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末冬初的早上,心情不错,就出门溜达。在街心公园碰到老朋友,清新的如同这个城市的风景,年轻而漂亮。她问:最近咋没看你写啥了,不是早说要写撤县设区啥的?我说:瞎忙,瞎逛,浮躁,静不下心,写不出来。
走到大十字,不自觉的进了新华书店,转了一圈,买了一本商务印书馆出版的《古代汉语词典》,定价119.99元。在经济飞速发展,货币面值越来越大的趋势下,这个还带了两位小数的定价,很耐人寻味。出书店时,已近10点。周日寒冷的街道依然人群熙攘,喧嚣嘈杂。不想去别处,便往回走。旅游多了,耳边自然响起“不走回头路”的声音,于是,绕政法路返回。在公安局东边的小十字,到了渭南时晨包子店,要了三个包子一碗稀饭。饭没上来,先打开新买的书看。真是邪门,随手就翻到了571页,一眼就看到了一个刺心的字——“鄠”。恕我骂人,不知是哪个“崽卖爷田不心疼”的“专家”给户县撤县设区定了“鄠邑”这个坑爹的名字,我在此时打字时硬是在搜狗输入法里找了两分钟才找到这个字。说实话,先前我仅仅认识这个字,根本不会写。我很庆幸自己还没有像很多人一样把它错读成“鄂”而贻笑大方。我一个本科生尚且如此,不知道文化程度尚浅的我的众多的父老乡亲、兄弟姐妹以及他们的子孙后代,在他们要经常面对,不可回避的要认、要写、要用的一个使用频率很高却很生僻,很难认,很难写,甚至很难看,会经常出错的字词的时候,他们会不会骂娘!
公安局门口,有一男一女,大概四、五十岁年龄,带着口罩,一身土灰,正往大门两边的矮墙上粘贴黑色的大理石面板,旁边的地面上堆放着一堆堆的大理石残片。我上前问:不是前几天才换上新牌子吗,现在这是干啥?女的说:他们嫌原来的字小,要换大的。原来是“户县公安局”,前一阵子换成了“鄠邑公安”。这才换了几天,现在又要拆换。撤户县,设鄠邑,鄠邑肯定大了,不然领导、干部怎么都希望撤县设区呢?领导把撤县设区当政绩,干部把撤县设区当升职,只有老百姓无关痛痒。如果说有痛痒,那也是变得越来越生僻,越来越难写,甚至越来越难看的两个字,不同程度的影响了他们的生活。其实,对“鄠邑”有不快感觉的还有公安局门口的牌子。原来叫“户县公安局”,现在应该叫“鄠邑区公安分局”,但如今门口的牌子却简化成了“鄠邑公安”。这是不是“分局”比“局”小,感觉不够大,不够爽,不太受用,所以虚荣的成分作祟?其实,门面、装点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不忘初心,忠于使命,做好本职,建立功绩。国庆前夕我去公安局办护照,那里出入境管理处的办事大厅,真的就给人一种热情、温馨、体贴、周到和耳目一新的感觉。完全没有了过去那种傲慢、肆意、任性、霸气的印象。不像有的单位换了牌子,却是换汤不换药,穿新鞋走老路。
户县上下喊了十多年的撤县设区,总算如愿以偿了,但是有人欢喜有人忧。户县的称谓,1964年经国务院批准改“鄠县”为“户县”时首次出现。半个多世纪以来,老百姓对表示自己故土的两个字,很熟悉,很习惯,很亲切,很喜欢,很热爱,很方便辨认和书写,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人们往往对自家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就开始教授辨认、书写、记忆“户县”,一是教学认字,二是以防万一不幸迷失了或者不幸被拐了,无论走到哪里,都不至于忘了自己的故乡,不至于永远都回不了家。可是,“鄠邑”呢?老百姓真的是“想说爱你不容易”。生僻、难认、难写、难记,难看,难听......估计大人要教牙牙学语的孩子会读、会认、会写这有20个笔划之多的两个字,必然是要费一番大功夫。估计脾气不好的家长不知道要揍孩子多少次,而无辜的孩子也不知道要挨多少揍?可是孩子怎么会知道,这一切都源于那些大权在握,高高在上,满腹经纶,故作高深,故弄玄虚,不接地气,不食人间烟火的所谓专家、学者和领导。毛周时代批准采用简化字“户县”的时候,就不知道户县曾经有过一段“鄠邑”的历史吗?那时的专家就比现在的专家浅薄和无知吗?现在的专家就比那时的专家高明和渊博吗?都不是,关键的一条,是能不能站在人民大众的角度看问题、想问题,用伟大领袖的话说,就是你代表谁为谁服务的问题。
对于原住民来说是这样,对于大多数域外人而言,看到“鄠邑”二字的时候,想必也是一头雾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绝不会有人说,由“鄠邑”二字可见鄠邑历史久远,文化厚重,物华天宝,人杰地灵,干部都有文化,农民都会画画,全民知识渊博,素质修养高雅。更不会有人觉得用了“鄠邑”,鄠邑的对外宣传就很有成效,招商引资就很有突破,社会经济就快速发展,城乡面貌就日新月异。相反,从某种意义上说,“鄠邑”的应用对户县社会经济发展的制约却是无法用数字形容的。就像一个人的名字,不但得有内涵,有意义,还应该简洁、好认、好写、好记、好看、好听才好。而你以为自己渊博厚重,笑看云云众生,于是就弄了一个很复古、很生僻、很难认、很难写、很难读、很难懂的名字。但是当上学老师点名弄错你名字的时候,当开会宣读名单弄错你名字的时候,当填表填写履历弄错你名字的时候,当一切需要名字而你名字却是最高几率出错并因此造成重大损失的时候,你还会不会像一个正常人一样潇洒自如,闲庭信步?有些错误可以改,有些错误需要花大力气改,有些错误则全无机会改。不要说不可能,不要说你不会。你可能因为一个别样的名字被别人起了绰号,譬如“鄠邑”就被人恶作剧念成“鳄鱼”;可能因为一个别样的名字给自己造成无可挽回的损失,譬如给你打款的人总也写不对你的名字而造成延误或失误......而“鄠邑”区名的潜在问题和后果,又岂是百个、千个、万个人名的问题能相提并论?与其旅途坎坷,危机重重,不如未雨绸缪,防患未然。如此剖析,结果便一目了然。所以,撤县设区,名字最好不改,还是沿用“户县”,这是许许多多人们的共识。如果公投,我相信“户县”一定会让“鄠邑”输的体无完肤,暗无天日。至于有人说,设区必须要有一个别于“户县”的名字,那么任何一个由“户”组成的二字“区”名字,都比“鄠邑”强出百倍,譬如“户邑”,恕不赘述。
户县,鄠邑作为行政地名,对地方政治、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意义重大,但后者与前者相差甚远,不可同日而语。前者因为农民画,早已蜚声中外,闻名遐迩,深入人心。后者则生僻生疏、稚嫩青涩,名不见经传,必须从头再来。后者要到达前者的程度和高度,步履维艰,任重道远。
关于撤县设区新的区名,曾与朋友探讨,一直试图作文。但事务繁多,心思不整,加之惰性太大,又笃信官方英明,所以一直拖拉。直到猛料爆出,“鄠”成定局,方惊愕不已,悔恨交加。若不是偶遇老朋友旧事重提,也不会有此“马后炮”“节外生枝”。
呜呼,户县将成为历史,“鄠邑”已成为新区,我辈纵有回天之力亦无法改变事实,只有骂一骂出出气,缓释自己。但从今天起,以后绝无再骂。我是户县人,现在成了鄠邑人,我必须接受现实。我爱户县,也必须爱“鄠邑”,爱这两个很操蛋的汉子,一如爱我最爱的人,虽然有人篡改了她的名字,现在这个我很讨厌的名字。因为,我别无选择——尽管很不平,很心疼,很气忿,很怨恨。因为,我的爱深沉——像高山一样厚重,像大海一样深邃!
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
因为我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醉卧山水
2017.11.5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