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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地里的尘世(散文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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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12:04:28 | 显示全部楼层
58# 寒冰
问好寒冰。谢谢阅读与热情鼓励。
 楼主| 发表于 2009-5-18 12:05:51 | 显示全部楼层
59# 思乡游子
问好思乡游子。我是大王乡宋村的。你是哪里人呢?不管是那个村的,我们都是户县人你说呢?
发表于 2009-5-19 10:52:26 | 显示全部楼层
我近来看完了乡当的近四万字作品,总的感觉不错,文风清新自然质朴,因为都是农家出身,就自然对这类文章倍感亲切。
不过在阅读的时候发现一些小小的问题;
助词“的”,“地”,“得”的用法可能有些疏忽。
比如在《茵陈三味》里的:“便蓦地苏醒,随着一声春雷,密密匝匝露出头来”““细细咀嚼!”中的“的”字就应做“地”,因为后面跟的是动词。
呵呵,一个小小建议。
 楼主| 发表于 2009-5-19 11:44:12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lynco
是这样的,没有特别注意。会把这些“的地得”改过来的。
发表于 2009-5-20 18:06:43 | 显示全部楼层
:handshake:handshake
在大王镇政府工作了十年。。。。。
呵呵。。。。:D
发表于 2009-5-23 09:16:58 | 显示全部楼层
楼主的文笔细腻、质朴,很感人...很亲切...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2:00:12 | 显示全部楼层
66# 关中子
文好 关中子大哥。想问关中子大哥一个问题,我们县里不知哪里有县志呢?
 楼主| 发表于 2009-5-24 12:02:37 | 显示全部楼层
67# 李田晓宁
问好李田晓宁。 昨晚上你的博客了,对你有些 了解了。不要想那么多,开心就好。
发表于 2009-5-24 16:28:38 | 显示全部楼层
68# 你是我们的世界
现在户县志主要是86版绿皮16开简装本。
在画展街,一中对面的书店有,我的就是在前年买的。
 楼主| 发表于 2009-5-26 18:39:35 | 显示全部楼层
70# lynco 谢谢你了。暑假有空,我去一中哪里买一本。
 楼主| 发表于 2009-5-26 19:07:32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你是我们的世界 于 2009-5-26 19:09 编辑

回眸
许久没有回小村了,几乎快要忘了他原来的样子。虽然我距离他并不遥远,只有八十余里而已。
春节过后便没有回去过,甚至包括五一。忙起来,便忘了一切,包括亲情乡情小村,那人那事。有时看电视剧《篱笆、女人、狗》嘻笑之余,猛的会想起小村,那桥,那路,那房,那河,还有许多。偶有闲暇,便甚感空落落的。如同一个棉花包一般,一拳打将上去,软绵绵,虚而不实,窟窿里尽是空气。想总归是想,却迟迟没有转化为具体行动。也许我总是思想的巨人,行动的矮子吧。

其实细细想来忙什么呢,有惊天动地的大事还是轰轰烈烈的伟绩?碌碌,还是碌碌,也许加上庸庸碌碌才更加贴切恰当。不回家也许不仅仅是因为忙。仔细想想,是那份可怜的虚荣心作怪吧。想当年英姿雄发,也曾有一番抱负:梦想朝为田舍朗,暮登天子堂。有朝一日衣锦还乡。惜乎,总是羞涩,甚至连腾达的气象都不曾预测,总觉得无颜愧见相亲父老。心里总是虚的,尽管脊背依然挺直,底气却不是很足。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这是我做人的基本原则。也许正如民间俗语所说茅厕岸边的石头,又臭又硬的,食古不化。

这种感觉何时产生的呢?具体日子真不好说,好像是有了儿子拥有了小家之后吧。没结婚娶妻生子,给人的感觉总是毛毛躁躁的,没心没肺。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烦恼少,操的闲心也少。

我感觉自己还算是听话的孩子,自打小时候开始。但是有时也埋怨父母,家里这不好,那不行的,对别人家的好东西有些艳羡。俗话话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在外人面前总是遮遮掩掩的,但有说心里没有不满,那绝对是虚伪的,不真实的。
母亲是个要强的女人。这时除了生气努力做工外,总是教育我们要上进。既就是砸锅卖铁,日子再苦也要供我们兄弟上学。
无论如何,读书总是我们这些农村孩子的出路,也是家庭的希望。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因为读书可以做官,学而优则仕么,几千年的梦想了。既然可以出人头地,可以光宗耀祖,因而读书是神圣而光彩的,这恐怕就是小村百姓的朴素人生哲学。

一晃,离开小村已经十二年了。而今当年的毛头小伙子成了父亲,丈夫。但是小村的故事如酒,冷藏发酵积年日久,香气肆意飘荡,丝丝缕缕,情漫心中。如一棵大树,枝枝叶叶,根根蔓蔓,盘根错节,魂牵梦绕。
自纪事起,那曾经的往事,斑斑驳驳,虽经时间河流的冲刷,被淤泥沉积,一层层的覆盖渐趣厚重;如岩石的褶皱般生活的艰辛与无奈弯曲挤压变形,但却愈加珍贵,如同地层深处的侏罗纪的恐龙化石。
                                          小村春秋

小村让外人看起来,微不足道。沧浪河畔,渭水之滨,秦岭脚下,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村子。无论翻开省级还是县级地图,你都无法找到他的身影,哪怕是指甲盖大小的位置痕迹。
小村位居八百里秦川的关中平原中部。它北邻渭水,东靠沣河、新河二水,南依沧浪蝣蜒二河,西牵涝河。从地理上看,南倚秦岭险峻,左有崤山,函谷关之险,右有关陇,巴蜀之固,披山带河,气象万千。


十二户人家,美其名曰十二户。这十二户人家不足三十多人,来自六个省份,属于典型的多国联合部队。
至于何时来,为什么来这里?据老人讲逃难的成分居多,兵荒马乱中由安徽河南湖北山西等地肩抗筐挑的来这里。如此说来,小村的历史并不悠久。

适者生存,发展是硬道理。无论那朝天子当政,老百姓都要吃喝。对于小村父老乡亲来说,毛泽东思想也罢,邓小平理论也罢,都是过于高深拗口。他只明白一个道理,要生存,必须靠双手劳动,靠双手创造。走到这里了,脚下的这片的土地就是再生父母,就是生命的来源,虽然暂时荒凉。

俗话说,天上九头鸟,地上湖北佬,言说湖北人精明能干。中原大地的河南肯于吃苦。没有口号,只有自觉的行为,他们便拿出了南泥湾精神,力图使渭河滩成为小江南,赛过诗人郭小川笔下的神秘茂盛的青纱帐甘蔗林
小村最初的历史,被历史的风霜吹刮的没了本色,甚至一点踪影,作为后人的我无缘见到。有的只是爷爷奶奶们的追叙回忆了。你完全可以想象,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的意境。可惜,那时没有牛羊,只有成群出没的野兔狐狸,还有獾等。

据爷爷回忆,解放前,小村属于长安县高桥乡。自渭河河道以南几里方圆都是荒草滩。逃荒落难的人们还奢望什么呢,竹竿草棚便是家,几块石头架起了简易的灶台。割草烧荒,人力挖地,一锨锨,一锄锄,一犁犁耕耘播种希望,收获生命。夕阳红透,飞鸟归巢,狐狸回洞,劳动者的炊烟袅袅升起,给苍凉无人的沙土地带来生活的气息。

那是一个人和天搏斗抗争的世道。上帝无言,人们便默默承受。收成的好坏也许与辛勤的劳动不成比例。

在我有限的记忆中,小村的天空是湛蓝如海般,云白天高,好像森林从中被遗忘的一段历史。房前屋后的小河溪水常年总是那么清澈。
从能纪事起,隐隐约约模模糊糊记得,街道是狭窄的,曲折但不狭长。土房子自然的分列两边。低矮,破旧。房顶覆盖茅草和油毡,木门木窗,几乎全是黑色,结实但笨重。山墙都是土夯的,中间的格子墙和土炕是土坯垒砌的。强面糊了厚厚一层泥巴。泥巴里羼杂着麦秸干,寸把长。为了美观又便于排水,用泥抿子抿的光滑。整个村子就那么十几户人家,张三李四,家长里短的都熟悉。我们中国人善于共苦,却难以平静的同甘,小村人似乎例外。邻里左右,关系融融恰恰,淳朴厚道。

远远看,一片浓绿掩映之间,点缀着灰头灰脸的房舍。这无疑是沙漠中海市蜃楼,尤其面对周围,莽莽苍苍一片荒漠草原的掩映之下。初始者无不以为是一道美丽的幻象呢。不知是祖辈的建设还是自然的赏赐,如此一片世外宁静之地。房子周围到处满是郁郁葱葱的树林。杨树槐树榆树最多。春天槐花飘香数里,一簇簇的洁白点缀镶嵌于幽幽绿荫之中,再加上辛勤的蜜蜂盘旋飞舞伴奏,和以嗡嗡嘤嘤的天籁之音。肥嘟嘟的榆钱,一串串的,在嫩叶之中摇晃。秋天,黄橙橙红彤彤的柿子,大着橙黄,小者火红。大柿子甜脆可口,小柿子晶莹剔透,一吸一口糖,蜜罐子似的,几乎一口一个。
傍晚漫步沙滩,西天的斜阳依然灿烂纯净。金黄与黛褐都纯净的毫无斑驳,像一面巨大无比的筛子过滤一番,再伴以晚归的飞鸟,急奔的狐狸,真若进入化境。

秋雨绵绵无期,村中涝池便又蓄满了水。密林之中必有清水,清澈静谧,虽随天气变化而有深浅,却始终未见干涸。面积都不大,纤细婉约。浮萍荡然水面,水面之下,飘荡丛丛水草,使得水色绿的更透,宛如翡翠。岸边茂密着绿绿嫩嫩的水芹菜菱角,小鱼儿往来嬉戏,黄鳝泥鳅滑腻腻的,淤泥中蠕动。红红的拐线虫到处浮游。
晴天 的水面,蜻蜓优雅点水,身长腿细的昆虫踏水无痕莲步盈盈。白鹅玄鸭轻浮其上,画出两翼长尝的微波。这样的池塘边,草木愈加丰茂。蝉鸣最是响亮,愈显林中清幽。蟋蟀蝈蝈身手矫健,不时跳动雀跃,因为孩子们早就瞄准了他们欲置之草编的笼中。而大人们无心这些,生活已经让他们足够烦恼。也许午休的梦中,曾有过丝丝的甜美的微笑挂在嘴角额头。

记得小时候,爷爷说渭河岸边经常发洪水。春季,衰草连天,高过腰膝。夏秋季节,洪水泛滥。所到之处,淤泥覆盖一层紫色,大豆花生便铠甲一层。即将成熟的黄豆便终于夭折了。洪水退去,水位下降,盐碱下渗,到处布满覆盖着白花花的盐碱,真似冰天雪地般。可惜除非浪漫的诗人,谁来欣赏着这些。没有温饱的情况下,恐怕再有诗意的人,也只好失意了。因此大片的土地撂荒。不是懒惰,只是无奈。

解放前,我外公家渭河滩近千亩土地,竟然也过了不比现在好多少。虽有牛马成群,孩子辛苦劳作。待人总是以善良为根本,谁家有了难处,尽己所能。

岁月的年轮不但在榆树上了刻下一圈圈毫不规则的痕迹,也在老人们的额头刻下皱纹一道道。曾经年轻的爷爷渐渐老了。岁月的风沙吹花了爷爷奶奶的眼睛,也压得男人渐渐弯了脊背。但是小村的长辈们叫苦的少,不管是男人女人。也许相对于跨越省界的千里颠簸流离来说,这算不了什么,再望望夕阳将落的太阳,咬咬牙,跺跺脚,再流些汗出些力,明天的太阳就会更亮。什么最苦?没有希望,看不见明天的日子最苦,也最悲哀。至少这里还拥有祥和安静,远离的战争的炮火。

曾经轰轰隆隆的炮声在渭河河道冲天响起,荡起水波数丈高。马鸿逵的铁骑,被人民的军队打的满河道乱窜。短暂的惊吓一阵之后,便又回复了宁静。因为当国民党军官的大外公回来了,国民党兵败如山到,大势已去。

辛辛苦苦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玉米成熟了,最终也高不过两尺,典型的侏儒也。结的玉米棒子小巧玲珑的,最大的一拶多长。我们指望武大朗似的玉米能有多少产出呢。只有高梁长的健壮,因为耐得住盐碱。高高的,红红的,是秋天渭河滩一道靓丽的风景。不过高梁做饭却是口干差些,大人们很少大量种植,只是少量用于做条帚,果实送给涝河边上的龙窝酒厂,换些钱财。酒,也许只有过年的时候才能喝那么几口的。

据说涝河龙王的龙穴就在那里。这龙王风闻关中大儒李二曲大名曾经电闪雷鸣会晤一番。想必这个龙王也是个附庸风雅的神仙吧,而且是个酒鬼。据载,康熙皇帝御笔亲赐关中大儒,曾屡次号召他入京做管。李二曲坚辞不受
作为队长的爷爷对此很难满意。可是又能如何呢?谁又脱离自己所处的时代呢。但无论如何,日子要比起才来渭河滩简直是人间与天堂的比较了。但是并不是说爷爷作为队长没有值得大书特书的地方。通往大村的乡间土路道了,路基升高,路边拓宽,挺直的白杨分列两旁。学校的那两间教室还是爷爷领导人们修葺的。曾经黑色小瓦,一绺绺的。也许是瓦面积尘太厚,绿色的苔藓指头厚薄,高高低低的葫芦科植物亚赛一个植物的王国。当然,在秋雨潇潇的的季节,排水难以畅通。椽头檩子年久失修,墙体已然裂缝显明。屋漏偏逢连阴雨,多事之秋,屋顶一角轰然塌陷。还好,是夜晚。爷爷决定再困难也要修缮校舍,谁家没有孩子呢。有些孩子还未上学的家庭犹犹豫豫的,因为需要凑钱的。
爷爷脾气暴躁,辈分也高,连说带骂的,终于修葺了校舍。给杨世英老师还在教室里盘了热炕。顺便在隔壁给无儿无女的段老太盖了一间五保房。粮食蔬菜,一应队里供应。那时段老太好像已经七十多岁。作为曾经有钱人的姨太太,能有如此晚景,应该不错了。


我记得很小的时候,上面看这里雨水多,便号召种植水稻,好像一不小心便会成为又一个塞外江南。轰轰烈烈的搞,结果水稻长成了稗子草,颗粒瘪瑟,喂鸡吃了几口便突突的跑开了,最后干脆喂猪了事。这时间,好像是大伯执政吧。

为了过好日子小村父老是不怕吃苦的。专家说,修带子田好便鼓足勇气干拿出大炼钢铁的精神,力争“大干苦干三百天,超英赶美定实现”呢。寒风凛冽,镢头飞扬,汗水湿透脊背。每隔几米便挖很深的坑。水便下渗到了坑里。其余地方便没了盐碱侵蚀。就这样治理盐碱,渭河滩终于有了良田。

地是瘠薄的,需要化肥。爷爷却不相信这些东西,看着从西安拉回的白乎乎的盐一样的东西,把肥料叫白撂。他老人家只是相信土粪农家肥。让人把炕土砸的粉碎,把猪粪牛粪沤过后一架子一架子车拉到麦地里。


岁月并不总是那么残酷无情,慢慢,春来冬去,呀呀学语的我们会爬了,能站立了。开裆裤脱了,穿上了浑裆裤。喝羊奶的孩子又开始放羊了,放牛了能爬树下水做泥巴哨子黄泥娃娃了。父母下地做活了。我们烧锅做饭。母亲临走之前,馒头已经放进锅里,热气腾腾了。我们便开始继续烧。记得清楚,那次不知烧了多少柴火,锅里的木头做的笼屉被烧的发黄,蒸布烧成黑色。馒头倒是很金黄亮亮的,却满嘴的烟熏火燎的味道。
熬糁子呢,烧的过头了,锅巴一层层的。

爷爷不当队长了,大伯是众望所归的人选。我们杨姓是村里大户。渭河边上的独立王国给收编了,成了大王乡宋村五队。原来的居民们,鸣家的,曹家的自愿入了长安县高桥。

人常说,好人不当官,当官没好人。小村虽小,却如同麻雀五脏俱全。现如今的一个电视剧里名字好像是《别不拿村长当干部》。话虽如此,大伯还真不容易。春夏秋忙,播种收获什么都得操心。一年到头,村里决算,人均劳动值高,大家高兴,说明今年日子不错。高了,又引起某些小心眼的人猜疑,哪怕是村里多给大伯分一斤玉米,一个红薯。
春天里,从很远的沧油乡拉来红薯苗子,种植在疏松的沙土地里,挖坑浇水施肥,碧绿茂盛。十月多,霜降来了,人头大小的红薯挖了出来。淘洗干净,粉碎磨浆。再挂成粉条凉干,社员们出去推销,既有工分,还有差价。红薯渣子喂猪。剩余的红薯呢,装入麻包,联系给西安咸阳的工厂分发给职工作为福利。挂粉条的夜晚,灯火通明,孩子们可高兴了。才挂下的热粉条调入盐醋,便淅淅溜溜的吃个精光。

大伯请来了河南的瓜客,矮矮的个子,步态龙钟的,但是精于侍弄西瓜。西瓜一种就是几十亩地,几番辛苦几番风雨。七月多,瓜成熟了,红壤的,红壤的,甜而沙,入口既化。西安的汽车来了。男女们在瓜客的领导下,将瓜客摘下的熟瓜一背篓一背篓的背出瓜地。过磅,装车。这时我们总是希望能多碎些西瓜,便饱了口福。大西瓜被拉走了,小的摔破的西瓜便分给各家各户。
上等地里,西红柿鲜红,黄瓜翠绿。豇豆一尺多长的,韭菜成行,茄子细长的椭圆的。队长便安排能说会到的人拉架子车出去卖菜。面对可以拿些小费的肥差,往往争论最大。他说他死扣了钱,他说他价钱压的太低。

那时的棉花种植不少,上面也有统一布置安排。打尖,喷咬,除草,采摘棉花,工序真是不少。有时为了丰产,还给棉田里套种红薯什么的。棉桃雪白吐絮了,学生们有时被老师领导着摘棉花。那时不像现在的学生,搞活动就是个聋子耳朵样子货,搞搞形式,走走过秤。一个下午下来,看着一堆堆的棉花,那份喜悦多年不曾遇见。好的棉花被收购了,只留给自己一点点的雪白棉絮。有时真想,遍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就莫名其妙的羡慕起城里人,有时是愤恨。
冬天农闲了,棉花种子便拉到别村油坊轧油。这是大家都喜欢的工作了,因为总能将油饼吃个够,顺便给家人捎带几个。大伯虽然知道,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谁让人穷呢,不过这样的职务是轮流的。

夏秋农忙,安排活路最是麻烦,也最容易得罪人。人是奇怪的动物,对他好十次,如果一次不好,便忘却了前面的所有好处,利马成了仇人般。避尖把滑的人不放心,拉麦子玉米总是比别人少装些,蔫蔫不拉的。晚上有人偷偷的掰玉米棒子卖,偷队里的蔬菜什么的。抓住了,也不能过分张扬,否则你就等着报复吧。

河堤上,河堤下面的砂土地里,村人种植大片的苜蓿,嫩尖做蔬菜,老的给队里的耕牛做饲草。饲养室,牛槽很长,养的真不少。队里三百多亩地都要他们耕耘呢。但是我们总是希望他们死几头,能分那么些残羹冷汁呢
砂土相当瘠薄,又不保肥。为了提高肥力,割草挖坑沤绿肥也是农村重要分生产任务。我们这些小家伙便派上了用场。一家几方绿肥,队里定有任务,分产到户。母亲父亲便领着我们割草。午休时间,父亲背上背篓,拿上自制的胡抡一种割草的工具,装有一尺长的镰刀刃子,长柄,人可站立左右顺着地皮抡动)。每逢暑假或者礼拜天,我们相约一伙人赶着羊,吆喝着牛,带着绿色铝制的军用水壶,带些馒头浩浩荡荡的出发了。看日头近午,草割了不少,便洗澡上树,逮知了,折柳树枝条做哨子。顺便能偷西瓜的话,偷几个西瓜解渴。
这样一年下来,精明的副队长我袁伯和会计优良叔叔算盘珠子叮当当一响,年终决算便下来了。高兴的,笑嘻嘻的,因为劳力多工分多,分的多。好吃懒做的,总嫌给自己分的少,骂骂咧咧的。和《咱们的牛百岁》一个样那。我们家,还要到给对里找钱。因为劳力少,但是孩子都要吃分粮食。母亲便让我们多多割草,多喂养些猪来卖。
大伯后来终于不干了,到落得个自在。

我们年龄虽小,但也总尽力而为,改善家庭生活的。小河南边潮湿的地方芦苇茂盛,树林成片成片的,郁郁葱葱,槐树,箭杆杨。绵白杨最多。河堤下面尽是一簇簇的紫穗槐,密密扎扎,紧紧簇拥着,抱成团。紫穗槐下面茂茂密密铺了一层平展展绿油油的草。在上面打滚真舒坦。这便是我们的乐园了,也是我们的宝库。春天的槐花榆钱往往是我们的战利品。雨天后蘑菇如春笋般,鼓鼓的涌出地面,顶着一块土块或者一个柴草。鲜鲜嫩嫩的,采回家,哪怕是清水炖煮呢,也是极味美的。河堤坡上,地软很多,一层层的,包包子绝对味道正点。青蒿,小蒜,不但入药,而且可做菜吃,营养又丰富。

生活相对现在来说是清苦了许多。但是在孩子的眼中,只有童年的成长的快乐。尤其现在回忆总是神往不已。
玉米面窝窝头我和哥哥吃了不少,放少许盐,蘸些酱油照样吃的快乐。搅团是农村农闲的日常便饭,做一顿可以吃一天,热吃冷吃,可烩可炒,可作主食,亦可作菜蔬之用。那时候,教团还有窝窝头,真是吃伤了我们甚至羡慕起那酸涩的高梁面馒头了。为了孩子么,大人便想方设法换着法子做,几乎家家如此,农业社里,谁家能比那家好到那里呢。糁子面,豆面。既就是每天吃派饭的杨老师来了,也是教团之类。

改革开放的新风吹遍了祖国的角角落罗。距离一箭之遥的长安县分田到户了。曾经的邻居们在自己的土地劳作着,精神自是倍增。分田到户充分的开发了人们的潜能,完全符合人性。如果给自己再不好好干的,如果不是傻子就是懒惰了。这个时候,你还能怨天怨地吗?
对于新生事务,认识需要时间。开始往往是有争论的。对于分地而言,那些曾经在队里比较风光的人家开始极力反对。口口声声反对按人头分地的政策。理由是小孩子能和大人一样吗?还有那些曾经不干重活的所谓人员
如会计文书之类。还有队长呢,拥有实权的队长也怕失去了将来的威力。地分到各家各户的,自己干自己的,队长权利何以体现呢。
争论总归是争论,真理也不是愈辩论愈明白。因为生活中本身就充满了矛盾,改革必定注定客一部分人既得利益要受到影响。邓小平说改革不流血的战争,因为涉及利益的重新组合分配。事实证明,分田到户极大的激发了人的潜能。开来人性本自私,只要限制道德和法律许可的范围之内,不损耗他人利益,应该开发利用,这也是对人的尊重,体现以人为本的精神。

开始几年,玉米小麦种植最多。地耕的又细又平,草锄的没有一根。六一儿童节后一个礼拜,夏收开始。学校放忙假了。男人们用鏾子割,一个上午便可收割三四亩,女人孩子用镰刀。我和哥哥负责善后。哥哥用铁叉分成一堆堆的,我在后面拦腰捆成粗粗的一捆,用架子车拉回自家的场地。
晚上轮流脱粒,脱粒机是队里共同买的。我家和大伯家整整五十多亩的麦子堆成了小山。麦子脱粒接收需要整整一天多,往往麦子没完呢,我们这些孩子已经累的东倒西歪的。半夜醒来,喝口大糁子汤,吃几块白面烙的一层层的油饼,继续。
晚上,天上的星星那么眨着眼睛。萤火虫忽明忽暗的飞舞。我们躺在麦垛子旁边听大伯讲战斗的故事。听着听着,竟然睡着了。
我们长大了,像鸟儿终于展开了翅膀,扑棱几下,回望小河流水一丝依恋。本村的小学没有4—5年级。只好跑到三里外的宋村去。上学是我们成长过程最重要也是最愉悦的阶段了。同村大大小小三个年级的孩子热热闹闹的。五点多起窗了,便叫鸣公鸡似的全村子喊。冬天的早晨,不怕天寒地冻寒风凛冽刺骨。厚实的棉衣棉裤,胖乎乎的黑熊一般。更重要的是,路边的玉米垛子能给我们取暖的。火柴一划,便燃烧一堆。星星之火,在寒冬中燎原。不知不觉的,便到校了。

隔壁的陈大爷在河滩种了甜瓜。瓜秧子不大,扑扑冷冷一圈,瓜却繁茂。围绕枝蔓,白各生生的,甚是好看。昵称一窝蜂。春季育苗,地膜覆盖。防寒保暖,保持湿度,还抑止杂草。物以稀为贵,需求决定价格。一季下来收获颇丰。买到洪季,优良叔一个人运不过来,雇佣隔壁的来奇,一天三十元,用自行车带两个竹子筐子运送到咸阳。那是辛苦一月的教师工资才多少呢。

榜样的力量太大了。天下熙熙,皆为利来,起三更,睡半夜为什么?农民是最实际的,但也是保守的。看见了别人的腰包鼓起来了,眼红之余,便纷纷的学样了,倚着葫芦画瓢了。谁能看着别人大把挣钱而无动于衷呢,谁又能轻易承认自己不如别人呢。

一石激起千层浪。谁也没有想到,一个家庭的个体经济行为竟然彻底扭转了整个小村乃至周围乡村的经营理念和农业结构的调整。这种调整完全是自发,没有丝毫计划经济的影子,没有政府的政策引导。

从此,多种经营遍地开花。甜瓜辣椒蒜薹走向西安走向了全国。小村通往咸阳西安的路修宽了。上乘的西瓜甜瓜由父亲送到西安。
瓜果蔬菜质量稍微差些的,我和母亲拉架子车走村串户的叫卖。虽然买不了多少钱,对于我而言也是极好的锻炼,早早的便体验人生百味。第一次的叫卖,迟迟的总是开不了口。母亲过秤,我算帐收钱。往往母亲刚刚报出斤两,而我就脱口而出说了钱数一时人头窜动,除了买瓜,更兼几分好奇和看热闹。乡亲们真是善良,看见雨很大天很凉,有的为我们端来热腾腾的饭菜,让我们喝口热水。张勇的奶奶看见了我,硬是拉我们去家里吃饭,临走还送了张勇的的确良衬衣给我穿。

一年四季,无论寒冬秋暑,自行车的铃声响便了西安的角落,甚至城墙脚下,大宴塔旁。夏天趁着夜色迷茫的月光,三点多,好像丝绸之路的驼队一字排开。车后面巍峨如山,红红的辣椒,一串串的,鲜嫩的花生一袋袋。

夜色未亮,六点多,都市的人们还在睡梦中驰骋着,我们的乡亲,披着寒霜,冒着风雨,穿行在古城的大街小巷。舍不得一根油条,一碗豆浆,便喝着凉水开始了第一声的叫卖。新西北,未央路,老关庙洒金桥,那里不曾洋溢有我们的乡音,那里没我们有车轮滚动印痕,挥洒的汗水。古都的泡桐树荫下,曾留下过我们的多少回忆。
一次秋雨的早晨,村里的优良叔车子倒在地上,辣椒粘了泥巴。想用雨水冲洗一下,没曾想周围便传来了愤恨的吼声:农民们真黑心,为了辣椒斤两重,竟然故意洒水呢。
那次给我的经验教训最是深厚,我明白城乡的差别不仅仅是金钱,更有城市居民固有的傲慢和对农民的歧视还有所谓者文明对落后人群的不信任。

当然也不尽然。八月份,花生成熟了。我和老三镫着新买的三轮车眯眯噔噔的潜行。路边黑魆魆一片,月色下的高梁玉米铜墙铁壁般的忽忽流动着向后到去。不敢往看,也不愿想,九十多里路,一步步镫,一圈圈的转。

日过中午,车辆厂的市场人少了。一般情况,过了十点半,高潮便结束了。饿了,吃口葱花大饼。快两点了,还有些卖不出去。我们便在家属院各个楼房间转悠叫卖。还真好,本来,小区不是随意可以进入的。看门的大妈很善良,通融一番终于同意放行。说真的,最后剩余的尽是嫩的。一个三十左右的女子叫住我们,看看花生本来是不要的。看我们汗水淋漓的,终于2元钱包圆了。还无偿送给我们雪糕两个。
拿着雪糕,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心里默默的说,这那里都有好人的,并不仅仅因为给我了两个雪糕而已。

我们从西安卖完东西路过陈阳寨批发市场,里面人山人海的。村里人听说这里很乱,总是不愿在这里批发蔬菜什么的,怕自己受人欺负。
这世上没有任何一成不变的东西,包括思想观念,朋友敌人。这世上唯一不变的是变化,唯一不变的是追求利益。曾经让大家害怕远离的陈阳寨批发市场如今成了小村乡亲离不了的东西,如同生活中的油盐酱醋般,每天都要用。

随着大规模的种植,单个零售显然行不通了。走向批发是必然 的选择。走进市场才发现,原来这批发市场没有那么玄乎,收保护费的,强买强买的,欺行霸市的。就是有了,依然泰然自若坦然面对。小和尚下山,老和尚有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了快躲开。哦,小和尚发现这老虎很可爱,而且离不开了,进了我心怀。

人力三轮淘汰了,满路上都是突突跑的机动三轮。小村里家家一车,批发蔬菜走亲访友很是方便。水泥路打好了,宽阔平整。不曾多见的卖肉卖豆腐粳糕多了起来,粮食种植消声匿迹了。面粉菜油都要买,大家却很快活。很自然,市场经济商品意识似春雨般潜入,丝丝的缕缕的,开始有些冷凉,渐渐的发现了和煦的温暖。

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人生的里程没有一番丰顺。市场经济的规律像猛兽,就是最好的经济学专家也无法完全驯服,时常摇头叹息,做无可奈何装更何况小村的父老呢。有时投资很大,却往往收获了失落。
种植了七八年了苹果,树冠高大,硕果累累了。价格却飞流直下的一泻千里,一袋子苹果只买五元钱,而且在要声嘶力竭的大喊大叫的,卖不了,就只好换些麦子回来。我和大哥春节装了千十斤秦冠苹果,整整一天东游西荡,拿回少的可怜的钞票。开春了,不约而同的,开始砍树运动。不几天,村里的果树便成了柴火,摞得整齐高过山墙许多。
去年的非典肆虐,莲花白三分钱一斤。这个价钱怎够得到批发市场的运费呢。只好叫来旋耕机,粉碎在田地里,做了绿色肥料。曾经痛苦不已的他们已经坦然了,也许是承受力增强了吧。因此我回家大家就分外羡慕的工作轻松又受人尊重。问寒问暖的声音较之以前更洪亮了许多,人也多了起来。有的便说母亲有眼光,更有的悔恨没让自己的孩子好好上学。
不管怎么样,那些也仅仅是历史车轮轻轻的被沟坎土块颠簸忽悠了一下,是历史长河中常见的漩涡和浪花,是人生过秤中必须经历的苦痛。经历了苦痛多了,就会坚强,学会忍耐与承受,这就是小村淳朴的面对生活的人性标准。尽管如此,有过责骂怨恨。但是小村的独轮车还是被大家推着拉着,忽悠前进着。如今,小村几乎看不见老房的影子,家家新洋楼设计新颖实用,三层的两层的,地砖铺底,磁片砌墙,吊顶壁灯,新式家具,彩电29寸的比比皆是的。城里禁止摩托之后,村里的摩托往来穿梭。但是美中总有缺憾。令人遗憾的是,村里的绿色少了,上学的孩子少了,曾经亲若亲人的邻里关系好像不见了,距离远了。门虽宽阔高大,门槛也高了院墙更加高大坚固,吃饭串门,一堆堆闲聊成了历史的期待。干什么,都猫在屋里,有了喜悦,无法共享。这喜悦便马上少了几分味道,淡淡的,尴尴尬尬的。

金钱给我带来的富裕的物质同时,也好像让我们失落曾经非常珍贵的东西。猛然发现,竟然不知丢失在了那里。市场经济是双刃剑,给了我们最大限度实现自身潜能与价值的同时,如果没有良好的道德规范遏制人性某些自私的欲望,那么也不是完美的,充满缺憾。为了致富不顾他人生命安危的作为,不过后代子孙的死活的做饭,多了起来。
小村里的眼光长远的人还是不满足的,因为总感到农业的产值效益低下,思谋着更赚钱的营生。虎诚哥想把蔬菜脱水真空包装,送进超市。章法叔则把蔬菜精细拾掇整理一番送进净菜市场。这些思想让是我很高兴,毕竟农业的集约化是发展趋势,核心是技术创新。刀耕火种,单打独斗,各自为战的小农经济怎么能长时间经受市场经济的折磨和考验呢。虽然是设想,还没实施,这足以令人欣慰了,毕竟思想意识决定行为的。如果出现了领头雁,走出艰难而风险的一步,马上就会引起连锁反映,产生原子弹爆炸般的冲击波。
但是据说渭河边黑烟滚滚的,是有些人用塑料纸加工汽油呢。草纸厂纸箱车也多了。但老人们却不高兴了,因为吃饭的时候,黑灰瓢了进来。渭河的水变的黄黄的,涝河的水蓝蓝的,被污染了。不远处的一个村子,地下水是黄的。小村的人很善良,找了几回环保局,给几句模棱两可的话便,没了下文。不是草堂何来烟雾,大家便依然而然的承受了。

新任队长我大伯的长子我大哥和村长大刀阔斧,将渭河大堤背面几百亩的土地承包给了亨太公司种植药材建设生态农业园区。大体规划已经成型,道路林带,灌溉设施一应俱全。

漫步渭河大堤,目光所及,我们曾经轰轰烈烈的栽植的防护林呢?曾经绿色苍翠的长龙呢?而今稀疏萎蔫,鳞甲破碎,有的地方好像蚯蚓,被拦腰斩做几段。不敢设想,如果再次洪水泛滥,你们的家园将一片洪荒汪洋。曾经的草原的绿色呢,那透着原始的风味的风景只有在回忆中追寻了。
走在松软的沙滩上,留下几行歪歪扭扭的脚印。足迹如蛇,蜿蜒水边,不由得想起儿时嬉戏冲浪的情景。可惜的是,曾经波浪滔天的渭水,俨然几乎断奶的孩子,一缕缠绵的细流不能没膝。曾经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地方呢,不见了一丝一缕的杂草,庄稼药材偎依水边,此情此景,是喜是忧,不得而知。
落笔至此,我有几分释放郁闷不平的的轻松,却也更增加了几分担心与忧虑。不为别的,因为他是的家园。
发表于 2009-5-30 15:53:46 | 显示全部楼层
生态是永远不变的话题啊。
生态是人类赖以生存的环境,你爱护他,他就反过来保护你,反之亦然。
 楼主| 发表于 2009-6-13 18:40:06 | 显示全部楼层
芦苇的情怀

昨天是秋分。过了秋分,太阳直射点便渐渐向南半球移动,白昼将短于黑夜,天便凉了。这些天来,秋雨一直淅淅沥沥的,眼睛里分明多了落叶落花。下午打扫,早晨就又是厚厚的一层,绿绿的,黄黄的,淡青的,还露出缕缕的惨淡青白。这时我想起了芦苇,她那洁白花絮肯定也流逝着汩汩的雨水吧。一阵秋风,那洁白的花絮如蒲公英般飞舞了吧,婀娜的身子摇摇曳曳,瑟瑟的浓浓的味道。不大的一片芦苇,就在村边的河堤下摇曳,没有人呵护。
想起他,有些偶然,因为苇岸,最后一棵会思想的芦苇 , 一位在根源上和民间、和大地建立了一种血脉交融、不分轩轾的亲密联系的原创性作家。想起芦苇,各种滋味便如陈年旧事泛起。
秋天是一个思索的季节,我也学会了享受漫无边际的思想了吧。拿一本书,看着叶黄叶绿,秋去冬来,只是静静的看。我想,我还不如一棵芦苇,没有学会真正的思考,对过往的往事负责。对生活只是承受着,看着自己一天天变老。我告诉自己,天晴了,一定要回去看看。

布雷兹•巴斯尔曾说:“人类只是一根芦苇,原是世间最脆弱的东西。但这是一棵有思想的芦苇。用不着宇宙全副武装地把人类轧碎,一股气流,一滴涓水,足以灭亡他。然而,即使宇宙轧碎他,他也比灭亡他的宇宙更其高贵:因为他知道自己的死亡,知道宇宙的优势……


离离原上草,
一岁一枯荣。
野火烧不尽
春风吹又生。
不知怎地,我心里忽地认为这白居易写芦苇的。异曲同工,英雄所见略同,两位伟人的心是相通的,我想是这样的。
对于芦苇的记忆,只在童年的玩乐中。对于芦苇的品味却在人近中年之后。做一棵会思想的芦苇,这应该是一个农民儿子的义务和责任吧。
如今,我电脑中保存着各种姿态的芦苇,一旦有空便要好好端详一番,想试着看能否看出点什么名堂来。
芦苇是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根状茎粗壮,匍匐于地下。身材高大纤细,夏秋开花。沼泽,河边,湿地,一切可以生存的地方。温带的角角落落,都可以发现她的身影。这看似纤细瘦弱的东西其实相当顽强。她的生命力不亚于任何一种参天大树。
与其他生命一样,平凡中蕴涵着诗意,这芦苇应该是首当其冲了。你看看这精美古风诗句:
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所谓伊人 在水一方 ;
溯洄从之 道阻且长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央
蒹葭凄凄 白露未晞 
所谓伊人 在水之湄
溯洄从之  道阻且跻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坻
蒹葭采采 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 在水之涘
溯洄从之 道阻且右 
溯游从之 宛在水中沚
无需多言,细细回味,运用自己的形象思维,把文字幻化为缠绵的场面:河畔的芦苇草长得非常茂盛,寒夜里连露水都凝结成霜;我心中所想念的那个人啊!她住在河水的那一方。
缠缠绵绵,情深如此,所谓伊人焉能不感动的唏嘘落泪呢。我想,那摇曳多姿的芦苇也许幸福的前仰后合,频频的舞动。这芦苇荡莫非就是爱的天堂呢,这芦苇不就是爱守望者。这是多情男人的游戏,与童年的我们无涉。农村的小丫头片子和小男孩们呢?

芦苇对我们来说,远远没有那么深刻的寓意。如果那时的我们就能有布雷兹•巴斯尔的思想的话,那恐怕就不是孩子了。在我们的眼中只有玩耍和嬉戏了,甚至还那么几分的神秘味道。我们快乐,我们疯狂,只是因为我们是孩子,没有学会思考,只会本能本真的活着。
苇塘就在村子西边。那里原来只有一座老式的房子,一共三间。黑黑的,黯淡的色彩。淡蓝色小瓦覆顶,好像一年四季瓦檐总护着一层腻腻的苔藓。房子四周,环绕了一圈的榆树和槐树,没人数过有多少棵。绿色的叶子,裸露着斑驳的皮肤。树林中宽阔的空地上张满了一簇簇黄花,黄花映着翠绿,再点缀些嫩嫩的茅草,这些就是自然吧。
守着这片苇塘的是王大爷,近六十岁一个老头。老伴老得早,儿女住在距离这里五六里外的村庄。老头人挺不错的,就是脾气有些大,黑黑的,高高的,瘦瘦。自己动手挖了一口井,十几米深,那水别提多清凉了。如果天太旱,老头便自己跳水灌溉芦苇。我们想在井壁照个影影,顺便扔几块砖头,腾起很高的水波,看一圈圈的涟漪和波纹。这老头便躁了,赶了过来。其实他总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的。实在忍无可忍了,一边喊着,将布鞋脱了,扔了过来。
老头每天早晨总要到芦苇塘里转转,沿着自己踩出的小路,沾一身的露水,吸吮新鲜甘洌的空气,阔阔胸。采摘些野菜之类的东西。野生的红萝卜缨子,新鲜的薄荷叶片,嫩个生生的白白净净的地灵。我们那时最喜欢的是小蒜了,学名叫做石蒜的。这些蕴涵着天地精华的东西,味道的确淳厚的很,带着泥土的地气和味道。洗洗干净,少许清油,鸡蛋大小一圈,便如同八月桂花香了,浓郁之极呢。
如果我们没有吃饭,这老头便邀请我们尝尝,又是硬是塞进我们手里。我们一番狐疑,看的确不是诱敌之计便狮子大张口了。
我们这些家伙都是忘恩负义的。趁着他不在,便又钻进芦苇塘里。横冲直撞,如同鬼子进村,摘野葡萄吃,挖地灵,掏鸟蛋。顺便钻进狐狸洞里。看看能不能逮一只小狐狸的。鸟蛋没少掏,幼鸟也连锅端,放进自己家里的燕子窝里,结果荼毒生灵了,不是饿死,就是被摔死。有时,头刚塞进洞口,一只黑乎乎的东西一晃,绿莹莹的眼睛一闪,我们做了鸟兽散。洞里蹿出的大狐狸带着小崽子,黑身子,花肚皮,与柴狗一般大小。这些家伙其实很温和的,不咬人,只是在雨夜悄悄出动,使出魔法将村里的鸡连毛带血的拖进洞里。最近这些年,苇塘缩小,耕地大增,一个狐狸也不见了,有时还想得慌,如同贾平凹怀念狼呢。
不知何时,老头又来了,将我们抓住,逼着我们陪他除草,捋棕叶,摘开放的黄花,最后总会送给我们一些,算是回报,有时也让我们捎给那位婆婆。后来我们才明白,老头怕我们出事,也不想我们糟践这些生灵。
尽管如此,我们心里总是不带见这个老头。大人们说,他和我们村子里一个年龄相仿的老婆婆关系非凡。说他经常把芦苇塘的芦苇叶子送给老婆婆做粽叶,还经常给老婆婆压炕边子。
小孩子知道什么呢?大人说多了,添盐加醋一番,谣言便也成了真理,跟着瞎起哄。这老头还好,不理不睬的,依然看护这一方芦苇,守着这一片神奇,依然去看老婆婆。其实两个老人能做些什么呢,最多也就是个精神安慰,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么。上了这把年纪的人,美与丑又有什么分别呢。都是伶仃之人,豁豁牙,满脸的褶子皱纹。
有一天老头突然死了,是脑溢血,是在给老婆婆送槐花的路上。人死了,流言无疾而终。这时便也想起了他的好。
老头埋在苇塘边,老婆婆给烧了不少烧纸,贡着花馍馍,还有白酒,苇叶粽子。
日子还是那样的日子,不紧不慢,张持有度。蒹葭苍苍 白露为霜 ,我离开了那片苍苍凄凄采采的芦苇塘。说心里话,我后来终于理解了他们,这对风雨中飘摇的芦苇,甚至对他们悠然敬重了起来,多了佩服。虽然他们如同临近寒冬的芦苇,枯黄了,瑟瑟的战抖,但他们如此顽强,追寻这生命不算炫耀的那篇斜阳。只要爱着,一切都是希望。只要有春天,他们便会发芽拔节,郁郁葱葱。
美的东西总是容易破碎,让人心碎,疼到骨子里。芦苇最美丽的莫过于芦花了。你看看吧,那是芦苇生命的精华,带着多少鲜明的岁月痕迹,遗传着芦苇与生俱来的秉性。
我久久的凝视着你,抚摸着你,一只只质朴的花朵,你轻柔洁白如同一朵白云。你轻柔、洒脱,在风中摇曳生姿,仪态万方,自在随意,毫不矫情。 于是这无数朵洁白柔曼的花,在大河两岸汇成了绵延几十里银河。 在阳光的照耀下,你那么夺目和圣洁,安闲和自由,飘逸和多情!
春天来了,猛然发现脚下泥土的表层有些异样的东西,是密匝匝褐色的小尖锥,那是芦苇的笋尖,一种宣言在起草,一种力量在孕育,一种希望在萌芽,这是新新的生命,严冬侵袭不了,抗拒不了。越冬的苍老,痛苦和迷惘即结束,欣欣向荣,顽强不息的春意现在迈步前进。那是一种与众不同的感觉,我们光着脚丫踩在芦苇根上的感觉。
芦花是村子里最美的女孩,比我小一岁。母亲一人养活她和一个呆傻的哥哥。每次我们上苇塘挖野菜,放羊,她都要带上哥哥。我们一起摘槐花,捋榆钱,偷苜蓿,剜荠菜婆婆丁,甚至有时还要拔几秧没有成熟的花生。夏天拾麦穗,秋天拾玉米棒子,挖遗落地里的红薯。有空给队里摘棉花。礼拜天一跑就是十几里路,扛着四齿钉耙,寻找落花生,挖老鼠洞里的黄豆和豇豆。
一个小丫头能如此,怎不叫人心疼称赞呢。       
春天来了,芦花变了。瘠薄的土地丝毫也阻挡不住她美丽的孕育。一个冬天,她纤细的身材更加高了,睫毛更长更黑,眼睛也愈加如同秋水深蓝。母亲修改的衣服虽然补丁连连,但她收拾的整洁清丽,不想我们这些男孩子,一个泥鳅一般,我几乎不愿和她一块出去,因为我有些自卑,因为自己的黑不溜秋的样子。她依然叫我,痴痴的等着。
母亲说芦花是个好闺女,她很喜欢,玩笑着问芦花愿不愿意给我家做媳妇。芦花红着脸便跑开了。
日子总是太快,快得不容我们仔细记录这一切的细节。我上了中学,芦花因家境辍学了。我们交往便少了。母亲告诉我,芦花要出嫁了,女婿是看护芦苇塘的老头村子村长的儿子,有些傻。
母亲的神情很黯然,我默然了,尽管心里一百个不愿意。我们家供孩子上学已然山穷水尽,怎么能拿出8000 的彩礼给她傻哥哥娶亲呢。
晚上我去看芦花,芦花哭了,抱着满满一怀的芦花絮送给我。我说什么呢,捋了苇叶给她折叠了一个草戒指,带在她手上。她浑身瑟瑟发抖,躺在芦花絮上,一缕月光照在她水一般细腻的肌肤上。
我明白,芦花想把自己的美丽完整无缺的送给我。秋风掠过银色的波涛,发出震颤心灵的声音,苇杆相互撞击,悉悉索索,絮絮叨叨,既像恋人互诉衷情。
芦花的胸前涌起了小小的疙瘩。我把她拥在怀里,拥自己的胸膛外加暖和她绝望的心。我告诉她,我要娶她,骑着高头大马,抬着五彩花轿迎娶她。她笑了,她又哭了。
其实,尽管我说的是心里话,但那不喾于真实的谎言啊。芦花被接走了,在那个漆黑的夜晚,我一个人悄悄的离开了村庄。
得到她投河的消息,是在半年以后。她的哥哥也成亲了,娶了山里的一个女子,一个跛子。她的坟就在河边,与芦苇荡一衣带水。我大病一场,结果高考一再失利。我知道我不是一个真正的男子汉。
我在她的坟周围种了些芦苇,如今蓬蓬勃勃了一片翠绿,让她陪伴着芦花吧。芦花泉下有知,也许可以欣慰了吧。她的悲剧,源于她是一棵有思想的芦苇。她抗争,她追求,她奉献,她无惧于死。我知道说的这些过于贫乏黯淡。还是让引用一段文字吧:
芦苇是大自然的儿女,纯朴而赋有个性,它们不择土壤, 不惧风雨,不逐名利,不卖弄矫情,洒脱里蕴涵着刚毅, 朴实中透着灵性,虽没有禾苗的娇宠与尊贵,却 多了一份自立与豪放;虽少了点竹子的抱负与伟岸,  却浓缩了竹子的气节与骨影,以执着的追求笑迎漫天朝霞, 目送朗朗星空,点缀江山秀美的画卷, 揭示大自然生生不息的永恒。 使人在尘嚣中心灵不意间净化,在失意的伤痛中顿悟和猛醒。 如将芦苇拟人化,无疑是心灵美丽自强不息的偶像。 芦苇之美,美在与人伤痛的共鸣上, 美在自尊、自爱、正直不阿、一尘不染的品节上, 美在淡泊名利、胸怀天地的高风亮节上; 芦苇以执着的追求和超然的意境召示人们, 生命的价值不在于地位的高低、日子的贫富、环境的优劣, 而在于为理想拼搏奋斗的过程,只要热爱生活,心态平衡,乐观向上, 无论生命中有多少风雨雷电,都依然拔节出勃勃的希望,成长为亮丽的风景。
望着这已经不多的一片的芦苇,雨中飘摇的芦花,我想我只下跪了,因为的自私无情和忘旧,因为我的脆弱。把这泪水和白酒让大地尽情的吸吮吧,让芦苇的根茎尽情吸吮吧。
人生苦短,白云苍狗,就是一生。我多么希望,蒹葭苍苍白露为爽,每个伊人不再心伤,为了那蒹葭更加坚强。
 楼主| 发表于 2009-6-13 18:42:37 | 显示全部楼层
谢谢lynco 一直热心的支持。
发表于 2009-6-13 23:15:29 | 显示全部楼层
本帖最后由 碧云天 于 2009-6-14 21:13 编辑

拜会!楼主这么多好文章,我今天才看到,文风朴实而亲切,浓浓的乡情,一篇篇都真情流露,很有味道。那村,那树,那土地,那人,写不完的乡村物与事,写不完的思乡情!
匆匆不能一次读完,有时间会再来拜读欣赏!
发表于 2009-6-14 14:43:50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但我最近没时间上网,楼主出书吧,先送我一本,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看了,呵呵。。。
发表于 2009-6-15 14:37:01 | 显示全部楼层
写的真好,但我最近没时间上网,楼主出书吧,先送我一本,这样我就可以好好看了,呵呵。。。
李田晓宁 发表于 2009-6-14 14:43



949494949494......:handshake :handshake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8:22:53 | 显示全部楼层
见笑了。截至目前,还没有出书的想法。只是想用自己的文字留下一段渐渐荒芜的岁月。尽管岁月那样让人痴迷。
 楼主| 发表于 2009-6-15 18:53:49 | 显示全部楼层
男人和烟


人老了,就没了脾气,这话绝对是真理,在父亲身上完全可以得到最好的佐证。

想当年,父亲母亲都是烈火星子,见了柴草便燃烧起熊熊烈焰。每逢此时,我们兄弟只有抱大腿,只有观瞧的份子,除了哭鼻子干嚎之外。在小小的童稚的世界里,除了惊恐还有茫然。为了什么吵架呢?到底该偏向谁呢,谁对呢?这对我们来说,绝对是难以跨越的障碍,甚至高过珠穆朗玛,是无法破解的人生谜语。

父亲喜欢抽烟,而且烟瘾很大。记得小时候,闲暇无事了,总是掏出烟锅子,蹲在门口的树根下。黑色牛皮的烟袋里,掬出黄色的烟丝,装满满满的一铜烟锅,十指紧紧按它几按。喀嚓一声,红色火柴头滑过黑色的火柴盒界面。烟锅嘴子伸过来,烟便着了。狠狠的一吸,深深咽了下去,直入五脏六腑。猛的一下,嘴里便悠悠然呼出一股浓浓的气息,还有一丝的郁闷之气。父亲有气管炎,一锅烟还间隙,总是要咳嗽几次。鼻头红红的,脸色乌青。

每逢这个时间,如果母亲看见了总是要说几句。母亲总是说:“抽,抽,抽,就知道抽,把心肝肺肠肚子熏的黑不溜秋那天抽死了,满身满嘴的烟味道。”
父亲总是说:“你少管,抽死就了一切就了了,这黑灯瞎火的日子过够了,你也给你找合适的茬口去。再说,你看夏天蚊子不咬我。”说着争着,变了味道,离了方向,终于动了手。俗话说的好,打人没好手,骂人没好口。大骂之中,生活中曾经的美好,瞬间消失或者贬值变质,裂隙便渐渐大了,宽了。有时想想,如果在当今这个时代,恐怕他们早已离婚了,老死不相往来,行若路人,甚至还远远不如。

那时,凭我的智力和阅历,饶是绞尽脑汁也是无法看透,为什么呛的鼻涕咳嗽,还是要抽个不休呢。

岁月给了我阅历经验,也让我长大,并且渐渐的像当年的父亲一样做了父亲。做了父亲,生活的酸楚堆积在了额头,形成了沟沟坎坎的地形。风霜雨雪,秋去冬来,几多冷暖,终于白发在鬓角瞧瞧的生根发芽。我也学会了宽容:冲动少了,激情没了,少了脾气,烟却渐渐的会抽了。我也渐渐理解了父亲,作为一个男人对男人的理解。但是这种理解总是站在男人的立场上,也许对母亲是不公平的。

父亲是男人,男人当然有当然的生活和价值观念。男人之于烟,就好比女人之于化妆品。女人日子在苦焦,也要给自己买些脸上擦的,手上抹的东西,香脂,胰子,让自己在人前体体面面风风光光,让自己风光,时自己的男人得意。这是一种虚荣吗?好像不全是。无论岁月艰难,日子紧巴,尤其是穷苦之中,人们好像更加对未来充满渴望。应该说这也算是革命的乐观主义精神吧。对美的追求,是人的天性,何错之有呢。苦中作乐,也许是一种人生的境界。
对于男人而言辛苦一日,西山日头背到东山,黄天厚土,沉重的生活淹没了许多的奢望,也许一口浓浓的烟,深深的一息一吸,呛呛的味道,苦苦涩涩,麻木了神经。除了厚重浓烈的尼古丁,还有什么能刺激一个重负之下男人的神经?这个时候,暂且忘了那可恶的烟焦油吧。一息的神往痴迷,也许一锅旱烟,就像拉车耕地的牛马,乏了累了喝一口渠边的清水,打个懒懒的滚。这也许就是少许的精神慰寄吧。饭食清汤寡水,活计相当沉重,精神生活还有什么呢?看书,在那时,在农村是一种奢望,也是一种笑谈。农民崇拜知识,但从来安分守己。在他们看来,做农民就要有一个做农民的样子,除了身体壮实,会干活,还要会抽烟,甚至会打骂老婆。在有些人看来,抽烟打老婆不需要理由,似乎是天经地义的事情。男人需要脾气就像男人需要面子一样。发脾气给谁发?也许老婆是最理想的人选了。因此抽烟,也许是男人的一种标志呢。相反,你是个土生土张的土包子,却抱个书看,那是被笑话的。除了听听村子里的有线广播,纳方,摔跤,还有什么呢,没有了。晚上,茶余饭后,三三两两,聚集一起,男人抽烟,你一口我一口,你尝尝我的烟叶,我用用你的烟锅嘴子,闲聊唠嗑。抽完,说一声好烟,有劲。所谓有劲,就是够呛够辣。我曾经试过一次,狠狠的一吸,眼泪鼻涕一起流淌,从此再无染指。烟锅嘴子在树干上,石头碾子上敲敲,把烟屎磕出来,在用力吹气,使管道畅通。这一退一送一呼一吸中,感情便近了。烟是男人情感的润滑剂,其重要性不亚于白酒。不抽烟的男人是失落孤独的,被人为隔离在人群之外,也少了朋友少了地位和赏识。父亲不想做这样的人。在我看来,抽旱烟不同于纸烟。旱烟讲究真实,讲究有劲,土的掉渣,朴实却味道浓烈。而纸烟呢,也许,则多了世俗的气息,商业性了些。纸烟对不少人来说,让人让人一根烟,好与坏,档次高低,那是身份与实力的象征。也许让你一香烟,只是客套礼貌。如果多了,恐怕就还有言外之意了。所谓让人是个礼,锅里没下米。多了世俗,少了真诚。

终于我明白了,母亲和父亲激烈的争吵不仅仅是因为抽旱烟的原因。

年龄大了,父亲火气小了,和母亲说话也有争吵,但级别毕竟低了声音低了。烟也抽的少了。母亲说父亲戒烟了。因为咳嗽的厉害。为了戒烟,母亲没少想办法。听人说吃瓜子可以帮助戒烟。为此买了不少瓜子。晚上电视机前,想抽烟了抓几把瓜子吃缓解一下。不知是否有效,反正父亲不抽烟。母亲逢人别介绍先进经验。还说父亲自打不抽烟后,气色好了许多。

我有时回家给父亲捎带些纸烟,母亲总是说买那么好的烟干啥呢,你爸爸身体不好,烟早已戒掉了。

岔开母亲,父亲拿出纸烟抽,放在鼻子边闻闻,使劲吸吮鼻子。戒烟的滋味不好承受。末了,抽几口,说纸烟没劲,还是旱烟带劲。拿出烟锅看看,终于没有抽,甭让你妈知道了,爱都囊的很,女人最碎。但也是为我身体好呢。最后他总是对我说,抽烟干啥呢,还是少抽的好。我总是笑笑,也不辩驳。

闲暇下来,有时烦闷无聊也抽几根,但总是觉得无味,没有感觉,因而久久没有上瘾的意思。

人闲了乱想,狗闲了乱咬,鸡闲了乱嵌。我就想,人吃辣子图辣,牛吃刺荆图扎,现在人抽烟为什么,我好像明白了,有不全明白。那么父亲老了说没劲是什么意思呢。是说烟味道太淡,烟焦油含量低?是对现在生活失望呢还是对过去生活的追忆向往呢?我无法确信。但有一点可以确信,抽烟的人不是天生的乐观主义者。父亲也许就是这样。

相反,从不抽烟的母亲倒是很满足,忙里忙外手脚不闲,身体硬朗,心境开阔,比父亲看的开。

过年回家,我给父亲买了一条红塔山。父亲把纸烟塞进烟锅。抽完一根。我让父亲谈谈自己抽烟的感受。父亲说烟锅对于男人,就像战士对于钢枪。爱的不行,却总不能背一辈子,整天咚咚地放个不停除非不要命了。平时,擦擦枪管,抹抹黄油。偶尔放一筒子,感觉不错。

我没有想到,父亲竟然讲的很哲理。

我也许是职业习惯吧,总想刨根问底,便又多嘴到:“爸,这些经验都是咋得来的么,还满马列的?”

父亲吭哧了一会,笑笑:“什么马列不马列么我不懂,一切都是逼的!”

是那,什么不是逼迫出来的呢。我沉思。
发表于 2009-6-16 13:31:57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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