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的饥渴时代.

王盛·皮肤专科

                                        “大师”的饥渴时代

      商人马云最近说啥啥火，指哪哪红。
      2013年7月初，他去拜访的“气功大师”王林，就被媒体顺藤摸瓜，曝光于大众之下，火了。大师被“反伪科学斗士”质疑后不服气：“我用气功隔几十米都能戳死你”。我无条件支持大师戳戳看，也顺便帮一帮啥都敢说的马云验证一下，让他超科学的好奇心有个着落。
      大师没那么好当。春秋战国和古希腊之后配称大师的，多是集大成者，思想的原创性在递减。此外所谓“大师”，若非世人谬赏，定是小丑在篡位了。季羡林和任继愈这类学者，去世后一个“国学大师”的尊称，也被人反复针砭。
      这个时代患上了大师饥渴症。真正的大师缺席，各种伪大师便争相登场。李敖自吹大师，毕竟不失风趣本色，余秋雨以大师自居，遂成民间调侃的模板。这还算品相较好的，文艺界朝野合流的“大师”职称，更让伪大师遍地走。品相最差的伪大师，便是故弄玄虚的江湖骗子。
      1980年后，气功大师横行，纷纷自诩有特异功能，后来骗局揭穿，坐牢的坐牢，逃逸的逃逸。“气功大师”王林据说能空杯变水、空盆变蛇，凭这些小把戏，游刃于政商两界，大渔其利，引人浩叹。
      这是“大师”的饥渴时代。某些名流和官员，有名有权不差钱，生命智慧的缺口宛如一条巨大沟壑，等着“大师”们来填充。饥渴而盲目的迷途羔羊，自然容易被李一或王林们所引领。伪大师提供不了醍醐灌顶的智慧食粮，却善于揣摩成功人士渴求精神良药的心理，以奇技淫巧炮制可口易服的心灵鸡汤。这鸡汤或可解一时之渴，但喝多了会中毒，带领“精英”们重回巫术时代。“精英”们追随伪大师，付出权势和金钱，想得到各色真理；伪大师布道时便竭力逢迎“精英”，用于换取权势和金钱。这种新二人转，证明精神的庸众和伪大师正好是天生一对。精神庸众的土壤长出了伪大师，又欣然接受伪大师回过头来统治他们。以学问、道术或气功为名，他们照相、集邮、保官位、搞项目，心照不宣地实现了价值交换，在伪真理与权钱的平台相遇。彼此的精神向度看起来正相反对，实质上多是在同一个低层级的空间里滚，一方犯傻，另一方装傻。
      人当然得有好奇心，得有超越于科学的终极之问。但这些，需要有纯正的人文、科学教育来导引。如果你决定拒绝常识，最好先弄清楚常识为什么有边界。如果你真的确信人类自有限度，怎么又那么兴高采烈、心甘情愿地把人当神？

                                    如何还佛门一个清净
      清净佛门太难得。日前传出消息，少林寺曾在方丈释永信卧室里发现多个摄像头，其中一个正对其床头。抱着最大的善意推想，是有人十分关心佛门清净，担心方丈私下有没有犯淫邪和饮酒等戒。结果很欣慰，方丈连这样的考验都经受住了，足证其修行功夫真不俗。
      想想这些年，释永信过得不容易。有谣传他嫖娼被派出所抓的，还编得有鼻子有眼，说他自称“为失足妇女开光”。有谣传他“坐拥百亿存款，包养北大女生”，让北大躺枪，且太离谱。把少林寺卖了，够百亿吗？可以想见，造谣者若不是恶趣味，利欲熏心的可能性较大。
      这些年来，在当地政府运作之下，佛教四大名山或上市或筹划上市。少林寺也多次传出河南登封秘密运作其上市的消息，释永信多次辟谣。目前的少林景区门票收入分配，是少林寺和地方政府三七分成，后者三年前又把控股权卖给了旅游公司。
      针对地方政府热衷于经营佛教名山，国家宗教事务局的态度是，宗教活动场所是民间非营利组织，反对寺庙上市。不过地方政府有说辞啊，我上市的资产不包括寺庙，只是寺庙周边的风景区。如果游客信众不需缴纳周边风景区的买路钱就能去寺庙，寺庙才是实质上的没上市。否则，地方政府就打诳语了。况且，谁都知道，没了名寺，周边风景区恐怕价值顿减。
      本质问题来了：佛教或任何宗教教会组织能正常发展，在于争取信众的捐赠及各种支持。宗教教会的收入只能来自信众，并用于教会。在法律意义上，宗教教会应该是非营利性的社团法人，是相关宗教资产的拥有者，有使用、收益和处置之权。其他世俗主体没有权利染指这些权益。
      如果能捋顺利益关系，把寺庙的产权界定为相关社团法人所有，并保证这些寺庙的邻接权，其他世俗主体即使眼热，也无从下口。好处多多。
      第一，保证信众的捐赠能完全用于佛教，真正反映捐赠者的本愿，而不是被其他世俗主体从信众的虔诚与善心中取利。
      第二，还佛门清净，僧众能潜心于修行，不再为佛寺的正当权益与人斗法，这有违修行本义。
      第三，让受到官方认可的宗教回归正常的激励机制，才有助于为社会和谐加持。
      佛教讲四大皆空、五蕴皆空。如果没有宗教资产产权的清晰界定，那是空不起来、清净不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