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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0年!听起来就让人觉得很High,这样的除夕夜我当然不甘寂寞。我参加了一个朋友之间的聚会。那是我参加的无数聚会中普通的一个,一大群熟悉的或陌生的上学的或上班的搞艺术的或不知道做什么的朋友,围在一起喝酒,吹牛,摇着筛盅。这样的聚会没有主持人,甚至连互相介绍都没有。如果我没有遇到他,也许到今天我唯一记得的就是:那天聚会的地点是一个我很喜欢的迪吧;聚会的时间是千禧年的除夕夜。
反正我就是在这个聚会上认识了他,他叫小泽。当然那时候,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也没有交谈,或许我们的目光曾经相视,也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真的没有。或许是我在这个都市里生活的太久,所以每天会碰到很多人,都这样如风闪过,不留一丝痕迹。
后来,因为迪吧的温度太高,烟草燃烧的味道夹杂着不断喷射的干冰味道,让我觉得吸进肺里的空气浓度有些大,很想去门口呼吸一下清冷稀薄的空气,也闻闻这千禧年的味道。
大街上的人出奇的少,我低头看看手腕上叫做See 2 Sea的蓝色SWATCH,1:50,同时满意着新手表的款式。抬头看看天,月亮的光线从大块的乌云后面漏出来,云的形状很好玩。一只脚用鞋后跟磕着脚下的台阶,一下,两下……不觉的,就无聊起来。转身准备进去的同时,看见身后的男孩,笑笑的看着我,好像觉得我很有趣的样子。“这里很冷呀!”他说话就像是大陆的三流小歌星,操着浓重的港味。“你是广东人?”我奇怪的问。“我生在香港,可能是香港人吧!你可以叫我小泽。”他拨开遮着眼睛的头发,笑着说。不知道为什么,我看他的时候觉得他很模糊,只是那双很清澈的眼睛,有着很清澈的眼神,让我很心虚,不自觉的就想躲开。一直为自己长着一对微微上挑的凤眼暗暗欣喜的我,经常恶作剧的定定的看着对面走来的男生,等他不好意思的挪开目光时,就觉得自己有一丝成功的快感。可是今天挪开目光的却是我,心里想:看来我遇到对手了。
他的普通话很蹩脚,但是那晚我们还是聊了很久,而且很开心。我知道了他刚毕业,是个年轻的飞机技师,喜欢独自旅行,喜欢感受异乡人的生活。之后,他送我回家。五天以后,他回到了香港。
这就是故事的序幕,也可能是故事的全部。
我没有想过会再见到他,却偏偏再一次见到了他。
那是个下着小雨的清晨,我匆匆到机场赶早上的第一次航班从北京回家,天色还有点黑,并且很冷。”北京国际机票售票厅真温暖”刚刚参加完服装设计大赛的我身心俱疲,渴望温暖的感觉。我缩着脖子睡眼朦胧的上了飞机,投奔我的座位。“Gina!”……是他!朋友很少有人会叫我的英文名字。
我猛的抬起头,看到了那个有着清澈眼睛的叫小泽的男孩。
因为我太意外了,所以显的有些不自然,不知道该和他说些什么。“我还有两天假,去看看朋友。”也许他看出了我的不自然。寒暄过几句后,我们对视了几秒,我挪开了眼光,无奈的笑笑,觉得脸烧烧的。最后,只好闭上眼睛睡觉了,准确的说,是假装睡觉,因为那种北京国际机票还在我的手里紧抓着。
假装睡觉的时候,我在想:他说的要看的朋友里也包括我吗?……
回到家后的两天,我24小时开着电话。第二天下午,他打电话来说他在机场,马上就要登机了,和我告别,北京国际机票售票厅等我。挂上电话,我觉得心情down到了极点,想着他的眼神,他说话时悠悠扬扬的神情,我甚至想,也许,我是喜欢上了他。北京国际机票厅离我家很近,我很去,可是我没有去,因为我手里的北京国际机票已经湿的很湿,我的眼睛湿润了。
此后我一直没有见到他。
他时不时打电话过来,我也时不时发邮件给他,都是通报彼此的行程,好像都在期待下一次见面的缘分。
“Hi!我在北京国际机票售票厅。来出公差。”有一天很晚了,他打电话来。
“哦?!停多长时间?”我问。
“半天吧!明天下午走。”
……
“很晚了,你先睡吧,明天我再打给你。”
可是我失眠了,生怕我睡着后会错过这次缘分。……
“我去接你,一起出来喝咖啡,好吗?”
我们又见面了,可不是碰到的,是我们预谋的。
他微微仰着头,清澈的目光盯着我,我又慌张起来。他低头从包里拿出一个漂亮的信封:“我们航空公司的北京国际机票----赠票,可以乘坐任何一个航班。……我公派到北京半年,明天报到。如果你又要参加什么大赛,到北京可以先打电话给我,或许你可以来看我,我去接你。”
我把那个信封小心翼翼的折好,放进包里的夹层。
小泽又飞走了。
那天对我像个梦一样,其后几天,我无数次想起他清澈的直视我的目光;想起我的慌张;想起他给我的机票;想起他说要我去北京参加大赛……
此后我更加频繁的参加各种设计大赛,努力的学着我的专业,等待着在北京举办的大赛的入围通知书。
而那张北京国际机票赠票却一直静静的躺在我的钱包里。
当然,我偶然会把它拿出来看看,发会儿呆。想想小泽。想想我们之间的约定。不过,通常在我想这个问题的时候,就会有乱七八糟的大赛找上门来,我也乐此不疲。就像着了魔一样。
于是,小泽在来电话的时候,我就总是给他说我在什么什么大赛上又入围了,但是他给我的那张北京国际机票售票厅特有的机票我一直留着,等着在北京的大赛上入围了再用。他都笑笑说:“除了大赛和坐飞机你就没有什么别的话要和我说了吗?”我迟疑了一下,说:“没……没有。”
我知道小泽想问我为什么还不去北京。我更加的努力了,为了能早点到北京参赛,去见小泽。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我像机器一样专注于我的专业。当然,我知道小泽是我心里的一个秘密,我想自己总有一天会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给他一个惊喜。
我却没有意识到,小泽给我的电话越来越少。
直到那天,我收到了一件EMS,是小泽寄来的,我几乎高兴的发狂,拆开,是一瓶CD的甜蜜的日子,和一张便签,上面写着:我等了那么久,还是错过了。但是我等待的日子却很甜蜜。
在看到这个便签后一分钟,跑下了楼;一小时之后,来到了机场。我要去北京找小泽,我忘了他那天给我说:我还可以去看他。我为什么非要去北京参加大赛?该死的大赛!
在检票口,我递上那张被折的整整齐齐的机票,但是,却被一句彬彬有礼的话震的浑身发抖,心底冰凉:“对不起,小姐,这张机北京国际机票昨天已经过期了。”……
这天,小泽也离开了北京……
从大街上行人手中拎着的大包小包中,我又嗅到了一丝新年来临前的骚动不安。也许是他的离去,带走了我对新年的期盼,愈觉得年的无味,就愈是怀念那个千禧年的除夕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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