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熟了（中篇小说连载4）

月池弋客

高亮把杂志社的工作告一段落后就想回家。他知道贷款还没跑下来，葡萄在网上宣传了，是否有客户订单也不知道，他着急。再说村民们已经来闹过好多次事了，这次多亏那个来路不明的丫头欧阳雪，要不然马上成熟的葡萄肯定被他们毁园。想到此在心里说欧阳雪，你到底想干什么？虽然你为我暂时解了围，可如果葡萄卖不出去，贷款又到不了位，我就更惨了。提起欧阳雪，让高亮回想起和她分手一年多的女友杨雪。杨雪是他的大学同学，他们大学四年，毕业后杨雪让他和她一起去广州发展，可他却选择留在西安。为此杨雪和他分道扬镳。后来听同学说她又去法国留学了。他在西安一家高新企业上班，月薪也有七八千，按说已经是相当不错了，可是他是一个不安于现状的人，加上对文学的喜爱，又想当诗人，喜欢过自由自在的生活，就辞职回家，在县城一家《谷雨》杂志社上班。杂志社的工资只有三千块钱，还不及西安的一半，为此把父母和姐姐气得半死。在家乡工作期间，他看到户太八号葡萄产业的蓬勃兴起，加上自幼就听爸爸给他讲他家院子里一颗葡萄树救了一家人性命的故事，葡萄在他心目中有着深厚的情节，所以，他决定承包村民土地，兴建葡萄庄园。建一百多亩的葡萄庄园需要大笔资金，他想到了远在国外工作的姐姐高巧，把他的设想讲给了姐姐和姐夫。姐姐本来对他辞去西安高新企业的工作就很生气，但必定还是她的亲弟弟，亲自从国外飞回来考察，最后把省吃俭用的40万打给他。三年来，由于自己缺乏经验，管理不善，又想做绿色产品，产量和果型都不好，连年亏损，致使无法付给村民土地承包款，找姐姐再借钱就更难了。由于不断总结经验，科学使用水肥，尽量避免使用残留农药，今年的果型和产量都让他很满意，但愿能卖个好价钱，这样一切问题就迎刃而解。
他只所以想贷款建冷库，原因是他看到葡萄成熟时，大批集中上市，果农们都想急着把手里的果子出手，恶性竞争，压价出售，大都挣不了多少钱，如果有冷库，就可以调节供给时间。
高亮回到家，父亲已经叫人把围墙和栅栏门修好。他再次想起欠村民们的土地承包款，心里很是内疚和着急。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欧阳雪此时正在宾馆，通过网络和远在大洋彼岸的母亲谈论着她的所见所闻，把她想帮助高亮的想法说给了母亲。母亲也陷入对往事的深深回忆之中。
欧阳雪的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航天系统的科研人员，上世纪六七十年代都在终南山下某科研单位工作。在这里出生的母亲吴裕华就读于当地一所中学。因她父母曾经在文革时被批斗过，那时幼小的吴裕华也受到同学们欺负，幸好同班一位来自农村的男同学多次在暗中保护她。记得学校距离她家还有一段路程，上学放学都要经过大约一公里的田间小路。那时她上初一时，每晚都要上一节自习课。下课时天已经黑了，加上又是连绵的秋雨，道路本来就不好走，两边又长满了高大茂密的玉米，这段路也是她平时最怕经过的路段，幸好还有一个女同学灵月和她结伴而行。那天晚上，灵月因感冒发烧没有来学校，放学后就她一个人打着破烂不堪的雨伞，脚穿雨鞋，背着书包回家。当她经过玉米地时，本来就很紧张害怕的她，突然被几个男生堵住，她当时都不知道他们是从哪里钻出来的。她被吓傻了，雨伞掉在地上。几个人合伙把她强行拖进玉米地……当他意识清醒时那伙男生已经夺慌而逃。这时她才知道自己被拖进地中间的水井房。那个男生站在她身边，问他没受伤吧。她在黑暗中并没有看清他是谁，但从他的声音和身材轮廓她一下子就知道是他来救自己了。见了他就如见到父母一样，她失声痛哭。当他一路把她送回到家属院楼下时，借着路灯光，她才发现，他的头上还在流血。据他后来讲，那天他知道她是一个人回家就不放心，本想送她，当他回宿舍放了书包就没见她，于是一路追了出来，可一直走到家属院也没追上，就疑惑起来，于是再返回来找，看见她的伞丢在玉米地边，就追进地里，看见那伙人挟持着她。他头上是他和他们搏斗时被人用砖头拍的。
初中毕业后，这个男生因家里姊妹兄弟多，负担重，被迫回家参加生产队劳动。她高中毕业时，以优异成绩考上复旦大学中文系。临入学时她还特意去他家看望他。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尽管他家仍然住着破旧的土房子，生活依然很贫穷，但他对未来充满信心。她原本学校放假后她会回来看他，可是不久父母工作调动到了南京，也就是说她的家搬到了南京，她也再没机会回那里看望他。转眼三十余年过去了，她不知道他现在生活的怎么样，孩子也应该早已成家，他也许已经是当爷爷的人了。
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女儿欧阳雪报考的大学居然是西安，也许受了她的影响，女儿也学了文。作为研究生的她居然回到她生长的地方去了解终南文化，这一举动让她思绪万千，也深深触动了她几十年的心缘情节。她隐隐感到这也许就是上天给他们母女的安排。女儿对那个叫高亮的小伙子的崇拜和敬仰也让她感到担忧和不安。（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