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欢迎访问西户网/西户社区网 XHUME.CC
您需要 登录 才可以下载或查看,没有账号?注册会员
x
和许多普通农村妇女一样,我的母亲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但是,当我把母亲上升到我的文学领路人的高度,你不会觉得拔高或牵强吧?我要郑重其事的回答你,恰如其分。
母亲出生于一九三六年,到一九五六年,我的第六个舅舅出世,二十年间,家里发生的事情足够一部长篇小说。由于当时全国还没有解放,外婆家的日子自然过得捉襟见肘。在严重的重男轻女的思想作祟下,母亲在应该上学的年代,没有机会上学,当然也不排除当时的教育资源匮乏。白白失去上学机会,母亲并不甘心,就趁送舅舅上学的机会,趴在窗口偷听。老师见母亲好学,没有表现出来不悦。有时候干脆让母亲坐在教室后面当旁听生。母亲深知自己的学习机会来之不易,所以表现得非常勤奋。因为没有书本,以及辅助的学习用具,母亲没有机会学习写字。所以母亲旁听了三年,也只是停留在认读的基础上。全国解放后,毛主席他老人家号召全民学文化,几乎各个村落都开办有扫盲班,作为半文盲的母亲白天参加生产队里的生产劳动,晚上在夜校里学文化。两年下来,母亲基本达到初小水平,这在文化尚不发达的年代,作为一个农家女已经是难能可贵的了。母亲非常勤学,在掌握了文字之后,母亲开始利用生产劳动的间隙,大量阅读一些有益的书籍,这其中就包括诸如《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名著。我曾经记得,我们家有过一本竖排线装的《三国演义》只是后来这本书被当时一位同样喜欢阅读的亲戚借走,后来丢失。
我出生于上世纪六十年代初,那时正值国家三年困难之后母亲全身心的哺育我,据母亲称,在我成长的最初三、四年里,母亲几乎与书绝缘。在我五、六岁的时候,晚上常常听母亲讲故事,孙悟空三打白骨精、武松打虎、赵子龙大战长坂坡等惊险刺激的故事,都是母亲不厌其烦讲给我的。虽然我那时候不认字,但在母亲的开导下可以指认书中插图上的诸葛亮、刘备等先贤。这也是我最早的接触文字。因为《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等整部书的故事性很强,很扣人心弦,很能满足人的好奇心,所以久而久之,就养成了听故事的好习惯。这样的习惯一直持续到我入学。进入学校之后,我把这种好习惯用于学习中,在漫长的求学年代里,我读了大量的书籍,诸如《雷锋的故事》《金光大道》《林海雪原》等书籍,后来又阅读了《青春之歌》《红岩》《第二次握手》等现代文学作品。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整个学生时代,我是一个品学兼优的学生,没少受到过学校的表彰。因为我喜欢大量阅读。
阅读不仅让我在学习中得心应手,而且让我的作文水平在全班首屈一指。记得那时候最喜欢的就是作文课,每次作文我几乎都是优。真正让我对文学创作产生浓厚兴趣的是一部叫《克子勤山下》的长篇小说。那是我上小学五年级的时候,在暑假期间被安排到生产队放牛。为了我放牛时候有事做,母亲特意为我借来这本书。这本书描写的是少数民族农村生活场景,与我所处的环境有许多相同点。于是,在看完这部书之后,自己就仿照书的开头,打算写《终南山下》当然这只是一个荒唐的想法,老实说吧!就只开了个头。虽然读了一些长篇小说,对叙事作品产生了浓厚兴趣,进而有摹写小说的尝试,但平心而论,自己最喜欢的还是诗歌。记得当时流行八部样板戏,如《沙家浜》《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海港》《龙江颂》等。这些样板戏有一个共同特点就是同时都有连环画册,我们叫做娃娃书。因为母亲喜欢戏,所以自然是这些娃娃书的购买和收藏者。受母亲爱戏的影响,我对这些娃娃书中的戏词产生浓厚兴趣。直到有一天,我竟然开始摹写诗歌。之所以写诗,是因为诗歌这种文体比其他的文体短小,容易学。不过我的诗是偷偷摸摸写的。谁也没有发现我写诗的潜力。后来发生的一件事,让我把写诗从地下转入地上。记得是在一九七九年的十月份,我的两位男女同学趁夜色溜进学校附近的芦苇荡中谈恋爱,被附近一个村民发现。中学生在校期间谈恋爱,这在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可是爆炸性的新闻。班主任老师考虑到这两位同学的声誉,只是找他们个别谈话,予以严厉批评,并责成其写出书面检查就算完毕。可这件事激起了我的创作欲。二话不说,就大胆的用顺口溜的形式写了首《苇子园》不过你听我的开头几句,倒还蛮好的,且看:学校风景真美观/附近有个苇子园/十月上旬有一晚/弯弯月儿挂天边/月下走出两个人/苇子园里把话谈。大概写了二十多行,把时间、地点、人物、事件用这种顺口溜的形式详尽的呈现出来。其中还不乏一些肮脏描写。所要交待的是,我的这首诗只是口头传播,甚至连我自己都没有底稿,却因为合辙押韵、朗朗上口,被多名同学口传。更加不可思议的是,还有一位同学居然用粉笔将我的这首诗一字不落的抄写在学校的一段不显眼的墙壁上。接下来发生的事可想而知,因为我暴露了同学的隐私,虽然当时法律还并不健全,无法上升到法律的高度,但一个中学生编出这样大逆不道的顺口溜无异于犯了天条。班主任老师指派一名同学去我家向我父亲汇报,希望对我的管教严厉些。父亲听到后非常气愤,据母亲后来告诉我,父亲当时放出狠话,等我放学回家的时候要狠狠收拾我,还指使母亲去学校看了那首所谓的诗。母亲回来后只是轻描淡写的告诉父亲,娃娃家闹着玩的,没有老师说的那么严重。现在想起来,我都要感谢母亲,是母亲在风口浪尖的时候保全了我,没有扼杀我的诗歌创作。因为这一次事件,我的诗歌创作由地下转入地上,一直延续到今天。
母亲是我文学创作的引路人,这话名副其实。转入公开创作之后,我写了大量的诗,有一天,自己竟然把这些诗按照每首一页的编排方式,用毛笔誊写在八开一张的白纸上,相当于现在的两张A4纸幅度。然后张贴在家里的一面内墙上,一共二十多张,总面积不会少于二平方米。对此,母亲非常满意,但凡有人去我家里,母亲一定把该人领到我的诗歌墙前,念给他或她听,还不忘加上一句,这是我虎子自己写的,说这话的时候,母亲的脸上写满了自豪。
有了母亲的肯定,又有了亲友的赞许,我写诗的劲头更大。有一天,竟然生出给报社投稿的念头,记得当时一张邮票加一个信封也就一毛多钱,在我家的经济非常吃紧的情况下,每次跟母亲要这笔钱的时候,母亲毫不犹豫。然而由于写作水平稚嫩,我的投稿一律石沉大海。我之所以能把写作坚持到现在,除了自己的持之以恒之外,就是母亲不遗余力的支持、鼓励。上世纪八十年代初,父亲病世,在家中经济陷入负增长的情况下,我告诉母亲,我想报名参加西安市文联刊物《长安》杂志社举办的一个青年文学讲习所,参加函授学习,母亲二话没说,就把准备给家里购买油盐的两元钱塞给我,让我交报名费。一九八三年三月的一天,我要去咸阳听课,母亲为我借了十元钱的路费,然后搭便车把我送到县里的汽车站,直到我坐上去咸阳的班车上,母亲还在车窗外向我微笑。功夫不负有心人,由于母亲的鼎力支持,我的一首小诗被刊登在次年第十二期的《长安》杂志的封底。非常有意思的是,贾平凹谈创作的文章被刊登在该期杂志的首页,我的处女作竟然和大作家的文章同期刊登。处女作的发表,给了我创作的曙光,让我看到了希望。这希望之光是母亲点燃。
我的母亲,一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在自己无法上学的年代,靠旁听掌握知识。用学来的知识阅读《三国演义》《水浒传》《西游记》《封神演义》等名著,几乎阅读了我国古代四大经典名著的四分之三。然后不厌其烦的讲给我听,给我文学的启蒙;当我在学校里因为写了歪诗而被指责为不务正业的时候,是母亲帮助我走出低谷;当我投稿屡屡受挫的时候,母亲没有终止给我的经济援助;当我要上文学讲习班的时候,母亲借钱为我交学费。如今,当我终于加入省作协,圆了作家梦的时候,我不能不感谢母亲,是母亲领我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让我在经历无数次失败之后获得成功的喜悦。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