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欠你一个拥抱

宏图大展

　　他记得她初潮的日子；他记得她那年夏天送给他一串千纸鹤；他会在她家门口等着她梳好辫子；他会把餐盘里的糖醋排骨挑出来用筷子小心翼翼地夹到她的餐盘里……
　　
　　他12岁，她6岁，他们之间相差6岁。
　　
　　他穿着黑色的风衣，身边跟着戴蝴蝶结的她。九月的枫叶缓缓飘落堆积成了整个夏季的金与赤，那些灿烂的阳光洒在他的发梢上。他们穿过石板马路，穿过橱窗里摆放着精致的洋娃娃，穿过那个汽车站，来到乳白色的高楼面前。
　　
　　他蹲下，拉过她，用修长的手指理好她额前的碎发，用发卡别住，起身，然后拍拍她的肩膀。
　　
　　她看着他那双清澈的眸子，鼓足勇气去报到，顺利完成她的小学报名。
　　
　　开学第一天，他叫住她的名字，替她整理好书包带，俏皮地刮着她的小鼻子，要听老师的话，做个乖宝宝哦！他的嘴角上扬，露出了一抹笑意。
　　
　　那一年，他12，她6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的心里面，她就像图画书上的天使一样，手心仍有一丝温热残留。
　　
　　他17岁，她11岁。他们之间相差6岁。
　　
　　他已长大，他显得格外地高挑，而她还是一脸的孩子气，而他显得格外地渺小。他留着海藻般的秀发，她梳起了可爱的高马尾。11月的雪花落在她的头上，小脸冻得发红。他毫不犹豫地摘下自己的围脖为她系上，戴上她的帽子，不停地用哈气搓着她的手，她想哭—手里血淋淋的试卷上写着鲜红的68分，她难以启齿。
　　
　　他并没有生气，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她的父母，只是在草纸上一遍又一遍地学着大人的签字，他把认真地签上她母亲的名字，然后，教她写试卷分析，帮她理清错题的思路，那一夜，她伤心地抱着他整整哭了一夜。
　　
　　第二天，她的书桌上放着五张稿纸，上面全都是密密麻麻的题目，清秀的字迹映入她的眼帘……
　　
　　那一年。他17岁，她11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心里面她是一个聪明的孩子，也许那些题解对她有帮助，希望能把她的数学成绩提高上来。
　　
　　他19岁，她13岁。他们之间相差6岁。
　　
　　他身上的有着淡淡的薰衣草的气息，他考上远方的大学，他不得不狠下心离开，因为他要完成自己梦想，她送到机场。空旷的机场大厅安静得窒息，只能隐隐地听见行李箱在与光亮的大理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她背着他喜爱的吉他跟在他的后面。明亮耀眼的阳光从水晶般透明的落地玻璃窗洒进来，播报员不停地提示各航班的情况。他坐在那里用抱着吉他弹着那段旋律，他葱白的手指在银色琴弦之间娴熟地按弄着。她轻轻地和着。
　　
　　终于等到登机的时间。
　　
　　机场大厅的中央。
　　
　　他站在她的面前。
　　
　　他的呼吸变得滚烫。
　　
　　他俯下身。
　　
　　吻了下去。
　　
　　她“霍”地睁大眼睛，看着他。
　　
　　“XX次航班的乘客请抓紧时间准备登机”大厅的广播一遍又一遍地在耳畔回旋。她将手里的机票递给他，祝他在澳洲一切都顺利。
　　
　　“……对不起……”
　　
　　说完，他转过身继续大步地向前走。
　　
　　她呆呆地站在原地。
　　
　　静静地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看着他将机票递给机场小姐的手中，看着他消瘦的背影渐渐地消失在人潮中，我的心底的某处仿佛破了一个洞，仿佛我种撕心裂肺的痛在将她活生生地吞噬……
　　
　　那一年。他19岁，她13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心中一句简简单单的对不起不能说明一切的一切，他决定努力完成他的梦想，有朝一日一定回来看她。
　　
　　他25岁，她19岁。
　　
　　他们相见了。她无缘无故地长高了一大截，穿着一袭雪白的褶裙，秀发在风中飘扬着。他走进她，托起她的下巴，细细地在打量着她，仿佛是一个画家在打量着自己的模特儿。她的皮肤很白，很细腻，一双有着淡棕色的眼睛，射出柔和温暖的光芒，鼻梁挺直，带着好看的弧度，黑色的头发又柔又亮，闪烁着熠熠光泽。他将她揽进怀里，许久才放开……
　　
　　那一年。他25岁，她19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心中她竟然占据了所有，她是他心目中的女神，他在等着她步入成熟的大门后做她的新娘，牵着她的手走到生命的最后。
　　
　　他30岁，她24岁。
　　
　　他已经事业有成，通过自己的实力打拼一个属于自己天下。那一天，他鼓足勇气去花店买了1314朵玫瑰，等他到了她家门口，她却发现正和一位男人在谈笑，他一怔他从来没有看到她笑得那么灿烂，他将1314朵玫瑰狠狠地向上一扔，花瓣洒落一地，那浓郁的香气好像他的一丝丝的失望。那一年，她结婚了，看着他穿着雪白的婚纱在笑着，他心如刀割。他那一天夜晚在酒吧里夜夜买醉，他正用极端的方式在刺激自己的每根神经。
　　
　　那一年。他30岁，她24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心中她是对的吧！她应该去抉择自己的真正的归宿，去爱她今生最爱的人。
　　
　　他32岁，他26岁。
　　
　　他成家了，她有一个贤惠的妻子。他很幸福。等到他们再相见的时候，他们却变得很疏离，他们却变得沉默，他们之间好像隔了一道冰。只能听见刀叉的碰撞声。吃完晚饭，他却扑到她的胸前，紧紧地抱住了她，双手紧紧地勾住她的脖子，浑身都在哆嗦，仿佛就要被风吹到似的，他在劝着他—都是徒劳的。路过的人们纷纷转过头来看着他们，他贴得好比一片叶子贴在树枝上，还浑身在哆嗦，连一句话也说不来，冰凉的指尖轻轻地拂过她的脸，眼中残留着泪痕。
　　
　　那一年。他32岁，她26岁，他们之间依然相差6岁。可在他心中她是属于别人的女人，而不是属于自己，他不能再像从前深深地吻着她，不能像从前在她的唇上留下嫣红的吻迹。他只能紧紧地拥抱着她小巧玲珑的身体，许许久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