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担道义是我师
——怀念仝德普老师
孙立新
前几天，仝德普老师的儿子小鹏打来电话，说明天要在户县饭店开一个关于仝老师的座谈会；还在仝老师三周年忌日，于甘河老家有一个纪念活动，要我务必参加。我答应最少参加一个活动，但是现在看来有些困难，明天在西安还有一个重要的学术活动，我就把明天座谈会想说的话写出来。
认识仝老师多年了。说实话，对仝老师的第一印象没有第二印象好。第一印象是，仝老师大概就是那种有点知识，能写些大路文章，或者有些思想，却谈不上深刻；我的知心朋友都是思想深刻的一类。第二印象是读了仝老师以讴歌《一叶知秋》作者杨伟名先生为主的散文集《乡村哲人》以后。我平素读书很慢，很少在三天时间里把一本二三十万字的书读完，《乡村哲人》是我在三天时间里读完的。《乡村哲人》是我读过的最好的著作之一，类似的还有朱文杰兄的《老三届手记》等。1968年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活动本来是文革动乱的产物，是极左政治的结果，有些“老三届”说“无怨无悔”。我说：“怎么这样缺乏思考，缺乏血性呢？在农村得到了锻炼可以无悔，对于极左政治怎么就‘无怨’呢？‘无怨’就等于认可极左。这种认可极左的观念实质上就是以错为对，以罪恶为功业，是对历史罪错的淡忘甚至失忆。因为，忘记过去就意味着背叛！”
说实话，读《乡村哲人》期间，我深怕户县等地的极左分子打击迫害仝老师，如开除党籍、坐牢等等。真为他捏着一把汗！《乡村哲人》使我更加了解了杨伟名先生，也更加了解了仝老师。遂以家乡有先贤杨伟名为自豪，遂以仝老师为良师益友！因为，仝老师之令人殊堪钦敬就是有着很深刻的思想，是一位铁肩担道义的知识分子，断然不是那种只关心生活的读书人。仝老师的淡泊意识给我以深刻的影响。
我向来这样看：国家养着铁肩担道义的知识分子是为国为民分忧解难的，养着只关心生活的读书人不如多喂些猪！
观仝老师之形象，你可能不会把他当作勇者，但仝老师的勇敢精神是自然从作品中汩汩流出的。因为《乡村哲人》出版的那个年月，离文革要比现在近得多；还有，户县之地似乎极左分子比率较大（西安的有思想者就比较多），那些文革卫道士或曰封建卫道士动辄会穷凶极恶地对觉悟者大肆挞伐的。此后，相知甚多，无话不谈，才真真正正知道仝老师有着一副铮铮铁骨！记得他与我永诀的那一天，在我的办公室的谈话，言及现实中的极左问题，忧心忡忡，愤然拳拳，怅然久久，绝然诚诚，令我感动多多!
我是多年来一直太忙，最感到对不起师长的事情有好几件，这里举其三者。
陈元方先生去世，我因为要上雷打不动的课没有去参加追悼会，陈先生是一位反对极左的先锋猛将。陈先生从省级领导岗位退下来以后，亲自担任陕西省地方志办公室主任，极力推出地方志书要写十年浩劫的先进思想。参加工作以来，我认识一些领导干部，说实话，有的人我就看不起他（当然人家也看不起我），我怎么会跟那些自己看不起的“官混混、官油子”打交道低了我的身份呢？！
李荣先生去世，因为刚从北京回来，想着干好工作，就是对李荣先生最好的纪念，也没有去参加追悼会。李先生是一位诚挚耿介的泰斗，他的人品学问是许多真正的知识分子也远远无法企及的。那一次张振兴先生对我说：“李荣先生的在天之灵知道你在社科院发挥着重要作用，肯定会非常欣慰的！”张先生说着这些话，他老人家动容了，泪花在眼眶打转转；我感怀于心，信心倍增，力量倍增。
知道仝老师重病在身，辄说（户县口语“辄”字读如“洁”；“辄说”是“总是说，常常说，一直念叨”的意思）去看望仝老师，不料仝老师溘然离去。
我在许多大事面前是敢于而且能够做到“衣带渐宽终不悔”的，但是，每每提及这三件事情，我的内心实在有说不出的那种难受!现在是热泪盈眶啊，擦干泪，不能说是“痛定”了，还是多年来的想法：干好自己喜欢的所有工作，包括在反极左领域做一名钢铁战士，绝不向任何反动势力低头！
我是亲身经过了“文化大革命”的全过程的，尤其是因为自己当时的政治背景不好等原因，至今还有着刻骨铭心的痛。好几个朋友郑重其事地跟我说，让我把家里文革以前几十年的不幸写一下，带着这个使命感，我却几乎无法写起。假如我只是把这个过程记流水账似的写出来，那无异于写大路文章。为了写这个家史性的书，我看了一些文献，也进行了一些思考。由于中国封建社会时间太长，文革又把封建法西斯推向极致，把愚民政策推向顶峰，广大人民的意志被严重***。目前腐败的根源，一方面归咎于封建因素，一方面归咎于文革及其以前党内的不民主等。20世纪50年代的极左政治、干部胡作非为是导致文革的重要因素，党内不民主以及社会腐败都有严重的封建因素。彻底反封建的任务仍然比较艰巨。
一代伟大的思想家杨伟名先生和《乡村哲人》的作者仝老师都是典型的知识分子；《乡村哲人》为杨伟名先生丰功伟绩的传扬发挥了重要作用。本世纪以来，杨伟名先生及其著作行状，被越来越多的有识之士所看重，在户县千百年的历史长河中，几百年、千万年以后，第一位有名气的人物很可能就是杨伟名先生。领袖不是自封的，杨伟名先生领袖群伦的地位，随着历史的推移，将更加凸显。
有一位抱着“两个凡是”思想观念的人曾经一惊一乍地问我：“仝德普是贫农出身，咋能写这样的东西呢？”我几乎被问得张口结舌。贫农出身跟写这些东西不矛盾啊！“三年困难”时期饿死了好多贫下中农啊！中国革命依靠贫下中农取得了政权，中国20世纪的思想史通过仝老师这样觉悟了的贫农出身的知识分子，把一个鲜活的杨伟名先生记录描写在《乡村哲人》一书里。假如仝老师是一个人云亦云者，谁还有心思为他组织这样那样的纪念活动呢？因此，这些纪念活动，是杨伟名先生思想观念的追随者、拥护者所进行的具有重大意义的活动，是仝老师在县内外的一伙挚友发自内心的活动，毫无急功近利的私欲，是无比崇高的！
今天上午，莫伸兄跟我说，他正在给李百灵兄的《文化大革命乱象》写序；陈炯台、李百灵、刘高明这些人真有思想，人品也真好！户县真是一个出人才的好地方！我跟他提及《乡村哲人》以及仝老师，他委实崇敬有加；我跟他还说道，户县以及国内好多人都很重视《一叶知秋》及其以后的事情，他很感动。前一向，是我亲自领着西安电视台的记者，为了拍关于杨伟名先生的一个专题片去莫伸兄家的；他是刚打完吊针就欣然接受采访的，那天，他谈得很好。我说我对他的精神很感动，他说是杨伟名先生感动了很多有良知的人。
户县人似乎曾经热衷于总结户县精神，有什么“宁教挣死牛，不教打住车”，我很不以为然！其中有蛮干、二杆子因素。有一个官场的乡党朋友，他亦如我者，给人不送礼。他说他给名义上考察他而实际上想让送礼者说：“你又不是我儿子，我为啥给你给钱？”我说，你的话比我的话还深刻，我说：“谁等我给他送礼，看把他饿死了着。”户县也是张载以降关学的重要领地，户县精神中最可以自豪的就有“狷介中正、奋发务实”等内容。
我在无比怀念仝德普老师的同时，十分关注社会对杨伟名先生的研究以及与之有关的动态。杨伟名先生是我的同乡先贤是事实，假如他是外县人、外省人，我照样关注，这是我见贤思齐的举动，这是我爱国爱民思想根源的见证！
2011年12月2日于陕西省社会科学院（很有意思：我生于丙申年冬月初一，是日正好是公元1956年12月2日。噢，今天虽然是初八，按着公历，也是我的生日，再有80分钟就是3日了，我累了，明天及其以后，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干，就写到这儿吧。）
IP卡
狗仔卡
发表于 2011-12-6 09:42:04
提升卡
置顶卡
沉默卡
喧嚣卡
变色卡
抢沙发
千斤顶
显身卡
发表于 2011-12-16 20:09:59
唐古拉向孙老师问好！多年不见了，愿孙老师2012好运！敬仰朴实的学者，谦逊的学者！
我高亮了他的文字、推荐了他的文字，希望大家分享，品味。唐古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