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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在庭院打丝时 陈亚琴
不知怎的,童年的记忆总是那么深刻。虽经几十年流水冲洗,风雨剥蚀,却没有丝毫模糊,依旧清清楚楚。小时候奶奶在初夏的日子里,在院中打丝(缫丝)的情景,至今仍历历在目。
那时,每年春天,奶奶都要养几大蒲箩的桑蚕,那桑蚕经过四次休眠、蜕变之后就长成五龄蚕,五龄蚕身体变成透亮之后就吐丝,结出雪白漂亮的蚕茧。我们每年摘的蚕茧,都会装满我们家那个深约半米,直径约一米的竹编大箩筐。蚕茧摘下之后,六七天之内必须打成丝,不然,茧里边由蚕变成的蚕蛹就会变成蚕蛾,然后蚕娥会将蚕茧咬个圆圆的洞洞,破茧而出。这样,茧上的丝就被咬断了,茧子也就没用了。 记得那是立夏后不几天的一个星期日,奶奶叫回了出门在外的三个姑姑,当然,姑姑家的表弟表妹们也都来了。我们可高兴了,家里家外瞬时弥漫了欢乐的气氛。奶奶在院中那棵绿盖如伞的大杏树下,架了一口尺八铁锅,装了大半锅清水,倒进了白花花的蚕茧,锅上架一个装着线轮的木架。奶奶点火烧水,妈,二娘,三个姑姑就从家里往外拿拐子,搬椅子,搬櫈子,再合力把那个装满蚕茧的又深又大的箩筐抬出来,放在锅台边的两条櫈子上……一切准备就绪时,锅里的水已经沸腾了,奶奶就用筷子在锅里转着圈儿搅动。锅下的硬柴火呼呼地烧着,锅里的蚕茧在咕咚咕咚的沸水中上下翻腾着。妈、娘、姑姑们都来到锅跟前,手握线拐,看着翻着白浪的锅,看着奶奶手中不停搅动的筷子,等待奶奶给她们分任务。
随着水的不断沸腾,翻滚着的茧子颜色慢慢变了,从原本的雪白变成了青白。这时,奶奶手中的筷子头上缠上了蚕丝,当缠有五六根丝的时候,奶奶就从筷头儿上把丝捋下来,从架在锅上那木架上嵌着的铜麻钱的方孔中穿过,绕过线轮一圈,然后丝丝分开,分别递给等待着的几个人,然后这几个人都将丝在线拐子的拐档上缠几圈,慢慢地抻着丝线坐到自己的櫈子上,然后就开始拐。 这边的几个人,一手拿拐一手领捏着丝线不停地拐;那边的奶奶,一边操心看着哪只茧子的丝拉完了,就赶紧接上另一只茧上的丝,一边往锅里续添蚕茧,还一边用笊篱往外捞退完了丝的蚕蛹。那蚕蛹红褐色的,光光的,亮亮的,很好看,很诱人胃口。捞满了一碗,奶奶就叫我们去用油“嘣”(炸)。我是我们辈老大,所以这干嘣蚕蛹的任务当然就非我承担不可了。于是,我就从家里拿出漤菜的铁勺儿,里边倒上青油,放点盐,端到院中煮蚕茧的锅下烧。弟弟妹妹,表弟表妹们都围在我跟前,手里都攥着筷子,眼光都射到了锅底下的铁勺儿里,一幅虎视眈眈,急不可待的样子。铁勺儿里的油刚一冒烟,大表弟就喊:“油热咧!”大表妹就赶紧把碗里的蚕蛹往我端出来的铁勺儿里倒,我就赶紧用筷子搅,然后把铁勺塞进灶膛里再烧,然后再搅,再烧,直烧到蚕蛹成油油润润的深红色了,干干的没有啥水分了。“好咧,好咧,嘣好咧!”大表弟又在喊。我端出铁勺,刚把干蛹倒进碗里,大表弟就端起碗跑了,弟弟和几个表弟表妹边喊边追,最小的表妹都急哭了,姑姑赶紧去哄她。我跑过去,把那碗夺过来,放在地上,让弟弟妹妹们围成一圈,大家一起吃。我就又去炒第二碗了……
看着弟弟妹妹们吃的油和和的嘴,看着他们吃得那津津有味的样子,我在连续炒了好几勺以后,终于也吃到了香酥油脆的蚕蛹(那年月,孩子们平时别说有零食吃,就连饭也不是顿顿都能吃饱的,所以,这油炸的且富含营养的蚕蛹当然是谁都爱吃的)。
杏树下的铁丝上,挂了一缕缕刚从线拐子上卸下来的银光闪闪的丝线,灶台上还有满满一小盆刚捞出来的蚕蛹,灶膛里的火还在哔哔剥削地烧,奶奶和妈她们也都还忙活着各自手中的活。可吃饱了的弟弟妹妹们又满院子跑着捉迷藏了,那欢乐的叫喊声,吓跑了一对正在屋檐下打架的小麻雀,它们扑楞楞飞到杏树的高枝上,探着头使劲睁着圆溜溜的小眼睛,惊恐地望着院子里的这群“狂”孩子…… 2017.9.22 农八月初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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