿树一见到我,宛若分散多年的朋友,愉悦地摇晃起残留的叶子,仿佛欢迎的掌声。我想和它说几句话,却一时想不出词儿,就久久地抚摸着它。它似乎长粗了,长高了,身上,长着一些青春痘。

    外婆家的小院里,弥漫着我所向往的那种香味。后来,我明白了,那只不过是一种心理的作用。是的,生命的延续,不只是依靠现实的事物。常常,我们在往昔的时光里搜寻美好的影像,还有,岁月深处的芬芳。直到我走进中年的门槛,那香椿叶的香味,依然,在我生命的肌体里散发,徜徉。
  
                                  (字数2712)


发表于 2009-10-3 15:22:13 | 显示全部楼层
发表于 2009-10-6 22:36:47 | 显示全部楼层
:curse::curse:
发表于 2010-4-13 21:29:49 | 显示全部楼层
巧了,我舅家门口也有一颗碗口粗的香椿树!只是留给我的记忆和美好不多
发表于 2010-4-16 18:33:28 | 显示全部楼层
往事如烟 岁月如茶 历久弥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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