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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1
余敏一家走了,刘主任那段寓意深刻的议论始终在春晖耳边萦绕,他一再告诫自己,今后无论如何也得控制住自己,决不能一错再错,一但余敏变成了第二个张晴,他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不说,将来怎么面对张晴。
下雨了,春晖终于闲了下来,他太累了,所有的人都回家了,他才美美地睡了一天,下午醒来后,感觉肚子很饿,这才想起做饭的小芹也回家了,现在正是晚饭的时候,但他不想回家,他觉得他再吃小妮做的饭他咽不下去。外边的雨哗啦哗啦地下着,小院里一片寂静,他感到十分孤独,忍不住又想起张晴,放下照片又翻出了《长恨歌》。他每次读完这首古诗都会痛苦。他正想找团纸擦把泪,一团纸递到了他的面前,他一惊,擦了泪才看清,站在身边的竟然是娟子。春晖说;“咋了,你没回去?”娟子说:“回去又来了。”春晖说:“来了也没事,就在家里帮你婆做做饭。”娟子说:“高山上雾罩得黑咕隆咚地,谋乱死了。”拿起诗稿看了起来,说:“叔,一首《长恨歌》何以让你读得这么动情?这是谁抄给你的,字写得真漂亮。”春晖掩饰说:“是一位朋友,正因为她的字写得漂亮我才把它当书法艺术欣赏。”惠娟说:“不仅仅如此吧?”春晖说:“这首诗也写得好,写得很动情很感人。”
娟子放下诗稿用她那双黑葡萄似的眼睛注视着春晖,想从他脸上找到什么。春晖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问:“咋了?”举手在脸上擦了擦。娟子缱绻一笑说:“没咋。”春晖想起下着这么大的雨,肯定是她家里漏得住不成了才又跑来了,内疚地说:“都是我的失职,我早都想筹款给你家修房子,这一忙就给忘了。”娟子说:“我从南方带回来几千块钱,我大早都把房子修好了。”春晖说:“下雨了灶上放了假,你来了吃啥?”娟子说:“你看。”从身上的包里掏出一大包东西。春晖早都闻到了一股葱花饼的香味了。娟子把纸包放在桌子上打开,让春晖吃。春晖早饿得前胸贴后胸了,但他知道这是娟子给她准备的干粮,只捏了一小块填进嘴里咀嚼着。春晖吃着娟子的葱花饼不由自主地又回想起十一年前在县城培训班的时候,张晴给他从家里带来饺子和韭菜饼那一幕,禁不住鼻子发酸,泪水盈满眼眶。娟子说:“你吃吧,这是我一家人专门叫我给你带来的。”春晖强忍着泪水把那块饼吞咽了下去,包上纸包递给娟子说:“收起来,我品个味就行了。”就在这时,父亲头带草帽闪进门来。娟子叫了声爷,让他坐。春晖也站起身叫了声:“大。”老人既没理娟子也没给春晖好脸色,说:“你这个干部也当得太好了,当得连家都忘了!”说完转身出了门。春晖问:“大,屋里没事吧?”父亲说:“我没死得是就没事?”出了院子门,踩踏着泥泞的黄土路,一步一滑地向北走去。
春晖对娟子说:“你帮我把门拉上,我回去看看。”冲进雨中。娟子在身后喊:“你打上我的雨伞!”春晖并没有回头。
小妮见公公(其实已经不是她的公公了)把春晖叫了回来,看他的神气,他肯定去了没给他好脸色,对春晖解释说:“听说灶上做饭的小芹回去了,想叫你回来吃饭。”说着就去房间给他找衣服换,可他把衣服全部拿到村委会去了。春晖说:“我太累了,睡到刚才才起来。”
父亲仍然很不高兴,一进门就坐在他的炕边上抽烟,一直注视着春晖和小妮的举动和表情。
女儿见爸爸回来了就缠着他想让他抱抱,春晖也想抱抱女儿,可他身上是湿的就找个小板凳坐下,把女儿拉进怀里,在她小脸上亲了一口。女儿见爸爸不抱她,跷起小腿想坐到他怀里。春晖说:“乐乐乖,看妈妈舀饭了,爸爸给咱摆桌子。”女儿很听话。春晖摆好桌子,女儿就搬来一张小板凳。春晖见女儿已经能帮大人干活了,心里一阵激动,赶紧接过来摆好。
一家人,其实早都不再是一家人了,围在一张小饭桌前吃饭。小妮见女儿一直缠着春晖,想把她拉过来说:“乐乐,来,妈妈给你喂。”乐乐不听,闹着要吃爸爸碗里的。春晖说:“好好好爸爸给你喂。”乐乐在春晖跟前吃了几口,大概嫌爸爸不会喂她,又跑到妈妈跟前去了。春晖太饿了,见女儿走了,就低头狼吞虎咽起来。
春晖一气吃饱了,把碗一撂,用毛巾擦擦嘴就想回村委会。他不知道,此时的父亲正密切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啪的一声把碗蹲到了桌子上,把小妮,乐乐和春晖都吓了一跳。春晖转过身见父亲阴沉着脸,瞪着他,忙陪着笑脸说:“大……”
父亲说:“你有多少公务忙不完,连下雨都不知道回来,这还是你的家不是?!”
春晖又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见女儿已经吃饱了,独自在一边玩,掏出根烟点上吸着。
小妮去锅里舀了一碗饭,但她没有回来,而是坐在灶火吃着。
春晖说:“你过来,这儿有菜。”
小妮没有动。
父亲一直气不顺,吃完饭,撂下碗,捞起烟锅开始装烟沫。
春晖把馍菜端到锅头上给小妮,又把桌子上的碗筷收拾了。此时小妮已经吃完了饭准备洗锅。春晖觉得无事可干又回坐到父亲身边,并叫过女儿,跟她打箩箩说儿歌。
小妮洗了锅倒了水,公公让她过来坐下,说:“妮妮,跟大说实话,你俩到底咋了?”
小妮低着头说:“没咋,好着呢。”
父亲说:“小妮,瓜娃,好到你这份上就再没处好了!”
小妮低头不语。
父亲又说:“你甭怕,给大说实话,他当再大的官总是大的娃,你怕他我不怕,有啥事说出来大给你做主。”
小妮哭了。
春晖说:“大,给你说实话……”
小妮急忙烂住春晖的话说:“好着呢。”
春晖顿了顿接着说:“我跟小妮已经离婚了。”
父亲愣了许久,气得说不出话来,用烟锅指向小妮,又指向春晖,这样来回指了好几圈问:“你,你,你说啥?你说啥?”
春晖说:“我早都跟小妮离婚了。”
父亲举起烟锅,照着春晖的头,梆地磕了一下,还嫌不解气,顺手脱下鞋,照着春晖的脸猛抽。春晖本能地抬起胳膊挡了一下,鞋底重重地抽在了他的胳膊上。
乐乐见爷爷打爸爸,吓得哇地一声哭了。小妮抹了把泪把女儿拉进怀里。
父亲用鞋底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打着春晖,骂他说:“我把你个没良心的陈世美,才当了几天村干部就不想要媳妇了?!”
春晖站起身说:“我并不是当了村干部才离婚的。”
父亲说:“那为啥?!”
春晖说:“没感情,过不到一块。”
父亲说:“放你妈的屁,没感情那来的娃?!妮妮这么勤快,这么孝顺娶上她是你的福!我看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把福拿脚踢了!”
春晖说:“我也没说她不好。”
父亲说:“那你还要啥感情?!”
春晖想反正跟父亲说不清,再扯下去只能惹老人生气,就不再辩解了。
父亲又恨骂了一气,见春晖低头不语以为他知错了,缓和了语气说:“去,明日你俩去给我把婚复了。悄悄离再悄悄复没人知道。”
春晖不吭声。
又转向小妮,小妮也低头不语。
父亲大吼一声:“都聋了还是哑了?!”
春晖说:“大,你甭对小妮发脾气,这都是我一个人的主义。事情已经到了这一地步你也别劝了,再劝也不起做用。”
父亲的火腾地又上来了,顺手抓起小板凳。小妮想过去挡,怀里抱着娃,就朝春晖喊:“快跑!”春晖早看见了,他本不想动,让父亲出了这口气,小妮这么一喊,拔腿就往外跑。春晖年轻,腿脚麻利,一下子蹦到门外,小板凳咣地一声砸在了身后的门坎上,成了两瓣。父亲见没砸着,越发生气了,追到门口骂道:“你给我跑,跑了永远都甭回来,我就当把你死了,我给妮妮重招人!”
春晖并没有跑多远,他就站在不远处的大雨中,他怕父亲一生气出了啥事。天下着雨,外边太黑了,父亲并没有看见他。
父亲对着大雨中的黑夜骂了一阵,见没有反应,以为春晖真的去了村委会,说:“你跑,从今以后你就不是我儿,我也不是你大!”说完咣当一声把门关了。回过头,见小妮怀抱乐乐愣愣地站在屋子中间,生气地说:“看你这娃,咋这么瓜,他叫你跟他离婚你就真跟他去了?娃呀,离婚跟结婚一样都是你一辈子的大事,这么大的事你咋不跟大,跟你娘家人说一声?都到了这个时候了你还替他包腔。唉,看这崽娃子弄下这事咋办,这丢人不丢人,叫我这老脸往哪儿搁!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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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阳被父亲的叫骂声惊动了,推开门进来,见父亲独自坐在后檐炕边唉声叹气,走上前,小心地问:“大,咋哩?”父亲长叹了口气说:“唉,没想到咱屋里出了个陈世美!我早都看出他俩有啥事,小妮这瓜娃一直哄我说没啥,今黑里我才从晖晖嘴里逼出来了,咱晖晖哄妮妮早都把婚离了。”春阳听了这话也很吃惊,说:“不可能吧?”又去小妮房间问小妮。小妮怀里抱着乐乐坐在炕上发呆,一言不发。春阳又安慰了父亲几句,跑回家把这事说给了媳妇菊梅。菊梅原来以为是公公嫌春晖整天忙村上的事,顾不上家,家里的农活又多,他现在老了,干不动了,为了减轻春晖的负担,想过来跟他们过,但又说不出口,故意闹矛盾,正为此不高兴,听春阳这么一说,她感到事情比她想像的要严重得多,立即又跟春阳过来,了解了事情的详细情况后把小妮数说了一番问:“妮妮,到底咋回事,为啥离婚?”小妮只是哭,啥都不说。菊梅既生气又着急,说:“没见过你这瓜女子,真把人能气死!”又风风火火地出来,见丈夫一直陪坐在公公身边,,一副无计可施的样子,说:“大,你甭着气,甭着急,我再找晖晖问问。”父亲说:“甭怪妮妮,怪只能怪咱晖晖不是个东西,早起了瞎瞎心了。我羞先人,为要这孽种把你妈的命都送了,没想到却是个不成器的东西。”
菊梅把三角眼转了转又进了小妮房间问:“你们离了婚乐乐咋办?”
小妮说:“娃是我的。”
菊梅更生气了,说:“乐乐,来,到妈这儿来。”
小妮以为嫂子要抢回孩子,把娃紧紧搂进怀里说:“不,我跟他有协议,娃是我的!”
菊梅急了,要硬从小妮怀里夺。
小妮哇地一声哭了,说:“我不给,我死也不给,娃是我生的,我能养活她!”
菊梅解释说:“我不是真想把娃给他,是想拿娃把他往回缠,看他是要工作还是要管娃?”
小妮说:“我嫌娃受罪。”
菊梅丢下一句:“瓜女子,死不开窍!”出来对春阳说:“你过来!”
春阳对父亲说:“大,你甭着气,我再去劝劝晖晖。”
俩人出了门,菊梅骂春阳:“你真跟个木头一样!”
春晖冒雨回到办公室长长出了口气,他感到现在心情轻松多了,正想把身上的湿衣服换下来,娟子推开门进来了,一进门就埋怨他不打她的伞。春晖说:“你出去,我要换衣服了。”娟子故意往椅子上一坐说:“你换你的,我又没不让你换。”春晖说:“你甭在这儿,咱这是山区。”娟子不听,把他的湿衣裤用晾衣架挂起来说:“正因为咱这儿是山区,咱才要改变这种旧思想旧观念,否则就永远跟不上时代。”
娟子走后春晖拿起张晴的照片说:“张晴,今晚我终于把那事说明了,现在我总算解脱了,心情好轻松,但我也担心我大他会出什么事。”就在这时有人来敲门,春晖以为是娟子,把相框放好,过去开了门,哥嫂站在门口。春晖知道他们是来干啥的,把他们让进办公室。
春阳很生气,一进门就问:“你们到底是咋回事?”
春晖说:“没感情,硬在一块过下去对谁都不好。”
春阳说:“胡说,我咋看你俩挺好的。”
春晖说:“她对我是挺好,可我对她不好,也好不起来。”
春阳说:“你这样做咱大多生气,你是想把他气死?!”
春晖说:“我不孝。”
春阳说:“既然知道为啥还要这样做,就不怕人在背后骂你是第二个陈世美?”
春晖说:“谁爱咋骂就骂,我顾不了那么多。”
菊梅说:“这么说你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了?”
春晖说:“我既然能下决心离,就没打算复。”
菊梅说:“春晖,嫂子说句不该说的话,你也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现如今又当了村干部,给咱村办了这么大的事,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小妮自进咱家门以来,无论对咱大对你还是在家务活上在咱村可是出了名的好媳妇,你这样做良心上过得去?”
春晖低头不语。
菊梅还想往下说,春晖举起手说:“别说了嫂子,你们啥都别说了,我心里明白得很,今后该咋做我都知道。咱大的事你也不用操心,我有办法。
菊梅生气地转身走了。
春阳见媳妇走了,掩上门问弟弟:“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春晖说:“没有。”
春阳顿了顿又问:“真的没有?”
春晖不做声。
春阳说:“小妮可是你当初看上的。”
春晖说:“我当时根本就不懂事。我承认是我害了她,我对不起她,如果有来世的话我宁愿给她当牛做马。”
春阳说:“那何必要等到来世?”
春晖低头不语。
春阳提高了嗓音说:“我不知道你脑子里一天都想些啥?!”
春晖说:“哥,还是回去好好劝劝咱大吧。”
春阳愤怒地瞪着春晖,抬起手,彪地给了他一耳光,说:“你等着,有你后悔的时候!”
春晖不但没有生气,反而笑了,说:“哥,如果我没记错的话,这是你第一次打我。打得好!如果还嫌不解气的话就再给我几下。”
春阳提起雨伞,回过头说:“我打你还嫌脏了我的手!”
春阳刚出村委会院子,娟子就进来了,她见春晖呆呆地坐在那儿,嘴角挂着一丝殷红的血,吃惊地问:“叔,你咋了?春阳叔为啥下这么重的手?”掏出一团卫生纸要给春晖擦。春晖一抬胳膊挡住她说:“娟子,这儿没你的事,夜深了,回你房间去吧。”娟子并没听他的,还想给他擦。春晖火了,吼道:“我叫你回去,听见了没?!”娟子愣愣地,怯怯地看着春晖。春晖见娟子眼里沁出了晶亮的泪花,马上改口说:“对不起,娟子。”娟子的眼泪唰地下来了,转身跑出他的办公室。
春阳回到家见父亲家的灯还亮着,家门也大开着,走进门,父亲还是那个姿势坐在炕边抽烟。他说:“大,你也别着气,气坏了身子你受疼。我兄弟这人你又不是不了解,自幼就做事没谱,随心所欲,经常干出一些叫人意料不到的事。现在他也有些后悔,明日我再去劝劝。”
父亲叹了口气说:“你回去睡去,大不生气,权当把他死了。”
春阳说:“还说你不生气?”
春阳见父亲放下烟锅上了炕,他的心放下了也准备回家,见小妮房间的灯还亮着,站在门口叫了声。小妮说:“哥,我没睡,你进来。”春阳这才走进门。
乐乐早已睡着了,小妮还端坐在炕上发呆。春阳说:“你也甭着气难过,我兄弟就是这个人,明天我再去劝劝他。”
小妮说:“哥,你别白费心思了,我俩离婚都快两年了。”
春阳有些吃惊,问:“到底为啥?”
小妮目光呆痴一言不发。
春阳等了等见小妮不肯说,生气地说:“你俩咋都是这,问紧了就都不说话了!能把人气死。”
春阳回到家,儿子已经睡着了,菊梅还坐在炕边,脸拉得老长。春阳顺手关上门也坐到炕边,摸出根烟准备抽,菊梅一把抓过来扔到地上说:“光知道抽抽抽!”
春阳说:“事情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我还有啥办法?”
菊梅把三角眼转了转说:“他不是最听咱姐的话,你过河去把咱姐叫过来。”
春阳来了精神说:“对,还只有咱姐说话他听。”
菊梅就催丈夫现在就过河去。春阳说:“这么晚了,天又下着这么大的雨,还是明日着。”菊梅不依,把手电和雨伞都给了他。
春阳不敢不听菊梅的,只好打着雨伞出了门,向北绕道龙脖子口,从铁索桥过河,爬了一段光滑泥泞的黄泥坡上到姐姐家门前。夜深了,姐姐一家早睡着了,街巷里十分寂静,只有房檐水在吧啦吧啦地响。春阳站在门口犹豫再三还是举起手拍了拍姐姐家的门,叫了声姐。屋里的灯亮了,传出一声谁的问话。春阳听出这是姐夫的声音,答话说:“姐夫,是我,春阳。”满仓穿衣下炕开了门。大姐春花也起来了。春花见弟弟这时过河来以为是父亲出了啥事,有些紧张。春阳说:“姐,不是咱大有啥事,你甭害怕。你穿上衣服跟我过河去。”满仓见妻弟神情这么严肃,一边给媳妇准备雨具,也准备跟他一块过河去。春阳说:“姐夫,也没啥大事,你就不用去了,在屋里看娃。”
俩人下了坡,走到公路上了,春阳才把春晖早已和小妮离婚的事说了。春花站在铁索桥上,木呆呆地盯着春阳问;“啥时候的事?到底为啥?”春阳说:“已经快两年了,好像也没为啥。”
春花跟春阳过了河,见父亲家的灯已经灭了,知道他们都已经睡下了,径直去了村委会。
春晖刚刚躺下,见哥哥把大姐叫来了,知道他们都为了他的事睡不着,开了门,说:“姐都这个时候了你咋还过河来了?”
春花二话没说,照着春晖的脸就是两耳光。
春晖并没有躲闪,捂着脸愣愣地盯着姐姐,泪水唰地淌了下来。
姐姐生气地说:“你还有脸哭?”说着又给了他一耳光。
春晖知道哥哥出手那么重他不但不觉得伤心,心里还很舒服,而姐姐的手并不重,却让他觉得很委屈很伤心。
春花说:“到底为啥离婚?说!”
春晖抹着不断流下来的泪水,伤心和委屈几乎不能言语。
春花也哭了,她是被弟弟气哭的,说:“当初是你主动提出来要跟人家小妮订婚的,为啥现在又不要人家了,你这不是在故意害人吗?”
春晖只是低头抹泪。
春花问:“是不是外头有人了?”
春晖不想对姐姐说假话,但又没办法解释,只能用沉默来回答。
春花以为他默认了,问:“她是谁?”
春晖仍然不言语。
春花以为院子里就是春晖一人,说:“听说你很器重娟子?”
春晖急了,说:“姐,你咋说我都可以,别凭空想像好不好?”
春花火了,说:“是我凭空想像还是你在幻想?!对,娟子这娃是长得水灵,也有文化,可她那里像个咱山里女娃,从广东打了一年工回来,你看她变得那个样,整天穿的那身衣服,那像个正经人穿的衣服,不是露前胸肚脐就是露后背。那双眼睛就像黑龙潭,这娃贼着呢。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
“姐,你有完没完?说我咋老往别人身上扯。”春晖急了。
春花顿了顿说:“好,说你,你说吧?”
“我说啥?”
“就说你准备咋办?”
春晖说:“我没有啥咋办的。”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听姐的话了?”
春晖默不作声。
春花说:“那你还认我这个姐不?”
春晖说:“姐,你也别逼我。我是你小兄弟,你是我大姐,这是无论咋样也改变不了的事实。在我眼里,你不但是我大姐,更像我的母亲,没有你,兄弟我就活不到今天,在我心里我一直把你当母亲一样尊敬。”
春花说:“那你就听我的话跟小妮复婚。”
春晖说:“姐,这一点你原谅我我办不到。”
春花气得直喘粗气。
春阳说:“现在的你可不是从前的你了,你是村长兼景区主任,你想过这个后果没有?”
春晖说:“我早都想过了,不想好我就不会再回来干这事了。”
春花说:“这么说你还挺伟大的。”
春晖说:“我不伟大,我承认我太自私,伤害了小妮。”
春花说:“伤害的仅仅是小妮吗?”
春晖说:“我当初为啥要跟小妮订婚别人不知道,难道你就不知道咱大就不知道?”
春花说:“我知道,当然知道。可你既然娶了她就应该跟她好好过日子,再说小妮这娃也没有你谈嫌的啥。”
春晖说:“我也想这样,可我做不到。”
春花说:“那你们离婚这么长时间了为啥不让人知道?”
春晖说:“是小妮不让我说。”
春花说:“这就说明小妮是个很通情达理的娃,她怕影响你的前途。这么好个女人你到哪找去?”
春晖说:“我从来都没说过他不好。”
春花说:“那你就给我复婚!”
春晖说:“我已经说过了,这是不可能的,你们也别再费心思了。”
春花见劝说不了,只好撂下一句话:“那好,今后你也甭叫我姐,我也不是你姐!”
春晖怔怔地盯着姐姐,眼泪下来了,说:“咱大不认我了,说把我死了,你也不认我了?”转向春阳说,“哥,你不会也不认我吧?”
春阳把头迈向一边说:“你把婚复了!”
春晖绝望地说:“好吧,你们都走吧。”
春花早出了门,春阳也拿起伞走了。
春晖见他们真的走了,追出办公室,扑通一声跪倒在泥水里,声泪俱下,说:“姐,哥,我谢谢你们的养育之恩,我无以回报,就受我一拜吧!”说着咚的一声把头磕进泥水里失声痛哭。
春阳和春花都很吃惊,他们也都明白,这也证明了春晖的决心,心里更加生气,打着伞走了。
春晖见他们连理都不理他,越哭越伤心,久久跪在大雨中不肯起来。
娟子刚刚睡着,春花和春阳再次来叫春晖办公室的门时把她也吵醒了,她不知道春晖到底咋了,好奇心让她躺在床上细听了起来。尽管外面的雨声很大,但春阳和春花都很生气,他们的声音更大。这一偷听她才明白,原来春晖早和他媳妇离了婚,只是现在才让人知道。这也让她想起了春晖的家离得这么近为什么他吃饭睡觉一直都不回去的原因了,也让她想起了他父亲来叫他回去吃饭时的神情。她听出他们姐弟俩是来劝春晖的,但春晖的态度很坚决,最后姐弟俩生气不认他了,她没想到春晖会那样送他们,她爬在窗户上看了一会儿,见姐弟俩并没有回来拉春晖,心想他们也太没有人情味了,她连外衣都没顾上穿,下了床,出了房子,冲进雨中硬把春晖拉起来,搀扶进房间。
春晖一直很伤心,娟子也被他感染得眼泪汪汪。春晖想起姐姐在他跟前说的话,对娟子说:“娟子,你千不该万不该下午又回来。”
娟子擦了把泪说:“我都听见了,我不在乎。你也别往心里去。你离婚的事我也知道了,叔,我理解你,也支持你!”
娟子的话说得春晖心里一热,用他沾满泥浆的双手抓住娟子的手,把脸紧紧地埋在她手里,再次泪如泉涌,说:“娟,谢谢你,现在只有你能理解叔的心。叔这一辈子都生活在还债中,还养育债,还情感债,可总也还不完,现如今又成了孤家寡人,你不知道我有多难,心里有多苦……”
娟子的眼泪滴到春晖手上,她说:“叔,我理解你,我知道你是个感情很丰富的人,也是个很讲意气,很有良知的人,尽管你不爱她跟她离了婚可你心里并不好受。你不孤独,至少还有我,我永远都理解你,支持你。”
春晖抬起头看着娟子。娟子用手为他擦去满脸的泪水和泥浆,说:“叔,你想哭就哭吧,把内心的苦水都倒给我。”春晖一激动忘了自己满身的泥浆,把娟子当成了他的知己和亲人,动情地把她抱进怀里失声痛哭。
春阳和春花踩踏着泥水走到村中间的大皂荚树下时,春阳说:“姐,咱这样是不是太过分了,晖晖也挺可怜的。”春花抹了把泪说:“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咱不能心软,咱这是为他好,给他施加点压力。”春阳说:“他犟得很,看他那架势就是想跟咱断绝关系。”春花说:“断就断!”春阳说:“下着这么大的雨,咱不如回去把他拉起来。”春花说:“咱一回去岂不是等于服从他了?”
3
雨过天晴艳阳高照,小山村里又开始活跃起来。由于河水暴涨,建造大桥的工队无法施工,工人们都闲着无事就在村道里的小十字和村里的人们下象棋谝闲传,戴春晖离婚的消息也正是在这个时候从这里传开的。一开始人们只是小心地私下说悄悄话,不久就由地下试发展成公开议论。人说闲话没本露水没籽,闲话不但愈说愈多,而且从每个人嘴里说出的又都是一个版本。男人和女人离婚,首先让人想到的就是第三者。安小妮不可能有,春晖长得帅又是村长,这顶帽子自然而然地就扣到了他的头上。那么这个第三者又是谁呢?人们有了不同的猜测和议论。一种是县信合主任那位年轻漂亮的妻子余敏,第二种是景区年轻漂亮,时髦开放的女子刘惠娟。
对于村民们的种种猜测和议论春晖并不知道,他也不想知道,他唯一关心的就是尽快搞好他计划之中的事。
正式上班后春晖听说由于暴雨造成景区道路和山上多处滑坡塌方,他知道婷婷是主管景区工作的,想跟她一起进山看看。婷婷来到办公室并不像以往那样活泼大方,春晖跟她说事她也好像很心不在焉。春晖问她咋了,她吞吞吐吐地,想说又不想说。
春晖急了,说:“到底咋回事,你不是这种人?!”
婷婷这才说:“我听人议论说你跟小妮离婚了?”
春晖说:“我说正事呢。”
婷婷说:“小妮是个好女人,你不该这样。”
春晖说:“这是上班时间,我在和你谈工作!”
婷婷说:“我想请假。”
春晖一愣,问:“有事?”
婷婷说:“我年龄也不小了,到处求医问药也不起作用,我想给我抱养一个孩子,山外我妹妹已经给我找下了。”
春晖低头想了想说:“既然是这样我也没办法,只是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景区这么一大摊子事咋办?”
婷婷说:“娟子有这个能力。”
春晖说:“她刚回来不久,再说也太年轻了,我还是有些不放心。”
婷婷说:“春晖,听姐的话,跟小妮复婚。”
春晖说:“你咋又扯到这上边了?”
婷婷说:“你很有才干也很有前途。”
春晖说:“我明白了。不过你太多虑了,你还记得那年咱俩深更半夜去娟子家时我给你说的话不?我只管工作,干我想干的事,谁爱说啥让他们说去!你知道我为什么一直很器重你,把景区这么重要的工作交给你吗,我看重的是你的领导才能,一直把你当成我的左膀右臂,将来……算了,你有事就走你的吧,等孩子能脱开身了再回来。”
婷婷很感动,也很伤心,说:“你跟小妮复婚我就暂时不抱孩子。”
春晖说:“这跟你抱养孩子有关系吗?走吧,你都三十多了,也不能再耽搁了。”
婷婷站起身擦了擦泪,犹犹豫豫地出门走了。
婷婷刚走出门,虎子气势汹汹地进来了。
春晖问:“你咋了?”
虎子走到他对面问:“听说你把小妮甩了?”
春晖一笑说:“是离婚。”
虎子一个勾拳打在春晖脸上。
春晖没防备,被他打了个趔趄,趴在桌子上,顿时感到眼冒金星,头晕目眩,左脸失去了知觉。
恰在此时娟子从外面进来,看见春晖趴在办公桌上,神情显得很痛苦,嘴角已经侵出血迹,吃惊地问:“叔,你咋了?”当她看到虎子呼哧呼哧喘着粗气,面露凶光站在跟前时,顿时明白是咋回事了,说:“虎子叔,你咋能打人?!”一把把虎子推到了一边,掏出纸要给春晖擦。
虎子说:“我现在打他只是给他个警告,你去皂角树下听听,人们是咋议论他的!”说完转身出门。
春晖听他话里有话,推开娟子的手,使劲擦了一把嘴角的血迹说:“你给我站住!”
虎子站住了。
春晖说:“你都是三十多岁的人了,放的这是什么狗屁?!我是个啥人别人不知道你难道不知道?”
虎子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我只认得过去的你!现在的你有权了,胆子也大了,色胆包天!将来如果再做了谁家的上门女婿看我怎么收拾你!”
春晖的头嗡地响了一下,用沙哑的声音说:“你们说我啥都可以,别造孽好不好?!”
虎子哼了一声说:“谁造孽谁知道!”
春晖无力地跌坐在椅子上。
娟子正用纸给他擦嘴角的血,春晖一把推开她,一咬牙站起身就往外冲。
娟子拉住他问:“你干什么?”
春晖说:“我得把造谣的人找出来给你正名。”
娟子说:“我都不怕你还怕什么,走咱们上山。”
春晖说:“可是你还是个姑娘,今后还得嫁人。“
娟子说:“我不嫁人!现在最重要的是工作!”
春晖还是没敢跟娟子单独上山,他叫上了永利和虎子。他带着人马不停蹄地跑了两天才把道路和景区的滑坡察看完毕,晚上回来又给杨支书做了汇报;第二天立即召开两委会,对滑坡路段的抢修和加固工作做了讨论和安排。会议结束后乡上又打来电话,要求把具体情况写成书面材料递上去,春晖这一忙又忙到了大天亮。他刚想上床休息一会儿,支书进来了。支书见春晖又是一夜未睡,责怪他说:“这材料乡上又不急,你咋又是一夜没睡觉?”春晖说:“迟早都得加班,我白天没时间。”支书坐了坐,想说什么欲言又止,站起身说:“你先睡一会儿。”春晖说:“叔,你有话就说,你不说我也睡不着。”支书又坐下,一边抽着烟说:“我听人们风言风语地议论说你跟小妮离婚了?”春晖说:“离了。”支书先从小妮如何勤劳懂事一直讲到春晖身为村委会主任一上任就闹离婚,有了成绩就看不上原配媳妇了讲到他的名声和对将来前途的影响等等,尽管把春晖听得直想瞌睡,但他还是坚持听完了说:“叔,你说的这些有的我考虑过,有的我根本就没往那方面想。你们的好心我领了,但叫我复婚那是绝对不可能的。至于将来的前途,我没想,也不想想。我所做的这些事也并不是为了将来能升官发财,只是为了我的良心。”
支书说:“这可是你对待个人问题的态度问题,也是思想问题。你身为村长又兼任着这么大个企业的一把手,大小也算个干部,是咱方圆出了名的名人,做每一见事都得考虑影响。你的这种做法影响极坏!我还听到了许多的猜测和议论,不知道这些都是不是事实,这不但影响你的名声也对咱村上的名声不好!今天我不但得批评你还得把你的事给乡上汇报!”
春晖笑了,说:“叔,有这么严重嘛?”
支书生气地说:“咱村咋尽出这号干部,真叫我丢人!乡上会对你咋处理我不敢说,说不定会撤了你的职!“
春晖说:“叔,不管别人咋说,你老人家可不能跟着起哄,这是造孽,你知道不?”
支书缓和了口气说:“我叫婷婷暂时离开也是无奈之举,希望你理解。”
春晖这才明白婷婷早上为何那么扭捏说:“叔,你冤枉她了。”
支书说:“冤枉也罢不冤枉也罢,为了你我必须这样决定。”
春晖只好长叹一声。
4
春花见春晖并没有回头的意思,找到春阳俩人商量准备去三道沟找几个舅舅。舅父舅父,舅舅就像他们的父亲一样。当春阳和春花姐弟俩翻山越岭来到舅舅家,把三个舅舅叫到一起,说了他们的来意后,大舅说他如今老了走不动了,叫二舅三舅去把春晖劝劝。二舅三舅都低头不语。大舅说:“俩娃这么远的路来了,你们就去一趟。”二舅说:“不是我不想去,春晖如今是村长又兼景区主任,大小也算是个干部,是有身份的人,他大的话都不听,咱去有啥用。”三舅说:“以我看离就离了,凭咱春晖这才干,这人样还愁找不下个年轻姑娘娃,姐夫咋这么不会想问题?”
春阳说:“小妮长得是不太好看,但她勤劳孝顺,是个过日子的娃,这一点俺大太舍不得;再说当初还是晖晖先看上人家小妮的,现在都有娃了,这不但是害小妮也是害娃呢。”
大舅说:“也就是可怜个娃。”
三舅说:“你大舍不得顶屁用,是跟春晖过日子又不是跟他过日子,他都七十好几的人了,能活几天。叫我看你俩还是回去好好劝劝你大,叫他想开些,天底下好女子多的是。”
春花说:“俺大就是这个犟脾气,现在老了不但火气大了脾气更犟了,谁的话都听不进去,把晖晖赶出门不认了,还不准小妮走,说他给小妮重招人养活他。”
大舅说:“你俩去,把俩人都好好劝劝,俩娃这么远的路来了。”
二舅三舅只好跟着春花姐弟俩来到龙潭。俩人来到龙潭看到到处是热火朝天的建设场面,和许多挂着农家乐招牌的人家,感慨地说:“晖晖这娃是个人才,才几天就把龙潭变成了这样,就凭这一点这还有说的啥。”
春花说:“他再有功劳也不能喜新厌旧。”
两个舅舅到了姐夫家,小妮连忙招呼他们坐,给他们倒茶拿烟。春花和父亲陪两个舅舅坐,春阳去工地上把春晖叫了回来。
春晖一进门先叫了两个舅舅,和他们打招呼,当他叫了声父亲后,父亲把头迈向一边说:“谁是你大?你把人认错了!”春晖把头上的安全帽卸下来在凳子上坐下,笑着对两位舅舅说:“俺大还生我的气呢。”父亲见春晖还是这样一种态度,生气地坐到后院去了。小妮也抱上乐乐出门去了。两个舅舅喝着茶,抽着烟,先问春晖河滩那都是干啥的工地。春晖说:“河坝里正在修建的是跨河大桥,将来去天柱山就从咱这儿走。龙头岛南边是游泳场和垂钓中心,北边是一座人工湖,将来我还想把龙头岛和龙潭都利用起来,建成一座仿古园林试公园。明年我准备在咱这儿建龙潭宾馆。现在正在筹建中。”两位舅舅听后都羡慕地不得了,又把春晖夸赞了一番才把话题引到他跟小妮离婚的事上。春晖说:“二舅三舅,你们一来我就知道你们是干啥来了,这事我不说吧对你们不礼貌,说吧说啥呢,只能说一句,你们还是好好劝劝俺大。两位舅舅既然来了我就带你们到处看看,看龙潭将来会变成啥样。”两位舅舅也知道会是这么个结果,都不想再说什么了,相互看了一眼。三舅说:“那好吧,你还忙着,我跟你大坐坐。”
春晖走了,春阳又叫回父亲,俩人又开导父亲,结果他连一句劝说的话都听不进去,最后撂下一句话:“他要重问媳妇除非我死了以后!”两位舅舅再也无话可说了,在春阳家吃了午饭又返回了三道沟。自此姐弟俩劝说春晖复婚的事就此结束了,可菊梅并不想就次善罢甘休。
春阳见劝说春晖复婚无望,小妮已经不再是戴家的媳妇了,父亲也就不能再让她养活了,提出让父亲过去跟他住在一起,可父亲坚决不同意。春阳知道父亲不同意的原因是嫌他媳妇菊梅没有过去叫他。春阳本来就怕媳妇,菊梅不但不主动去叫,还不给他好脸色。春阳左右为难。小妮看出了春阳的为难样子,主动过来对菊梅和春阳说:“我虽然和春晖离了婚,但春晖把家里的一切都给了我;咱大待我就像亲父亲一样,我也一直把他当亲大看,既然他不想过来就还按原样过着,你们也甭操心,我会照顾好他的。”菊梅见小妮这么说了,她无论怎么说还是戴家的儿媳,就说:“这样咋行,叫人笑话。咱大还是过来跟我过。”但她知道老人未必愿意。春阳说:“咱大这人犟得很,老缠着你这不是故意叫我为难吗。他不认春晖是他儿还有我这个儿,咋就不听话?”小妮见他这样说了就说:“那不如这样,地你给种着,饭我给他做,伙食和医药费你和春晖商量着办。”春阳说:“甭在我跟前提他!咱大没这个儿,我也就没这个兄弟了,今后俺大的生老病死我能管得起!”菊梅说:“看把你能的,再不认他他总是个人,他咋长大的?我找他春晖去!”小妮拦住她说:“姐你甭去了,这事他不会不管,现在他一个月还有几百块钱的工资,这工资一直是我领着,你就只把地给种上就行了。”春阳长叹了口气说:“这叫我今后咋见人!”
小妮知道春晖回不了家,可他总得吃饭,见他已经好久都没回家取粮了,估计他的粮早都吃完了,就想磨些面给他送过去,她刚想上楼取麦子,父亲问她干啥,她如实说了,老人说:“你下来,他没啥吃饿死去,屋里一粒粮食都不给他!”小妮站在梯子上说:“可他必定还是乐乐他爸,整天也是为了集体的事忙。”老人说:“瓜娃,他都不要你了你还管他闹啥。你下来。他没啥吃出门要去!”其实老人并不是不给他吃,这是在逼春晖。
一天晚上春晖刚散会,小妮进了他的办公室,说:“我给磨子那儿丢了一袋面,你悄悄去拿回来。”春晖这才想起他已经好长时间没给灶上交粮了,也知道小妮说这话意味着什么,说:“今后你就不用管我这事了,没粮我自己想办法,你管好乐乐就行了。”小妮说:“你多注意身体。”转身走了。春晖望着小妮消失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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