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户县崔村的传说说起（再再续）

横行霸道

   前文说到，我们家在户县，我们的村子叫崔村，其所以叫崔村，是为了纪念崔府君。崔府君是谁？人们倾向于认为崔府君为唐滏阳令，姓崔名珏字子玉。崔府君在唐朝的朝野都有很高的威望，更有甚者，唐朝人还把崔府君塑造成崔判官。

    我们已经指出，由于崔府君的各种显著的功绩，加上对他的各种神奇的传说，历代皇帝相继对崔府君加封各种称号。这使崔府君的威望愈来愈高。

    但是，宋朝的许多皇帝更是对崔府君推崇有加。仅以楼钥（1137-1213年）在1210年书写的《显应观碑记》为例，就有关于多位皇帝推崇崔府君的记载：

    关于宋真宗：“咸平二年，始赐府君之庙。”

    关于宋仁宗：“景祐二年，封崔府君为护国显应公。”“故诏曰：惠在滏邑，恩结蒲人。又曰：案求世系，虽史逸其传，尸祝王官，而民赖其德。使果为子玉与伯渊？安得谓史逸其传欤？”

    关于宋哲宗：“元符二年，即旧号封王。”

    关于宋徽宗：“大观赐庙额。政和赐冠冕，七年加封护国显应昭惠王。宣和三年，郡守韩景朝辞，承上命茸治祠王，曰敷灵观，曰显应。”

    关于宋高宗：“靖康中，高宗由康邸再使金，磁去金营不百里，既出，谒祠下，神马拥舆，肸蚃炳然，州人知神之意，劝帝还辕。”“中兴驻驆钱塘，初置观于城南，寻徙于西湖之滨，分灵芝寺故基为之。祠宇宏丽，像设森严。长廊靓深，彩绘工致。铁骑戎卒，左出又旋。戈鋋旗盖，势若飞动。敞西斋堂以挹湖山之秀，为崇佑观以处羽士之流，称其为大神之居。高宗脱履，万乘尝同宪圣临幸，以丹垩故暗赐金，藻饰一新。”

    关于宋孝宗：“孝宗诞育于嘉兴，先形绛服红羊之梦，生有神光烛天之祥。此皆其最著者也。”

    关于宋宁宗：“嘉定三年十一月朔，制诏臣钥：显应观为国家集福之地。自建立以来，未有为之记者。汝其碑之文成，朕当书其额。宸翰下颁，昭回之光，辉耀千载。”“皇帝皇后聿追祖考之意，载命兴茸，复赐緍钱二万，俾都监右街鉴义主管教门公事，名素大师，陈永年，买田以增斋供之费，所以妥灵而锡福斯民者甚至，是诚不可以无纪也。”

    宋朝皇帝如此推崇崔府君，虽也说明了唐朝以来崔府君威望之崇高，但是，宋朝皇帝推崇崔府君到这种地步，又不能不使人想，是否有其它原因？

    其实，历史上的每一位皇帝，都要千方百计确保自己皇帝地位的合法性。董仲舒就说过：“天子受命于天，诸侯受命于天子，子受命于父，臣受命于君，妻受命于夫，诸所受命者，其尊皆天也。虽谓受命于天亦可。”“天之生民，非为王也，而天立王，以为民也。故其德足以安乐民者，天予之；其恶足以贼害民者，天夺之。”秦始皇曾命李斯制传国玉玺，上刻八个大字：“受命于天，既寿永昌”。汉高祖曾编造斩蛇起义的故事，并自称赤帝之子。都是为了榜其皇帝的地位是上天赐予的，因而是合法的。

    历代的皇帝莫不如此。宋朝的皇帝自然也不能例外。只是，由于唐朝朝野对崔府君的推崇，使崔府君的威望非常崇高，甚至高到神的地位，宋朝的皇帝便把崔府君作为他们“君权神授”的“见证”。何以见得呢？

    仅以楼钥叙述最详的宋高宗为例说明之：

    宋高宗，时为康王，赴金营为人质。后得救。按照楼钥的叙述，康王得救的过程为：“靖康中，高宗由康邸再使金，磁去金营不百里，既出，谒祠下，神马拥舆，肸蚃炳然，州人知神之意，劝帝还辕。”这已经是神话了。

    徐梦莘（1126-1207年）在《三朝北盟会编》中说得更神奇：“康王徇宗泽之请，乃谒应王庙当州之北，乃入邢、洺之路也。磁人以王遂欲北去，遮马号呼泣涕，劝勿往，且言：金人自李固渡河矣，不如起兵援京师。马不能前，惧，使人告谕百姓曰：大王谒庙耳，非北去也。众不听，王使谕泽告之，乃开道谒庙。泽奉珓于王，王勉为一掷而得吉，乃退谒二将军讫，王就小次，泽赞呼本庙诸案吏参，泽所使人又赞云：谢到。顷之，王欲乘马归，有紫衣吏二十人，舁应王所乘轿神马在后，拥而前曰：应王乞大王乘此，以就馆舍。王顾视其轿，则朱间金装座椅，及竿蝙首施红褥。”此外，更有所谓“泥马渡康王”等神奇传说。

    总之都在说，是神仙救了康王，是崔使君救了康王。

    朱熹（1130-1200年）在《朱子语类》中是这样说的：“太上（指宋高宗）出使，时至磁州。磁人不欲其往，谏不从，宗忠简（指宗泽）欲假神以拒之，曰：此有崔府君庙甚灵，可以卜珓，仍其庙有马，能如何。遂入烧香，其马衔车辇等物，塞了去路。宗曰：此可以见神之意矣。遂止不往。后太上感其事，以为车辇是即位之兆，不曾关白中书，只令内官就玉津园路口造崔府君庙，令曹咏作记。”

    我们从大儒朱熹的叙述可以看出点眉目来。朱熹说：“磁人不欲其往，谏不从，宗忠简欲假神以拒之。”此话比较可信，即，是宗泽假神劝阻，使康王得救的。

    至于上述关于“孝宗诞育”的神话，熊克（1111-1189年）在《中兴小记》中则是这样说的：“初，艺祖六世孙选之子偁，娶张氏，梦绛衣神人，自言崔府君，拥一羊，谓之曰：以此为识。已而有娠。戊寅，子偁次子生于嘉兴县。是夜，赤光满室，如日正中，子偁以岁在协洽，其属为羊，故字之曰羊。”这就说得更荒诞不经了，根本不值一驳。

    由此可见，御用文人们编造的关于帝王的故事，或者奉旨编造的关于帝王的故事，充满了谎话，不能轻信。尤其是那些关于帝王的神怪故事，全然不可信。这些故事的结论毫无例外地说：皇帝的地位是是受命于天的，是神仙赐予的，因而是合法的。

    总之，宋朝皇帝推崇崔府君，是在利用崔府君的威望，把崔府君作为他们“君权神授”的“见证”。

    在民间，也有许多崔府君的神话传说，但是，那些神话传说都是讲述崔府君的丰功伟绩的，讲述崔府君或作为阳间的地方官，或作为阴曹地府的判官，怎样兴利除害，怎样惩恶扬善。这才是老百姓心目中的崔府君。

    我们相信，崔府君真有其人，曾是唐朝一位功德卓著的地方官，很可能姓崔名珏字子玉。后来皇帝们为了维护皇权，把他神化了。而老百姓为了纪念他，也把他神化了，理想化了。必须指出，真正的崔府君只属于老百姓，不属于皇帝们。崔府君的祠、庙、观等纪念地，民间分布很广，一直受到人们的保护，就说明了这一点，说它遍及全国，一点都不为过，千百年来，虽经战乱损毁，但屡毁屡建，至今香火不断。这里寄托了老百姓对崔府君的敬意和对正义的期盼，当然，也包括户县崔村全体村民对崔府君的敬意和对正义的期盼。正是：

    感念唐贤崔府君，府君魂魄护崔村。莫言泥马救亡事，愿报神舟普渡恩。皇位皇权真粪土，民心民意是昆仑。信知子玉德如珏，考证未完留子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