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乡在蒲城最南端与渭南接界的地方,我算是地地道道的蒲城人.虽说离开蒲城将近三十年,但却时常被那份浓浓的家乡情结所包围.我依恋仍然生活在那里的父老乡亲,我依恋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我依恋那里的一草一木.
在日常交往中,很多人都有听口音问家乡的习惯.我无法说清楚多少次我向询问的人回答,"蒲城的".听后最多的反应便是"蒲城蒸(QENG)馍拿称称(KENG)",要不就是"刁蒲城,野渭南,不讲理的大荔县".也有人会夸赞,"噢,蒲富临渭,第一大县啊!"
省内太多的人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由对蒲城人存有偏见.他们认为,蒲城当地人最大的特点是,势大,爱显摆,好排场,讲阔气.传说农村人喜欢摆置石头眼镜的历史就由来已久,当地人称作"黑窝子".在我很小的时候,西邻家住着解放前的老财东,那个我叫老爷的已经故去多年的人,祖上传下来一副眼睛,圆形的镜片,肉眼观之有瑕状,没有镜框,镜腿为铜制,很细.一年当中的很多时日,老人就把这副眼镜绑在头上,确实非同凡响,大有鹤立鸡群之势.父辈人说,那副眼镜戴着能保护眼睛,最神奇的是,戴着它可以在大白天看见星星.我没亲身经历,至今将信将疑.距离我老家不远的地方就有眼镜厂,兴隆的生意持续了很多年.每每逢遇大小的节气,总少不了"灌酒(DIU)割肉(ZOU)"庆贺一番.喝酒则不免"划拳",通用的规则是,一句"高升"上路,一拳一酒,谁输谁喝,见人六杯,干三不过平局不走,黑四摸刺,一五铜锤.说是六杯酒过关,实际则要大战很多回合,直到尽兴为止,直到一醉方休.我们那一带,喝酒划拳之风很盛,成了当地主要的文化活动形式.有幸参与到这样的场合,细心观察,颇有意味.两个大男人都扯着最高最大的嗓门,脖子上的青筋爆得很高,脸也被憋得通红,为的是赢那一杯半盏.平日里闷声不响的农民老大哥这时也会张扬起来,用男人特有的阳刚之气将英雄豪气演绎到了极致.人说环境影响人改造人,此言不假,还是在我十六岁上高中的时候,我就利用晚自习的时间,在桌子底下捏着嗓子跟着同学学会了划拳,这算得上我最早掌握的实用技术,而且经过多年无数场合的实战,技术越发娴熟,切不说输赢,任何时候都表现出"指法清楚,字正腔圆,声音洪亮"地方特色.传说外地人看到农村一老人大热天靠着南墙晒太阳,身上却穿着很厚的皮袄,心生疑惑,不禁发问,老人一脸骄傲,"我有么!儿子买的,你管我哩!"传说刚兴用手机的时候,先富起来的蒲城人给他们两口子一人装备一部手机,有了手机却增添新的烦恼,因为别人都还没有,给谁打呢?两口子突发奇想,睡在床上背对着背打手机,商量怎么把梨买上好价钱.一次去澡堂洗澡,别人都赤裸裸一丝不挂,他却光屁股腰里扎着皮带,皮带上还赫然挂着手机,说什么"我生意做得大,怕误事".我听后一笑置之,这不过是拿蒲城人调侃而已,更何况无论哪个地方的人,凡是自我感觉良好的,哪个不势大,哪个不显摆,谁人不好排场,谁人不讲阔气呢!有这样作风的人大体包括两类,一是有权的,二是有钱的.老百姓追寻的永远是衣食无忧的生活.
蒲城人大都喜欢吃羊肉.抑或是农村集镇,抑或是公路两旁,抑或是城里的大街小巷,各类档次的羊肉馆子随处可见.那里的吃法既不同于西安的"羊肉泡馍",又区别于陕北的炖羊肉,严格说就是关中地区的"水盆羊肉".早些年商品短缺时代,当地农村人吃羊肉也是很稀罕的事情,只有日子相对宽裕的人家才会隔三岔五的吃.儿时的我也跟随大人吃过羊肉,当经过反复斟酌决定一家人吃羊肉,也算上一年中家里一件不小的事情.记得母亲半夜就起来烙馍,我们也兴奋地放弃睡觉,围着锅台观看.然后用布袋装上烙好的馍,披星戴月来到街道羊肉馆子排队.每份羊肉按价收钱,喝汤则不受限制,保证供应.因为人们平日几乎不见荤腥,所以凡是吃羊肉的人都会再喝很多的汤,直到喝得腰弯不下去才会离开.蒲城正宗的水盆羊肉很有特色,清汤椒盐突出,不放粉丝蒜苗之类,放肉也讲究,不用刀切,而是用手撕,嫩而烂.每份配送的烧饼都是现打出来,保留着浓浓的面香,酥脆可口.我在很多地方吃过羊肉后,还是觉得家乡的羊肉最美,最解馋,最令人回味.
思念家乡会让人收获一份暖融融的心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