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教育家张茂栋的传奇革命人生

白羚

                                老教育家张茂栋的传奇革命人生

         1989年3月，鄠县大王镇小王店村举行盛大的追悼会，悼念一位终生追求进步、贡献卓著、屡受挫折而又初心不改的老人，他就是原大王小学的老校长张茂栋先生。

                                          

     张茂栋是鄠县小王店人，曾用名张普。1916年出生在一户普通农家。他自幼聪颖，勤奋好学，在本村初小、渭滨小学受启蒙教育时，刻苦用功，学习成绩优秀，深得同学们的尊进和爱护。他出身贫苦，亲身经历了旧中国广大农民饱受封建剥削的苦难，一心追求进步。1931年，张茂栋在鄠县第二高等小学（大王镇小学）上学。这时的二高，已秘密成立中国共产党鄠县二高支部。经老师张真青（中共二高支部书记）介绍，加入了中国共产党，这时他才16岁。他积极参与了贴标语、撒传单、宣传革命等活动。1933年初，国民党鄠县政府对二高开始注意，要将张真青调走。学生开始罢课。国民党以“赤色分子”罪名开除8名党员学生，张茂栋积极加入针对国民党政府的罢课风潮，斗争一直在持续。1935年3月，国民党鄠县政府以共产党嫌疑逮捕了张真青，对学校的教师进行威胁、分化，一些有中共党员嫌疑的教师被调离，张茂栋和大部分学生党员在暑期毕业，学潮斗争才告结束。户县二高的学潮斗争，在政治上给了敌人以严重的打击。张茂栋离校后，与党组织失去了联系。

      1936年，张茂栋以优异的成绩考入陕西省立西安师范。此时的西安师范，中共地下党组织十分活跃。以反对内战与抗日救亡为中心的爱国运动，逐步发展起来，形成西安学生运动新的高潮。张茂栋自入学开始就自觉投身于党组织领导的学生罢课、反对国民党的法西斯统治和奴化教育等活动，成为学生运动的骨干分子。他经同学兼同乡张尚志（鄠县康西人）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担任学校党支部宣传委员。和同学张尚志、陈元方等地下党支委成员，积极筹办的党的外围组织“西安学生救国联合会”，张茂栋积极参加“救国联合会”的各种活动。

                                                         

                                                         

                                                         

     陕西的国民党当局，配合蒋介石准备发动西北“剿共”内战，强化了对西安各级学校的控制和对学生的压迫。他们指派“西北剿总”政训人员参加各校每周一的“总理纪念周”，发表反共“精神训话”；实行门禁制度，禁止学生和外界来往。审查图书、杂志，撕毁学生壁报。禁止学生阅读抗日救亡书刊和谈论国是，宣扬“读书救国”、宣扬“拥护领袖”、“拥护蒋委员长的一切主张”与“绝对服从”等。

    张茂栋参加了学生对抗当局的罢课行动，反对国民党的法西斯统治与奴化教育，国民党当局采取镇压手段，秘密逮捕了张茂栋的同学毕于仁、陈元芳、雒云舫等12人。第二天又挂牌开除王宏谟、张滋润等7人，扬言“不惜解散西师”。在严酷的政治氛围下，学校党组织活动暂时停止，但西安师范学生的斗争，并没有被镇压下去，反而扩大了。西安各校起而声援西师，走上大街要求释放被捕学生，要求言论、出版、集会、结社自由，要求实行国难教育。学生们发表宣言和《告社会人士书》。西安几家非官方报纸连续报道，发表社论，一论再论“西师风潮”。社会人心浮动，陕西国民党当局坐卧不宁。

                                                        

    “西安师范学潮”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西安，是广大学生为和平、民主、抗日而斗争的第一次联合行动，他推动了方兴未艾的西安民众运动，是西安学生爱国运动的开始。“西安师范学潮”之后，张茂栋和组织暂时失去联系。

      1936年12月12日，西安事变爆发，经过反复斗争，第二次国共合作开始，党组织活动又逐渐恢复。1937年，张茂栋经同学、在“西安师范学潮”曾被逮捕的王博（王喜德）介绍，又重新回到党内。在这期间，他还发展姚展俊（鄠县大王东村人，解放后曾任西安市木器家具公司党委书记）加入了地下党组织。

1938年冬，经杨克（建国后曾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副秘书长、中纪委委员）介绍，秘密到泾阳安吴堡青年训练班学习，他如饥似渴地学习有关社会科学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知识，参与军事、军队政治工作和民众运动的训练等。

                                                            

      1939年初，张茂栋转入同州师范学习，同年8月回到家乡，先后在庞光镇小学、黄堆小学、定舟村小学教书。1942年8月到1943年12月，在家从事农业劳动。在此期间，他和西安师范的地下党组织失去联系。他在万分焦灼中，认定中国共产党是中国的中流砥柱。不顾当时的世事险恶，千方百计的寻找党的地下组织。

      1945年1月，张茂栋在赵寿山将军创办的定舟善慧小学教书。继而担任该学校校长。这时，从三十八军回乡的党员白长春、史景华、康建国、雒宗权在善慧小学成立了中共户县地区党小组，开展革命活动。张茂栋利用校长身份，积极掩护这些地下党员的活动，善慧小学成了地下党组织的重要基地，在鄠县、兴平、周至一带开展革命活动。1947年，经地下党组织负责人张万勇考察，再次吸收张茂栋加入党组织，在小王店南门外白杨树坟附近秘密履行入党宣誓。

                                                                             

                                                                          

                                               

      在此期间，国民党为维持其统治，加强其组织建设，强令学校校长加入国民党，并担任区分部书记。张茂栋经请示地下党组织领导，同意表面加入，认为更有利于开展地下工作。受组织之托，参加了伪县党部书记长的选举，积极争取开明绅士乐士才。在张茂栋的合法身份掩护下，鄠县定舟善慧小学党的地下工作开展顺利，没有一次事故发生。

建国后，张茂栋于1950年6月任大王镇小学校长。他和省立师范校长张嘉禄、县南鄠县普明小学校长杨自修作为教育界的代表，参加了鄠县各界人民代表第一届、第二届、第三届人民代表会议。他们当年作为人民代表，不负人民委托，积极建言献策，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他开始将精力放在教育工作上，“兢兢业业，任劳任怨，治学有方，有口皆碑。钻研教学，科学管理。将整个身心扑在党的教育事业上，力求把工作做得好上加好。我们当年的学生，至今对老校长张茂栋印象很深，他瘦瘦的，却精神矍铄。他非常有学问，对教学抓的很紧，对学生经常循循善诱，和蔼可亲，很受学生尊敬。张校长在解放初由于在教育界的名声，很受政府的器重，大王小学经常有外地组织的教育界老师前来观摩学习。韩兆鹗副省长曾到校视察。我们小学生列队欢迎，对胖胖的韩副省长印象很深。

                                                 

                                             

      但第二年，张校长就受反右扩大化的影响，被调往文艺村小学，继而由公安机关对他的历史进行深度挖掘审查。本来，他的历史早有结论，此时却在缺乏当事人的情况下，做出了脱离事实的结论。他被认为历史上的几次和党组织失去联系是自行脱党；当年的西师风潮是因他他叛变投敌，导致陈元方等党员学生被捕；他曾经地下党组织批准加入国民党并担任区分部书记是敌对行为。

      1958年3月26日，鄠县人民法院刑字270号判决书以“叛变中国共产党，进行反革命活动”的罪名，判处张茂栋管制2年。其公职被有关部门开除。他百口莫辩，被赶回农村，开始经受被自己人管制的艰难行程。好在生产队对他很是照顾，安排他在菜园务菜劳动。

      虽然受到政治上严酷的对待，但他对党的信念，从未发生过动摇，一再告诫子女要听党话，跟党走，好好工作，遵纪守法。他对自己的历史坚信会得到组织的认可，在劳动间隙，对自己的历史努力一次次向组织申请辩白，但一直没有结果。

      1977年，张茂栋罹患食道癌，病重期间，他将儿子叫到身边，双手捧出保存二十多年的判决书，泣不成声地诉说他一生的坎坷遭遇。他沉痛地说自己从来没有出卖过组织、出卖过同志。当年被逮捕的同学有许多还健在，可去找他们证明自己。再三嘱咐，在他死后，能在适当的时候，向党组织汇报，重新审查他的历史问题。他去世后儿子张田瑞先后找到许多当年的当事人，了解事实经过。历经辛苦找到了当年被国民党政府逮捕的主要人物，已是陕西省顾问委员会主任的陈元方。陈元方对张茂栋的遭遇十分感慨。表示他当年被国民党政府逮捕，与张茂栋毫无关系，张茂栋当年是学潮运动的骨干分子，没有投敌叛投敌行为。其他当年的当事人也都做出同样的证明。户县老地下党员，时任陕西省教育厅办公室主任，张茂栋的入党介绍人张万勇也表示：张茂栋加入地下党组织后，利用合法身份，多次保护地下党员，包括县委书记康行等人，成绩显著。其加入国民党并担任职务，是经党组织批准的。他并以这种身份，更好地开展了革命活动。                             

    时间到了1986年，实事求是之风终于吹到张茂栋身上，12月25日户县人民法院（86）户法刑申字第11号《刑事判决书》撤销（58）户法刑字第270判决书，宣告张茂栋无罪。1987年11月28日，中共户县县委组织部发出《关于张茂栋同志问题的决定》认为：张茂栋同志的历史问题，已于1956年作了结论，1958年在未发现新问题的情况下，重新加重处理是不妥的。应于纠正。决定撤销中共鄠县县委密字585号对张茂栋同志开除公职的决定。

    就在这一年，张茂栋的老同学、战友，陕西省顾问委员会主任的陈元方历经4年主编的巨著《西安事变与第二次国共合作》正式出版。在书中陈元方详细地介绍了发生在1936年的“西安师范学潮”来龙去脉。指出：“西安师范学潮”在山雨欲来风满楼的西安，是广大学生为和平、民主、抗日而斗争的第一次联合行动，他推动了方兴未艾的西安民众运动。张茂栋作为西安学运骨干分子，他和同学、战友的合影，赫然登载在这本书中，使我们至今还能欣赏到张茂栋先生年轻时的英姿。

                              

    1989年4月2日，张茂栋悼念会在小王店隆重召开，户县县委组织部、宣传部、教育局、大王镇党委、政府、渭丰乡教委、户县三中、定舟村学校、大王镇教委、大王中学、苍游乡教委、文艺村小学等单位均派员参加；张茂栋生前共同战斗过的同学、战友：张万勇、康健、姚展骏、卓明玉、白长春、赵学信、史景华等都参加了追悼会。

追悼会庄严肃穆，门头高悬挽联：

       教泽宏施，求光明，一生坎坷。

       子孙桃李，建四化，九泉映日。

    组织部干部科科长杨波涛代表党组织宣读对张茂栋的平反决定；教育局局长刘志斌致悼词。老干部张万勇作为老战友作了回忆发言。         

    他说：

       深切悼念张茂栋同志。

我们和茂栋同志长期相处，深知他忠于革命、忠于人民教育事业。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艰苦朴素。他待人诚恳正派，光明磊落，使人起敬。他走完了光荣的、革命的、战斗的一生。虽曾遭诬陷而蒙冤，但真理终究战胜了谬误！

      他的发言代表了全体参会人员及广大民众的心声。

    这时距离他被蒙冤已经过去了31年，距他离世也已过去12年。张茂栋先生在九泉之下，已可以含笑瞑目。

时值中国共产党百年华诞，谨以此文献给我们敬爱的校长张茂栋老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