耿朝晖评论《小城文化人悲剧命运的写照》
赵丰先生的长篇小说《小城文化人》的成功之处在于揭示了小城文化人沉重、悲壮、蝜蝂般的精神世界。小城文化人怎样才能像鸟儿一样自由?怎样才能突出重围?这些文化人,大约生于上世纪五十年代,经历了饥饿、浮夸、禁锢的岁月,后又赶上了思想解放、改革开放的年代,他们面临的来自各方面的压力太多太大了:既有对传统文化包含乡土文化与生俱来的爱的定力,亦有稍慕西方自由浪漫生活的心理倾向;既有无法一生去爱媒妁之言时的老婆,又不想破坏固有的家庭结构,还想在外边沾花惹草,还想不损坏在小城的声誉,更是走不出儿女的责备,又担不起一定的社会责任;既有对官场大人物的倾慕、鄙夷甚至怨恨的复杂感情,又有想通过个人努力引起大人物的青睐而走进官场、干一番事业的狭义进取之心;既又想吆五喝六地改变一番面貌,又要忍受着上级领导的胡乱授意;既有在小单位弄权的一时霸气,又有揣摩更高领导意图的疲惫不堪;既想一夜挣几百万将自己作品印发天下,又不想扎扎实实地从基础做起,更不想求张求王走捷径;小城文化人既有对自己作品的孤芳自赏,又存在着高攀文学巅峰的炽热狂想。他们怨自己生不逢时,怀才不遇,怨社会、怨官场没有发现自己这个人才,他们确定的目标太多,他们心理的压力太大,他们赋予自己的责任太重,因而只能是悲剧的产生。这出悲剧,更像是一只刚炖熟的的鸡,被来自四面八方的一桌人撕扯,有的扒腿,有的拽翅,有的挖眼睛,有的吃鲜红的鸡冠,爱美容的还寻着凤爪,最后剩下一些残汤被倒进了泔水桶。整个小说所表现的人物悲剧,或愤然辞职,或遁入空门,或殁入洪流,应了鲁迅先生那句话,“将有价值的人生撕破给人看”。 小说的成功之处,在于全书的情节设计合理,结构紧凑,人物形象生动鲜明。作者从小城官场文化人的平常工作、生活写起,加上自己的社会阅历,大篇幅地全面展示。整个作品,既植根于生活,又合理地拓展了生活,挖掘了生活。主人公曲天宇在他的官场世界,既有勤廉自律解决了一些棘手问题成功的一面,又有无奈失败的一面。文人当官,救世感强,而面对同僚的狡诈、上级的独断、穿小鞋打击等,则往往感到束手无策,因而只能在压力巨大时寻找一时的感官刺激,结果是辞职勇退,合理,深刻;最成功的人物是吴俊超,平时炼就了“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的品质,在爱情面前,却集痴情与懦弱于一身,只好遁入空门;最得意的人物是席常农,率性,敢为,诗情,拒绝前妻的复婚,而毅然决然地与山里的媳妇月英结合,还舍弃了所谓的铁饭碗。这个形象,亦应是小城文人的最好归宿——只要自己感觉好,就一切都好!最令人叹息的是文静苑,有高官父亲的背景,却遇上了骗人的男友,思慕曲天宇而不得,怒马瑞龙之玩弄权术,最后在抗洪抢险中,为救老大妈等乡亲而被洪水卷走,令人扼腕叹息——党的好干部是短命人生?这是对目前吏治的千年一叹! 小说的精彩之处在于作品的高潮具有浓烈的悲剧色彩,其典型悲剧意义至少有两条:一是揭示了社会转型时期小城文人得不到重视,得不到重用,且被冠于神经质、迂腐、书生气十足等等不公正评价的实际。反过来说,正因为小城文人泥土般的努力与奉献,山花山果一样的小心绽放,才使得我们的群众文化渐有根基,渐有积累,渐有韵味,才使得我们的平民人生更有意义。二是从小说中读到了一种悲壮美。悲壮美能使人清醒,能使人超越,能使人脱离庸俗,能使人高雅大气,能使人脱离愚昧而走向智慧。悲壮美的社会学意义,在于希望我们的社会更加清明,更加和谐,更能使社会成员特别是我们这些小城文人实现马克思所说的“人的全面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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