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连载《烟雨彩虹》第二十七章

月池弋客

第二十七章一
景区道路的建设在热情极高的全体村民们的配合下，奋战了一冬一秋两个季节，一切都按计划有步骤地顺利完成了。春晖一天到晚都忙得晕头转向，时间对他来说太不够用了，他几乎不知道季节的变化。
沉眠了一个冬季的秦岭大山苏醒，春姑娘又回来了。先是汩汩的乌龙河水在不知不觉中暴涨，这是堆积在秦岭深山和天柱山上的积雪开始消融，此时也正是中浅山的山桃花盛开的时候，人们就叫它桃花汛。滔滔的桃花水昼夜不息的奔流着，龙潭上龙脖子口的瀑布经过一个冬天的休眠又变得雄浑起来，那轰轰雷鸣般的声音几乎在龙潭的每个角落都能听见。烟雨中那美丽的七色彩虹又在潭面上出现了，人们说这是龙姑娘舞着彩带来迎接春姑娘了。四周的群山也在不知不觉中由黑灰色萌动着淡淡的鹅黄。一夜之间又如仙女从天空抛下朵朵彩霞——山桃花开了，紫荆花开了！今年的山桃花开得似乎不同往年，不但多而且格外姣妍奔放。龙潭的山山岭岭沟沟岔岔、田坎地头、房前屋后，到处都被彩霞般的桃花点缀，就连堆满嶙峋怪石的龙头岛上也开满了粉嫩娇艳的山桃花……整个龙潭就像传说中的世外桃源。
这座世外桃源里，不但花香四溢，溪流潺潺，鸟语声声，蜂歌蝶舞；村民们的欢笑声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多，他们听说天柱山景区将迎来第一批，某高校五百多人的旅游团队！这个团队的到来也就意味着龙潭有史以来的第一个企业正式运营见效了！也意味着祖祖辈辈受穷的龙潭人从此以后将告别贫穷走上幸福富裕之路！
然而对于他们的带头人戴春晖来说，越是这个时候越是他最忙的时候，他必须赶在团队到来之前做好一切准备工作，确保第一批游客玩得满意、玩得开心。这段时间他抓的第一件大事就是不断扩大对外宣传，争取吸引来更多的游客；这件事还是由吴怀民负责。第二件事就是景区导游员的培训，他把山上的主要景点归纳为九峰十八景，每个景点都有由他亲手编写的景点特色介绍和神话传说故事；他把这件事交给婷婷，由她负责挑选人员并组织培训。第三点就是景区的秩序维护和安保工作，这件事由戴永利和石虎负责。这些任务落实后春晖又考虑到游客来了后的吃住问题，村上无能为力，他又想到了农家乐一词，让人叫来石新堂，让他先动员距景区最近的石槽沟村民，让他们积极行动起来，把家庭卫生搞好，可以卖家常便饭。有条件的还可以接待游客住宿。他考虑到新堂家房子大人口少环境也好，让他先做个榜样给全村人带个头。新堂说：“我媳妇忙着培训导游员，我忙着动员村民，我们那来的人和时间。”春晖说：“想想办法，这也是一种最好的动员办法。”新堂想了想说：“其实我现在手头有钱，也还真想搞，要不我抽时间去山外把婷婷她妹子小婷两口子叫上来？”春晖说：“这主义不错，咱就是要鼓励有人带头。你是组长给大家带个头，大家看到能挣钱也就会仿效起来，这样咱的农家乐不就开起来了？”
石新堂自从听说春晖将被无罪释放时怕再把他抓进去，偷跑出去后展转到了渭北一家小煤矿，下井挖了将尽一年的煤，挣了些钱，见春晖这么一说胆也大了，说干就干，第二天就去山外把小姨子小婷两口子叫上山来，不但把房子收拾一新，还在门楣上挂起了招牌，上写“老石农家乐”几个大字。小字是“吃农家饭，住农家院，品农家乐。”在他们正式挂牌开业这天，春晖和老支书特意买了一挂鞭炮代表村支部和村委会前去祝贺，并对前来看热闹的人说：“新堂家给咱大家带了个好头，他做得很好，大家回去也赶快行动起来，抓住这个机会，这样既解决了咱村的燃眉之急也给你们创造了一个挣钱的门路！”但仍有百分之九十的人对这能挣钱持怀疑态度。有人说：“现在也还没有多少游客，人家都是从城里来的，住的是高楼大厦，吃的是大鱼大肉，谁还希罕住咱这土房子，吃咱这粗茶淡饭？”
然而，就在新堂挂出招牌的这个周末，陆续从山外进来许多自驾车的游客，他们上了天柱山游览后都把车停在新堂家门口。新堂也没想到一下子会来这么多人，把三个人急得手忙脚乱，想叫婷婷回来又怕耽误村上的事。春晖知道后对婷婷说：“你快回去帮忙，一定要招待好这批零散客人。”婷婷为难地说：“家里要啥没啥的，拿啥招待？”春晖说：“还要啥，野菜，土鸡蛋，前几天你们组的焦淳记不是打了一头野猪，去把那野猪肉买一些，主食就是苞谷面搅团凉鱼儿！”婷婷说：“这恐怕不行吧？”春晖急了，说：“照我说的去做绝对没错。”
春晖和婷婷的对话让一直站在身边的哑巴戴建强看明白了。建强虽然哑，但人不笨，无论谁干啥，他在一边一看就能学会，而且还干得很细心很好，特别是他还学得了做菜的好手艺。建强急得一边给婷婷打手势比划嘴里哇里哇啦讲着，见婷婷看不明白就拉着她一块去了她家。
有了建强的指导帮忙，新堂先从小妮家买回一笼子鸡蛋，又从焦淳记家买回十几斤野猪肉，有了这些东西他的心才放下了。
这批游客先是坐在院子里玩扑克，打麻将，新堂给他们提供免费茶水。有人见有真正的野猪肉，问新堂有没有烤肉。婷婷解释说：“我们是刚刚开业，以后你们再来就有了。”其实他们根本不知道烤肉怎么做，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说。这伙人中有的就给他们提建议出谋献策，说将来该怎么做。
新堂原来以为这伙人吃完就走了，没想到他们并不准备回家，花了一百五十块钱买了新堂家几捆柴，准备在他家门前搞篝火晚会。新堂把他们家那套质量不太好的音响搬出来，这伙人围着火堆唱呀跳呀，引得石槽沟和戴家坪还有对面碾子沟的人都跑来看热闹。第二天这伙人又在龙潭边玩了一上午，中午在新堂家吃了午饭，下午才开车回了城。其中一位临走时还问新堂要电话，说他们下次再来时打个电话提前预约一下，好让他们有个准备。婷婷就把村上的电话号码给了他。婷婷想征求一下他们的意见，一位小伙子把头从车窗伸出来说：“总的来说还不错，不但天柱山的景色美，玩的也很开心，如果不满意的话我们就不会想着再来了。”春晖问他们对天柱山景区有什么意见，他们兴奋地说：“景色太迷人了，简直让人流连忘返，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奇特的地方。你们的服务也很热情周到，今后我们会带更多的人来旅游。”有人说：“你们有这么好的风景，但还有许多人不知道，这说明你们的宣传力度还不够。”春晖说：“谢谢你们给我们提出了这么多的宝贵意见，我们一定努力，欢迎你们下次带更多的人来。”
游客走后春晖看到新堂一脸的阳光，知道他把钱挣了。新堂说：“城里人有钱，不亏咱，晚上那顿酒菜，还有苞谷糁稀饭，油饼馍，人家问我多少钱，我还没顾上想，另一个人过来给我掏了八张红板，还问我够不够，我说太多了，值不了这么多，你猜人家说啥，他说，你们山里人实诚，干啥都不容易，钱多少无所谓只要我们玩得开心吃得满意。就说这堆柴吧，他们问我多少钱，我说山里柴方便，不要钱，另一个说，咋能说这话，你们上山砍柴也不容易，一捆柴五十，三捆给了我一百五，后来嫌少又加了一捆。早饭午饭加上晚上住宿一共又给了三百，共计收入是一千三”春晖问：“成本是多少？”新堂说：“值钱的就是你家这一笼子鸡蛋和焦淳记家的野猪肉，还都没算账，估计最多也就是二百不超过三百块钱，再给建强和小婷他们把工资加上，也就是五百块钱成本，我的柴、米、油等等再加二百，就是七百，净利润也就是六百块钱。”春晖说：“好，你把帐再仔细算好，召集你们组的人开个大会，把你的收入情况说给他们，让他们眼红，让他们行动！我估计随着天气逐渐转暖，咱们宣传力度的加大，来咱们这里的游客会愈来愈多，特别是周末和节假日，人会更多。新堂哥，这也是你的经验，提前做准备。”新堂说：“下一步我想先买一台冰箱，再装一部电话，将来如果咱这儿有信号的话，我还想买一部不接线的大哥大。”
婷婷说：“看把你美的，那要一万块，春晖还没有，你就想摆阔？”
春晖说：“有这个想法就好，我盼着能有一天咱村人都能像你一样提着那东西。”
2
石槽沟人利用他们的有利条件兴办农家乐已经尝到了甜头，别的组怎么办，春晖和老支书商议后准备召开村委会。会上研究决定，刘家岭组可以下山，在公路沿线找地方建房，经营农家乐。碾子沟也可以在公路边建房。戴家坪原则上不动，可以在自己家里搞，因为村上准备将来在村委会跟前修建宾馆。跨河大桥也将由河对岸修到这里，然后向南进入石槽沟，戴家坪也算是在公路沿线了。
研究决定了村民兴办农家乐的政策后，春晖又考虑到村上面临的主要问题之一，即由公路到天柱山过乌龙河的跨河大桥问题。大家知道现在的车辆都是由河底扎水过河，如果一旦遇到暴雨河水上涨，汽车就无法通行，这将严重影响景区的效益；其次就是修建龙潭宾馆的问题。这两项工程造价都很大，仅凭景区的这点收入很难解决，春晖原计划的滚雪球式发展现在看来已经跟不上形势了，他想到了贷款。他没贷过款，知道这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像他们这样的小山村肯定贷不来。想到贷款就想到了余敏和刘主任，但他不想再给余敏添麻烦，最后决定先把这件事交给吴怀民，让他先跑一跑看，弄不来了他再想办法。大家也都同意春晖的想法。
散会后已经是夜里十二点了，春晖回到办公室又思考了明天要做的事，并做了纪录，正准备上床休息，抬头看见桌子上他和余敏、张晴的三人照片，又不由得想起了张晴，拿起小镜框，抚摸着张晴的脸说：“张晴，景区已经开始见效了，你就再耐心地等等吧，等我把二三期工程搞完了就去上海找你。这么久了，你还好吗？”想到此又忍不住抹了把泪，拉开抽屉翻出张晴抄给他的《长恨歌》看了起来。时间过的真快，不知不觉已经快两年了，他不知细品了多少遍这首诗，每每看到它他都会眼眶湿润，心急如焚。
春晖虽然身为村长，手下领着五百多口人，但他却是孤独寂寞的，全村人没有一个人能真正理解他内心深处的痛苦、寂寞、孤独和焦急。每当夜深人静的时候也就是他闲下来的时候，这时候他就会想起张晴，他唯一可以倾诉心声的就是这张照片；唯一可以和他交流情感的就是这首古诗。照片让他感到亲切温馨；古诗让他回忆难忘的一切，感受张晴的痛苦和无奈，也一次次激发了他想尽快办好这一切，早日去找张晴的信心和决心。
咚咚咚，一阵敲门声把他从痛苦的思念中叫醒，抹了把泪，调整了一下心态，过去开了门。黑暗中，父亲站在门口神情焦急地说：“快，乐乐病了，发高烧。”春晖一听就急了，连外套都没顾上穿，随即奔出门，也顾不得身后的父亲，出了村委会大门，径直向北进了村。当他跑到十字的老皂荚树下时就能听见女儿哇哇的哭声。在这寂静黑暗的夜晚女儿的哭声显得特别大特别凄惨。春晖冲进门，小妮怀里抱着孩子，一边哼着无词的歌一边抖动哄劝着，见春晖回来了，对不住啼哭的女儿说：“乐乐不哭，我娃乖，你看谁回来了？”春晖从小妮怀里接过乐乐，孩子叫了声：“爸爸……”哭得越发伤心了。春晖知道自从村委会开了灶他已经好长时间都没有回过家了，不但他想女儿，女儿也想他，他强忍住心头的泪水，低头在女儿的小额头试了试，感觉就是很汤。小妮说：“河里涨水了，我不敢过铁索桥。”春晖明白她的意思，转身就向外走。
铁素桥是村上为了在河水上涨后能使戴家坪和石槽沟的人过河，架设在龙脖子口上的刚绳木板桥，桥下是用三根刚索，分别固定在龙头岛和这边的山岩上的，刚索上铺着木板。由于这里路远，而且要上下龙头岛，还得走一段荒滩，一般情况下人们不走这里。春晖心急走得快，小妮一路小跑在后边追着。春晖走到桥头，踏上木板咣当咣当就过去了，他走路引起的波动使桥身不断晃动。小妮是女子本来就胆小，加上又是深更半夜，脚下是汹涌奔流的乌龙河水，左边十几米处就是飞流直下的瀑布，瀑布下又是碧波浩淼的黑龙潭，就是白天小妮也最怕从这里走了，更别说是现在。春晖走到一半时才想起小妮，停下回头喊了一声。小妮说：“你先过去，我就来了！”春晖等了一会儿不见小妮过来，他又顺着桥面向回走，走到桥头才发现小妮正顺着桥面往过爬。他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起小妮，让她抓着他才过了桥。
李玉文屋里一片漆黑寂静。小妮举手拍了拍门，喊了声李叔，屋里马上传来一阵狗咬声。啪的一声灯亮了，又传出一声：“谁？”的问话。小妮说：“叔，是我，小妮，我娃发烧了。”
李玉文穿衣下炕开了门。小妮和春晖进了屋。李玉文取出体温计，甩了甩，对着灯看了看，给孩子夹在腋窝下，又看了看孩子的眼睛，问小妮娃咳嗽不咳嗽，小妮说咳嗽。老李开始动手配药说：“娃感冒了，回去给娃多喝水。”五分钟后取出体温计对着灯看了看说：“是有些烧，不要紧。”给孩子打了一针柴胡，又包了些吃的药。当春晖把女儿抱回家时，孩子已经在他怀里睡着了。春晖见父亲还一直坐在炕上抽烟等着，知道他不放心，说：“大，娃感冒了，老李给打了一针，还开了些吃的药，现在已经不烧了，睡着了，你也睡吧。”老人只是恩了一声，但并没有立即就睡。
春晖把女儿抱进房间轻轻卧到炕上，又用额头试了试对小妮说：“现在好多了。”趴在炕上把熟睡中的女儿注视了一阵。女儿越长越漂亮了，忍不住在女儿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站起身对小妮说：“你也准备睡吧。”他准备回村委会。小妮哎了一声，想说什么又没说出口，春晖明白她的意思，正想出门，小妮说：“咱大在外边看着呢。”春晖知道他自从回来当了村长后就没有在家里睡过，父亲肯定已经怀疑什么了，犹豫了一下才脱了鞋上了炕，但他并没有脱衣服，也没有跟小妮睡在一起，而是在另一头睡下了。小妮给他拉过被子盖上，爬上炕跟女儿睡在这一头。
春晖太累了，一躺下就呼噜呼噜睡着了，可小妮却怎么也无法入睡。过了一会儿女儿蹬开被子，她开了灯爬起来端女儿尿了又卧女儿睡下，她并没有睡，而是静静地坐在炕上发呆。春晖被灯光刺醒了，睁开眼，见小妮坐在炕上，问她：“几点了？”小妮说：“还早呢，你睡吧。”春晖见小妮不睡觉，也睡不住了，他想借这个机会给她说几句话，但又不知从何开口。一思考问题就想抽烟，习惯性地在枕头下一摸，结果摸到了个纸盒子，拉出来一看，不是烟盒，上面画着位十分性感暴露的外国女郎。他知道这是什么，赶紧放了回去。小妮哭了，说：“你就把我当成野女人吧。”春晖想到了张晴，他想对她说她不是野女人，但他知道他的辩解是苍白无力的，又想到了余敏。但他仍然不想动。小妮哭得很伤心，他又想起她的种种好处，心软了。
事后春晖说：“我说过了，复婚是不可能的。我在家里当村长也是暂时的，等我把一切干好了我还得去找她。你也别指望我了，给你找个人尽快结婚。你出山也好留在龙潭也行，你自己做决定。不过咱龙潭的发展形势你也看到了。我大你就不用管他了，你走了以后我雇个人给他做饭。”
小妮说：“我哪里也不去，就住在这里，还像现在这样过。你过一段时间回来看看你娃，你娃不见你整天想你。”
春晖说：“我太忙了。你不走也行，给你找个人成家。你还很年轻，不能老这样拖着。现在人家都准备搞农家乐，你成了家有了帮手也可以搞。”
小妮说：“那些事我也想了，娃小我干不成。”
春晖说：“先成个家再说。”
小妮哭得很伤心。这天早上她起的很晚，这是自她进戴家门当媳妇以来起的最晚的一次，当她和春晖从房间出来时太阳已经冒花花了。
3
吴怀民接到春晖派给他的任务后，他知道这是春晖给他出了道难题，但又不能推托，低头想了想说：“要不给我再派个人，人多主义多。”春晖想了想说：“那你看派谁去合适？”吴怀民本想叫上婷婷，借机把他和婷婷之间的关系好好缓和缓和，他太想她了。但春晖说：“婷婷不行，她还有她的事，你另找个人。”吴怀民说：“那就虎子。”春晖顿了顿说：“虎子？”吴怀民说：“他莽是莽，但粗中有细。”春晖只好点点头。
吴怀民带上虎子坐上开往县城的汽车后心里想的并不是先找银行说贷款的事，而是惦记着那位年轻貌美，能让他消魂蚀骨的小姐师丽娜。自从他去年到县城找记者宣传报道天柱山时，在永安招待所接识了这位很会风情的女子后，他就再也放不下她了，每次到县城办事时他都以腿疼走不动为借口在县城住上一夜。最近一个多月以来，游客多了，春晖不再抓对外宣传的事，他也就很少有机会再到县城来。按说有了师丽娜他就不会再想婷婷了，可他知道婷婷出身农村，花钱少，而丽娜大手大脚，花钱如流水，以他现在的情况根本养不起她。没有机会和婷婷和好，他又想女人，也只好忍痛花钱去找师丽娜。一想到很会风情的师丽娜他感觉自己仿佛年轻了几十岁。
俩人到了县城吴怀民早已走火入魔，想去招待所，虎子不同意，说：“咱还没办事咋就去找住的地方？村长说了，咱现在还没钱，不是享受的时候。”虎子的话提醒了吴怀民，想了想说：“贷款首先得找担保人，咱要贷那么多的款找谁担保？”虎子说：“东方公司不是很有钱，你跟他们的人也熟，咱不如找他们试试。”吴怀民说：“这是不可能的事。”但为了应付差使，回去跟春晖有个交代叫了辆三论车直奔水泥厂。贾庆庆现在并不在水泥厂，而是调到了位于县城的房产公司。吴怀民又回到了县城找到了贾庆庆说明了情况。老贾听了吴怀民的想法后问：“戴春晖咋不来？”吴怀民说：“他太忙了没时间。”老贾把吴怀民说的情况做了详细纪录，说：“你先回去，我把你说的情况给我们领导汇报一下，过几天你再来。”吴怀民没想到还真有希望，跟虎子出了公司大门，在外找了家很不错的饭馆进去，要了几样凉菜，两瓶啤酒，一人一碗牛羊肉煮馍。虎子不忍心这样奢侈说：“要啤酒凉菜弄啥，咱一人一大碗煮馍就够了。”吴怀民白了他一眼说：“你这瓜熊，我为啥把你叫出来，就是想叫你见见世面。咱这算个啥，一桌子好几百上千块的饭能把你吓死！”虎子说：“可咱目前还没有钱。”吴怀民说：“吃饭，甭说钱的事，舍不得花钱就挣不来钱！”
俩人吃过饭，吴怀民付了帐，让吧台给开了张发票，也就是张白纸证明条。拿了根牙签，一边打着饱嗝一边剔着牙出了饭店。虎子说：“咱搭车回吧？”吴怀民没吭声，带着虎子来到永安招待所。老板老安见吴怀民又来了，让进他的办公室，敬上烟倒上茶，俩人闲偏了一阵才叫人去给他们开门。虎子见是双人间，卫生不错，摆设也很有档次，问老吴住一夜多少钱。老吴说：“别人来就贵了，我来是五块。虎子很高兴，心想，要这么说确实便宜，但再加上吃饭就比来回坐车贵多了。
虎子打开电视躺在沙发上看电视。老吴一边剔着牙，好像总有剔不完的肉丝，对虎子说：“你就在这儿看电视，甭到处胡跑，这县城人杂得很，不像咱山沟沟。我出去找个熟人谝谝。”
当吴怀民再回到招待所办公室时，老安给他说：“她在三楼十九号等着呢。”吴怀民迫不及待地上了楼。师丽娜见到老吴后假装生气地说：“是不是另有新欢了？”吴怀民把她拉进怀里说：“看你胡想啥，工作太忙了，这不今天本来还得赶回去，专门抽空来看你来了。咋了，想我了？”丽娜说：“想死我了！老东西！”吴怀民抚摸着她在她嘴上亲了一下说：“哪儿想，是这儿还是这儿？”丽娜说：“都想。”吴怀民说：“就你这小嘴甜，会哄人。”丽娜说：“就只是嘴甜？”吴怀民嘿嘿一笑说：“都甜，浑身都甜。”丽娜的手早伸进了他的衣服口袋。吴怀民随即把她抱上了床。
师丽娜也正是白云的妻子。自从白云跟张晴离婚后不久就跟师丽娜结了婚，婚后的丽娜一改从前的温柔贤淑，原形毕露，不但不把蔡莺放在眼里有时候连白县长也不放在眼里，对张晴的女儿更是横眉冷对，加上白云又有夜不归宿的习惯，俩人经常为此大吵大闹，时间长了，白云嫌她对自己管得太严，失去了人身自由，又想起了张晴的种种好处，心里很烦，常常烂醉如泥，再后来又染上了毒瘾。丽娜知道后先是和他大闹，要他戒掉。白云当面答应的很好，可一旦毒瘾发作就管不住自己了。丽娜见她劝不住，一气之下就举报了，白云被送进戒毒所强制戒毒，当他回来时单位已把他除名。此时的父母也嫌丢脸带上孙女回到老家三元。白云丢了工作一天无所事事，心里更烦，又复吸。丽娜见他戒不了，一气之下也跟着吸，谁知她吸上了才知道要戒掉这瘾简直太难了。俩人很快就把家里的积蓄吸光，没钱就卖家具，家具卖完了又想卖房子，可房子的产权不是他们的。为了他们有毒资来源，丽娜被迫开始找人，白云也只能是挣只眼闭只眼，有时看见妻子带人回来了他就找借口出去了。丽娜给家里叫人毕竟有限，后来不得不走进宾馆酒店。她跟吴怀民还是在永安招待所认识的。吴怀民见丽娜长得年轻漂亮，又很会风情，每次来了就专找她。当丽娜得知吴怀民正是龙潭天柱山风景区开发委员会的副主任时也有心长期靠他。她得知吴怀民想找记者报道天柱山时她说她丈夫就是记者，尽管现在不干了，但还有很多熟人可以给他介绍。于是吴怀民就让她约白云吃了一顿饭，俩人从此相识。有好几位记者也正是从白云那儿得到消息去龙潭采访的。
老吴成了丽娜的常客，跟白云也很熟了，白云也知道戴春晖就是村长，景区主任，但他一直没对丽娜和老吴说他们认识，他觉得他太丢人了。

虎子知道老吴一夜未归，但他并不知道他都去干啥了，埋怨他说：“你不回来咱白给人家掏了一夜的钱。”
当老吴再找到老贾时老贾只对他说了这样一句话：“你回去给戴春晖说，就说我们想投资上山索道，还想在山下建一座综合楼。”老吴为难地说：“我们只想修过河大桥，他让我筹款，并没说别的。”老贾说：“你先回去跟他这么说。”吴怀民想：“你这条件也太大了。”又一想管它成不成，反正回去有啥交差了。
春晖听了吴怀民跟虎子的汇报后说：“好你个老贾，你也太会乘人之危了！”但他知道东方在天柱山上做了让步；同时他更知道东方要建索道和综合楼就必须修建跨河大桥，硬化进山公路，否则对他们的生意也有影响。春晖知道乡上肯定一百个支持，只是同支书做了商量。支书说：“这事说不大也不小，咱至少得开个双委扩大会，就这事进行讨论一下。”春晖也这么想。两委会讨论的结果是同意他们投资，但年限为二十年。春晖说：“听说素道投资巨大，咱也得让人家攥些钱，期限延长到三十到四十年，条件是他们必修先建桥硬化道路。”
吴怀民正是利用了春晖给他的这个三十到四十年的不确定年限，先给贾庆庆说村上开了两委会，同意你们提出的条件，但年限为三十年，三十年后无偿归龙潭所有。另外你们必须先修桥，硬化景区道路。贾庆庆说：“你们有两个附加条件，年限太短，我们公司的条件是五十年。”吴怀民说：“五十年绝对不行，这是两委会上决定的。”贾庆庆说：“那好，改天我陪我们高总亲自找你们主任谈。”吴怀民想了想说：“老贾，春晖这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倔犟倔犟地，你去也是白去。这样吧，我想办法叫他给你再延长十年你看咋样？”贾庆庆不吭声。吴怀民说：“我知道这索道投资巨大，但收益也快，如果能给你们争取来十年，这将是多大的经济效益？”贾庆庆说：“那行，只要你老吴能把这十年拿下来，我们是不会亏待你的。”吴怀民笑了，说：“别的我不敢，让人知道了会说我是牛犄角向外拐，那我就成了龙潭的罪人了。”
会谈结束后贾庆庆把吴怀民送出办公室，顺便问了问他家里的情况，吴怀民长叹了口气说：“别的啥都好着，就是我女儿的事把我急得没办法。”贾庆庆问：“到底啥事？”吴怀民说：“月娥在学校当教师，现在转正了，她年龄也不小了，想结婚就是没房子，你说这愁人不愁人？”贾庆庆说：“就这事？别愁，咱们合作好了啥问题都能解决。”
吴怀民这次还没有立即回家，带着虎子还去了永安招待所。虎子问：“怀民叔，村长明明交代说：四十年就可以定，你为啥还要这样？”吴怀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就叫谈判。谈判是干什么，就是斗智；再就是咱不能太急，急了他们就得寸进尺，三，要让他们知道这件事并不容易。”虎子点点头。吴怀民说：“叔叫你出来的目的就是叫你跟着我学知识长见识。”
晚上吴怀民又出去了，但不久他又回来了，回来的不是他一个人，身后还跟着一位女子。吴怀民对这个女子介绍说：“他叫虎子，也是我们村的干部，是陪我来县城办事的。”女子很大方微笑着一直用眼睛去勾虎子。虎子没沾过女人，被她看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吴怀民对虎子说：“这是小崔，招待所的服务员，我专门把她叫过来跟你谝谝，放大方点。”虎子显得越发有些忸怩了。吴怀民笑着对这个女子说：“别看他三十多了，还是个童男呢。”女子笑了，紧挨着虎子坐下说：“是吗大哥？”虎子浑身像过电似的，不由得把身子往一边挪了挪。女子也往过挪挪，并把一条胳膊搭在他肩膀上，把嘴凑到他脸上说：“没想到大哥一表人才，命却这么苦，咱俩可真是同病相怜啊。”
吴怀民见俩人搭上了话，转身出去了，并没忘记把门关死。
吴怀民一走这女子就在虎子身上乱摸起来，虎子没想到这女子咋这么大方，早被她逗弄得受不住了，只可惜在这女子正给他采取安全措施时他就冒气了，羞得他简直是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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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晖头顶烈日正在陪东方集团请来的工程师勘测建桥地址，从公共汽车上下来一位姑娘，站在路上喊道：“春晖叔！”春晖回过头一看，是一位长得很漂亮的小姑娘，衣着很时髦，很暴露，下穿短裤上穿露脐白T恤，头顶带一副太阳镜，手拉旅行箱。春晖觉得似乎有些面熟，但想不起来是谁，一愣，问：“你是……？”娟子笑了，说：“咋了，不想认我了？我是刘惠娟！”春晖啊了一声，拍拍后脑勺说：“你看我这记性。其实是你变化太大了。咋这么快就回来了？”娟子说：“你不是说叫我干一年之后再回来吗？到今天刚好是一年。”春晖说：“我说了吗？”娟子说：“当然，我一直记在心里。”春晖说：“那行，你先回去，我还忙着呢。”说完转身就走。娟子追上来拦住他说：“叔，我先报个到。”春晖一怔说：“对，你已经报到了。”但娟子并没有急着回家，而是跟着他在河滩里看，并问春晖说进山的路在南边的沟口为啥要把大桥建在这里。春晖解释说：“这里河道窄，工程量小，也方便戴家坪，村上还想在戴家坪建宾馆，这样戴家坪人也可以搞农家乐。”娟子说：“你想得还真周到。”春晖说：“你路远，快回去，一年没回来了，回去看看你婆、你爷、你大、你妈，他们肯定都很想你了。回去顺便带我也向他们问个好。”娟子说：“我不想回去，想上咱天柱山看看。”春晖说：“你先回去，改天我专门安排人陪你上山。”娟子说：“我想让你陪，咱俩在一起好好谝谝。”春晖说：“行，往后有的是时间，把你在外的所见所闻好好给我讲讲。”
晚上春晖接到余敏的电话，说她明天跟老刘带儿子到龙潭来玩，问春晖有没有时间。春晖知道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见面了，余敏肯定想他了，张晴不在他身边，他也想跟她在一起说说心里话，就高兴地说：“我就是再忙也得抽空陪陪你们一家，你们能来龙潭几回。”
早上一大早春晖把他今天要做的工作做了安排，准备腾出时间来陪余敏一家，这时刘大龙领着娟子来到他的办公室。春晖知道他父女俩来的目的，叫过婷婷说：“这几天游客比较多，你们景区比较忙，我给你派个新人。娟子回来了，你带她上山，让她到处看看。”大龙见没有具体的工作，急了，说：“村长，娟子可是听了你的话回来的。”春晖一抬手说：“你先别急，我是让她先跟婷婷熟悉一下情况。咱们用人的地方多着呢，娟子这么聪明个娃我能让她闲着？”大龙这才放心了，对女儿说：“娟，跟着你叔，你姨他们好好干。”婷婷高兴地说：“大龙哥，你就放心好了，我们景区正缺人手，我正想向春晖要个邦手，这不就送上门来了嘛！”
婷婷带着娟子走了，春晖正想向大龙打听一下他媳妇的病情，还想安排他到停车场工作，小妮带着余敏一家进来了，春晖招呼了他们就把大龙的事给忘了。大龙见春晖有客人，知道他很忙，就悄悄站起身走了。春晖见把刘主任热得满头大汗，身上的白短袖都湿了，给他找来把竹扇让他自扇自凉，说：“刘主任，太对不起了，我这儿既没有电风扇也没有空调，只好委屈你了。”老刘在一把椅子上坐下，用竹扇扑闪扑闪地扇着，把春晖的办公室打量着。春晖给他们一家一人倒了杯水。余敏说：“没想到你一个村长兼景区主任的办公室就这么狭小简陋。”春晖在他的床边坐下说：“我们是山区，太穷了，一切都是白手起家，将来一切都会变的。”老刘说：“这么个条件，你能把事干到这一步确实不容易。听说游客还不少？”春晖说：“现在是三伏天，城里太热了，他们利用节假日到我们这儿游山玩水又纳凉是再好不过的享受了，这不，连你们一家子也给吸引来了。”老刘说：“我是上了小余的当了，说山里凉快，谁知还这么热。”余敏咯咯一笑说：“只怪你太胖了，你让春晖说是不是？”春晖说：“就是，你看我们都不热。今后把不掏钱的山珍海味少吃些就不热了。”刘主任说：“山珍海味倒也没吃多少，现在连肉都不吃了，谁知还这么胖，看来今后得多上上天柱山锻炼锻炼了。”春晖说：“好嘛，欢迎。你要是来我天天陪你。”
刘洋看到春晖书架上有那么多的书，早跑去翻去了，他拉出一本看不懂又拉一本，把书拉得乱七八糟，说：“舅舅，这么多书咋没一本是我能看的？”
春晖说：“你到中学了就能看了。”
余敏见儿子把书翻乱了，想去阻止他，刚往起一站，哎呀一声，又跌坐在长条木椅上。
春晖吃惊地问她：“咋了？”
余敏弯腰伸手抚摸着左脚拐说：“还问呢，你这儿是啥烂路。”
刘主任赶紧放下手里的扇子，蹲下身抬起她的脚，脱下细高根凉皮鞋，用他粗大肥厚的手掌给她揉搓脚拐部。
春晖也蹲下身关切地问她到底咋了。
余敏疼得直叫。
刘主任说：“过河没小心把脚歪了。”
刘洋乐了，说：“我妈把鞋根夹到木头缝里了，还是我和爸爸帮她拔出来的。”
春晖这才想起河中间用圆木扎成的临时小桥，站起身说：“你等着，我给你拿药去。”出了门。
余敏说：“不要紧，没事！”
春晖跑回家找出一瓶红花油，对小妮说：“中午打搅团。”
小妮说：“我知道。他们来还给乐乐买了不少东西。”
春晖出了村，走到村委会门口，又想起了什么，转身又跑到新堂家，问新堂：“有没有婷婷穿的旅游鞋，要新一点的。”
新堂见他跑得满头大汗，以为是婷婷出了啥事。春晖说：“是给一位朋友借的。”新堂这才放心了，把他带进房间让他自己找。春晖找了一双提上就走。
余敏两口子见春晖跑得满头大汗，不但给她拿来了红花油还有一双旅游鞋，都很感激他。
春晖一进门就蹲下身抬起余敏的脚，先用大拇指在脚拐部位搓，直到皮肤发热了才给她涂上红花由。刘主任见春晖跑得满头大汗，说让他来，余敏说：“就让春晖来，看你刚才蹲在那儿连气都喘不上来，让人听着难受死了。”
刘主任就给春晖搬来把椅子让他在余敏对面坐下。
春晖给余敏涂了药，想把她的脚放下，余敏不乐意，说：“不嘛，给我再搓搓，让药吸收吸收。”
老刘站在身边说：“你得寸进尺了，人家是村长，让人看见笑话。”
余敏故意把脚又往春晖怀里伸了伸说：“看见怎么了?我就是让人看见!”抬起另外一只脚说，“你也别闲着，给我按摩。”
老刘扇着扇子说，“你没看见我给春晖扇凉呢。”余敏就把这只脚放到椅子上，看着春晖咯咯地笑了。
老刘说：“笑啥，看把你高兴地。”
春晖也抬头看了余敏一眼。余敏今天上穿白短袖下穿白色长裤，头发炬成流行的栗色。俗话说要得俏一身孝，本来就很漂亮的余敏，这么一打扮，显得既漂亮又性感。春晖的目光正好和余敏的目光相遇。余敏的目光扑朔迷离，脸颊绯红。春晖知道她在笑什么，目光顺着她的短袖滑落下来。余敏已有些发胖，洁白的衣衫在胸部隆起两团小山包；小腹微微隆起，两条大腿在单薄雪白的紧身裤下显得丰腴性感，两腿间的耻骨下凸显着神秘性感的轮廓。春晖好久没碰过女人了，想到了那里更为精彩的内容，忍不住热血上涌，脸烧心跳。他为了掩饰自己的紧张和失态，赶紧低下头说：“刘主任，人家笑咱俩都是生就的奴才命。”
刘主任一愣。
春晖说：“别看你现在是县信合大主任，我是个臭村官，论身份咱都是农民，人家才是真正的城里人，是财主大户人家的千金。”
刘主任说：“对对，我这一辈子算是高攀了。”
余敏用脚尖踹了春晖一下说：“你也是！”
春晖一惊，看了余敏一眼。
余敏说：“想这么伺候我？连门都没有！”
春晖说：“对，我今天也算是高攀了。”
余敏让春晖又给她上了些药，穿上他借来的那双鞋，抓着春晖站起来在地上试了试，仰起头朝春晖一笑说：“这药还真灵，好多了。”问春晖这鞋是借谁的。春晖说：“说了你也不认识。她是我们村的妇女主任，叫婷婷。”余敏想了想说：“咋不认识，我们都是老熟人了。”于是就跟春晖说了那年她跟老刘来钓鱼遇见婷婷的事。春晖现在才知道余敏知道他入狱的事还是听婷婷说的，心里也很感激婷婷。说：“她也是一个很了不起的女人。”余敏掐了他一把，他这才知道余敏还一直抓着他的胳膊，推开她的手说：“走吧，想去哪儿玩？”
余敏说：“去看奇峰、怪石、古松、杜鹃花。”
春晖说：“看你这身装束，分明是进商场逛超市的，那像想上山的样。”
余敏说：“我能上山还要你们两个大男人干啥？”
老刘说：“我的姑奶奶，莫非叫我俩背你上山不成？”
余敏咯咯一笑说：“算你猜对了。”
刘主任说：“行了，饶了我吧，我都爬不上去。”一拍春晖说，“兄弟，交给你了。”
余敏抓住机会说：“你甭后悔。”
老刘说：“这有啥后悔的，感谢还来不及呢。”
余敏说：“那好，你把儿子引回去。”
老刘说：“哎，我可没说不要老婆，你把话听清楚。”
余敏乐了，说：“我就说呢。”
刘主任说：“就你这千斤小姐的脾气，春晖敢要嘛。”
余敏转向春晖：“春晖，敢不敢要我？”
春晖一笑说：“不开玩笑了。说吧，到底想去哪儿玩？”他知道老刘喜欢钓鱼。
余敏叹了口气说：“上不了山就下河坝。”
刘洋早蹦出门说：“下河了，下河了！舅舅，河里还有小鱼，我都看见了！”
春晖故意跟余敏开玩笑说：“小余在这儿呢。”
余敏马上领会了，咯咯一笑说：“那你就是虾米。小心我把你吃了！”
5
春晖带着刘主任一家来到龙潭边，由于是三伏天，天气太热，水里早有一些从西安来的游客在游泳。春晖就带老刘到下游的一个小潭里垂钓。刘主任鱼竿多，一下放了四条，四个人一人一条。刘洋屁股尖坐不住，早想下水，见没有大鱼上钩，看到水里的小鱼就要下去捞，结果一个也逮不住，又喊春晖去给他帮忙。春晖嫌影响老刘钓鱼，就放下鱼竿让刘洋上来，说他带他去一个水浅的地方逮鱼。刘洋很高兴，爬上岸，拉起春晖的手就走。
余敏见儿子把春晖叫走了她的心也跟着走了，对老刘说她也去玩了。
在龙头岛北边是一大片开阔的河滩，滩中间有一条小溪水，这是从东面的碾子沟流下来的。这里地势开阔平坦，又是老河道，水流缓慢，是鱼类、青蛙和螃蟹理想的繁殖地。由于是在河滩的鹅卵石上行走，春晖拉着刘洋的手，一路很小心。余敏呼喊着让春晖等一等，追了上来 。余敏追上春晖后就抱住春晖的一条胳膊，三个人在河滩的大小鹅卵石间行走，余敏故意问春晖：“你看，咱现在像什么？”春晖不言语，余敏在他的胳膊上掐了一把，春晖叫了一声，刘洋问：“舅舅，怎么了？”春晖说：“什么东西咬了我一下。”余敏说：“是鱼。”春晖说：“对，不是小鱼是大鱼。”余敏咯咯地笑着在春晖背上砸了一拳。刘洋明白了是妈妈在跟舅舅玩呢，也跟着咯咯地笑了。他们到了小河边春晖脱了鞋，挽起裤子下了水。刘洋本来就只穿着小裤头，也跟着下来了。余敏也要下。春晖说水里有绿苔，既光又滑，再说她穿着白裤子，会弄脏的。可余敏不听，拉住春晖不放手。春晖只好站在水里给她脱了鞋，又挽起裤子才扶着她小心翼翼地下到水里。在水里余敏一直抓住春晖不敢松手。春晖低头弯腰一直在石头下摸，不一会儿就逮到了一条七八公分长的小鱼，把刘洋跟余敏乐坏了。春晖把它交给余敏，让她用塑料袋子提着，他继续摸。刘洋也学着春晖的样子在石头下摸，他毛手毛脚的，一条也没摸到。春晖摸了几条后又逮螃蟹。螃蟹比鱼好逮，刘洋很快学会并逮了一只。余敏见螃蟹好逮她也想逮。几个人发现了一只大的，很快爬到了石头下。余敏说让她逮，春晖让她准备好，他把石头搬起来后余敏就抓，结果余敏真的抓到了，但还没有拿出水面就尖叫一声放了，说是咬了她一下，把刘洋逗得咯咯直笑。余敏让春晖看她的手，春晖不看，说：“不可能。螃蟹不会咬人，除非钳住你，如果钳住了你就抖不掉了。”余敏非让春晖看不可，春晖只好抓住她白皙柔软光滑的手看了看。手上并没有什么痕迹。此时刘洋已经跑到前边去了。余敏喊了声：“儿子，别乱跑！”对春晖说：“你坏，这么长时间都不来看我！”春晖说：“我太忙了。”余敏说：“我想你！”春晖把余敏的手紧紧地攥了攥，拉着她一起追刘洋去了。
刘洋一回来就向爸爸炫耀他们的成绩。余敏提起鱼蒌一看说：“这么久了才钓这一点，也没一条大的，真没劲！”老刘说：“我有你这一条大的就够了，缺的就是小鱼儿。”余敏拣起一块拳头大的鹅卵石，扑腾一声砸进水里。水花溅了老刘一脸，老刘嘿地一声笑了，举手抹了抹脸上的水花。继续钓鱼。
中午小妮早早把午饭做好了却不见春晖带余敏一家回来，她去村委会一看，没有人。在灶上做饭的小芹说他带人去龙潭了。小妮回家把凉鱼捞进瓷盆里，取了四个碗，舀了一大坛子桨水汤汁，用竹笼提上去了龙潭边。
余敏和老刘见小妮亲自把饭送到河滩来了，都很感激。几个人在柳树荫下吃了饭，小妮又提着空蓝子回去了。余敏对春晖说：“小妮这么好个娃，你跟她离婚太不应该了。”春晖低头抽烟，一言不发。刘洋早闹着要下水，余敏让老刘给他脱了衣服，拿着小泳圈带他去水里游泳。余敏又问春晖：“你们现在还没公开？”春晖说：“她不让我说。”余敏说：“她的意思不是明摆着？”春晖叹了口气说：“我也为此心里一直很不安。我还劝她让她赶紧想办法，说这再也不可能了，可她不听。”余敏说：“找不到张晴你咋办？”春晖说：“我一定得找到她。”余敏说：“都这么久了，说不定她都结婚了。”春晖抬头看了余敏一眼。余敏一直叉着两条雪白的腿坐在他对面，说：“看我干什么？”春晖站起身说：“不可能！”余敏说：“哪儿能换衣服，我也想下水。”春晖一指龙头岛说：“那下边有个山洞。”余敏用手遮住额头看了看说：“那你带我去。”春晖说：“我咋带你去，叫老刘去。”
老刘早陪儿子在水里玩了一气，现在爬上岸来正准备钓鱼，见余敏说让他带她去换衣服，回头看了看龙头岛说：“你自己去吧，又不远。”余敏不依，硬拽起他。
正午的阳光正强，河滩里就像着了火似的，就连鹅卵石都被晒得烫人脚。知了在柳树上叫成一片。老刘提着泳圈和泳衣陪余敏换衣服去了。春晖坐在遮阳伞下一边看着鱼漂，一边看刘洋在浅水里学游泳，不一会儿老刘又回来了，热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对春晖说：“你赶紧去，我没找见。热死我了。”春晖站起身说：“那里有几块大石头，还有几根竹子，好找得很。”老刘在水里洗了几把说：“你赶紧去，小余还在那儿等着。”春晖说：“余敏可是你老婆？”老刘递给春晖一瓶水说：“你咋这么封建的，你给她指见她换她的衣服，又不是叫你给她换，你怕啥？”春晖说：“我不去，让人看见说闲话，对你不好。”老刘说：“好兄弟，算我求你了。我怕热。你快去，要不然小余一会儿回来又该发脾气了。”
余敏手提泳圈和泳衣站在一棵小柳树下，见春晖向她走来，心里一阵激动，说：“走快一点，想热死我？”春晖一句话不说，边走边东张西望，仿佛他们真的是在做贼。俩人饶过几块大鹅卵石，穿过一片竹林，石洞就在眼前。春晖问了声：“洞里有人没有？！”里边没人吭声，春晖让余敏进去，他在外边等。余敏走到洞口又回来了，说她怕里边有蛇。春晖只好带着她到里边看了看。
这个洞人们叫它龙王洞，当年张秀芳带领群众炸龙脖子，把河道裁弯改直，在河滩修田地时，这里就是土法制作和存放炸药的地方，洞壁早被烟火熏得黑黝黝地。一走进洞里顿时凉气袭人，就像安着空调一样。春晖看了一圈，正想退出去，余敏早堵住了他。春晖知道只能给她一个简单的拥抱和接吻，慌忙推开余敏出了洞。
春晖在外刚喝了两口矿泉水，余敏又出来了，一脸的不高兴，说：“里边那么黑那么脏，我穿的都是白衣服，你叫我往哪儿搁？”春晖只好跟她来到洞口，但他只是侧身站着，更不敢看她。余敏生气地说：“假正经。我身上什么地方你没见过，跟你的媳妇有啥区别！”
春晖说：“你小点声，老刘在这儿呢。”
余敏脱一件给他扔一件，短袖、长裤、胸罩，当她把那件小小的白色三角故意砸到他身上时，说：“看，都成啥了！”春晖浑身的热血轰隆一下涌上头顶。
余敏脱光了故意让春晖帮她穿泳衣，春晖怕有人来忙掏出泳装帮余敏穿，余敏在他肩上恨恨咬了一口。春晖疼得哎呀了一声，为了哄她说：“一会儿我陪你到水里再说。”
余敏穿上泳装的身材很性感，她也很欣赏她，不住地这里抻抻纳里看看，让春晖看好着没有。春晖急忙拉她出了洞回到龙潭边。春晖不想下去，他怕老刘多心，但余敏不依，他只好脱了长衣长裤，但他没跟余敏一块从外边的浅水区下，而是从左岸绕到瀑布跟前的悬崖下，攀上石岩，站在几十迷高的石壁上。余敏不知道他要干什么，很为他担心，站在水里，用手作成喇叭对着他喊：“春晖——你要干啥——”由于距离太远，加上瀑布声又大，春晖根本听不见。他深吸一口气，一纵身像一条大鱼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扑腾一声钻入水中。余敏见他许久都不见出来，越发为他但心了，再次对着水面喊叫起来。呼啦一声，春晖从她面前冒了出来，用双手捋了捋脸上的水。余敏扑上去抱住他，用嗔怪的口气说：“想吓死我？！”春晖回头朝下游老刘那儿看了看说：“好多年都没下过水了，真痛快！”
春晖带着余敏在水里游了几圈，爬上岸来躺在大型鹅卵石上晒太阳，余敏的泳衣见了水后有些宽松，她不注意会把私密处显露在外，她似乎并不知道，春晖就带她到远离人群的地方去。俩人晒暖活了他想带她回到老刘身边，余敏不依，说那儿水浅不过瘾，让他带她去瀑布跟前。春晖说那里水深危险，可余敏不听，撒起娇来。春晖怕被人看见影响不好，只好带着她下水，游到瀑布跟前。这里的水有几十米深，水面呈墨绿色，一般人不敢到这里来。春晖把余敏带到岩根，在水中的一块石壁上站住休息。余敏很害怕，一直抱住春晖不放。春晖说：“放心，脚下是一块平台。”
俩人背依着石岩面向湖面。浩淼的湖水远处是一大群从城里来的游客，成双成对在水面上嬉耍。巨大的瀑布从他们头顶飞流而下，在湖面激起一团烟雨水雾，让人感到空中似乎在飘着蒙蒙细雨。余敏一直拉着春晖的手，深情地注视着他，并不由自主地转过身抱住了他试图去亲吻他。春晖把头迈向一边说：“别这样，让人看见了。”余敏说：“我不管，这是你答应我的。我受不了了，我要你！”
余敏的手像一条鱼在春晖身上滑动。春晖吃惊地说：“你要干什么。疯了！”余敏说：“我就是疯了！假正经！”当她举起双手吊在春晖脖子上时，双腿也缠在了春晖腰间，就像一根常青藤。春晖不由得伸手搂住她浑圆丰满的臀部。余敏满意地哼了一声，闭上眼睛，把头高高仰起，邹着眉头呢喃地说：“真好。抱紧我……”瀑布的轰鸣声在余敏的呻吟声中消失了……
太阳落山时刘主任才收起鱼竿，余敏见他要把许多小鱼也带回去，说：“不如把这些放生算了。”老刘说：“这你就不懂了，这是野生的，比养殖的好吃。你没听人说宁吃野生的一口不吃种植的一斗。就像这水一样，你说是县城里游泳池里的水好，还是这龙潭里的水好？”余敏想了想说：“游泳池里的水温高但不干净，龙潭里的水凉，但很干净，清澈透明。”老刘说：“对了，别看这野生鱼小，味美可口，营养丰富，而且无公害。”又对春晖说：“春晖，你说我说的对不对？”春晖有些尴尬，说：“对，还是你刘主任见多识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