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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主: 郭名高

[户县作家协会] 郭名高2015年散文汇总(附书法作品,每周三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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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0 12: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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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14 20:47: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郭名高 于 2015-4-14 20:49 编辑

兄  弟


郭名高


    年初走亲访友,适逢金蛋。我们有二十多年没见了,金蛋还那么黑,瘦削的脸,眼窝深陷,一对鼠眼闪着晶光,个子没怎么长,干练多了。见了面,他递烟过来,我摆手,他一脸惊讶,似乎不吸烟就很另类。金蛋在隔壁走亲戚,和我姨家相邻。他开辆小货车,平日拉些活干。我的车停在门口,挡了他的去路,他进来招呼一声,一支烟,两杯酒,末了,拍拍衣袖,客套着离去。
    金蛋是我小学同学。他有个弟弟叫银丸。兄弟俩是下峪南人。下峪南与我们相邻,约摸二里地。那时,他们村是有小学的,人少,三年级以上不设班,再要读书,就要来我们村。论规模,我们村和下峪南、高尧、蔡尧相当,但学校规模大,质量似乎也好些。如此,这几个村里的娃便向上峪南学校靠拢。
    小学四年级,金蛋、银丸和我同班。那时,一阵风似地流行打乒乓球。学校有三个水泥案子,几块砖头在中间一隔,总能惹得男生无心听课。铃声未尽,金蛋、银丸兄弟俩率先冲出教室,怀里揣了拍子,那球拍是两块木板裁割的,他俩各站一端,打得起劲。拿球拍的同学跑过来,他俩不让位,围观的就起哄,话说得狠点,金蛋瞪了眼,恶生生地扑过来。那时,兄弟俩个子高,长得壮实,打架凶狠,没几个人惹得起。话又说回来,他们总有怕的人。
    经过协商,每人五个球,谁输了下场,赢的继续,宛若打擂台。这办法挺好。银丸打球是高手,推、挑、扣、抽,那是相当了得,眼见一个短球磕了砖头弱弱地滑下来,都说这下完了,但见他忽地扑上去,身子一纵,蹲在案子上将球挑向对方,还是一个擦边的。没有对手,银丸开始嘚瑟,舌尖顶了上颚哒哒地响,声震若雷鸣。我说这声音响,他更张狂,说他的舌尖有功夫。银丸习惯吐唾沫,打球时吐、说话时也吐,不分场合,频繁得很。那唾液白而臊,一丁点,一丁点,他长得黑,不断这么吐,莫非有什么毛病!
    学校没有像样的住宿设施。远路的学生来回多有不便,三两天回去一趟,带些馒头、烧饼一类,还有一罐咸菜。学校后边有个教工食堂,一侧另起一个灶台,支一口大锅,门右侧竖口大瓮,蓄满了水。学生渴了、饿了,锅里是开水,舀一瓢,泡着馍,就着咸菜,蹲在房檐前,沐浴着阳光,吃得蛮香。有一年夏天,热得很,娃们玩渴了,便去灶上喝水。我弟弟个子小,想喝瓮里的凉水,够不着,手抓了瓮沿忽地纵身上去,整个人栽进瓮里,两条腿扑棱个不停,被年长的学生瞥见,提了腿拉上来。教室后边辟块空地,铺些秸草,两层砖横着围起来,即是宿舍。晚上,远路的男生就住在这里。
    那一年,我们小学六年级。夜里,走读的学生将课本、作业留在教室。翌日,学生来上课,桌面上空落落的。教室左侧是一口窖,有人四处搜寻无果,掀开窖盖,黑洞洞的水窖里,白花花地纸片浮了一层。
    这个清晨,初夏的微风吹拂着校园,甬道两侧的白杨树哗哗地响,门前的空地上铺满了书籍、作业本,湿淋淋地。窖口竖起一个辘轳,大个子男生手把扶手,头朝下边探,喊一声,由下而上荡起回音,嗡嗡地不甚清楚。班主任伫在水窖一侧,叮咛窖里打捞的学生注意安全,回过头,又让女生将捞上的书本铺匀展。整整一天,能打捞上来的,都上来了。我四处查看,只找到那本成语字典。晒了一天,纸张膨胀了数倍,皱皱地,翻几页,吱喇一声,掉一个角。我气得踹了条凳,擂得桌面砰砰地响。
    三日后,真相大白。金蛋与某个同学生了矛盾,夜里趁着大伙睡熟,将对方的书本扔进了窖里。扔过之后又觉不妥,索性连自己的、银丸的,乃至全班所有同学的都扔了,说是为了避嫌。教室后边躺了七八个学生,有无同伙,他没有说。那张黑脸,彪悍的身材,在那个午后,显得异常丑恶。金蛋哭得恓惶,家长站在讲台一侧,不停地说软话,言语之间,竟没有一句赔偿的意思。大伙都觉得不爽,站起来泄愤。一侧的银丸默不作声。末了,校长说,还将娃带回去吧,我就不例行开除手续了。那个致歉会,在银丸嚎啕大哭中收尾。
    之后,我很少见过金蛋。他回家务弄果园去了。银丸还在,说话照旧吐唾沫。又是两年,我去县上读初三,当年的同学见得更少了。
    七八年后,我在九嵕山腰碰到银丸,彼此生分了许多。我问他做什么,他笑了,说:农民么,只会种地!他知道我还在上学,很惊讶,夸张地嚷起来:额神,还读书,家里能供得起!我涩涩地笑了。彼此再没什么言语。



2015年4月14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4-14 20:50:4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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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1 21:43:25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郭名高 于 2015-4-21 21:45 编辑


格 子




                                        郭名高

      祖母仅有一间屋子,屋顶若倒栽的“V”状,砌了瓦砾,瓦片间隙,偶尔会挤出几簇杂草。屋子内壁显弧形,系窑洞模样。进了门,右侧盘了炕,挨着窑顶,开了个天窗,也不过30公分的样子。屋子纵深不及五米,白天,屋里黑乎乎的;晚上,屋里黑乎乎的。其中摆设,于我,没留下丁点印象。
我小学二年级,在祖母的屋子里住过一段时间。天寒地冻,我的脚裂了几道口子,流着血,夜里塞进热炕头,愈发地痛痒难耐。祖母找两块塑料纸裹我的脚,次日醒来,脚心尽是汗。那年月,农村很少有人用上钟表。估摸时间,凭的是经验,靠的是月亮,还有太阳。冬夜悠长,一觉醒来,见天窗亮堂堂地,竖起耳朵细听,街上起了脚步,几声口哨,一阵呐喊。我一骨碌爬起来,急着找棉袄,穿裤子。待要下炕,袜子寻不见踪影。我将被子翻来倒去,墙沿挂着油灯,忽明忽暗,我急得跺脚,油灯灭了。一侧躺着的祖父大发肝火:“你个毛客,夜里不知道把袜子压在枕头下!”
这时,格子在门口喊我!
     格子长我三两岁,身宽体胖,拳头硬得如铁。或许因为这一点,他在我这般大的男娃面前,威望甚隆。格子读小学四年级。那时,周边村子多数设有小学,来上峪南学校读书的人便少。二年级和四年级在一个教室。老师先给二年级学生教生字,完了,再讲四年级的算术。格子不爱读书,打架、捉鸟、灌黄鼠,样样在行。我跟着他混,觉得很神气。
      月亮还在半空悬着,若水银般笼罩着整个村落。街巷寂然,我们的脚步咚咚地擂着地面,忽然绝叫,于夜空分外刺耳。没有风,寒气却重,一个个缩着身子,双手朝袖筒里一插,忽紧忽慢地往前跑。路过哪家场院,见着麦稼垛,格子一声令下,大伙扑过去,每人撕把柴火,呼呼地朝远处奔去。上了正街,寻一户人家的窑背,火便生起来。哥几个围拢一处,伸着手,脸颊映得通红,片刻,寒气殆尽。格子领头从火堆上跳过去,又跃过来,我们学着他的样子乱窜,及至裤裆暖暖地,这才罢休。
到了学校,大门紧锁。也不拍那冰冷的铁门,一个个蹬着门缝及挂锁的扣子,呼呼地攀沿而上。门头焊了一排矛头,森森地透着寒气。于我们,没有丝毫震慑力。各自小心跨过障碍,手一松,哗哗地跳下去,着地瞬间,小腿蜷缩,忽地向上一弹,俨然着了夜行衣的大侠,威武得很。
      月光还在,校园里愈显得寂静。有几处屋子住了教师,这会儿还沉浸在梦乡。教室前头是片空地,几棵杨树瘦瘦地挺立。进不得室内,格子便去踹杨树,说要练无敌鸳鸯腿。脚掌撞击树干的声音嘭嘭地回荡。我见他练得起劲,紧跑数步,身子一跃,左腿蜷缩,右腿伸直了朝那棵树踹去,树干给了我弹力,我啪地一声摔在地上,眼冒金星,又不愿出丑,一骨碌爬起来,紧跟着又是一个二起脚,拍得脚面啪啪地响。格子笑得岔了气,说:过来过来,你们几个一起上,一对四!
      天渐渐地暗起来,月亮不见。校园里荡起笑声、呐喊,还有唏嘘哀叹。这时,教室一侧的屋子亮起了灯,校长拉门出来,破口就骂。急促的脚步声伴着黑影躲闪迅疾。
      班上有个叫亚萍的女生,穿戴光鲜,一头乌发,扎个辫子,白皙的脸面,周正的五官,闪烁的目光,分外好看。凑过去,身上还有香气。格子说那是搽了雪花膏!亚萍的家在五里外的白沟村,每日,她早早地来,匆匆地去。亚萍上课认真,作业整齐。我很乐意和她坐一块,却没机会在一块。我说亚萍好看,格子却见不得她。说亚萍臭地很,经常找茬欺负人家。或许,对一帮几日不知洗脸,随处滚爬的男生来说,这么一个干净、漂亮女生,多少有些另类。
      有年夏天,弟弟去学校灶上喝水。一口大瓮,他够不着, 攀了瓮沿,猛一纵身,整个人栽了进去,两腿扑棱个不停,是格子及时发现,提了我弟的腿,把他拉上来的。那时,我觉得格子是英雄,他的话应该是对的。格子教唆我去找茬,我拿了根树枝,前头有个钩,凑近亚萍的位子,一晃,将她的作业本敲了个窟窿。亚萍蹙了眉头,将我推到一边,头一扭,拾起本子一摔,独个儿趴在桌子上哭。格子朝我竖大拇指,我得意地很。慢慢地,我也觉得,亚萍身上不是香味,是臭的。
     十年后,我高中毕业。一次回老家,在班车上见到亚萍,她还那么漂亮。车上没有位子,彼此这么站着,说过几句话,心跳加快,我想说声对不起,终究没有说出口。
     前些日子,想起儿时这帮同学,方知亚萍作了小学教师。格子还待在农村。格子兄弟们多,家里地少,果园不成气候,日子过得很恓惶!

2015年4月21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4-24 19:39:08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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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4-29 12:04:0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郭名高 于 2015-4-29 12:06 编辑

名 人 玛 丽

郭名高


    记不清是五年级,六年级还是初一?班上来了个插班生:短发,圆脸,一对倒翘柳叶眉,两只乌黑丹凤眼。女生一袭红色连衣裙,夹杂些许白色圆斑。她个头高,发育早,胸前那对乳房极早地挺了起来。这就是玛丽。玛丽言行似男孩,一阵风地来,一阵风地去,步子迈得狠,嚓嚓嚓,裤腿间发出摩擦声,于静寂的乡间小路,显得异常雄壮。
    校长有个儿子叫高显,和我们同班,能言会道,见了漂亮女生,步子就迈不动,唾沫星子不绝。黄昏,室外还有身影晃动。玛丽不肯回家,追着男生跑,猛一扑,抱住高显,左胳膊卡了他的脖子,吼道:看你还张不?!高显呵呵地笑,也不反抗,腾出一只手,去摸玛丽的大腿,摸着摸着,一反身,搂了她的腰,另一只手在玛丽的胸前来回摩挲。
    玛丽是随着她妈改嫁到我们村子的。
    玛丽的家是二十里地的相户,有姊妹两个。他爸和东庄一个女人相好,抛弃了她们母女仨。村上木桩丧妻多年,留下一子,日子过得恓惶。经人撮合,玛丽跟着妹妹,成了木桩的女子。
    有天中午,班上的蔡平端了一缸开水进来,手里掫个馍,准备就餐。蔡平长得龇牙歪枣,一脸媚相,人也邋遢,或许说了些不堪的话,惹得玛丽很不爽,她夺了那缸子水,当头就朝蔡平泼过去,再以缸底猛磕蔡平的头。末了,将搪瓷缸子摔得老远。讲台上尽是水,前排的书湿了一大片。
    午后,玛丽同百步干了一架。这缸子水殃及池鱼。二人因此争论不休,进而大骂。玛丽抓起凳子就要抡过来,没想到百步个子虽小,反应却敏捷,但见他纵身一跳,越过课桌,左腿飞出,像许多武侠剧中的画面一样,这一脚踹到玛丽的前胸,人踉踉跄跄地跌倒在墙脚,凳子压了她的大腿。玛丽忽地爬起来,脸色铁青,怒目圆睁,扭了头,一脚将凳子踢得多远,又要扑过去,被几个女生围着摁住了。
    多年后,玛丽成了幼儿园的老师。
    幼儿园就设在上峪南学校。教室一侧是玛丽的房子。这天下午,天有些阴沉。送走孩子,玛丽闪进自个儿房间,一个中年男子溜进来。二人相拥热吻,玛丽被拨光了衣裳,平躺在床上,男人压下去。这时,门开了一道缝,玩够了跑回来的男孩,见他爸趴在老师的身上,眼睛一眨一眨。
    那一年,玛丽二十出头,尚未结婚。
    后来,孩子他妈喝了农药。
    男人跑了,女人的娘家堵住了学校。送葬的唢呐响彻整个村落。
玛丽成了名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玛丽去了哪里,干些什么?无人知晓。而那个男人,则去了渭南,结了婚,还生了个孩子。
                                2015年4月25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5-5 20:40:12 | 显示全部楼层


一棵树
郭名高

门前有片园子,荒芜日久。每至夏初,杂草丰茂,又以蒿草最为常见。蒿草茎直立,基部木质化,多分枝,见风便摇,见雨抽节。夏夜,我等于门前纳凉,听父辈讲太宗皇帝的故事,那程咬金的三板斧还没抡开,李元霸背着假山撵野兔……园子里的虫儿叫个不停,蚊蝇嗡嗡,振翅而来,叮了你的胳膊,吻了他的额头,引得阵阵掌声。有人埋怨。母亲说,园子里杂草多,是要招蚊子的!
凉风习习,蒿草摇曳。蒿草俯了身子,问一株幼苗,你是什么草?这么羸弱,怎么夹杂在我们的队伍里!幼苗仰起头,谦恭地回答:我是一颗杏树。一棵树?!蒿草露出不屑地表情,挺起腰,唰唰地伸张自己的枝干,掩了杏树头顶那片天。月光殆尽,幼苗不语,任根须在土壤里穿梭、膨胀。
这天上午,我撞进园子,见草便拔。一簇蒿草长得甚是挺拔齐整,我有些兴奋,左胳膊一搂,附身右手抓了枝干底部,猛一发力,泥土松动,再一扯,蒿草短促的根须便裸露出来。一扬手,这些可厌的玩意被我抛得多远。我低下头,新土松软。一棵幼苗,叶子已被捋去,却纹丝不动。我恼了,揪着它细嫩的干,使了劲,拔断了枝梢,手掌勒出一道绿痕,隐隐地痛,有一扎长的干光秃秃地挺立!我较了真,还要拔,母亲拦了我,说那是一棵杏树苗,留着吧!杏树一侧还有一株铁杆蒿,挺拔、粗壮,高及我的肩头。我攥了它的干,硬梆梆地,以为可以长成一棵树,待到齐身,便可做了等身棍来舞弄。
秋去冬来,铁杆蒿的枝干由绿变黄,由黄及枯,始终未能超过我的身高。一侧的杏树长高了许多,还分出几条枝来,西风刮掉它最后一片叶子,却没有摧毁它生存的信念。来年,铁杆蒿的根部又生出嫩绿,而去岁枯死的枝干早已作了柴火,化为灰烬。
二十多年后,园子还是那片园子,草木还是那些草木。当年被我捋了叶子、拔断枝干的杏树苗,早已参天为树,每逢六月,总能尝到香甜的杏果。
那日,我回老家采摘杏子。闻讯而来的书友张开了他的字让我看。我说好,很好,路子是对的。他急了,说好吗?为什么入不了展?!我笑了。指着杏树和一侧未能齐腰的蒿草,讲起儿时的故事。我说:若是一棵树,莫与蒿草较短长。扎根,长叶,不懈怠,迟早会结出果实。

2015年5月5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5-13 12:13:48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郭名高 于 2015-5-13 12:16 编辑

杨凌印记

郭名高

    1998年7月,高考估分那个下午,天气阴沉、闷热,蹲在宿舍地面上,我背顶着床沿,任汗水迷了双眼、滑过脸颊,头在胳膊上一蹭,不知是汗液还是泪水!学校紧邻渭河,桥梁横亘绵延,河水无波,我在想,如果我纵身一跳,那将如何?
……
    大哥为一家厂子跑运输。翌日,他来咸阳中学,将我的铺盖卷扔上车,说要去杨凌,忙完了,他再送我回去。坐在驾驶室,我一路无语,大哥说了一堆安慰的话。车在高速路上奔驰,一只燕子从远处掠过,啪地一声,撞在车前玻璃上,溅起一团血花。我哼了一声,嘴角挤出一丝冷冷地笑。当初,写字的学长因为有这点特长,被保送上了西北农大。我还想,农业不是咱的志向,最好能保送去师大。那一届,学校里有两个长于书法的学生,名额或许是我的,或许是他的,校园里谣言一阵子,最后没了动静。
     杨凌那时小得很,楼不高,路不宽,人更稀少。饭时,大哥说,咱吃杨凌蘸水面吧。多大的碗,一碗汁,煎汪香辣;面条若裤带,劲厚耐嚼。我吃了两条,停了筷子,看老板坐在一侧打盹。
    杨凌最初是武功县一个小镇,发展至今,成了国家级农业示范区。我感受不到它的繁荣,只是在弟弟的描述里,依稀觉出我的偏颇。我第二次去杨凌,似乎在2011年八月底,学校将新学年启动会放在这里。我与同事搭了公交在街上转圈子,地广人稀!我将自己的见识说给画廊的老先生,他说是的,放了暑假,杨凌会减去一半人口。这是一座大学城,我还没进过这所大学。
    前几日,农业厅蒋先生电话相邀,看我能否为西北农大的师生作一次书法讲座。这事在年初便已敲定,之前在莲湖区党校也讲过一回,面对在职干部、社会精英,我没有胆怯。这次,我紧张了。弟弟在杨凌上的大学,毕业后,在那里呆过三年。一次,他见一农民模样的老头于田间忙碌,过去搭讪,聊了几句,觉得谈吐不凡,后来方知此人乃农大教授,还是院士呢!
次日,我要驱车100公里前往杨凌。周六晚上,我早早地躺在床上,翻阅贾平凹先生的《老生》,唱师的故事讲得从容不迫,间或穿插些《山海经》片段,兽是怪兽,山是奇山,却怎么也勾不起我的兴致。想起明日的讲座,该如何开场,如何起承转合,心砰砰地跳,莫非,莫非明日开车有什么不测!心慌慌地厉害。
    妻儿已睡沉,这一夜好生漫长!
    下了高速,军涛老哥驱车而至,又有穆永宏、吕红旗二兄作陪。彼此寒暄过罢,老兄前头带路,我不紧不慢尾随其后。
    军涛兄长我一轮,同属马。我们相识于十届国展培训班上。他写魏碑一路楷书,人很谦和,聊过一次。得知我要来杨凌,老兄打电话过来,那份热情,暖暖地。
讲座安排在上午10点钟,我们到得早,工作人员尚未就绪。与诸兄闲聊,方知军涛兄在这里上班,身担工会副主席一职。这日,正逢母亲节,兄有八十五岁老母身体染恙,他早早地来,沟通协调,极尽抬举吹捧。讲座中途,兄又牵挂母亲饮食起居,匆匆地赶回去。
    两个小时,要兼顾书法的赏析、文化乃至方法论,还要闹出些趣味性,的确有些仓促。电脑屏上不断变换着画面,回音悠长。面对200来名在校师生、书法同道,那一双双认同的眼神、颔首的细末,都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开场一杯茶,收场还是那杯茶。嗓子有些干痛,我却顾不得呡上一口水。散场时,学生拿书上来求签名,我才意识到,提问环节被挤兑掉了。
    午餐间隙,不断有人添加我的微信,或客套鼓励,或提问探讨,深深地,我让这氛围感动着。
    学校分南北校区,总计9000余亩。我开了车在北校区溜达,留影、赞叹,那雕塑,镌刻的人物于我等分外陌生,我想站在他们一侧,合张影,不是走秀,有一份师法先贤的态度呢。
下午二时许,朋友们又赶了过来。先于一处写字交流。笔是久浸水里的残笔,写得索然无味。临了一张字,老先生要求写幅对联给他,被军涛兄巧妙地挡了回去。老兄带我去南校区转了一会儿。天阴沉着,滴着小雨。体味大学之大,一条道即是一片绿荫,分门别类,一大片一大片。翘起腿,享受湖边那份惬意,手机咔咔地响,那是朋友一份心意。
    雨越发地大起来。起了风,吹乱我的发丝,恋恋地回眸,留下些许遗憾。在遗憾里,我启动了车辆,一一作别,路愈行愈远,没有停息的意思。
                           2015年5月12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5-13 12:17:2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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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13 12:18:20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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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0 12:48:41 | 显示全部楼层
亲  戚
                              郭名高


    十三娘是十三伯的老婆,十三伯与父亲同一个爷爷。算起来,我们是自家人,是亲戚。
在农村,有这层关系,不论平日往来亲疏,逢上哪家有个红白喜事,都要招呼一声,那怕之前有些小过节,三两年不着嘴,这会儿都急匆匆地赶来,张罗这个忙活那个,俨然一家人。若再有人与邻里闹矛盾,自家人闻讯赶来,眼看要动武,嗓门大的、朝前扑得欢的,往往是有大靠山的----青壮年小伙一排排地助威。
算起来,我们在村上也是大家族,有些亲戚,我至今没闹明白,究竟是怎么个亲戚法!
十三娘与我家这层关系,我从小是清楚的。
二十五六年前,十三娘给家里添置了一台电视机。那年月,电视是稀罕物,村上也就三五台,多是黑白的。唯一的彩电在大队部,十八英寸,天黑了才搬出来。大队部正对着街道,街两侧住着人家。队部门前砌个土台子,电视端出来,大伙忽地围上去,骚动片刻,人群延续到街道另一端。看不见的,喊前头的人蹲下,便有孩子盘地而坐,后脑勺贴了脊梁骨。那时,电视似乎能收一两个台,因为常在四上,被唤作四频道。电视上那个犄角天线真不行,若要换个台,天线需不停地摆动调试,总算逮个人影,屏幕上尽是米粒点。有娃喊:眯上眼睛!果然,看起来能好一些。众人看得投入,一阵风过,屏幕又模糊了。开始有人骂唐王陵,说这山挡了信号源。
十三娘的电视能看八频道。下午五六点,这个台有动画片,或《聪明的一休》,或《恐龙克塞号》。像我这般大的男娃,对此迷恋地很。我抱了燕妹子去十三娘家看电视。燕妹子那会儿只有七八个月,父母去地里劳作,嘱我带好娃。我吹个气球给她玩,自个儿的目光不曾离开电视。一休哥盯着屋檐下的布偶想妈妈,燕妹子开始吭腔,蹬腿,拱腰。我拍了气球哄她,头顶着气球看过去,电视成了彩色的,淡淡的黄。妹妹开始哭。奶瓶没了奶水,我情急之下,大拇指就塞进娃嘴里,小家伙咂得嘣嘣响,再也不哭了。
那天下午,太阳分外地炙热。我独自在十三娘的门前逡巡。门前有块场院,一棵柿子树撑起一片阴凉。我爬上树,又溜下来,目光始终没离开那扇紧闭的门。大概五点钟,刚子、阳阳从十三娘窑背后的土坡滑下来,叫开了门。我知道动画片要开了,也凑了过去。刚子和阳阳的父亲是十三伯的五弟和六弟,亲亲的弟兄。我看他们挤进了门,朝前跑。也就两米吧,十三娘探出头,见了我,先是一愣,紧接着关了门,那声音咔哩啪沓地刺耳。轮欢的小腿戛然而止,我捡起一块石头,转过身,狠狠地朝场院上的柿子树扔过去,声音嘭--嘭--啪地回荡开来……
自打我记事起,就没见过十三伯。十三娘是个寡妇,有两个男娃,一个女子。十三伯有弟兄六个,九伯是他二哥。那一年,九伯三周年,女儿女婿为此操办得热闹:唱大戏,演电影,花炮放了几个钟头。自家人几乎全到了,我没见到十三娘。听人说,她在屋里骂人呢,那狠劲、泼辣,高山为之锁雾,流水因之息声。奇怪的是,那几天,也没见到九娘。这个看来精能的农村妇女,我之前似乎只碰到过一回,她衣着光鲜,口里镶两枚铁牙,见了孩子分外热情。她在村上出现,大伙都小心翼翼地招呼。
后来听人讲,十三娘与九伯家有仇,事关人命的大仇!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十三伯承包了队上的苹果园。队上有九亩果园,十三伯包了八亩。剩下一亩地,队上给九伯划了庄基。这么一来,九伯门前便余了几棵苹果树。果子大起来了,九伯的儿女在树下摘果子吃,被十三娘看见了,骂骂咧咧地将这事学给十三伯听。十三伯认定这树是自家的,跑到九娘家去闹活。
九娘没孩子之前,与九伯关系紧张,这让几个亲弟兄很不爽,多少年过去了,他们依然对九娘存着芥蒂。这天,九伯不在家,五弟、六弟便怂恿十三伯,以此让九娘好看!一群人踹开九娘的篱笆门,涌进屋子。十三伯跳得多高,破口便骂,唾沫星子乱溅。九娘的女儿女婿也在,双方唇枪舌战,推推搡搡,局势一度失控。有人见十三伯的肚子涌出血来,他还一无所知,蹦得多高,吼个不停。
十三伯挨了刀,谁捅的,说不清楚。那个下午,下起了大雨,村上的医生弄了些药,说不起大作用,只能止血。过一夜,自家人看不行,匆匆卸了扇门板,将人抬到二十里地的叱干镇,诊所也措手无策。第三天,人被送到县医院,最终还是没救过来。
九娘被判了6年。
九娘服役期间,十三娘伙同她的几个儿女,常在九伯门前滋事:或扔砖头,或骂街。没过两年,九伯便撒手离世。
……
这些年,我在外打拼,回老家的次数甚少,十三娘自然极少见到。她明显老了,孙子孙女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大孙女最为聪慧,针线活做得好。可惜没上过学,孩子很小就哑了,听得懂话,却说不出来。十三娘的孙子辈我不曾与之往来,听人说,出了三个哑巴。有人因此议论开来,我默然不语,身子打了个冷颤,进而叹息:都是亲戚,怎么会这样?!
2015年5月19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5-20 12:49:29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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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0 12:50:1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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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7 12:39:35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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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5-29 12:23:57 | 显示全部楼层
老 高 是 个 书 法 家
郭名高
老高是个书法家,不管你是否承认,老高的神情气势、言谈举止都洋溢着这般气场。
老高窝居九嵕山侧的高尧村,九嵕山是藏了《兰亭序》的。每逢陵上集会,七村八镇的人赶过来,看大戏,咥小吃,登高望远,游客如织。老高在门前支个摊子写大字,白花花的宣纸铺一地,粗粗的、锅盖大的字赫然在上,或“福如东海”,或“家和万事兴”,一阵风过,纸被卷着飞出去,老高掷了笔,追着纸跑,撵了这张,那张又顺着地皮飘。邻里问:老高,一张字多钱?老高扭头瞟那人一眼,轻蔑地笑,3000元呢,你怕是买不起!那人哼一声,踢飞脚底一颗烂苹果,骂咧咧地走开。
六尺宣纸铺开来,老高抓起斗笔,老碗里满满的墨汁,他戳过去,距碗沿两指宽的墨就没了,掫起的笔啪啪地滴墨水。老高若挖地般将笔砸在纸上,溅起无数墨花,围观的圈子哗地扩展开来。老高提笔朝左甩,连着三个圈,又是竖来又顿点,那竖画直挺挺地栽着,像他家门前胳膊粗的杨树。围观的游客齐声喝彩,老高额头的墨点随着一张一合的皱纹,嗖地滑下来,擦着鼻尖掉在纸上。有人问这是什么?老高得意了,抓起酒盅一饮而尽,咂吧着嘴喊:虎,老虎的虎,草书!写草书么,就要这样,有胆有气势,来一瓶酒,美地很!那人说好,这张我要了,多少钱?老高说一张字好几千呢,你看着给!那人掏出50块,老高接过钱塞进衣兜里,笑着说:能换一瓶酒!
老高是有些名气的。最近两年,我回礼泉较为频繁,不止一次听朋友提说,说老高是北山一支笔,说过了,哈哈大笑。
年初,邻村的全民来访。全民在上峪南学校做过几年民办教师。那时,我还小,他带过堂兄的语文课,印象中,他的毛笔字写得好。我在老家的小屋里接待了他。全民展开他的字给我看,一张,两张,字写得方正峻峭,于乡贤曹伯庸下了大功夫!我看了笑,说:以后若有曹老赝品流通,必是老兄所为!
全民长我十岁,人很谦虚。他听书法圈中人提到我,说我理论、创作都有所涉猎,希望我能指条道给他。那个上午,我和他谈理念,讲方法,末了,翻本字帖给他,聊到读帖和笔法,全民问我能否示范。我巡视屋子四周,说回来没带文房物件。全民便提到了老高,说他们常往来,要不去高老师那里,他的东西都全着?!
老高的门楼有四米多高,红彤彤地铁门,两侧是副春联:浩气长存频加马力奔新路,雄风不减再握羊毫绘壮图。字还是那般周正、峻挺,我扭头看全民,莫非高老师也是曹老的铁杆粉丝,学得这么像!全民笑了,说这是他写的,老高点的将,礼泉人都喜欢曹老!
老高迎出门,若一杆桐树挺着,瘦削的脸,皱纹深一道浅一道,头发花白,似乎刚理过,崖(方言读lai)路坎的发型使人显得还算精神。老高将我们迎进一间厢房,屋子里搭了炉子,一根铁皮管子折成镰刀样,穿过门头的玻璃窗。屋子有些灰暗,炉膛里的火苗呼呼地朝上窜。老高说咱喝酒,捏几个酒盅,提瓶酒过来。全民介绍说:高老师,这是郭老师,上峪南的。全民回头看我:高老师还念叨,说咱上下峪南高蔡尧,除了他和我,写字的年轻人断了节!这不,郭老师常年在外,已经是国家级会员了!老高将酒盅伸过来,哦了一声!你是上峪南的?上峪南有个耍钱的你知道不?年轻人,输了100多万,初三早上,派出所来人调查!我摇头,将酒盅推到一边,说不能喝!他俯身看我,眼睛睁得多大!我见他如此,补充道:开车呢!开车咋咧?开车就不喝酒啦!老高说着,端起酒盅,仰起脖子一饮而尽。炉子上的水壶开始冒热气,全民嚷着要喝茶。老高再倒一杯酒,说:最近酒多着呢,年前有几个领导来拜年,提了一大堆,你看嘛,说着朝屋子一侧瞥去。这杯喝了,对嘛!……不就几张字么,我给他们写了,人高兴地很!
全民要写字,老高哼哼着写啥嘛,冷哇哇地。虽如此,他还是从门背后的钉橛子上拣串钥匙,朝后屋走去。进了门,是画案,两米来长。案头一撮笔,半截易拉罐蓄满黑乎乎的墨水,一支笔靠着窗户,浸在水里。屋子有十五六平米的样子,三面墙脚都靠了画框,装了他的字,粗大得很。玻璃上一层灰。南墙一侧垒着几个大纸箱,纸箱上端是一沓宣纸,地下有几块巴掌大的纸屑,撒着药粒。老高见我盯着地面困惑,说那是老鼠药,老鼠多得很,尽啃宣纸,写的字也遭了殃。我笑了,说你家的老鼠也有文化呢!
全民要我写,我说咱临帖吧。老高铺张宣纸在案头。此前,我和全民提到字要因势赋形,不可一味周正,我想就《兰亭序》谈点个人看法,抬头要字帖。老高翻来找去,拿张铅印的兰亭序文给我。我皱了眉头,说《祭侄文稿》也行,老高僵在那里,问祭侄什么稿是个啥东西?我说什么字帖都可以,老高说他没有,他要那玩意儿干什么?都七十多岁的人了,他只写自家体。
我翻开手机,找了张《争座位帖》来临,全民在一侧抻纸,间或谈些个人认识,手里比划着。写满一张,我翻过去再写,老高不悦意,说纸多地是,一刀四尺,一刀六尺,你看嘛,够他写一年的,还害怕你写完?!我抬头笑了,说:还是节省些好!
写罢,我们看老高的字。在他的眼里,宣纸是白的,字是黑的,用笔要粗壮,粗壮了有力;挥洒要自如,力拔山兮,能戳破纸,就别掖着藏着;最好玩几个花子,墨水飞溅,那样有看点,能赢得喝彩!末了,他靠过来说,你的字么?嗯, 还是不错的。就是写得慢,有些柔软,不粗壮,估计撑个摊子卖的话,情况不是很好!我点了点头:高老师说得地道,您老是大家,旁依太宗皇帝,那可是个大书法家,还有一纸《兰亭序》,看您的大作,那是沾了不少仙气呢!老高笑得很陶醉,我继续说:您老的字有个性,能自成一格,我觉得该命个名,你看人家宋徽宗,就有瘦金体。我觉得“高宗体”比较适合您,你看嘛,您老姓高,又是开宗立派的人物,这名字多霸气,有皇家气象呢!全民在一侧附和,老高很高兴,扯着我的胳膊喊:走,咱喝酒去!
2015年5月26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5-30 22:05:56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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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联:旧书.jp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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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6-2 12:40:47 | 显示全部楼层
什么情况?《老高是个书法家》一文说要审核,五六天了,还没见动静!
发表于 2015-6-2 21:17:46 | 显示全部楼层
郭先生散文写出了真性情,好!
 楼主| 发表于 2015-6-4 12:41:30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郭名高 于 2015-6-4 12:43 编辑
徘 徊 美 院 的 林 荫 下



郭名高




    拍毕作品,已近正午。期间有些许空闲,我想去美院看看。那边有几位故人,也有近乎清零的记忆。这会儿,我不想惊扰了他们。日头正盛,我磕磕绊绊地前行,或左转,或右拐,影子是没有的,只看到自己两只脚。手里提着纸袋,两卷作品插在里头,每过一家培训班的门,便有关注的目光。我知道,他们视我为同类。想寻家书店阅读、避暑,印象里,这附近是有的,东张西望。一袭红云由远处飘来,长发及腰,白皙周正的容颜,明眸皓齿,脸蛋嫩得能弹出水来,哒哒地脚步伴着红裙悠扬,留一抹清香回荡。我就想,美院是产美女的么?一个妇人拦了我的路:你是老师?寻找培训班的吧?我愕然,见她盯着我的手提袋。一家门面,于醒目处张贴两名学生的照片,下端是一行字,美术统考状元xxx,荣获10000元奖金!
    这该是美院的偏门,建筑已见暮气,空间逼仄。直行右拐,在一栋宿舍楼下,见一排布告栏,张榜社团组织,若回到自己的学生时代。建筑一侧林木颇多,笼起一片阴凉。右侧栽了诸多拴马桩,密集,拙朴,或俯或仰,以狮头为多,神态大异,头被摸得光亮。徘徊其间,手不住地摩挲,那股憨拙质朴,不正是我隶书中追求的么!我要拍照,仰视、侧顾,若能留得大汉的凛然正大,那是再好不过了。林荫下置了长椅,日光由枝叶间隙洒几点亮斑进来,显得分外柔和。我坐下来,看人来人往。小女孩扎着繁缛的辫子,一身白色连衣裙,蹦蹦跳跳从我身边闪过,妇女提着色彩箱,慢悠悠地走来,头俯着,端详左手掫起的画稿,那笑意,隐隐地浮在脸上。擦肩而过的小伙子,着一身黑色休闲装,背着旅行包,看到美女,扬手招呼,头上扣了太阳帽,黑发由帽檐后侧耷拉下来,一缕缕,是比女孩还琐碎的小辫。
    忆起二十年前的事情来。
    1994年9月,我由上峪南学校转进东关初中。农村娃娃进了城,看天天大,见地地广,瞅那些夹着书本行走的同龄人,心里没底,言语愈发地寡淡。学了一段时间素描,进了县城,有寻梦的意思。这一年,我读初三。除了正常的课业,晚上七点,我要背着画夹去画画。夜里十点回来,趴在灯下写作业。往往作业未尽,瞌睡先来,头磕了书桌,揉一下,继续写;熬不住了,狠下心来咬一口,胳膊上的肉撕得多长,牙印赫然,驱走些许疲倦。
     ……
    一位老太太蹒跚过来,坐在我的身旁,头发花白,鼻梁架副黑边眼镜,佝偻着背,不言语,目光盯着远处的树。不知为何,我想和老太太聊天。我问她是这里的老师吧,她嗯一声,说早退了!我再向她打听校园布局,老人家指给我看,这是食堂,那边,还有那边,都是教学区。一个中年妇女走过来,瞟我一眼,喊一声妈,老太太站起来,动作迟缓,相跟着进了食堂。
    朋友电话过来,问我在哪里,我说在美院。我听出他的惊讶,进一步解释:《心仪秦汉》还需要补充一些图片,刚拍完作品,想来这里坐坐。好多年了,不再画画,却还惦念这个地方。
    朝右侧踱过去,穿过一段甬道,忽地见到两楼并峙,中间一片空阔,楼不甚高,却分外眼熟。那是二十年前,我报名的地方!当年,这里大片空地,就在两楼之间,摆着桌椅,接待来往考生。右侧一楼是体检的地方。辨色时,工作人员举起色块牌让我认,我混混然不知所措。女同志说我色盲,可以学雕塑。父亲拿一沓证书给人看,说我的书法获了奖,还有一本不伦不类的会员证。就这,在接待者眼里泛了光,说我有特长,学国画有优势。再测试色彩感知,一切又正常了。
    那会儿,我的文化课还好,参加了这次考试,以后的消息便不再打听。在他人眼里,过早步入这个领域,于文化的修持,必然产生影响,我深以为然。
    做梦的日子里,我前行了一段路程,闪了一次腰。
    路是曲折盘旋,再回首,盛名之下的艺术殿堂,于我何其遥远陌生,心绕着它盘旋多年,却不曾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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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5年6月2日

 楼主| 发表于 2015-6-4 12:44:25 | 显示全部楼层
唐古拉 发表于 2015-6-2 21:17
郭先生散文写出了真性情,好!

谢谢,闹着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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