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主,如履薄冰前行

xuyang

一个戏台，台上几张桌子和麦克风，台下十几排板凳加上台前和两侧的红色布条，就搭起了乌坎村历史性的首场村委会选举的竞选演讲舞台。
　　没有喧闹的大荧幕，没有煽情的陪衬音乐，没有宣传性的小旗子。舞台两侧分别挂上的“民主和谐、规范守法；文明演讲、君子之争”标语提醒着围观者，这是一场中国特色的农村基层选举。 　　民主的道具，可以很简单，但要唱响民主大戏，官与民在思维和意识上的转变，以及候选人和村民的参与，都缺一不可。 　　上千个乌坎村民踊跃出席前天的竞选演讲会，板凳座无虚席，四周站满了人，有的还是从别的村过来见识这历史性时刻。村民有的穿着拖鞋、有的头上还戴着工地使用的头盔，有的帮忙听不懂乌坎话（类似福建话混搭潮州话）的记者作翻译，碰到人气较旺或演说生动的候选人，村民积极鼓掌呼应。 　　一位姓林的村民说，参选人说什么她不太在意，下午不用上班她就去看个究竟，因为“在电视上看过其他地方都有选，我们没有，觉得很新奇”。 　　初试啼声的候选人多少有点怯场。24人轮流演讲，有的走到讲台时嘴里还叼着烟，有的忘了拿麦克风，有的紧张到一下拿不定主意，要不要拿着稿子念。大部分参选人都没有提出太多政见，但都不忘强调乌坎村民要团结一致，不分宗族姓氏，争取拿回被征用的土地。 　　乌坎事件的导火线是土地问题，村民指责原村委领导班子多年来卖地贪污让他们忍无可忍，才爆发去年9月的抗争事件。 　　村里头德高望重的长辈林祖銮是唯一自荐参选村委会主任的人选，预料他将能在明天的选举中当选。而角逐副主任和村民委员候选人，因有23位之多，副主任人选预计将无法顺利产生，需要在星期天举行补选。候选人当中不乏80后年轻人，其中包括去年因上访抗争而一度被逮捕的洪锐潮（28岁）和原临时妇女会会长陈素转（30岁）。
       洪锐潮受访时说，自己只念到初中，书念得不多，参选是想通过“民主化的方式把乌坎的土地要回来”，给下一代乌坎人更好的生活 ，陈素转则说：“选举过去都是别人说了算，现在要把选举权和参与权拿回来，要给农民一个保障”。
　　民主，轰轰烈烈地在乌坎村生长。民主，不只是中产阶层或知识份子的专利。 　　从去年9月村民抗争开始，这个位于中国广东省临海的村落就因在组合性因素的巧妙催化下，注定要成为外界观察中国民主化进程的样本。虽然它不是中国农村的第一场民主选举，虽然它无法尽善尽美，更无法和台湾日益成熟的民主选举相提并论，但这场因土地利益抗争而促成的基层民主选举，却有其时代的重要意义。 　　对于从未见过选票的乌坎村民而言，它是一次村民通过民主化来争取维护自身权益的行动起点。对矛盾日益激化的中国社会而言，乌坎事件为地方政府提供了社会管理的借鉴，也为村民提供了争取土地权益的思路。 　　乌坎模式能不能复制，成了外界关注的问题，乌坎的真正考验，也在明天选举过后。 　　好些受访村民表示，在筹备选举过程中，表面平和的气氛下实已暗流涌动。 　　知情村民透露，灵魂人物林祖銮在外跑动的时候，村民会自发地陪着他，他家也安装了好几个探头（监视器）。在村里呆了两个多月，积极给乌坎选举提意见的新启蒙公民参与立法研究中心负责人熊伟在受访时说，他几乎每天换一个村民家睡觉，因为村民告诉他，相关单位在关注他，政府中有人不希望选举成功。 　　去年在被拘捕期间去世的村民薛锦波，其在学校担任教职的女儿薛建婉因参加村委会选举而面对可能需要离职的压力。选后，会不会有更多类似的“被离职”或“被关注”？ 　　乌坎村民在团结一心跨过第一道坎之后，选后要如何解决土地问题？会不会因各自利益的考量而出现分裂？毕竟，用生命去抗争是为争取土地权益，民主选举仅是手段。
乌坎，是在选举后顺利成为以民主选举争取农民土地权益的探路样板？还是渐渐被人淡忘，直到下一轮抗争再起？这一切，都考验着乌坎村民的集体智慧。
　　民主，在乌坎如履薄冰地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