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培训班的报名日期截至后,县文化局、教育局、外事陆游局等单位,联合在县委礼堂举行了开学典礼。早上贺凤岚老师和美术班代课老师刘志峰,刺绣班代课老师张丫莉,把两个班的上百名学员招集起来,排成两个队,出了文化馆大门,向东临的县委大院走去。学员们几乎都是社会青年,有的已当了好几年农民了,他们并不像在校学生那么听话,队伍刚走到县委门前就乱成了一窝蜂:三个一群五个一堆嘻嘻哈哈说着笑着,有的还故意从公园绕道去大门口。
春晖是第一次走进县委大院。大院很大很漂亮;办公大楼很气派。县委礼堂在办公大楼后边右侧,里边很像一座大型电影院,准确地说像座剧院,前边的主席台就是剧院的舞台。学员从侧门走进大礼堂后都拥向前排。主席台上一字排着一排桌子,桌子上铺着深红色金丝绒台布,正中间放着一架弯着腰的麦克风。主席台后边悬挂着一条横幅标语,上边写着;“古亭县首届农民画和民间刺绣培训班开班大会。”春晖和陈芳平、李斌等几位男学员随便找了个位子坐下。主席台上亮着灯。领导们都还没有来,同学们的说笑声响成一片。春晖并没有和同学们说笑,他端坐在正中间较前的位置,此时他想起了他三妈张秀芳,他想像着她坐在主席台上,面向全县广大干部讲话时的样子。
张秀芳是春晖的伯父戴生福的老伴。春晖的父亲和戴生福是亲弟兄俩,在本门中排行老三老四,所以春晖称张秀芳为三妈。张秀芳本是县诚人,解放前因避战乱其父母以童养媳的方式将其许配给龙潭的戴生福,当时张秀芳只有六岁。当张秀芳长到十四五岁时已经出落得如花似玉。姑娘大了就有了自己的主见,她看不上老实巴交的戴生福却喜欢上了村里另一位小伙,可惜她是童养媳,身份决定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只有含泪和戴生福(圆房)成了亲。她的吃苦耐劳后来被大队选为妇女主任,再后来入了党当了大队党支部书记。“农业学大寨”运动中龙潭被上边树为典型,她就带领全大队一百多名劳力,苦战三个冬季,炸断了龙头山的龙脖子,把河道裁弯取直,在龙头岛周围造出了近百亩水田,种上了水稻,还在此盖了知青院。三妈的壮举也使她的名声大振;当绿幽幽的水稻环绕龙头岛的时候,成群结队的外大队外公社,甚至外县的干部群众都来参观学习,一时,报纸上、广播上天天都有东风(更名)大队的新闻,当然更少不了张秀芳的大名。一时不但龙潭出了名,张秀芳也成了全县家喻户晓的名人。第二年县群英大会后她就被提升为公社党委书记,两年后她又成了县革委会主任。
就在这一年秋季,一场大雨使河水猛涨,稻田又变回河滩,但张秀芳这个女劳摸,女英雄的形象始终在人们心目中不倒。春晖知道三妈是那个时代造出的女典型和英雄,但他听村里的老一辈们讲,三妈确实很能干。尽管后来她什么都不是了,但她的许多动人故事一直在老人们之间传送,特别是她立志改变家乡贫穷落后面貌的决心和精神,永远值得后辈们学习。龙潭人以出了张秀芳这样的女英雄女县长自豪。春晖对三妈也很敬仰很崇拜,他把三妈的动人故事早已收集整理成好几本笔记,他想将来以三妈为原形写一部长篇小说 。
恰在此时春晖发现张晴出现在主席台上。她一手提着一个钢皮电壶,从主席台的侧门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位四十多岁的中年妇女,这位妇女怀抱一摞玻璃茶杯。二人走到主席台上后,那位中年妇女放下茶杯,把杯子一字排开,往里搁了些茶叶。张晴提起电壶往杯子里倒水。张晴长得漂亮在两个班是出了名的,她以服员的身份出现在这里,学员们并不感到奇怪,却引起许多姑娘们的羡慕和嫉妒。张晴和那位中年妇女倒好茶后转身退了出去,不久又从那个门走进几位穿着中山装的老干部,他们一律表情严肃冷漠。此时坐在前排的贺风岚,刘志峰、张丫莉和另外几位文化馆的干部都带头鼓起掌来。在他们的带领下,上百名学员也跟着欢迎。礼堂里顿时由嗡嗡声变成哗啦哗啦的掌声。
几位领导在主席台上坐下后,由文化馆馆长解志常分别给学员们做了介绍:第一位是主管文教事业的副县长戈得铭,其次是宣传部长方洪武,文化局长王崇竟,教育局长李抗美,外事旅游局长华花等。解志常介绍完后首先请出的是副县长戈得铭。春晖从他的讲话得知县上举办这次培训班的目的是为了弘扬古亭县的农民画传统艺术;推动本县的民间刺绣工艺事业,并没有说是为了给各乡镇培养文化站干部,这让春晖有些失望,但他仍抱着一丝幻想。
就在领导讲话的同时,坐在春晖前排的白云不住地给身边的崔洲、李斌、秉飞等人大谈戈副县长的轶闻趣事。他的声音尽管不大却比台上领导们的讲话有吸引力,不但引得几个男同学听,有几个女同学也爬过来听。几位干部长达几个小时的讲话总算结束了,但春晖却没听出个什么名堂。学员们在一片乱七八糟的掌声中送走了领导,像一窝蜂似的倾巢而出。
干部和学员都走了,张晴那美丽的身姿又出现在主席台上,她是往回收拾东西的。当张晴把所有茶杯中的残茶倒进水池后,发现空荡荡的大礼堂坐椅上还有个人没走,就喊了声:“春晖,你咋还不回?”她以为春晖睡着了。春晖这才如梦方醒地站起身往外走。张晴又叫住他说:“春晖,过来,帮个忙咱一块回。”他又转身走到主席台前,一跃跃了上去。张晴说:“帮我把这把电壶提上。”春晖并没有动,而是站在主席台正中间,面向关众席发呆。张晴已走到门口发现他还愣着,问:“春晖,你咋了,发啥呆?”他这才提起电壶跟了上去。
俩人把电壶和茶具送到楼上那位中年妇女的办公室,一同下来出了县委大院。春晖一眼望见公园里金灿灿的榆叶梅,心里很激动,对张晴说:“县城的气温就是高,我们龙潭的榆叶梅还没花骨朵,这里就开花了。”张晴说:“咱们进去看看。”俩人顺便走进公园,从榆叶梅中间穿过。张晴看见假山旁的凉亭说:“回去也没事,咱们在那里坐坐。”俩人来到凉亭坐下。张晴问:“春晖,你们山里的春天和我们山外有什么不同吗?”春晖说:“当然不同了。我们那儿一到春天 满山遍野都是鲜花!例如,粉红的山桃花,金黄的菜籽花,还有榆叶梅,再往后就是紫红的紫荆花,紫藤罗,火红的杜鹃花等等,可以说一年四季鲜花不断,就像个天然的大花园。张晴见春晖把山里描述得那么美丽,故意问:“冬季也有花?”春晖说:“有,有雪花。”张晴回头朝春晖一笑说:“雪花算什么花,我们山外也有。”
春晖是第一次发现张晴有这么好看的一笑。这一笑只是左嘴角微微一动,左脸颊上有一个好看的小酒窝,那神情既喜悦又似有几分羞涩;既好看又迷人。张晴这一笑一下子让春晖想起了一句古诗:“回眸一笑百媚生,”他觉得用这句诗形容张晴这一笑再恰当不过了。
张晴被春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又那么一笑问:“咋了,这样看着我干什么?”
春晖这才如梦方醒似地说:“张晴,你这一笑很特别很漂亮,让我想起一句古诗。”
张晴见春晖夸她这一笑,心里更激动更高兴,问:“古诗怎么说?”
春晖说:“是白居易在《长恨歌》里描写杨贵妃的,叫‘回眸一笑百媚生’”。
张晴的心咚咚咚直跳,脸上火辣辣地,她怕春晖看见,急忙站起身出了亭子,从荷花池中的小拱桥急急向外走去。
春晖以为是他那句话没说好伤了张晴,忙追了上去说:“张晴,我并不是有意要伤害你的,我真是这么感觉的,你这一笑……”
张晴站住了说:“你再说我真的就不理你了。”
心情更加激动微笑着。
春晖站在张晴身后愣愣地说:“好,我不说了。”
此时张晴心里很甜很激动。自从她发现春晖一个人坐在会场上时误以为春晖是故意留下等她的,她心里就有一种感激和异样的感觉,现在春晖又这样夸她的微笑更让她激动心跳。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人用这么美妙的诗句夸赞她的笑,这说明春晖并不喜欢余敏,他真正喜欢的人是她!
张晴前边慌慌地走了,春晖紧跟在身后。当他们走到大街上时街边的电线杆上的有线广播已经开始播音了,首先播报的是本县新闻。春晖就有意放慢脚步留心听了起来。当男女播音员交替着用他们那醋溜普通话介绍新闻提要时,其中一篇题为《炭场没有煤,天麻堆成堆》的新闻一下子引起了春晖的注意,他激动地追上张晴拉住她说:“张晴你听,这是我写的新闻!”
张晴被春晖这突然的举动弄愣了,既害羞又有些生气,听他这么一说有些莫名其妙,瞪着一对大而圆的眼睛看着春晖。
春晖一指头上的有线广播说:“这条新闻下来那条就是我写的。这是我在临来之前写给农民报的,没想到县广播台也转播了。”
张晴明白后把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没想到春晖会写出这么好的东西来。
广播台的编辑还在春晖的新闻稿前加了“据省农民报三月二十七日报道”的导语说明。这篇新闻是他在种早苞谷前去炭场村采写的,写的是该村去年天麻喜获丰收的事。新闻稿播完之后播音员还补充说:“这是省农民报通信员戴春晖采访报道的。”
张晴没想到春晖一位来自大山深处的小青年还有这一手,竟然还是位了不起的报社通讯员,这更让他刮目相看了。春晖见张晴用这种眼神看他,解释说:
“我正在读函授,这是我学着写的,连这一篇已经发了四篇了。”张晴更佩服春晖了,说:“你给我的第一印象还是个学生,你真了不起!”张晴又想起春晖刚才在公园里赞美她的诗句,心情更激动,白里透红的脸颊美得就像山桃花,迎着和煦的春风幸福绽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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