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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一生善绣花，绣的最多的是荷花。她闲来就绣花，给村里的小娃娃的裹兜上绣荷花，给佛前的挂件上绣荷花，她一生绣的荷花形态各异，比村边池塘里的荷花还奇艳，还永驻我心。
参加工作后，我每个星期天总要回到母亲的身边睡一晚上。母亲特意自制了一个小枕头，里面装着软软的小布头，枕头罩子是用碎布缝制的，外面用一块纯白的棉布绣了一个大荷花。大红的荷花花瓣饱绽，翠绿的叶子上水珠滚动，大大的莲蓬蛰伏着一只金色的蝴蝶。我 每次回家吃完晚饭，就看见母亲从红漆斑驳的大立柜里取出荷花枕头来。然后她就坐在炕上数她的红色佛珠，一共要数500遍。念完500遍阿弥陀佛后才和我述说村里的事，家里的事，我奇怪她不太爱串门，怎么对村里发生的大小事情耳熟能详，娓娓道来亲切入耳。当我解开黑黑的长发枕在荷花上的 时候，一周来的疲惫，顿然消散，听着听着就入眠了。
母亲爱荷花，荷花的品性也直入其骨。我就从没听过她嘴里道出谁的不好。困难的时候，家里的经济也很拮据，但她常常使来借钱的人不 落空而回。没多总有个少呢，是她的口头禅。晚年的她常给我道困难时期恩人的好处，所谓的恩人也就是我 的舅舅常常帮她劈柴，六叔帮她把背笼促到肩上，因为我们年纪幼小，父亲在外工作，很少顾及家事，家里的重担全落在她一人身上。她连自己的弟弟的劳动也不无偿使用，在舅舅丧偶后的10几年里，舅舅冬夏的衣服全由她做，她还在自己眼能穿针的 时候给舅舅做了寿衣。她经常告诉我们，你舅给我们把活干轧了 ，要记住你舅的好处，伺机回报。我看见她给人的好处，她从不说起。
在阶级斗争是纲的时候，我家这个高成分门可罗雀。前面空起来的厅房被小队做了饲养室，养了几头高头大马，我常常在黄昏的时候看马打滚，打的很舒坦，晚上看马吃草，嚓嚓的嚼草声很有节奏。从此，我就喜欢马，喜欢它行走时昂扬的头。喜欢它劳作时专注的情，喜欢它挨主人鞭子时的忍受和不 抗争。生产队还把粮食包子扎在我家的木板楼上，把木板压的起了裂缝，麦子慢慢的漏了下来，当时粮食贵如金，人们都到处借粮，但母亲及时告诉队长麦包子漏麦子，并把漏出来的麦子用簸箕扫起来交给队里。她无声无息的做着她该做的一切。
如今母亲已去世6年了，我就再也没回家枕我 的 荷花枕头了。今年夏天回家，看见嫂子拿出了荷花枕头，我就请她让我把这个白布上绣的荷花枕巾带回家，她同意了。但拿回户县的荷花仿佛离开荷塘的荷花，再也没有在老家的生机了，因为母亲的根扎在老家。她的荷花只有在老家的院落里才清香四溢。在老家枕着荷花入眠，现在望着荷花心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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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19 21:52: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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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6-20 08:07: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