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条祭英魂

赵员外

中条祭英魂

李景宁

    今年盛夏，户县定舟村老同学张建成在诗友赵随军陪同下，来到户县书法家协会原主席75岁的薄师禹先生家里，求先生为西安新家客厅写几幅字。薄师禹老人，从户县文化系统退休，曾为西安书法家协会理事，上世纪70、80年代书法作品在全国获奖，被文化界誉为德艺双馨书法艺术家，如今户县大地200多门店牌匾都是先生题写。张建成，自幼心地善良，为人朴实、厚道、耿直，乐善好施，诚信为本，为三秦大地知名香醋销售企业家。薄师禹先生虽然年老多病，基本已经不给人写字。凡是上门索字，碍于面子，也就给写一幅字，来者往往放下1000元算是感谢。这次，薄老一听来者是定舟村人，就啥话不说，笑呵呵地给张建成写了几幅字，笑着说：写的不好。下来，张建成要给薄老润笔费，薄老给来者倒水让烟后说：我们薄家跟定舟村有关系，我大哥曾经是定舟村赵寿山军长的兵，还麻烦过人家，定舟村东仁府李逢春先生当过教书先生、外科大夫、书法楹联很好，我把他叫叔，他和赵寿山将军是同学。因此，我写字从来不敢收咱定舟村乡党的钱。
   张建成和赵随军很感动，一边喝着水，一边听薄老激动地说：“我大哥叫薄峰刚，陕西户县渭河之滨元村西堡人。1939年3月29日，在山西省中条山与日军作战牺牲，是年20岁。不久，国民政府发给家人荣哀状一张，上边写的牺牲地点在山西运城西岐村，当时县政府派人来村里给家里发了几块银元，算是抚恤金。当时兵荒战乱，路途遥远，家里人打消了去山西中条山搬尸的计划。薄峰刚是我亲亲的大哥，当年在38军46旅当兵，都知道战死在中条山。母亲说他刚结婚不久，就辞别家人，上了战场。大哥牺牲时，嫂子才17岁，一辈子守寡，养育了我们薄家四代人。我是1941年出生，小时候，大嫂像亲妈一样照顾、操心我们成长。大嫂勤劳一生，为人善良、持家俭朴，是我们全家的恩人。我们称大嫂为嫂娘。她活了83岁，按照关中农村葬礼仪式安葬嫂娘时，我们弟兄们全家都披麻戴孝，送别了嫂娘。她活着时，每逢年过节，都会跑到村口，面朝山西中条山方向给大哥烧纸钱，念叨着快拾钱，快拾钱。有时，她常常独自流泪思念早年为抗日牺牲的大哥。临终前，她说，今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到中条山西岐村给大哥烧纸，没有到大哥牺牲的地方走一走，看一看，说说话。她盼望我们弟兄们谁有机会去看看西岐村看看大哥，替她烧些纸钱，七十多年了，她很想大哥啊。”张建成听了感动地说：薄老师，你啥时候想去，我开车陪你去。薄老说：现在天热，身体支撑不下来，到天凉再说。
   眼看着快到“九一八”国耻日了。2016年9曰16日，薄老师给张建成打电话说：“后天就是国耻日，想去中条山看看大哥，替嫂娘圆梦，我也没有去过中条山。”接下来，赵寿山将军的侄孙赵随军，连夜就上网查阅了山西平陆县西岐村位置，规划了户县中条山祭拜抗战英烈行程。9月17日，秦晋大地，秋高气爽。薄老十分激动，当日早上5点就起床，6点30分，从户县出发，在亲人们和户县的诗人作家陪伴下，怀着激动地心情坐车前往朝思暮想的中条山看望已经牺牲了七十六年的大哥薄峰刚，悼念长眠在那里的抗日英烈。
   巍巍中条山，被誉为山西龙脉。中条山地处晋南，濒临黄河，绵延160公里，东与太行山首尾相接。大舜于此躬耕。愚公移山故事中说的王屋山地处中条山东部。唐玄宗爱妃杨玉环的老家就在中条山独头村。诗人王维、柳宗元在这里留下优美诗篇。普救寺演绎人间爱情佳话。
经过三个多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来到思念已经的中条山。薄老的大哥薄峰刚所在部队38军46旅，军长赵寿山，户县定舟村人，与他的村子元村相邻。独立46旅旅长孔从洲，西安人。当时，46旅的任务是守备中条山，阻止运城方向之敌南下，掩护黄河西岸，确保陇海路安全。主要任务是奉命在中条山张(店)茅(津渡)公路以西地段防御。第一阵地在二十里岭黄草坡，砖窑至栢树岭。团部分别驻在张村、太臣村、马村三个村子，旅指挥所设在平陆县城。
   据史料记载：1939年1月23日，日军以5000人的兵力，分数路向46旅发起讲攻。日军主力沿张茅公路南下，进攻马家岭、黄草坡阵地，激战三日。26日，日军一部突入阵地纵深推进至张家村一带。46旅预备队予以反击，歼敌一部，恢复了原有阵地。这一仗，日军还出动飞机，轰炸河南陕县及山西省平陆旧城。薄老师的大哥薄峰刚，也参加了这场惨烈的战斗，给日寇以重创。
1939年3月29日，驻运城的日军牛岛师团6000余人，附炮兵2个中队，在空军配合下，分兵多路向38军阵地进攻。中国守军凭借有利地形与工事，在山西牺盟会和群众的配合下，扼守阵地，重创进犯日寇。其时，日军100余鬼子突然从左侧拦腰插入我军西岐村附近，攻势凶猛。孔从洲旅长亲自指挥，旅预备队也紧急投入战斗。连长王宝财负重伤，阵地岌岌可危。营长张子馥率部立即向日军侧后出击，打乱鬼子队形，局势扭转。少顷，张营长负伤，指挥中断，局面不稳。紧张关头，孔从洲旅长督战，稳住阵地态势，逐步转守为攻，激战至黄昏，击溃日军，巩固阵地。
   此次“3·29”战役，薄峰刚在西岐村阵地奉命反击日寇战斗中，英勇牺牲。国民革命家第4集团军总司令孙蔚如、38军军长赵寿山对部队予以嘉奖，并将阵亡官兵报送军政部抚恤。薄峰刚牺牲的悲讯传回家乡户县元村，17岁的年轻妻子昼夜以泪洗面，父母亲更是悲伤不已。薄峰刚的弟弟薄克恕老师曾是一个著名的音乐艺术家、书法家，他生前曾对我讲哥哥为国牺牲的事迹，讲常常梦里与大哥对话。他多次想到中条山给大哥送纸钱、送寒衣。薄克恕先生2007年病逝，可惜，他没能圆中条山看望大哥的梦啊。薄峰刚的大姐早年嫁到渭河边的保兴村，她的儿子屈新民老师与我同事。我们在渭滨小学教书时，每次看抗日电视剧，就听屈老师讲到大舅薄峰刚牺牲的事情，讲老母亲常常念叨薄峰刚时，就眼泪哗哗直流。我在高中时创办的秋实文学社副社长苏燕萍的母亲薄淑贤老师，是一个农民诗人，她是薄峰刚的妹妹。去年暑假，她与我们户县五个诗人，在女儿燕萍陪伴下，到西北大学聆听台湾著名诗人余光中作乡愁报告时，就说到大哥抗日牺牲在中条山，自己非常思念，还写过缅怀大哥的诗歌。
   9月17日，上午十一时许，我们户县中条山英烈祭拜团一行驱车来到中条山下的圣天湖风景区陕军抗日英烈纪念碑。据说：这里是百名抗日英烈跳黄河的地方，前几年爱国华侨和有识之士捐款修建了这座纪念碑。近年，纪念碑被圣天湖风景区圈在景区内，来自陕西的英烈后辈亲人要祭祀，还得花钱购票才能入内。这件事，曾被许多陕西籍抗日英烈网上谴责、质疑、呼吁，但还是没有改变景区的态度。这次，我们经过交涉未果，远远的从关中来到中条山为的是祭拜自己的亲人，老同学张建成、赵应周也就替大家购票进入景区，并坐小火车来到纪念碑前。薄师禹先生和薄继升、薄继文、薄通等亲属为抗战陕军英烈一一焚香、点燃蜡烛祭祀。我们一行十四人，面向巍巍纪念碑，为早年牺牲的陕军将士们行三鞠躬礼。行文至此，我最想说一声，芮城人民政府，你欠三秦英烈亲人一个道歉。芮城，圣天湖景区，这件麻木不仁的事情让你蒙羞。薄老已经75岁，身体虚弱，在脱帽鞠躬的瞬间，我忽然发现他眼眶的泪水无下，，，，，，。
   光阴荏苒，日月如梭。岁月沧桑，白驹过隙。大哥薄峰刚在山西中条山晋南大地已经长眠78年，今天薄老一行终于圆梦。接着，祭拜团驱车来到运城平陆县的西岐村附近的槐树庄，在这里的纪念碑前，依然焚香、点燃蜡烛，向英烈们鞠躬行礼。这时，薄老和亲人们分别向远在陕西户县的亲属们打电话，告知已经来到大哥牺牲的地方，沉重的话语里交织着几份激动、感动、悲伤。“哥，我们来看你来了。大嫂叫我们给你说，她想你啊。你们该团聚了吧，这次全家来这里，给嫂子圆梦了。你就和咱陕西的战友好好在这里安息吧，我们有机会还会看望你的，，，”薄老和亲人祭拜完毕，掏出准备好的塑料袋子，蹲下身，用手掬了些土静静装进袋子。然后电话通知户县的亲人，晚上十二点后大概回到元村，让大家到村口迎接大哥的英魂，要把带回的土撒到嫂子和父母亲的坟茔，告慰一下远在天国的亲人。中条山不朽，陕军将士忠魂永驻。返回途中，薄老丝毫不感到疲劳，他微笑着说：终于圆梦了，终于放心了。
    魂兮归来，当经过千里行程后，我们回到户县时，已经是九一八的凌晨。今天，当打开相册看到赵寿山将军侄孙、上林苑网站站长、户县上林苑诗词楹联学会副会长赵随军先生为这次活动，一路跟踪拍摄的照片，还细致讲解英雄事迹的一幕幕场景时，内心不能平静。阅读同行的户县作家、《谷雨》杂志原执行主编韦教习先生，在国耻日那天发表的《户县中条山英烈祭拜团纪行》文章，以及户县诗人高文老师在上林苑网诗歌部落发表的诗歌《你绽放荣光---献给为国捐躯的薄峰刚烈士》和刘志明、庞建合老师的纪念诗词时，满心都是无比感激。同时，为善慧小学的老同学张建成、赵应周驱车千里，不辞劳苦，促成这件圆梦祭拜活动而百感交集。
岁月不老，中条巍巍，英魂永昭天地间。
赞曰：
中条蹈火卫家乡，舍命杀敌亮剑忙。
血浴晋南忠胆鉴，功垂华夏烈魂彰。
荣哀一纸丹心在，勋绩千秋浩气扬。
巍巍丰碑人敬仰，山花烂漫祭国殇。

小山

感同身受！
有意义的一次祭拜。

用诗文记录，
让薄氏子孙传阅纪念，
让户县人都记住还有这些埋骨他乡的抗日英魂！

一蓑烟雨

涛涛黄河水，说不完秦人拳拳报国志;巍巍中条山，诉不尽薄家绵绵手足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