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唐时期鄠县的强项县令崔发

白羚

晚唐时期鄠县的强项县令崔发

    晚唐时期，朝廷重用宦官，政治腐败，贿赂公行，百业凋零，民不聊生。皇帝为了满足穷奢极欲的生活，在宫廷设立雕坊、鹘坊、鹞坊、鹰坊、狗坊五坊，专门收集鹰犬珍奇，加以抚育、训练，随时供皇帝出宫打猎玩乐。五坊属宣徽院宦官主管。

    有机构就得有专门的执事人员，这些人员大多是市井无赖，流氓地痞，假借净身入宫在五坊混事，每每窜流乡间、街闾，搜罗猛禽恶犬，采办禽食犬料，人们对其蔑称“五坊小儿”。唐德宗年间，五坊小儿借着皇帝的宠势，经常出宫，以采办名义，对老百姓狐假虎威，张牙舞爪，强买强卖，横行霸道，用各种卑鄙手段来夺取人民的钱物。他们在街道到处张挂罗网，捕捉鸟雀，抢鸡拉狗，更有甚者，把罗网张挂在人家的门上，不许人们出入。有的把网张挂在水井上，使人们不得在水井中汲水。有一次，他们在酒肆里狂喝滥饮，不给钱起身要走。店家小本经营，战战兢兢低声下气地讨要酒钱。五坊小儿斜着眼瞄了一下这个不识趣的店家，随手抛下一只口袋，说：我们今日没带钱，用一袋蛇权作抵押吧，过几天拿钱来赎。店家一脸惊骇之色，五坊小儿恶狠狠地补了一句：不过蛇可都是宫中用来捕捉赤鹰、黄鹘的，要小心饲养；饿死了一条，小心脑袋！ 可怜那店家被唬得魂不附体，苦苦哀求把蛇带走。酒钱自然是不敢再要了。五坊小儿种种恶行，遍及近畿鄠县、临潼各县，人们怨声载道。

    除了五坊小儿横行外，皇帝还经常派出中人（即宦官）出宫办事置买，称为中使。由于有皇帝的专旨，这些人更加横行不法，巧取豪夺，无人敢管。

    唐穆宗晚年，贝州武城人（ 邢台市清河县）崔发，被任命为鄠县县令。长庆四年（824）正月，30岁的唐穆宗因服食丹药毒发驾崩于他的寝殿。唐穆宗长子16岁的李湛在郭太后的扶持和宦官们的拥载下，登上皇帝宝座，还未来得及改年号，就发生了鄠县崔发事件。

    崔发做官清正，刚直不阿，深得百姓拥载。时当正月，正是一年在于春，百事繁忙之时。这天，崔发坐堂视事，忽闻衙前喧嚣，忙派公差出去探看。那公差出去只见一人在怒打百姓，问了周围围观的人，说是五坊小儿欺凌百姓。公差未及辨识，急匆匆回去向崔发作了禀报。崔发早已对五坊小儿的斑斑劣迹十分不满，听了大怒，立即命众公差出去捉拿。不一时，众人将那个人拽的拽，拉的拉，抓.进衙门。因还有其它公事没办完，崔发便命将其绑在庭院树上等待。过了很长时间，天已昏黑。崔发办完其他事才将那人提上堂来审问。谁知三问两问，那人竟是新皇帝派出来采办物品的中使。崔发心中吃了一惊，心知中使不比五坊小儿，得罪了就是得罪了皇帝。面对烫手山芋，崔发仍然表情严肃的训斥中使，既为皇家办事，就应体念万岁爱民之心，怎能扰民欺民？说罢，将其放出。

那中使连夜赶回京城，进宫向皇帝哭诉。那小皇帝一听大怒，立即下旨命御史台派员捉拿鄠县县令崔发。

    崔发一夜纠结无眠，又感自己未作错事，心中坦然。谁知天一亮，，即有一众兵丁闯入公衙，将其绳捆索绑，拽之以出。一路踉跄步行，进入京城。到达御史台门前，一众宦官围在前面指戳嚼骂不止。崔发眼目中流露出不屑与蔑视，昂首而过。崔发的无视态度激怒了那些宦官，他们挽胳膊抹袖子，骂骂咧咧，一起去找大宦官刘克明、田务澄、许文端等人告状，说什么如不重办崔发，我等今后怎敢还为皇上办事？那几个大宦官又去小皇帝面前告状。

    正月初七，小皇帝驾临南郊祭拜天地。然后登丹凤楼，准备昭告天下，改元宝庆。大赦天下。 按照旧制，大赦当日，卫尉府的官员们会在丹凤楼前树起七丈长竿，用绛绳固定好。长竿上立着一只黄金装饰的铜鸡，高四尺，口中衔着七尺绛幡。即将被赦免的囚犯们都会排队站在金鸡下，等待击鼓宣诏，然后山呼万岁，感谢天子的恩德。就如唐代诗人杨巨源描绘的那样，“丹凤楼前歌九奏, 金鸡竿下鼓千声”——大赦典礼就在鼓声中开始。

    那崔发和一众囚犯在冷飕飕的寒风中，立金鸡下面已等候多时了，只等鼓声响起，皇帝宣布大赦。忽然有宦官几十人从丹凤楼侧面冲将出来，个个手拿木棒，从众囚犯中拉出崔发，棍棒齐下，乱打乱捶。崔发被打得满脸是血，牙被打掉，昏死过去，那些人才骂骂咧咧退去。那小皇帝在丹凤楼上看得津津有味，意犹未尽。过了一会，崔发渐渐苏醒过来。这时又有一拨宦官个个手执棍棒，从丹凤楼左侧扑来，那御史台的官员还算有良心，急忙扯来一领芦席盖在崔发身上，出面阻挡那些宦官，连声叫道：“别打了1别打了！人已经死了！”那些人才心有不甘的退去。

    丹凤楼上这才鼓声雷动，小皇帝传下旨意：大赦天下，除崔发不赦外，其余囚犯全部释放。众囚犯一哄而散，只留下金鸡下一领芦席掩盖的崔发。等皇帝和众大臣都离去后。御史台官员才扯起芦席，把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的崔发扶了起来，再次送入狱中。在狱中崔发身体渐渐平复，自知不免一死，始终不认自己有罪。

    宦官的恶行使朝中正直大臣个个感到气愤，对崔发感到同情。给事中李渤上言：“县令不应曳中人，中人不应殴御囚，他们的罪是一样的。但是县令所犯在赦前，中人所犯在赦后。中人横暴，以致于此。若不早正刑书，臣恐四方藩镇闻之，则会生出漫易之心。”谏议大夫张仲方上言：“陛下大赦，鸿恩布于天下而不行御前，霈泽遍被于昆虫而独遗崔发，势将引起天下议论。”其馀谏官论奏甚众，皇帝一概不听。正月十四，丞相李逢吉从容上奏：“崔发曳侮中人，诚然是对陛下大不敬，但他的母亲已经八十岁了，崔发平日对母十分孝顺。自崔发下狱，其母积忧成疾。陛下方以孝理天下，此所宜矜念。”那小皇帝是靠老祖母扶持登基的，此番话到打动了他，说：“那些谏官只说崔发冤枉，未尝言其不敬，亦不言有老母。如卿所言崔发是个孝子，朕何为不赦他呢！”即命中使释其罪，送归家。

    那中使在崔发母亲面前仍诅咒指责崔发不止，崔发强项不屈，怒目相对。他老母亲害怕再招横祸，强令其跪下，用木棒抽打四十下，那中使方才悻悻而去。崔发自此辞官，入终南山隐居终生。

    那小皇帝更加信赖重用宦官，每天嬉戏游乐，不理朝政，终于在宝历二年被宦官杀死，终年才18岁。

     （崔发事见《资治通鉴.唐纪五十九》、乾隆《鄠县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