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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天乡村的天空,因有鸟儿自由自在地飞翔而显得纯粹。
在数九寒天,几乎所有的能叫上名字的鸟都飞到温暖而湿润的南方去越冬。现在已经知道的,如大雁的越冬地在珠江流域一带;燕子在印度尼西亚、菲律宾一带;还有的鸟就更机智,如朱缳(别字)据说很巧妙地躲在朝鲜半岛的军事分界线,交战双方用铁丝网划定的缓冲地带繁衍生息,种群的数量已经十分可观。最常见的是麻雀,小巧精明的样子,无论在屋檐下或者树枝上,总要呼朋引伴,吵闹不休。麻雀的食物很杂,只要能提供能量,它们一般都不拒绝。下大雪的时候,它们就显得十分忙碌,在白雪飘飞的空中影子一样掠过。调皮的孩子们往往用谷物作为诱饵,设置许多名目的陷阱,活捉这些可怜的生灵,用细绳缚住它们的脚,抛来抛去,看它们毫无希望地挣扎,孩子们欢笑着,跳跃着,折磨它们至死。每年多愁善感的人们都会以为这些鸟儿会在这个冬天里死绝,然而到了春天,还是有大量的麻雀在瓦缝里、墙缝甚至土崖的缝隙中躲过灾难,接着养儿育女,呼朋唤友如故,欢腾雀跃如故。它们对人,既不知道什么是感激,也不知道什么是仇恨,剩下的只有警惕。经常听人们说起的一种猛禽叫“雀狼”,好象是专门捉麻雀为食的,大约是游隼的一种,称呼它为“鸟中的战斗机”,不为过吧。
喜鹊也很常见。喜鹊的尾巴很长,上面有白色斑点。据民俗,喜鹊是报喜的鸟,叫起来“喳,喳喳”,很动听,乡村无论男妇,对它们保护有加。在冬天里,多树的地方,经常可以看见它们在枝头上用枯枝搭成的窝,乱糟糟的。冬天里,缺柴火烧的时候,有不信乡俗的人,往往就将喜鹊窝拆掉,拿喜鹊的住房当柴火。喜鹊是性格暴躁的鸟儿,对人的强盗行径极端愤慨,但又不敢和成年人较量,往往将怒火发泄到小孩子的身上:俯冲下来,用翅膀拍孩子的头,歼击机一样投弹,拉热乎乎的稀屎到孩子的身上,甚至直接啄小孩子的眼睛。
另一种常见的鸟是乌鸦。到了冬天,成千上万的乌鸦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聚集在一个个村庄的树梢,哇哇大叫,噩梦一样的黑。每到早上,乌鸦就“起社”了:开始是一小群在天空盘旋,随着天色渐渐放明,乌鸦越聚越多,乌云一样在大地上游动。后来有机会看电影,《伦敦上空的鹰》,德国人轰炸英伦三岛的轰炸机群镜头不时出现。坐在电影院里,耳边磕瓜子的声音象蚕吃桑叶那样低微而真切,喇叭里的爆炸枪炮声震耳欲聋,想到的,却是乡村寂静的清晨,晴朗的天空,乌云一样的乌鸦阵。
乌鸦是食腐动物,叫声难听,在民俗中,它和猫头鹰一样属专报凶讯的恶鸟。据说这种动物非常聪明,相传在民初时候,因经常打仗,这种动物能知道战场之所在,一群乌鸦往往要跟踪一支队伍很久,期待战事发生,等待上苍赐予它们新的食物的出现。也许是世人都讨厌这种不吉利的动物的缘故,蒲松龄就要玩“大不同”,《聊斋》中收《鱼容》篇目,写的是“乌衣队”中一个女妖精,和一个因饥寒而死在破庙的书生的爱情故事。在小说中,老蒲流露出了对这种被世人抛弃的物种的同情,显示了他在野的“士大夫”式的人文情怀,实在难得。
冬天里,乌鸦面临的主要问题同样是吃饭。在冬小麦长的正旺的时候,乌鸦就要来搞破坏,要吃掉冬小麦的叶子,这是人民公社社员绝对不答应的,他们在乌鸦经常落脚的大田里喷“药王”,下用农药拌过的小麦粒做成的毒饵。没有化学知识的乌鸦往往被毒死,一大片一大片的,平铺在冷冰冰的大田里,没有人再说“乌鸦反哺”的动人故事,没有人为它们流一滴眼泪。在投毒事件当中,下毒的人固然高兴,但最高兴的却是老鼠。替它们收尸的,往往是流浪的家猫,黄鼠狼、猫头鹰等老鼠的天敌,收尸的结果是二次中毒。当老鼠的各种天敌因中毒悉数消失之后,它们开始没有节制地繁衍,最后直至泛滥成灾,大量地糟蹋粮仓里的麦子,对小麦的叶子压根就没半点兴趣。
可怜的乌鸦,可悲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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