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扶风吃哈水面（原创）

户县山果

很早的时候，就听过咸阳、宝鸡一带有吃哈水面的习俗。哈水这个词是陕西人创造的，是哈喇子的另一个名字。由此可以推想哈水面的恶心程度。至于哈水面的来源，应该追溯到远古时代，地处旱原的咸阳、宝鸡部分县、区水源稀缺，为了生存，当地人倡导节约用水。哈水面因此诞生。所谓的哈水面，就是在吃臊子面的时候，把食客吃剩下的汤料倒入汤料锅中，然后补充油盐酱醋等调料。再进行高温加热，后面的食客继续使用这种汤料。因为是食客们吃剩下的汤料的二次利用，所以难免将食客的唾液等带入汤料锅中。哈水面的名称由此而来。沧海桑田，水源稀缺年代诞生的吃哈水面习俗，被薪火相传，沿袭到现在。因为没有去过上述地区，所以对哈水面只有耳闻，没有目睹，更没有亲口品尝。
二零一三年八月，我随民间剧团送戏下乡巡回演出，在宝鸡扶风法门寺附近一个叫黄堆的村子，有一户人家给老人操办葬礼，请来剧团演出，以渲染葬礼的悲伤气氛。当时，正值秋天暴雨多发期，我受雇于某民间剧团，任务是用我的客货车接送演员和音响设备。到达目的地地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由于天雨原因，部分演员的服装被不同程度淋湿，经过和事主家协商，当晚的演出临时取消，吃罢晚饭，所有演职人员可以集体留宿到事主家。
事主家非常热情，前来帮忙的乡党也非常卖力。晚七点的时候，我们被邀入席。按照传统习惯，每八人一桌，因为我无烟酒嗜好，所以被安排与几位女演员同席。美人陪吃，人生幸事。那晚我食欲大增。但是我哪里知道，我那晚吃的就是哈水面。
和陕西其他市县吃臊子面的习俗不同的是，当晚我们吃的面，其汤料和主食合二为一。盛饭的碗很小，说白了，就是人们常用的汤料碗。每个碗中只有一筷子的面条，若干个面碗被帮忙的乡党用大木盘子源源不断的送到饭桌上，还不忘特别叮嘱，面捞起来吃，汤料不要喝，吃多少碗随意，吃饱为止。
因为几个女演员平时不喜欢吃面，今晚只好跟事主家讨了几个馒头，和着白开水一起送进嘴里，看着都不香。端上桌面的面条，几乎我一人享受。捞完一筷子，把汤碗往桌上一放。接着捞第二碗。几个女演员打趣道：“今晚的面香很，多吃些。”听了她们的话，我故意把碗里的面挑得高高的，不为别的，就为了馋她们几个的胃口。当吃到大约五六碗的时候，我才注意到，碗里的面，越吃越没味道，首先表现在盐味儿变淡，接着就是碗里的诸如葱、蒜末等调味品明显减少。如果不是因为早上走得早，一天的旅途劳累，打死我都不吃这顿饭，因为我也是一个不喜欢吃面食的主。尤其早晚最不喜欢吃面食。
演员的幕后生活远没有舞台上风光。由于当晚没有演出，再加上阴雨绵绵，所以当晚很早就开启了休息模式。演员的生活是艰苦的，事主家搭建的舞台，就是演员的栖身场所。十几个演职人员在舞台上一字排开，大家自带被褥，铺连铺，不会担心有人图谋不轨，头顶数盏日光灯密切监视着每个人的动向。和这几个女演员做邻居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今晚又和她们毗邻而卧。当她们摊开被子准备入睡的时候，令人不悦的事情发生了。原来因为加急赶路，在行车途中，篷布被风掀翻，被子被淋在雨中。我忽然想起，路过杨凌的时候，交警曾试图拦车，我以为是例行检查，没敢停车，在法门寺博物馆门口，再次遭遇交警拦车，为了躲避检查，我再次选择了加速脱逃。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我的多虑，换来的是这些女演员的被子被淋湿。怨愤写在每个人的脸上。终于有一位女演员，找到了报复我的突破口：“黄哥，你知道我们几个今晚为啥不吃饭吗？我们不想吃哈水面，好恶心的，你没见邻桌有人把鼻涕都掉进饭碗里，我亲眼看到的，我一口面没吃都恶心，你还不恶心死了。”我这才恍然大悟，我今晚吃的面确系哈水面。经过这几个女演员的渲染，当晚我睡意全无，恶心了几乎一夜。到天亮的时候，才勉强入睡。
次日一大早，事主家依然以哈水面招待演职人员。经过昨夜的翻肠倒肚，今早上我发誓不会吃哈水面了。当所有人都入席吃饭的时候，我到厨下要了两个冰馒头，外加一杯热水，想借此哄饱肚子。不料被一个老人撞见，老人劈头盖脸给我一顿臭骂。说哈水面吃了人老几辈，没把谁吃死。见我挨骂，昨晚幸灾乐祸的几位女演员连忙过来解释，称我是外省份的人，在陕西落户了，不习惯吃面。美人的劝解，让我从被骂的死胡同里走出来。上午，演出正常举行。我这个后勤人员，没事可做。就到村外溜达，恰巧碰见了早上骂我的那位老人，他现在的身份是放羊。老人给我道歉，说早上自己性子急，骂了我。老人很快把话题扯到哈水面上。说哈水面有三大特点，酸、辣、香。还说他们的哈水面其实很卫生。倒入汤锅里面的残羹剩汤，经过高温会杀死病菌，对其他食客不会造成健康威胁。出于礼节，我没有争执，只是洗耳恭听，完全忘记了他早上对我的熊脾气。
哈水面，作为一种传统的面食，为宝鸡、咸阳部分区县的人们津津乐道。但是从健康角度考虑，哈水面在一定程度上是传播疾病的载体。令我欣慰的是，从电视新闻上获悉，乾县有一个镇的镇长上任伊始，就从取缔哈水面做文章。这个镇很快改变了吃哈水面的传统陋习。相信，不远的将来，哈水面将彻底退出历史舞台。

靳应禄07

文笔流畅，叙述到位。赞。
我也遇到过热情的哈水面招待，不过比你幸运些：几年前，西安一位朋友邀我到他原籍岐山代理一宗官司。吃饭时，给我一下子端来三碗臊子面，解释说“为了证明不是哈水面（至于他们自家人也许仍然是老传统）”，我不由乐了，我说我只能吃一碗，因为还要吃烙的油饼和炒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