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灶》

归去来兮

原创.首发


《祭灶》
     黄清卫
       有近两年时间不曾见到母亲了，可能是过于想念的缘故，昨天夜里我竟然梦到在腊月二十三这一天虔诚祭灶的母亲。
        祭灶，是过小年这一天祭祀的主要习俗之一。说到过小年，中国南北有所差异，北方人一般腊月二十三过小年，尤以陕西西安灞桥和关中地区为重，南方人一般推后一天过小年。小年一过，春节的气氛愈来愈浓，而母亲就在小年这一天以最为隆重的仪式祭灶。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是母亲最为忙碌的一天。母亲清晨早早起床，将早饭做好，尔后把我们姐弟从暖和的被窝里喊起来吃饭。吃过早饭，母亲便给我们姐弟安排好打扫卫生的工作，分配完任务后 ，还要再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今天是小年，我们一起把家里的犄角旮旯打扫干净，马上要过年了，全家要过一个干干净净的年，晚上我还要敬灶王爷，送灶王爷，让他老人家保佑咱家来年红红火火……”母亲当时说的这番话，对于那时候的我来说，是将信将疑的。而后母亲带着我们姐弟忙忙碌碌一整天，总算是把平日里杂乱无章的土坯房和前后院收拾的整整齐齐。这个结果，母亲是相当满意的，我从母亲的笑容里，能感受到这一切。因为马上过年了，全家人的心情自然都是愉悦无比的，虽然说那个年代物质上是匮乏的，但人们的精神上却异常的充实。夜幕降临后，母亲就“演”起属于她的独角戏——祭灶。
        记得那个时候，家家户户一般将灶王爷图像供奉在厨房的显要位置，我家厨房也不例外。母亲起先将手洗了又洗，用肥皂搓了又搓，生怕对灶王爷大不敬一样。而后将旧灶王爷像慢慢揭下来，安顿好旧灶王爷像后，母亲就将香炉里的香点燃，再拿来两根红蜡烛点亮，安放于香炉两侧，然后还要摆上瓜子、花生、桔子、苹果、饦饦馍等贡品。这些贡品，我们姐弟平日里是根本见不到的，那就更别说吃了。虽说是要过年了，这些贡品确实能让我们姐弟一饱眼福，但终究还是吃不到，因为母亲说这些贡品是用来“敬爷”的，娃娃吃了不好……故尔我们姐弟只能望果兴叹，直直把口水往肚里咽，而且就此作罢！
        做完所有的准备工作，母亲微闭双眼，口中念念有词，极其恭敬的对着灶王爷像先作三个揖，再磕三个头。我那时年幼无知，看到母亲这种神态，光知道偷偷的傻笑。母亲见状言道：“笑啥呢？妈让灶王爷上天言好事，让他老人家保佑咱家明年红红火火，我娃可不敢胡笑，小心灶王爷不高兴了……”我似懂非懂地凝固了堆满笑容的脸颊。母亲磕完头后，让父亲在院子中间放了一挂鞭炮，父亲嘟嘟囔囔地说：“封建迷信老一套，不信马列信鬼神……”母亲急忙白了父亲一眼，父亲这个无神论者便不再言语了。至此，母亲送灶王爷返回天宫的祭灶仪式算是告了一个段落。
        腊月二十三这一天，对于母亲来说，她是一个胜利者，因为平常家里都是父亲说了算，母亲在小年这一天祭灶，是扬眉吐气的一天，这一天母亲的脸如花一样怒放！这一天母亲的心是比吃了蜜还要甜！到了大年三十晚上，母亲又将早已准备好的新灶王爷像缓缓地贴到供奉之处，依旧将原来的祭品摆好、依旧口中念念有词、依旧作揖跪拜，以此算是把灶王爷从天上“接”回来了。把灶王爷接回人间后，母亲还是让我们姐弟分食了这些贡品，并自圆其说的告诉我们：“我娃吃了这些贡品，你们身体都能健健康康，安然无恙！”腊月二十三祭灶仪式完成后，母亲仍会在新的一年里的每个月继续给灶王爷供奉上饦饦馍，寓意月月平安，岁岁平安！如今我在想，母亲当时口中念念有词的那些话语估计就是把灶王爷像两侧的两句话深化了。那么，究竟是那两句话呢？这就是：“上天言好事，下凡降吉祥。”这不免又让我想起了南宋诗人范成大的一首《祭灶词》里的几句：“……猪头烂熟双鱼鲜，豆沙甘松粉饵团；男儿酌献女儿避，酹酒烧钱灶君喜……”本是父亲祭灶的事（父亲是无神论者），母亲却干了，而且年年如此虔诚，并祭祀的如此痴迷和深沉！我深信善良的母亲初衷是好的，只是为了这个家的日子能过到人前去。这是母亲的信念，因为她没有能力让我们过上好日子，只能借祭灶以慰藉！
        祭灶，是民间传统文化习俗，无可厚非；祭灶，可能以后会慢慢消失，而 现在过年母亲祭不祭灶，我的心里都是欣慰无比的，因为只要母亲健康长寿，才是我现在心中最大的祝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