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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1
春晖已在看守所里关押了四十多天了,这四十多天来每天都是在黑暗狭小的号子间度过的。号子间里地方小人多没有窗户,尿桶也放在里边,房间里整天充满了恶臭的尿臊味和汗臭味。春晖被关进来时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几乎不能站立,一被推进房间就跌倒在地。按照惯例每位新进来的都会遭到一顿毒打,当红头老大问明春晖进来的原因后举起大拇指向他晃了晃,并没有打他,但他的床位却是墙角的马桶跟前。他伴着马桶睡了两天后被一位新进来的不到二十岁的小青年代替了。随着号子间人员的出出进进春晖已成了这里的老住户,他身上的皮带伤好了后进来的人就把他当成了红头老大,可他从来没打过人。在号子间这么长时间最让他难熬的就是饥饿和思念,他们一天只有六两口粮。所里并不让他们闲着,几乎每天都给他们每个人分发好几百小纸盒子的任务,干不完不准吃饭睡觉,每个人的劳动强度都很大,他在忙的时候就什么都顾不上想了,每当晚上躺下来的时候就忍不住思念张晴,他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出去,张晴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子。在此期间他也曾想让人给张晴带话去,每一次都想着他说不定明天就出去了,他不想让张晴知道他进过这里。几十天来春晖觉得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现在他的头发已经有一大半都成了白色的了,这是在所里给他剃头时他从剃下的短发中发现的。他的胡须已有好几寸长了,他不知道他现在已经变成什么样子了,这里没有刮胡子刀,也没有镜子,他看不到自己。他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要持续多久,他还会不会再见到张晴。然而,春晖还不知道,此时的张晴早已不在西安他们租住的房间里等他了,她已到了遥远的南国深圳。
春晖刚一回家张晴就感到孤独寂寞,怅然若失,她后悔不该逼他回家去办里离婚手续,但她知道春晖在临回家时一再给她说,说他回家成与不成最多三五天就来了。春晖在临走时一再叮咛她让她好好待在家里,不准她一个人出去收货,张晴也答应了春晖,春晖走后她就老老实实待在家里看电视给春晖织毛衣毛裤。由于春晖不在她身边她晚上睡不着,总是通宵达旦地织个不停,一件毛衣毛裤她很快就织好了。织完了毛衣她无事可干,坐在屋里就忍不住思念春晖,心急、苦闷、孤独、无聊,掐着指头算日子。为了打发时间心想还不如出去收货,这样也可以排解她对春晖的思念和孤独,于是就骑上三轮出去收破烂了。尽管如此张晴在这里也是度日如年,眼看二十多天过去了,春晖仍然不见回来,她有些等不下去了,想回龙潭看看,看他到底是怎么了。一想到回龙潭必须经过县城,想到县城就想到了父母和马建勋,她心里害怕,就又不敢回去。就想到了余敏,她知道春晖回家时顺便给余敏还了钱,马上找到余敏家的电话号码,出了院子大门,从邻居家的小卖部给余敏打了过去。那头接电话的正是余敏,余敏爱开玩笑,俩人开了几句玩笑后张晴问她最近见春晖了没有,余敏先是一愣,问:“你在哪儿?”张晴说:“我还在西安。”余敏心想,怪了,难道他这么久还没回西安?故意问张晴:“你是不是给他说了啥?”张晴说:“我也没说啥。他说这么长时间了没回去,父亲年龄大了他想回去看看父亲和女儿。”余敏知道张晴不肯说实话,说:“张晴,要说起春晖来你比我了解得多,他这个人啥都好就是心太软,不管自己受多大委屈和痛苦也要让别人幸福快乐。咱不说别的,就拿他为了他姐的幸福来说,他宁愿委屈自己去跟一个长相很丑,他一点都不爱的女子订婚,结婚。再说你吧,当他从我这儿得知了你的情况和处境后,下了楼就蹲在马路边上失声痛哭;后来为了解除你跟老马的关系都能急疯了,到处求人借钱,恨不能给人磕头下跪。咱俩都知道他的最大理想就是当一名作家,可自从他从我这儿借了一万块钱后,他说他才深深体会到人活在世上不能没有钱,于是发誓从那以后再也不写什么小说了,改变他的人生观,准备挣钱。听说为此他还准备把咱们看过的这部长篇小说稿付之一炬,是他的媳妇安小妮,一个文盲,用她的身体和眼泪把它保住了。尽管如此他还是改做以挣钱为主了,当然这除了他想为你还债之外也是为了他的家庭。我还记得那是在他媳妇住院时我刚见到他和他媳妇后,我没想到他媳妇会长得那么丑,他长叹了口气说:‘她是长得不好,我对她也谈不上啥感情,但她是个好妻子好媳妇,从各方面都没我说的什么。反而让我感到不安的是,是我害了她让她成了文盲;结婚这么长时间来,我也一直对她不好,现在她给我生了个女儿,我今后要好好善待她,用我的一生去偿还她,报答她。’后来他得知了你的不幸遭遇后就变得更加痛苦不堪了,我知道他除了对你的深爱之外就是同情和怜悯。”余敏接着说,“前不久他从你那儿回来给我还钱时,我见他情绪很不好,就说,咋了,你们住到一起了咋还不开心?他显得心事重重地长叹了口气没给我说什么,我把他送到楼下时他才对我说,如果我还没结婚或者还没有娃多好。我知道他心里很为难还骂了他几句,说,你这个人什么都好就是心太善太软,你回头想想,如果不是你心太善太软能有这么多麻烦和痛苦?他说,没办法,我改不了。”
那头的张晴不言语,开始对余敏的话进行深思。
余敏见张晴不吭声了,又编了一段假话,她想气气张晴,说:“对了,前几天他到县上来办事还到我这儿来过一次,我问他把事情办得咋样了,他又叹了口气说,谈何容易。我说张晴还一直在西安等你呢,他说我没办法,离不了婚咋去见她,见了她咋跟她说。说完后他痛苦地直把自己的头直往墙上碰,当时把我能吓死,之后他哭着对我说,余敏,我恨我太没本事了,我心里苦,只有跟你在一起能说说心里话;只有跟你在一起我才轻松,才快乐。”
张晴想起她跟春晖说想给他生个孩子的话,禁不住潸然泪下。
电话那头的余敏见张晴不说话了,问她咋了,张晴擦了把泪,平静了一下自己说:“没咋,我好着呢。”
余敏听见张晴果真哭了,她却笑了,心说;总算出了恶口气。
张晴挂了电话,掏了钱回到房间既不开灯也不看电视,静静地坐在那儿。听了余敏的话她似乎才明白了春晖的心,回想起春晖对她说过的许多话,张晴觉得她确实太让春晖为难了。是的,他为了她已经不顾一切的牺牲了许多,包括他最热爱的文学事业。一想到这一点,张晴就很内疚,她也爱好文学,她更不想看到春晖放弃他的事业和爱好,她一直是很支持他的,多次都表示将来情况好了就为他出书,可春晖却为了她坚决不再写了。但她看得出来他从内心深处还是放不下他的事业的,他们在一起这段时间她多次发现春晖一有灵感总忍不住提起笔,但每当看到她时又怕冷落了她搁笔坚决不再写了。她知道他有这个艺术天赋和创作才华,他不希望因为她把他的艺术才华埋没了。那次他们去华清池旅游时,春晖给她讲了许多有关的历史故事,她从此看到了他的博学多才,她也曾借古喻今让他不要因为她而荒废了他的事业,可春晖却巧妙地用《长恨歌》来表达他对她的爱。
其实张晴的心里一直是很矛盾的,她爱春晖,期盼能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又不想看到他因为她而放弃他的事业,她原以为他和小妮离了婚跟她结婚以后,一切都平淡安稳了他就会重新提笔的,谁知却让他这么为难。张晴又想起了那天晚上他跟她的对话:
她说:“把老人接来,咱租个大一点的房子。”
春晖说:“不行,他倔得很,肯定不会来的。好在他年纪还不太大,能自做自吃,等将来做不成了再说。”
她说:“那你一个人在这儿,我回去给他做饭伺候他。”
春晖说:“不行,他不会吃你做的饭的。”
张晴哭了,似乎又有了那种被人抛弃了的感觉。张晴回想了她跟春晖的相识、相知到相爱,一直到她辞退了工作来跟他住在这里的许多往事,她知道春晖一直都很爱她,想跟她结婚,但现在的他也很为难,她后悔她不该这么冲动地来跟他住在一起,并逼他回去离婚。
几天之后张晴的心开始慢慢平静了下来,她作出了极为痛苦的选择,她决定离开这里,找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独自生活下去。她想,她走了春晖回来再也找不到她了,他也就不为难了,不为难了他就会回归到他原来的生活道路上,那样的话他就会继续提笔搞他的创作,她也只有在遥远的地方祝他的事业早日有成。
张晴这样想好了之后又不知她该去哪儿,她首先想到的就是在深圳的弟弟张永,可她又不想让家里人知道她的行踪,想来想去又想到了她的同学。张晴有好几个同学考上大学后在外地工作,跟她关系最好的就是苏小寒,她们从初中到高中毕业俩人一直坐一张桌子,后来小寒复习了一年考上了大学,毕业后留在了上海工作。小寒每次回来都要在她那儿玩上几天。张晴想好后找出小寒的电话又从小卖部给她打了过去。小寒听到是张晴的声音后很高兴很激动,说:“张晴,这么久你跑哪儿去了,我给你单位打了好几次电话,他们都说你不在,最后还听说你辞了工作了,这是真的?”张晴说:“是真的。”小寒问:“那你现在在哪儿,干什么?”张晴说:“我在西安做小生意。”小寒说:“真的?你真了不起,张晴,我真佩服你!”张晴说:“我不想在这儿混了,想到你那儿去看看。”小寒高兴地说:“好啊,太欢迎了。是真是假?”张晴说:“是真的。如果可以的话我马上就过来了。”小寒说:“快来吧,咱好几年都没见面了,想死我了。”张晴说:“那好,我到上海后给你打电话。”小寒说;“你买了车票后给我打电话,把车次和到的时间给我说一下,到时候我和老公开车去接你。”
张晴回到家里收拾好自己简单的行李,但她并没有急着走,她想再等一天,说不定春晖会突然回来的,可一天过去了,他并没有回来,正在她失望伤心之际,她感到一阵恶心想吐,可是吐了一阵并没有吐出什么来,回想起她是否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她知道这几天心情不好也不想吃饭,但特别喜欢吃带酸味的东西,以为是她吃了一些秦冠苹果的缘故,可苹果全是好苹果,她不但洗了还削了皮,不会有问题的。这样想了之后心里又往上泛,吐了一阵之后才好些了。张晴突然想起这似乎跟她上次怀孕的感觉有些相似,细一想,例假早该过去了,可却一直没有来,她想起了春晖临回家之前那段时间,她一直不准他用安全套,为此还和他闹得不愉快。怀孕的惊喜一下子冲淡了张晴心头的痛苦,她更希望春晖能快一点回来,她好把这喜讯告诉他。当她想到他的为难样子时她再也高兴不起来了,她决定还是尽快离开这里,不能让他知道她去了哪儿,更不能让他知道她已经怀孕了。
晚上张晴想给春晖写几句留言,翻开春晖写东西的稿纸思绪万千,泪如泉涌,不知该对他说些什么,更不知从何说起,抬头看见墙上春晖从华清池买回来的横幅《长恨歌》。《长恨歌》里的恨字似乎更能表达她此时此刻的心情,而整个诗的内容也就像他们的爱情写照。她恨苍天不长眼,恨世事的不公平。她又想到她此次将去的地方也正是东部的上海,就顺手把全诗抄录下来做为她给他的留言。
张晴因为春晖喜欢这首诗,还由于他曾用这首诗里的诗句赞美过她,她也很喜欢这首诗,现在几乎都能背下来。张晴含着泪抄完这首诗后她才深深地体会到春晖喜欢这首诗的缘故了,她突然想起春晖曾做的那个奇怪的梦,忍不住趴在写字台上失声痛哭。张晴哭了一阵后,把稿纸放进抽屉,拉起旅行箱,走到门口准备关灯时又把这间倾注了他们多少幸福和欢乐的房间细细看了一遍,关上灯,拉上门,低头抹了把泪出了院子,叫了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
张晴到了火车站又吐了一气,这次的呕吐也提醒了她,她怀孕了,到了小寒那儿咋办?她必定不是她的亲戚,她的月子不能让她伺候。又想到了张永,张永那儿有弟妹米千雅,想到此一咬牙也顾不了多想就买了张南下的火车票。
2
一轮朝阳从东方的黄土原上露出笑脸。渭河平原上成片的苞谷已经成熟。晨雾还没有散尽,成群的麻雀叽叽喳喳开始在苞谷地理寻找它们的早餐了。火车驶出了古老的西安城,沿着陇海铁路向东奔驰而去。张晴静静地端坐在南边的车窗口,像一尊玉面观音。火车出城不久她就看到了不太高的骊山。骊山还沐浴在一片晨雾之中,山顶的烽火台像一座宝塔巍然耸立;这又让她想起了春晖给她讲的天柱山,心里更加伤感。火车飞奔着,张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烽火台下的骊山和美丽的华清池上,她的眼前是五·一节跟春晖来这里旅游的场面,一幕幕像放电影。火车已经到了渭南她的头脑还在华清池边。胃里的再次翻涌才让她又回到了火车上。恶心干呕之后几乎让她感觉像翻肠倒胃般的难受。她仰靠在坐椅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在心里说:“春晖,虽然咱们不能在一起朝夕相处,耳鬓厮磨,但能跟你的孩子在一起我知足了,今后无论怎样,那怕是捡拾破烂我都会把他养大成人。我们娘俩等着你成功。等我老了干不动了我会告诉孩子真相,让你们父子相认。再见吧春晖。两行晶莹的泪珠顺着她光洁的脸颊流淌下来。
张晴突然到了深圳让张永和米千雅都很吃惊,他们知道春节后姐姐突然辞了工作失踪了,他们帮着父母到处打听也没找到她的下落,父母一直很担心很焦急,没想到她会突然出现在深圳。张晴一到深圳就对弟弟两口子说:“你俩如果为姐好的话就别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任何人,包括家里的父母,不然的话我马上就走。”张永急了,问:“走?你能去哪儿?”张晴含着泪花说:“我在那儿都能生活。你不是想知道我这多半年到哪儿去了吗,我就在西安收破烂。”张永和米千雅面面相觑。张晴说:“我知道你们谁都不相信。”张永连忙说:“我信我信,我们也向你保证绝对不向家里任何人说你在这儿。”张晴说:“我也不想连累你们,我想在这儿找份工作。”张永说:“找工作?”本想说你放的好好的工作不干跑这儿来找工作,但没敢说出口,说:“姐,这儿的工作也不难找,就是没有你在公证处的工作好。”张晴说:“无所谓,姐啥苦都能吃。我想暂时先住你这儿,明天我就出去找房子找工作。”张永看了看千雅说:“姐,还找什么房子,我们租了这么大个房子,家里又没有别人,这儿就是咱的家。”米千雅也说:“姐,就住这儿,我们俩人一回来冷冷清清孤孤单单,有了你就不了。你住这儿还可以给我们做做可口的家乡饭。”张永说:“千雅说得对,我也这么想。”
就这样张晴在弟弟张永租住的单元楼里住下了,但工作她还得找,她知道她怀孕了,必须趁现在还能干,攒点钱,今后坐月子就不用张永他们花钱了。张永说:“工作你先不用找,休息几天,在家给我们做做饭;现在我们正在筹备自己的公司,等公司开起来了你就给我们打工。”张晴为弟弟能有这么宏伟的设想高兴,但她还是坚持想先给自己找一份工作,她知道她的时间有限。
两天后米千雅回来对张晴说,她一位同事的朋友开了一家化妆品公司,想找一位长相,气质,肤色都不错的人当营销导购,她就把张晴的情况给她说了,老板让她明天去面试。第二天,张晴按照地址找到了这家公司。张晴长得漂亮,又有气质,肤色也很好,老总一眼就看中了她,并让她试营业两天。张晴的热情大方,耐心细致很快让老板做了决定,要跟张晴签合同。张晴说,她不能跟他们签长期合同,老板问她为什么,她说:“我已经怀孕了,干不了多长时间;另外我弟弟也准备开公司,到时候我还得回去给他帮忙。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留下,不行的话我另找。”老板想了想说:“你是米千雅的亲戚,我不能不给你这个面子。那你就先干着。”
张晴有文化基础,聪明好学,工作时间不长不但对店里的大部分商品都熟记在心,还能真对什么性质皮肤的人推荐什么化妆品。来买化妆品的大都是女性,张晴虽然生长在北方,但她的肤质很好,不但白净而且细嫩光滑富有弹性,这无疑也是一种广告招牌;有的女性见她肌肤这么好这么有特色就问她用什么牌子的,张晴也会随机应变,而且经她举荐的产品大都能被人买走。老板看到张晴不断攀升的业绩很高兴,为了奖励张晴特意请她吃了顿饭。饭桌上老板和她开玩笑说:“我一直弄不明白,西安咋会有那么长的建都史,张小姐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张晴听到他说到了家乡,心里暖洋洋地,轻颦一笑说:“那里地处中原,物产丰富,是中华文明的发祥地。”老板笑了,说:“还有一条,也是最重要的一条,你知道是什么吗?”张晴说:“不知道。”老板说:“那里也是一个出美女的地方。我国古代有四大美女,其中两位就出自你们陕西,一个是貂禅另一个就是杨玉环杨贵妃。”说到这儿老板又问:“张小姐,我最近发现有些学者说杨贵妃在马嵬驿兵变之后并没有死,你知道她去了哪儿吗?”张晴说:“从白居易的《长恨歌》看,她成了仙去了蓬莱岛。”老板没想到张晴还知道这么多,吃惊之余说:“不不不,她呀,到了我们深圳了!”一句话说得一桌子人都笑了。张晴说:“古人说,环肥燕瘦,我有那么胖吗?”老板说:“胖和瘦是相对而言的,杨玉环是位舞蹈家,不可能有多胖,只可以用丰满这一词来形容,你在我的第一印象中你就是杨贵妃。我心目中的杨贵妃就是你这个样子,丰满而不显肥,窈窕而不显瘦。”从此张晴在超市有个外号“贵妃”。这又让她想起了戴春晖。
3
张晴有了可靠的工作,收入是基本工资加提成,一个月下来也有两千多块钱的收入,减去生活费还能节余一千多,她算了一下,照这样她再干五到六个月,就可以攒下七八千块钱,再加上她从西安带来的两千多,她就有一万块,这一万也就够她坐月子用了。
有了工作和住处张晴的心情也好多了,但还总免不了思念春晖,因此常常在夜里暗自垂泪。
张晴本来不想把她怀孕的事告诉张永和米千雅,但随着时间的推移,孩子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她不说肚子会说话。张永终于忍不住了,问:“姐,我看你的肚子……”张晴一笑说:“永,千雅,姐给你们说实话,姐就是怀孕了,姐也正是因为这事才到你们这儿来的。”
张永吃惊地问:“你们不是已经离婚了吗?”
张晴说:“他不是白云的,也不是后来一直想娶姐的那个老马的。永,你还记得姐房间里的那张画像吗?”
张永点点头说:“记得,他叫戴春晖,还给咱家割过麦子。”
张晴说:“他是姐的初恋,也是我一直而且永远喜欢的人。他在西安收破烂,我这段时间就一直跟他住在一起。”
张永问:“那他……”
张晴说:“他是一位很有理想的人,很早以前就立志想当一名作家,这几年一直在拼搏奋斗。他的长篇小说《女县长》手稿我看过,写得相当好,就是因为没有钱不能出版。当他得知了我的不好遭遇后,从余敏那儿借了一万块钱给老马,硬把我从家里和老马手里抢出来,他这时侯才知道钱对他是多么重要,一气之下几乎想把他用了五六年时间写成的这部小说烧掉,从此封笔不写了。我知道他一直都很喜欢我,我也一直没忘他,当我得知他就在西安收破烂时就辞了工作去找他了(我辞工作是有许多原因的)。我和他生活到一起后才发现他是忘不了他的爱好的,可他一看到我时就坚决搁笔不写了,我知道他这都是怕冷落了我。其实我也不希望他放弃他的事业,多次劝过他,可他说我就是他的一切,他的最大愿望就是让我生活的幸福开心,他说他要挣好多好多的钱,将来为我们在城里买房子。其实这些都不是我想要的。前不久,我提说想给他生个孩子,他误以为我是在逼他离婚,就回了家。我以前总以为他们是娃娃亲,他跟他媳妇没感情,后来我才知道他媳妇很好,让他们离婚不但他父亲不允许,他更不忍心。他对我的想法很为难,回家后一直不敢来见我。我反复思考后认为我既然爱他就不能害他,他对我的付出已经够多的了,我不能再为难他了。”
“所以你选择了逃跑。”张永说。
张晴说:“也可以这么说。”
张永说:“既然你不打算嫁给他为什么还要给他生孩子?”
张晴说:“姐喜欢孩子;这也是我们爱情的结晶。”
米千雅说:“既然你怀了他的孩子他就得对孩子负责,他不想离婚你也得逼他离。”
张永也同意米千雅的看法。
张晴说:“他并不知道我怀孕了,我也不想让他知道。我能生下他就能养活他。”
张永说:“姐,你这不是故意在折磨你们吗?以我看就把他叫来,等你们的孩子长大了,他不离婚也得离。”
张晴说:“我如果想这样的话我就不来这儿。”
张永看看米千雅,对姐姐的做法很不理解。米千雅也不理解。
张晴说:“你们放心,我将来绝对不会连累你们的。”
张永急了,说:“姐,看你说这是什么话?你是我姐,生下的孩子就是我亲外甥。你既然到了这里这里就是你的家。我就你这么一个姐姐我咋能不管你们。”
米千雅说:“姐,永说得对,你就把这儿当成是自己的家。你坐月子时我伺候不了可以给你雇个保姆。”
张晴说:“那倒不必,我又不是头一次生小孩,我能照顾好自己。”
张永说:“那不行,我还不放心我这小外甥呢。”说到这儿问张晴,“姐,是男孩还是女孩?”
张晴一笑说;“现在我咋知道?”
张永又问米千雅;“千雅,你说咱姐将来生的是男孩还是女孩?”
米千雅想了想说:“是女孩,”
张永问:“你咋知道?”
千雅说:“我喜欢女孩。”
张永说:“那我说是男孩。”
米千雅说:“就是女孩。”俩人开玩笑争了起来,张晴看着他们开心的样子心里也很高兴。张永把耳朵贴到张晴腹部让米千雅别出声,说他在书上看过,从胎儿的胎心跳可以判断出男女。张永听了一阵后米千雅问他听到了没有,他说:“听到了,孩子说,舅舅,我是男孩。”惹得张晴和米千雅都笑了。千雅说:“我还听见他说舅妈,我是女孩。”千雅搂住张晴的脖子问:“姐姐,要做妈妈了,现在是什么心情?”张晴说:“我说了你也体会不到,等将来你怀孕了就体会到了。”千雅说:“不嘛,好姐姐,给我说说吧,我求你了。”张晴眯起眼睛,显得很陶醉的样子说:“很幸福,很激动,还很高兴。”千雅在张晴脸上亲了一口说:“你真幸福,我好羡慕。”张永说:“等咱们事业成功了你给咱也生一个。”千雅说:“看把你想得美,我才不想早早生小孩呢。”说完吊在张永的脖子上,让他抱她回房间休息。
张永抱着米千雅对张晴说了声晚安回他们房间去了。张晴的心里又空落落地,让她再次回忆起了她跟春晖在西安共同度过的那段美好时光,又深深地思念起春晖来。
4
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多月了,春凯回来对春阳、小妮和他四爸说,本来是要给春晖判刑的,他媳妇柳萍找熟人给人家说情,才没有判刑,但要把人放了是不可能的,他们能做的也只能是这些了。尽管如此一家人对他们已经很感激了。
几个月来小妮为救春晖一直奔波着,结果可想而知,但她并不死心,春晖总还是她的丈夫,别人可以不管,她不能不管。
尽管吴怀民的腿骨接上,现在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可铁钉和钢板还没有取,他走路的样子还是有些拐。当他一瘸一拐地从乡政府回来时天已经黑了,在准备下公路过河时,因腿疼就坐在公路边休息。由于多日的奔走劳累,他觉得伤口疼得厉害,坐下后不由得挽起裤子看看,他发现他的腿已经肿胀了起来,抚摸着他的腿既伤心又生气,抬起头看着对面的小山村。蒙胧的月色下,小山村闪烁着昏暗的星星灯火,就像乱扎坟场闪现的磷火。杂乱的村庄寂静安详,似乎早都沉睡过去,连猫狗都不再叫一声。面前的乌龙河就像没事似的,仍然那样昼夜不息地奔流着,发出哗哗的欢快声。吴怀民故意瞅了瞅位于村北的戴春晖家,叹了口气说:“春晖呀春晖,放的好事你不干为啥总是和我过不去?以前人们总说你是个书呆子我就是不信,一直把你当人才看,没想到你还真是个书呆子。好吧,你就在看守所里呆着吧,等我把一切都办好了再放你回来。让你娃知道啥叫姜还是老的辣!想和我斗,你娃还嫩着呢。”这样想着站起身,小心翼翼地踏着石阶下了路基,挪过河滩小路,正在为过河中的列石发愁,一个黑影从对岸蹦跳过来。吴怀民不由得心中一阵欢喜,正想叫这人扶他一把,当他看清来人不是别人正是安小妮时,把说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小妮却开了口:“叔,你刚回来?”吴怀民没想到小妮会主动问他话,嘴里打着哈哈说:“刚从乡上开会回来。这么晚了你过河干啥?”小妮伸手扶住吴怀民的一条胳膊说:“来,我扶你过河。”把吴怀民的胳膊抱进怀里,先一脚踏到水中的第一个列石上。吴怀民随后也跟着踏了上去。就这样吴怀民在小妮的搀扶下,一步一步地安全过了河。过了河后吴怀民感激地问小妮:“你一个人来回怕不怕?怕了的话叔在这儿歇一会儿给你做伴。”小妮并没有放开吴怀民的胳膊,说:“我不过河。我在这儿洗衣服,正想黑了没人,感觉害怕,就看见你回来了。叔,你不急的话就在这儿先歇歇,顺便给我做个伴。”吴怀民早在过河时就感到了小妮那对又大又圆的奶子,柔柔绵绵地在他胳膊上揉来颤去,早撩拨得他心里痒痒地。现在听了小妮这话,只觉得轰隆一下,浑身的热血全拥到了头顶。但他还是笑了一下说:“这么黑的天,你一个年轻媳妇在这洗衣服我坐在跟前算弄啥的?”小妮说:“没事,天黑了,没人看见。”吴怀民说:“那好,你去,叔在这儿歇一会儿抽根烟给你做伴。”小妮说:“真的?那你先在这儿歇着,我还想洗个澡。”说着放开吴怀民的胳膊用手向南一指说,“我就在那个大石头后面洗。”
向黑暗中走去。吴怀民住进医院后几乎天天吃好的,又不活动不出力,不但身体胖了,体内的劲早憋得足足地了,一出院就想到婷婷,可没想到婷婷变了心,老婆既老又丑他看都不想看,只好忍了又忍。今一碰到小妮那对像馒头似的胸,更让他觉得难以忍耐,没想到小妮还会对他说出那样的话。他并没有坐下,而是注视着小妮扭动着丰满的腰身向大石头后面走去,不由得在心里笑了一下说:“这女子就是瓜,啥事嘛都给人说。怕是想男人想疯了!瓜是瓜但年轻,身子也好。”
小妮早已把衣服洗好了,走到大石头后回过头看了看,见吴怀民果真没走,就假装开始脱衣服。她并没有脱去内衣,一边漫不经心地给身上撩水,一边注意着吴怀民。当她看见吴怀民真的摸着石头向她这边走来时,心里既高兴又害怕,赶紧低下头,假装没发现。吴怀民小心地轻手轻脚摸到大石头跟前,见小妮果真是在那儿洗澡时,心头一阵狂喜。绕过大石头忍不住伸手在小妮身上摸了一下。小妮吓得一哆嗦说:“叔,你腿不方便咋也过来了?”吴怀民一笑说;“叔闲着没事,过来给你帮忙搓背。”说着用两手在小妮身上乱摸起来。小妮很害怕赶紧把毛巾给他。吴怀民说:“咋没脱净?”小妮没吭声。吴怀民的胆子更大了,一把把小妮搂进怀里,嘴在她身上乱啃。小妮说:“叔,我害怕。”吴怀民说:“不怕,一会儿就啥都不怕了。”吴怀民开始脱衣服了。小妮早有准备,借机躲到大石头那边去了,迅速穿好了衣服,对吴怀民说:“叔,春晖啥时候能回来?”吴怀民一怔,心说这娃不瓜,但他已控制不住自己了说:“明天吧。明天我去派出所给王所长说。”小妮说:“叔,只要你能把春晖放回来我一辈子都跟你好。”端起衣服走了。吴怀民以为小妮还在石头后面等他,说:“只要你把叔伺候受活了,叔肯定把他放回来。”当他转到石头后面时,小妮早没了踪影,他这才知道上了瓜女子的当了。
当他沮丧、失望地爬上了河坎,进了村看到小妮家的灯亮着,在心里说:“放春晖?你就想着吧!”
此后小妮等了好多天也没见吴怀民再去乡上,而是带了几个人又去了石槽沟矿场,听说是去修建炸药库了,既失望又后悔。她终于又瞅准了机会,在一天晚上进了村委会。现在她已经想好了,如果吴怀民还要,她一定给。
小妮一进老吴的办公室老吴就知道她是来干啥的,生气地说:“春晖的事我已经给王所长打了电话,人家说春晖涉嫌许多罪行,法院可能要给他判刑。”
小妮并不听这些,爬上床就脱衣服。
老吴见状一甩手出了办公室说:“你给我穿上衣服出来!”
小妮并不听他的。
吴怀民没办法了,说:“你睡这儿也行,我回去了,丢了东西你负责!”
小妮等了十几分钟见吴怀民真的不回来了才不得不爬起来含泪穿上衣服回了家。
戴生茂见小妮哭哭啼啼地从外面回来,问她咋了,小妮说:“大,我没本事,真的没本事……”公公这才明白,叹了口气说:“求他弄啥,晖晖的罪叫他慢慢受去。”
他并不知道小妮是咋样求吴怀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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