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彩虹》第二十二章

月池弋客

第二十二章1
余敏见春晖说话不算数，这么久了既不来她这儿也不给她打电话，更恨张晴，越想越生气，猛然想起张晴曾打电话问过她春晖回来的事，当时她也是故意想气气张晴才在她跟前胡乱说了那些话，过后她就把它抛到了脑后，现在想起来还有些后悔，她想是不是张晴给春晖说了春晖生她的气了，就想打电话给他道歉。当她把电话打到他们租住的邻家小卖部吴婶哪儿时，吴婶听她说是找138号的戴春晖时说：“好长时间都没见他们人了。”余敏一愣说；“那他媳妇在不在？”吴婶说：“可能搬走了，都没见。”余敏失望地挂了电话说：“这对没良心的，搬了家也不给我说一声！”心里更恨张晴了。
星期天老刘又要去钓鱼，余敏问他去哪儿，老刘说：“你懒得都不如刘洋，问去哪儿你又不去。”余敏说：“我听春晖说他们龙潭里的鱼不少，咱不如进山去。”老刘说：“哪行，你快起来，我等你。”
老刘开着联社的红色桑塔那带着余敏和刘洋进了山。余敏他们都没到龙潭来过，对龙潭她只听春晖说过，也是她想像中的龙潭，当她真的到了龙潭村之后，既不见美丽的天柱山更不见烟波浩淼的龙潭水和飞流直下的瀑布；只见四周围着大山，中间一片荒滩，滩中间是一座孤独的小山，行状有几分像龙。老刘问余敏，潭在哪儿余敏正想找个人打听，恰巧婷婷从医疗站出来，余敏见她不但人长得漂亮，衣着也很时髦，以为她不是龙潭人。婷婷也看见了余敏一家，见他们开着车，都是城里人的衣着打扮，心想看我干什么，我再好也没你们有钱时髦漂亮，你们不受风吹日晒，挣的是不出力的钱。这样想着，低着头从车跟前绕过去，准备下河坎回家。刘洋很懂礼貌，当婷婷走到他跟前时说：“阿姨好！”婷婷一愣，马上朝他一笑说：“你好。”站住了，对余敏说：“这是你的儿子，城里的孩子就是懂礼貌。”伸手亲热地在刘洋头上摸了一下。余敏借机问：“嫂子，你是龙潭人吧？”婷婷点点头恩了一声。余敏问：“龙潭在哪儿？”婷婷说：“你是找龙潭村还是找龙潭？”余敏说：“我们想钓鱼。”婷婷向北一指说：“你们从龙头岛北边过去就能看见。”老刘和余敏都说了声谢谢，就去后备箱取鱼竿。余敏见婷婷并没走，就问：“嫂子，戴春晖家在哪儿？”婷婷把她上下打量了一遍问：“你是……”余敏解释说：“我叫余敏，在县信用联社上班，我们是同学。”婷婷呃了一声，犹豫了一下用手向对面一指说：“他家在村北边。”
老刘取了鱼具向婷婷友好地笑了一下跟余敏和儿子下了公路，从荒滩向龙头岛走去。刘洋又回过头对婷婷说：“阿姨再见！”婷婷也顺小路准备过河，但她走得并不急，时不时的回过头看着余敏一家。当她发现他们找不着路在河滩乱转时，转身追了上来说：“我给你们带路。”余敏跟老刘都很感激，刘洋一边追着蚂蚱说：“谢谢阿姨！”
到了龙潭边老刘放了三条杆子，一家人都钓。余敏并不喜欢钓鱼，刚坐下，见婷婷不但没有走，站在哪儿发愣，她心里也惦记着春晖，放下鱼竿上了岸，拉婷婷在一块白色鹅卵石上坐下，想和她说说话。婷婷却开口就问：“你在县城工作，上边有没有关系？”余敏以为她想给她找工作，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说：“我们都是普通员工。”婷婷有些失望说：“那就没办法了。”余敏看她好像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就问：“你有什么事吗？”婷婷没有回答她的话，而是问：“听说公证处的张晴跟春晖也是同学，你们都认识吧？”余敏一怔，心说她咋知道这么多，越生春晖的气了，正想站起身去钓鱼，婷婷说：“也不知道她在上边有没有熟人。”余敏很生气，说：“她肯定也没有。”婷婷显得有些失望，站起身说：“那我回去了。耽搁你钓鱼了，不好意思。”余敏见她似乎还有些伤心，想了想又叫住她问：“大姐，你是不是有啥事？”婷婷说：“不是我的事，我想救他。”余敏问：“他是谁，是你丈夫？”婷婷说：“不是，是春晖。”余敏的心咯噔一下，问；“他咋了？”婷婷擦了把泪说：“都是我男人惹下的祸，他打了人叫春晖替他背黑锅，进了监狱。”余敏惊呆了，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说啥，他进了监狱？到底咋了？啥时候的事？”婷婷就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给了余敏，余敏听后生气地说：“这简直是胡来！”余敏坐不住了，把老刘叫上来又把这事说给了老刘，老刘也很生气。他们决定到小妮家看看小妮，再了解一下详细情况。婷婷没想到余敏会对春晖的事这么关心，说：“你要去小妮家我只能带你们到村口指给你们，我没脸去她家。”
婷婷带着老刘和余敏上了河坎后对余敏说：“你去了后别说是我给你们说的，”
小妮正在屋里剥苞谷，面前放着个大竹笸箩，毛毛趴在笸箩边，小手里拿着苞谷棒玩，她没想到余敏一家会突然到来，激动地放下手里的活给他们找凳子坐，倒水泡茶，还准备上楼取核桃。余敏和老刘叫住她，让她在他们跟前坐下，问：“我们听说春晖出事了？”小妮的眼泪唰地下来了，哭得几乎连话都说不下去。余敏从她怀里接过毛毛抱着安慰她说：“你也别太难过了，事情的大概经过我们也听说了，我跟你刘哥会替你想办法的。”小妮这才止住了哭泣，把事情的详细经过从头到尾又说了一遍。老刘听后说：“春晖还真是个了不起的人才，他的设想很科学很符合你们山区的现实也很有前景，你们乡政府为啥不支持他，非要支持吴怀民炸山开矿破坏这么好的生态环境？”小妮说：“老吴是老村干部，仗着他跟乡上的干部熟，关系硬把谁都不放在眼里。”老刘问：“那现在矿还开着没有？”小妮说：“经大家这么一闹，工人都跑了，把炸药当作工资拿走了；民爆站又来检查了一次，要求培训放炮员，修建炸药库；吴怀民正在矿上建炸药库呢。”老刘想了想说：“照这么说来春晖一时半会儿还出不来。”余敏说：“你不是有几位战友在县政府工作？”老刘说：“那都是些不拿事的，再说就是放了春晖这天柱山还是保不住。既然你们龙潭村村民心这么齐不如这样……”余敏问：“咋样？”老刘说：“我的想法不一定可行，可以试试。”
小妮知道老刘一家是第一次到他们家来，想留他们吃午饭，又不知道做啥合适，余敏问有新苞谷面没有，小妮说有，余敏就让她打搅团。小妮说：“这咋行，你们是第一次来，我咋能给你们吃这饭？”老刘说：“你忘了春晖设想的农家乐了？这说明春晖对我们城里人很了解。”小妮说：“你们真的想吃这饭？”余敏说：“你做别的我们就不吃了。”戴生茂老人也感到不可理解。春阳菊梅也这样。
小妮在菊梅的帮助下把搅团打得很好，软而筋，凉鱼也露得又细又长，汤汁是山里的传统酸菜——浆水加油泼辣子。这顿饭把余敏一家都吃得很高兴，很过瘾，老刘还问小妮和菊梅这饭咋做。小妮说：“这没啥窍门，我妈说，搅团要得好，三百六十搅，搅得越多越好。你们喜欢吃，下回来我再给你们做。”
2
余敏和刘主任走后小妮悄悄问公公：“大，啥叫上访？”老人也不太懂，又叫来春阳，春阳也不太懂，又想到杨支书。
杨支书听了春阳的话后问：“你们想到那儿上访？”
春阳说：“县政府。”
杨支书说：“去县政府是越级，但不越级也不行。这事你先不要声张，回去悄悄组织好人，一定要保密，不然的话乡上会阻拦。”
春阳听了书记的话回到家又跟父亲，小妮和菊梅悄悄商量了半夜，最后决定在带家坪只找本门自己人，石槽沟找虎子，碾子沟找姐夫，刘家岭路远人少就不去了，让他们再找几个可靠人串联一下。
经过几天的秘密联络他们已经组织了将近上百人，春阳他们觉得有这么多人就可以了，几个人商定好日期分别通知给这些人。由于龙潭距离古亭县城有将近六十华里的路程来回很不方便，为了确保队伍一到就能上访，春阳跟小妮又去了一趟县城找到余敏和老刘，让他们给指导一下。老刘说你们光来人不行，外人不知道你们是干啥的，你们必须打上标语，说明为啥因何事上访，上访的目的是什么。这样也可以造成一种声势和气势，不旦要让政府机关的干部们知道，还要让外边的群众知道，给政府机关造成一定的压力他们才会重视。春阳问标语咋写，老刘根据事实写了几条：“保护天柱山风景区，反对炸山开矿！”；“戴春晖冤枉！”“保护生态环境，反对扬尘污染！”
尽管小妮、春阳和虎子等人的行动都很缜密，但还是让吴怀民有所觉察，他想起前几天开着桑塔那到小妮家来的那一家三口，听说是婷婷把他们领过河的，就去了婷婷家。婷婷正准备去地里种洋芋，见吴怀拄着根竹棍进来了，直接问：“你有啥事？”吴怀民一笑说：“叔腿是这个样子也不让个坐。”婷婷只好让他坐下。吴怀民坐下后见婷婷一直站在那儿，说，你也坐下，叔有话问你。婷婷以为是啥大事，就在他对面坐下。吴怀民掏出一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说：“前几天到小妮家来的那是啥人？”婷婷知道是问这事，说：“你问我我是看大门的还是查户口的？”吴怀民说：“看你这娃，叔问你正事你咋是这态度，得是吃了炸弹了？我听说先是你把他们带到龙潭边钓鱼，后来又把他们带进村的？”婷婷说：“就是的，咋了？”吴怀民问：“那到底是啥人？”婷婷说：“那是从西安来咱山里耍的，想去龙潭不知道路，我把他们带去了，后来又问我咱这儿谁家有土鸡蛋，咱村谁家看的鸡最多？”吴怀民说：“不对吧，听说他们在小妮家坐的时间不短，还吃了晌午饭，临走时小妮他们一家还把他们送到了大河坎，他们显得很亲热，好像还是老熟人。”婷婷说：“这些我不知道。你是村长，不知道也有权去问问我干啥？”吴怀民吐了一口烟雾说：“最近我发现虎子和满仓他们好几个人一天神神秘秘的，不知道他们想干啥？”婷婷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吴怀民有些不高兴了说：“你也是村干部咋啥事都是一问三不知。”婷婷也不高兴了说：“我说啥你都不信还跑来问我干啥？”吴怀民见新堂没在家，笑着说：“其实那都不是主要的。这么长时间没见你了，我就是想过来看看你。”说着伸手抓住了婷婷的手。婷婷生气地把手一甩说：“干啥呢？！”站起身说，“没事的话你走吧，我还等着下地呢。”吴怀民讨了个没趣，但他并不想走，说：“你给我说实话，我到底哪一点得罪你了？”婷婷说：“你别想着开矿了；把戴春晖放了。”吴怀民没想到连婷婷也能说出这样的话，愣愣地看着婷婷说：“这事当初咱俩付出了多大的代价，特别是你，现在我一想起来就后悔生气，你咋能现在又打了退堂鼓了？”婷婷更生气了，说：“吴怀民，你不是人！”吴怀民说：“好好，我不是人。可话又说回来，当初是经过你同意的，再说这还不是为了你我？”婷婷说：“我当初是瞎了眼了！”吴怀民又续上一根烟说：“我想不明白，那个书呆子到底有啥好，除了长得标致外，他懂得啥，那有我在这方面经验丰富，想想咱俩在一起时你多快活。”婷婷一把把吴怀民的竹棍甩出门，说：“滚，你给我滚！从今以后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了！”
吴怀民不但没有从婷婷口中得到任何消息，还让婷婷撵出了门，那个伤心失望就不能提了，但他并不甘心，又找到吴又有，又有听完吴怀民的话后说：“村长，你是不是太敏感了？”吴怀民瞪了他一眼又去了杨支书家。
支书一大早就掮着镢头到后坡挖地去了，这几天他一直弓着身子弯着腰在坡上挖地。吴怀民一瘸一拐地爬上坡腿早疼得走不动了，坐在地畔喘着气喊了声：“杨支书！”杨支书停下镢头回头看了看，他没想到吴怀民会爬这么高的坡来找他，而且一向都叫他老杨，今日却客气地叫他杨支书，知道他肯定是有事想求他，撂下镢头从地上下来说：“你腿脚不便，有事在大喇叭上喊一声就行了，何必爬这么高的坡。”吴怀民薅了把干草铺在自己身边，说：“你坐。”杨支书在那把干草上坐下，从脖子上取下烟锅，一边装着旱烟沫等侯他开口。吴怀民说：“反正没事，爬爬坡全当锻炼。”支书点着烟锅问：“到底有啥事？”吴怀民抽着纸烟说：“问题严重啊。这几天我总感觉有人在暗中活动，他们是不是想干啥。”于是就说了那些可疑点。杨支书听后忍不住笑了，说：“怀民，你是不是叫上一回那事把你吓怕了？”吴怀民说：“老杨，你是咱村的一把手，上一回这乱子，乡上和派出所批没批评你我不知道，反正我是没少受批评；咱这次可不能再出啥乱子了，如果再出了乱子，叫派出所再抓去一帮人咱俩这老脸往哪儿搁，咱咋给他们的父母妻儿交代。”杨支书说：“你想的太多了，我咋没发现有啥动静。春晖还在看守所押着，看他谁还敢？！”吴怀民叹了口气说：“我知道我开这矿得罪的人太多了，说心里话，我早都不想开了，这是为了大家，也不是为了我吴怀民一个人，可咱跟人家有合同，这是一方面，上边领导也不同意，这你是知道的。今天早上东方又打来电话，催咱们给他们还借款和工程款，这两项和起来就是十几万，你说叫我从哪里弄这么多钱去？东方还扬言要起诉咱，说咱是诈骗。一旦这个官事打起来咱肯定是输，输了就得陪人家的损失，那可不是十几万能打发得下的。干吧，咱现在要啥没啥，村民们还不断阻止，连咱一些干部也产生了消极情绪，特别是婷婷，当初热情那么高，现在来了个大转弯，不但不支持还坚决反对，昨天还跟我大吵了一架……难哪老哥，我现在真是骑虎难下了呀。”
杨支书说：“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我老了也帮不上你啥忙，要不然我陪你咱找乡上？”
吴怀民转过头看了看杨支书说：“不行，我给董乡长早都说过了，董乡长不但不答应还批评我，说乡上已把这项工程列为今年考核乡政府政绩的依据，让咱不但得干下去还得干好。”
杨支书说：“乡上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咱遇到这么大的困难咋不见他们给咱想办法。”
吴怀民说：“人家并不是不想办法，董乡长让咱先建好炸药库，派人去学习爆破技术，做好准备工作；资金问题他给咱想办法” 杨支书站起身说：“那你就好好干还怕啥？”转身上了坡。
3
农历三月三是山外华阳庙的古庙会，四路八乡的人们都向那儿赶，山里人也一样。在龙潭村，早上一大早会骑自行车的人都骑上自行车前边走了，不会骑自行车的人们都集中到河对岸的公路边等着搭车。吴怀民并不知道，这伙人并不是去逛庙会，而是直接进了县城。
上午十点当人们都到齐之后，虎子和春阳从永安招待所拿出了白底黑字的长幅标语，出现在县政府门前。标语上写着：“保护天柱山景区有功，反对炸山开矿！”；“戴春晖冤枉，释放戴春晖！”，“还我青山绿水，反对雾霾污染！”上访的人群一出现就引来不少群众围观，人们都想知道详情，于是人们就纷纷给他们讲开了。不久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做小生意的小商小贩也趁机在周围扎起了摊子，一边看热闹一边做生意。
上访的人群在这里等了大约半个小时后，一位五十多岁的中年人从大门里出来问他们是哪儿的，虎子说：“平峪乡龙潭村的。”来人说他是信访办的，姓严，让他们先把标语收起来 ，有事选两个代表跟他进去说。虎子看看春阳，春阳把标语交给姐夫满仓说：“我跟你去。”小妮站出来说她也去，春阳不让说：“你知道啥，我当时就在场。”小妮说：“我不放心。”老严说：“你放心，这里是县政府机关，你们是反映情况，没人敢把你们怎么样。”
春阳和虎子到了信访办后老严让他们坐下，给他们倒上水，拿出纸和笔，春阳和虎子就把事情的详细经过向他说了一遍，老严做了纪录后对他俩说：“情况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俩先把人带回去，我会尽快把你们反映的问题向有关部门反映，如果情况属实，怎么处理，他们会尽快给你们做出答复的。”虎子听了这话有些失望说：“我还以为马上就能解决，弄了一整才是个不拿事的，叫我们白费了这么多唾沫。不行，我们得找县委书记或县长反映。”老严很耐心地说：“书记和县长都很忙，我们信访办就是专门管这事的。”春阳看了虎子一下，示意他出去。俩人出来把情况跟小妮和众人说了，问大家咋办，有人说：“咱路远，来一次不容易，既然来了就得见见县长，最好是书记，要不然信访办把咱们打发走了不是撂下不管就是推到猴年马月，过后还说咱山里人好哄。”大家一听有道理，都说继续等。
成百人一直等到中午再也没人出来管他们了，这时平峪乡党委书记和乡长董远带着四五个人急急忙忙赶来，他们都显得很不高兴，一见到春阳，春花和小妮他们就把他们叫到一边训斥说：“你们这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你们眼里还有没有乡政府？到这里上访是越级，这是不允许的知道不知道？！赶快把标语收了，给我把人带回去，有事咱们乡上想办法给你们解决。”
春阳低头不语，春花看看小妮，小妮知道姐弟俩是问她咋办，小妮说：“我是文盲，不懂啥是越级，我只是想找个大一点的官顶用。”董乡长一指小妮说：“你就是安小妮吧？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我们乡政府也是一级政府，怎么就不顶用了？！赶快给我把标语收起来，把人带回去，乡政府马上调查你们提出的问题，保证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小妮说：“刚才大家都说了，既然我们这么远的路来了，我们就非见见书记县长不可。”说完回到人群中。
高书记见董乡长来硬的不行，走到人群前和蔼地说：“龙潭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们，你们的心情我很理解，这都是咱乡党委和乡政府没把工作做好，我先向大家道歉。今天的天气不太好，刮着西北风，天气很冷，咱们的路很远，特别是你们中还有妇女和老人，为了你们的身体，请大家先回去，你们反映的问题咱们乡党委和乡政府一定会调查落实的，到时候一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说完对春阳和小妮说：“你俩先带人回去，这事我一定给你们解决。”最后又让他带来的这几个人分头去动员劝说大家，他和董远进了县委大院。
几位干部劝说了一阵见没人听他们的也失去了耐心，出了人群站到一边抽烟喝水去了。
大家一直等到下午三点多，高书记和董乡长才陪着一位干部出来。高书记对大家说：“你们不是想见见县上领导吗，这位就是主管咱县旅游事业的汪副县长，让汪副县长给大家说几句话。”汪副县长说：“龙潭的乡亲们，你们反映的问题，县政府下午一上班就专门真对此事开会做了研究，你们乡的高书记和董乡长也参加了会议。会议决定让你们乡暂时停止一切开矿行动，县外事旅游局将派专家对天柱山进行实地考察，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的话，咱们将对这座山进行保护，并把它列为我县风景名胜区。对于戴春晖一案，政府已经通知了有关部门要求他们严格按照法律法规办事，无罪马上放人，并对在这次事件中负有领导和直接责任的人进行严肃处理！”说完问，“大家这下可以放心了吧？”
人们一阵议论之后都看着春阳、春花和小妮他们。董乡长对虎子说：“石虎，还有啥不放心的？”虎子说：“汪副县长都这么说了我还有啥不放心的，回去等候好消息吧。”
4
吴怀民没想到这伙人说是去华阳庙逛会而实际是到县城上访去了，既生气又着急，腿疼不说现在又开始头疼，正好也是个借口就病倒在床。
杨支书见大家回来有说有笑，估计上访有了眉目，心里暗暗高兴，但仍然装作啥也不知道。
婷婷见虎子从她门前经过时高兴的样子，问他干啥去了，是不是相亲去了。虎子得意地说：“上访去了。”婷婷一怔，问：“到哪儿上访去了？”虎子说：“你们等着，县上马上会派专家到咱们这儿来对天柱山进行勘察，并准备把它列为风景名胜保护区；春晖马上也就回来了！”婷婷呃了一声，并没有不高兴的表示，这让虎子有些失望；也弄不明白她咋不生气。
虎子走后婷婷高兴地心想：“没想到他的同学还真有办法。”新堂得知这一消息后害怕地说：“婷婷，春晖回来了是不是我就得进去？”婷婷问：“进哪儿去？”新堂说：“看守所。”婷婷知道她得罪了吴怀民，这事她现在也说不准。新堂说：“要不我先出去躲躲？”婷婷也熬煎起来，说：“你能躲到哪儿去？咱给吴怀民掏钱看了病。”新堂说：“你现在把人家得罪了，吴怀民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心毒得很。”
当天晚上新堂就悄悄出门走了，到底去了哪儿连婷婷也不知道。
戴生茂听上县的人回来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以后，既不高兴也不生气，表现得还和以往一样平淡，他说：“真正把娃放回来了才算数。”
小妮说：“后来我还到余敏姐那儿去了一回，把事情给她和刘主任说了，他们说这下肯定没事了，叫咱们回来等着，人家办事也还有个过程。”

时间尽管已经是春天了，但一场大风过后不但气温骤降大风也把陕北黄土高原的沙尘刮了过来，天空立即灰蒙蒙的，连太阳也显得无精打采。吴又有跑来对小妮说，上边来电话了，说春晖明天就出来了，让家里去个人接他。小妮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忍不住泪流满面。这一晚上小妮几乎一夜未睡，她既高兴又伤心，高兴的是她终于把他救出来了，伤心的是又想起了他去年临走的那晚对他说的话，她不知道他这次回来还会不会再提这件事；如果他还坚持要和她离婚她该咋办……她就这样翻来覆去地想了一个晚上。
小妮知道春晖有行李，她不会骑自行车，昨晚父亲就给春阳哥说好了，叫他今天去接春晖。春阳哥是给她办事，她早早起来做好了早饭，叫春阳哥过来吃，可菊梅也把饭做的早。
当春阳骑着自行车还在路上行走时，刘主任的司机小何开着那辆红色桑塔纳轿车已经等候在看守所的大门口了。
春晖光头，留着长胡须，提着行李走出看守所大门首先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空，深深吸了口气，然后又长长吐了出来。小何接过他手里的行李，放进小汽车的后备箱里，上了车。春晖问：“送我去哪里？”小何说：“信合小区。”春晖说：“找个理发店我先把胡子刮了。”
汽车在信合小区三号楼下停下，春晖下了车，小何把行李取出来交给他说：“上去吧，嫂子和主任还在上边等着你呢。”
春晖接过行李，抬头望了一眼三楼余敏的家，禁不住热泪盈眶。
当余敏看见光着头走进来的春晖时，忍不住心潮澎湃，如果不是刘主任在身边，她真想抱住他大哭一场。春晖低头进了门换了鞋，刘主任和余敏让他到客厅坐，他说：“我想先洗个澡。”刘主任先去给他调水温，余敏马上给他取来一套新内衣内裤。
当春晖洗澡出来时余敏夫妇早给他摆了一桌丰盛的饭菜。春晖心里很不是滋味，对老刘和余敏说：“刘主任，余敏，我谢谢你们了。”说完深深鞠了一躬，“我不饿，饭我就不吃了。这些行李就先寄放到你这儿，我走了。”说完转身就往外走。
余敏问：“你去哪儿？”
春晖说：“西安。”
刘主任说：“春晖，我们知道你心里着急，再急也得先吃了饭再走。”
春晖说：“我吃不下去。”说着出门下了楼。
余敏追到楼下说：“救你出来的不是我和老刘，是小妮。”
春晖站住了。
余敏说：“那么冷的天，她带着你哥你姐等一百多人在县政府门前站了一天。”
春晖用衣袖擦了擦眼睛问：“你知不知道张晴的情况？”
余敏说“去年你回来后不久，她来过一次电话，是问你的，我还劝她这事不能急，谁知你……春节前我还给你邻家小卖部打过一次电话，不知是人家不想跑路还是咋了，那个吴婶说你们都不在。”
春晖疾步向汽车站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