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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户县作家协会] 《第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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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8-8-24 14:21:00 来自手机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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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春晖告别了张晴出了教师新村,想起张晴的父亲心里很窝火。他把女儿当成了他一步步踏进城市的阶梯,这样的父亲还叫父亲吗?因为爱和恨,他决定先找一万块钱替张晴还给老马,了断他和张晴的关系。
春晖这样决定了之后,又为从何处筹到这么多的钱发起愁来。一万块钱对于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农民,特别是像戴春晖这样的山区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个天文数字。春晖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只知道埋头读书,满脑子都是他的小说,现在不但身无分文,为媳妇生小孩还欠下好几百块钱外债。这一万块钱他到哪儿借去。他的同学和朋友不少,由于他把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读书写作上,这么多年很少和他们来往,都显得生疏了。再说他的大部分同学都是军工厂的子弟,他们有钱但他借不来,其余的都是山里的,他们也没多少钱。他又想到了培训班的同学。他知道李斌他们就在县城做生意,他们肯定有钱,但他们不一定借给他。想来想去他就想到了余敏。她在银行上班,他想从她那儿贷款,但他又不想去求她。他知道他欠余敏的已经很多了,可不去求她他又没有别的办法。这时他真后悔当初选择了想当狗屁作家这条路。如果不这样他也许就会像李斌他们一样成了老板,那样的话张晴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好的遭遇。他现在也不会这么狼狈。春晖在大街上徘徊了许久,最后一咬牙还是向北走去。
余敏见到春晖有些吃惊地问:“咋了,你没回家?”
春晖显得有气无力地说:“没有。”
余敏知道他为什么这样,说:“我叫你别去你就是不听。”
春晖说:“张晴太可怜了。”
余敏说:“这是你想像的。如今她嫁了个疼爱她的有钱男人肯定很幸福;你就别自作多情了。”
春晖说:“她还没结婚。不过正准备结。”
余敏怔了怔问:“你这几天在哪儿?”
春晖说:“我就住在永安招待所;张晴把什么都跟我说了;我还去劝过她父母,但没有用。”
余敏说:“关键是张晴她愿意。”
春晖说:“不是,是她父母逼的。”
余敏很吃惊。
春晖说:“我来是有件事想求你。”
余敏说:“有事到家里再说。”
春晖说:“不了。你能不能帮我贷一万块钱?”
余敏一愣,问:“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春晖说:“你说行不行。”
余敏说:“贷款也得说明目的,还得找担保人,你有担保人吗?”
春晖说:“我想救张晴,所以才来找你的。”
余敏说:“先跟我回家吃饭。”
春晖说:“我不饿。我这几年没什么成绩,只有那部小说稿,你帮我打听一下看谁要,给多少钱我都买。”
余敏生气地说:“你为了她真想豁出去一切了?!”
春晖说:“只要能救张晴,谁要我身上的器官我都买!”
余敏没想到春晖现在还对张晴这么痴情,生气地说:“你不想活了?!”
春晖说:“张晴是这种现状我活着也是受罪。”
余敏的眼泪下来了,转身就走。
春晖知道他不该在余敏跟前说这样的话,这下她再也不会帮他了,痛苦地蹲在地上。
余敏走了几步又停下了。
春晖站起身走过去说:“我知道你一直没把我当外人。张晴和你都一直是我的知己好友,也是我最值得为之赴汤蹈火的人。现在看到你生活的这么幸福我很高兴,如果把张晴换成你我也会这么做的。”
余敏低头擦了把泪。
春晖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用刀剜出我的心,我的心上刻着四个字,那就是张晴和余敏。”
余敏说:“少说不吉利的话!我是为张晴伤心,谁生你的气了!”
春晖说:“不生气就好。”
余敏说:“这件事你也不能太着急了,我先跟老刘商量商量,看还有没有别的办法。既然你不想去我家了就回去,小妮还在月子里。下周末你过来,或成或不成我给你个话。” 春晖感激地说:“行,我下周六来。我再拜托你件事:晚上有空去陪陪张晴,她太压抑了。你们当初也是好姐妹。”
余敏看了看春晖显得很不高兴说:“你走吧!”
春晖给余敏鞠了一躬说;“我先谢谢你了。”
2
春晖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把他这几年写的书稿全部找出来,不管是发表的还是没发表的,统统装进竹篓里。小妮见他回来一言不发,脸色很不好就知道张晴的情况肯定不好,后悔劝他去见张晴。见他又这样忍不住问他想干啥,他说:“都是这些东西害得我现在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我把它全烧了,从今以后再也不写了。”说完提起竹笼出了房门。小妮跳下炕撵出去拽住竹笼说:“你不能这样,这可是你多年来的心血!”春晖推开小妮的手说:“你甭管,如果不是它们我现在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我恨这些东西!”春晖把书稿提到后院,找了个空地倒成一大堆,划着火柴正准备点燃,小妮一下子扑到上面说:“点吧,连我一起点。”春晖傻了。他原以为他这样做小妮会很高兴的,没想到她会这么反对他。再次证明小妮并不傻,她很理解他现在的心情,忍不住泪水溢满了眼眶说:“小妮,你起来,让我毁了它们吧。毁了它们我就会像正常人一样好好过日子。”小妮说:“我虽然是个文盲,但我喜欢羡慕像你这样有文化的人。尽管我不知道你写的这些都是啥,但我知道你干的是大事,我从来没怪你怨你,我一直是支持你的。我知道这次为我坐月子叫你受了很多艰难和委屈,可这一切都是暂时的。再过几天我就出月了,出了月我啥都能干,你还写你的书。”春晖无力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失声痛哭。
尽管小妮保住了春晖的书稿,但春晖还是发誓从今以后再也不提笔了,就连日记也不写了。他更加尽心地照顾小妮和女儿,一心一意操持家务和农活,从早到晚里里外外忙个不停;他的话仍然很少,经常心事重重,暗自叹息;有时候还显得烦躁不安。
父亲和哥嫂看到他的变化都很高兴,说他有了娃才知道过日子了,可小妮并不这么认为。她猜肯定是张晴的事对他触动很大。一天晚上春晖忙完了一切上了炕,但他并没有睡而是傻坐着,并不时地长吁短叹。小妮看着他痛苦的样子忍不住问:“张晴到底咋哩?”春晖叹了口气说:“她根本就不想嫁给那个老马,是被逼的。她根本就没有病,是太痛苦心情太苦闷太压抑了。”小妮问:“那她到底跟那个老马结婚了没有?”春晖说:“还没有,但准备结了。”小妮说:“没想到城里人也会这么不讲理。”春晖说:“张晴是个性格温柔的女子,她欠人家的人情,更主要的是钱。”
小妮想起春晖要焚烧书稿时说的话,心里很难过,说:“钱能还起,人情还不起。”
春晖看了一眼小妮,小妮侧着身子正给孩子吃奶,他躺下睡了。他累了很快就睡着了可小妮却怎么也无法入睡。

春晖在山坡上给猪薅草时看见人们都背着背笼去山上采五味子了,想起余敏的话,第二天也背上背笼出了坡采摘回一背笼红艳艳水晶似的野五味子。他把五味子倒在屋子中间,把好的挑出来准备送人,把残次品晒干作为药材卖钱。父亲叼着烟锅来给他帮忙,小妮也下炕帮他检。小妮一边捡着对春晖说:“咱多捡些,不光给余敏送,给你那些同学都送些,叫他们都尝尝,顺便给三妈也带些。”父亲说:“你三妈才不希罕。”小妮说:“三妈不稀罕,几个嫂子和侄儿们希罕。”

余敏知道春晖星期六要来,早在星期三就做了精心安排。她知道老刘有个战友家在宝鸡,最近好像得了什么病,多次打电话叫老刘抽空过去,老刘一直很忙没去,余敏就劝他说:“宝鸡那个你战友病重想见见你,估计得的不是什么好病,你也不能再拖了,这个周末就去一次,说不定你们是见最后一次了,好好陪陪他。”老刘也早想去了说:“我把刘洋送回乡下,咱俩一块走。”余敏说:“我和张晴好久都没见面了,想去看看她。”老刘说:“那好,我就怕你一个人在家孤单。”余敏说:“你钓鱼去了我就不孤单了?有的是人陪我。”老刘知道她喜欢打麻将,说:“我钓鱼当天就回来了,这次可得去两天。”余敏有些心虚,脸蛋微微泛红,说:“你开会出差一去好几天一个礼拜我是咋过来的?”老刘笑了说:“我不是想让你陪我去宝鸡嘛。”余敏断定他没觉察出什么,放心了说:“我不去!”老刘叹了口气说:“一天只有我忙啊。”
星期六早上一大早老刘让司机小何开车把他送到西安火车站,他坐火车去了宝鸡。余敏自从老刘走了后就一直没睡着,她一直怀着激动的心情在床上翻来滚去。也许是她的心太急,总觉得时间过得太慢,更恨春晖走得慢。
上午十点她听到一阵门铃声,心一阵狂跳,但她又不敢断定就是春晖来了。她知道邻居的同事周媛等有时来叫她打麻将。起身下了床,穿过客厅走到门后,透过猫眼一看,果然是戴春晖。她还没有换衣服,把门开了一道逢,一把把春晖拉进门,又把门重重地关上。
春晖见余敏还穿着一身睡衣,光着脚,头发散乱,脸蛋却红扑扑的,精神很好,有些不好意思,问:“你们都还没起床?”余敏朝他一笑说:“过来坐。”又回了卧室。春晖以为她会去换衣服并叫起刘主任和刘洋。他放下竹笼换了拖鞋坐到客厅沙发上静静等侯。这时余敏又叫了他一声,他答应着,但余敏又不吭声了。他等了许久并不见他们起床出来,心想这城里人就是懒,都什么时侯了还不起床,后悔他太心急来得太早了。但他从余敏的表情看她并不像还没睡醒的样子,突然想起人们说的“星期日”一词,忍不住脸烧心跳。他想再出门去等,又觉得不妥,就坐在沙发上抽烟等候。抽完一根烟后还不见他们出来,他大胆地喊:“刘主任、余敏,咋还不起床?”没人应声。他又喊:“刘洋,快起来,看舅舅给你带啥好吃的来了!”还是没人吭声。他有些纳闷,见刘洋房间门虚掩着,轻轻推开发现刘洋并不在房间。春晖这才想起老刘喜欢钓鱼,就大胆地走到余敏卧室门口。门开着,余敏一个人懒懒地躺在一张大床上睡着,腰身行成优美的弧线。春晖想起她开门后的表情一下子明白了余敏的心意。但他知道这是在那里,更知道他们如今的身份,说:“余敏,起来吧,都快十一点了。”余敏伸了个懒腰说:“他们都不在家。”春晖见她的睡衣只扣了一个纽扣,整个胸脯和多半个乳房都白晃晃地裸露在外,肚脐也露在外面,正想撤身走,余敏说:“来,拉我一把,累死我了。”伸出胳膊。春晖犹豫了一下还是走上前去把她拉了起来,赶紧出了房间去了客厅。
余敏在房间磨蹭了好长时间才出来。她穿了一件白色T恤上衣,短裙,头发没梳,脸没洗,坐到春晖身边问:“这么早来找我有事?”
春晖一怔,说:“咋,你忘了?”
余敏说:“我太忙,现在健忘。”
春晖说:“上周我不是给你说了想贷款的事?”
余敏看见春晖带来的竹笼打岔说:“那是啥?”
春晖提过竹笼揭开盖让她看。
余敏见是五味子,让春晖去给她洗一些来。
春晖从厨房取来洗菜框给她洗了许多放到茶几上让她吃。
余敏刚想伸手去抓,春晖挡住说:“洗手了没有?”
余敏朝他做了个鬼脸站起身。
余敏洗嗽后回来,见春晖仰靠在沙发上,似在想着什么,问:“想啥?”
春晖说:“我想这五味子本来就不该洗。”
“为什么?”
“因为它生长在深山里,是天然野生的绿色水果,县城里的水再净也不如它本身纯洁。”
“那你为什么还要洗?”
“你叫我洗。”
“我说话你就听?”
“听。我是来求你来了。”
余敏啃吃着五味子,微微笑了一下瞪了他一眼说:“谁信?”
春晖一直注视着余敏,余敏说:“看我干啥,又不是没见过。”
春晖伸出左胳臂从余敏身后环过去把她揽进怀里。余敏不但没有反对还很顺从地向他跟前挪了挪,把头枕在他肩上。春晖的右手抓住了余敏光洁的右大腿。余敏手中的五味子掉在地上,疯狂地搂住他深吻起来,接着就脱衣服。春晖却显得羞涩起来。他没想到余敏怎么会变得这么放荡,跟她穿着衣服判若俩人。
春晖知道这是在别人家里,面前站着的是别人的老婆,尽管是违心的,但他知道他须得满足她,不然的话他就白来了。尽管很恐惧,很胆怯,但为了张晴他什么也不顾了。
余敏的主动大胆与疯狂让春晖很吃惊,也把他累得够呛,他原以为过后余敏穿好衣服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可她依然那样懒在床上一动不动。春晖是在惊恐中完成的,让她快穿上衣服,余敏说:“得换了。”他只好在柜子里给她找来内衣。但余敏还是不动,春晖问她还咋了她说:“我要罚你。等这么多年了还这么折磨人。”春晖只好抓起内裤抬起她白玉似的双腿,他显得很笨拙,余敏却喜得咯咯直笑。
余敏穿好衣服后对春晖说:“你躺床上休息我给你做饭去。”
春晖有些急,说:“我不累也不饿。”
余敏知道他心里咋想,说:“你可是来求我的,这是你说的。”
吃过午饭春晖以为余敏会对他说什么,余敏却打电话叫来两位女同事准备打麻将,并对她们介绍说春晖是刘洋他舅舅,是专门来给她送五味子的。洗了好多让她俩吃。春晖本来就怕让人知道老刘不在家他来余敏这里了,加之又跟余敏那样了,既羞又愧,早急着想走。周媛说:“你走了我们跟谁玩去?”春晖说:“我不会,你们再找一个人。”周媛说:“我就找你。”说完咯咯乐了,又补充说:“我是说找人打麻将不是找朋友。余姐别吃醋啊。”春晖说:“我真的不会。”三个人没一个人肯信。余敏说:“十亿人民九亿赌,还有一亿在学手。”她让春晖跟她坐队面。春晖见推让不过,说:“我也没带钱。”王梅说:“在你表妹这儿你还怕没钱?”余敏早有准备,掏出一踏零钱给他。四个人玩到下午五点就数春晖手气好,打了个三归一。三个人一盘点,周媛说她输了三十,王梅说她输了二十三,余敏没吭声,春晖没掏钱也不数,连本带利给余敏放到麻将里。周媛说:“余姐,大作家太厉害了,我跟王姐得夺回损失。”俩人恨劲带走了好多五味子,说是全当她们掏钱买的。
周媛和王梅走后春晖又坐不住了。余敏问他晚上吃什么,春晖说;“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余敏说:“我吃你。”晚饭后春晖见天气不早了说他要走了,余敏问他去哪儿,春晖知道他如果说是去永安招待所余敏肯定会不高兴,就说他去东关他三妈家。余敏拿着遥控器对着电视,显得很不高兴说:“随便。”春晖走到门口余敏说:“他回来到明天下午了。”春晖站住了,说:“我是怕让别人说闲话。万一传到……张晴出现了这样的事已经够让我内疚烦恼了,你再……我会发疯的。”余敏从背后抱住春晖说:“今晚再陪我一晚,今后也许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机会了。”春晖感觉余敏哭了,他心软就怕别人哭,把余敏拉进怀里说:“已经有人知道我来你家了。”余敏说:“放心,她俩才不会胡说。”
余敏就像新婚之夜,兴奋得一夜睡不着觉,折腾得春晖也一夜未合眼。尽管他很累但还是一大早就爬起来穿上衣服,他想还在人们睡懒觉的时侯离开余敏家,至于余敏会不会给他什么答复他已顾不上了,他不想为救张晴再害了余敏。春晖要走了,余敏并没有再挽留他,她见春晖不再追问他想知道的事了,才叫住他,从枕头下抽出一团用报纸包着的东西说:“这是一万块钱,拿去救张晴吧。”春晖怔了怔有些不敢相信。余敏说:“我只有三千,其余的是我向红霞他们几个借的。”春晖感激的不知说什么好。余敏说:“忙我给你帮了,能不能把张晴救出来就看你的了。”春晖说:“太谢谢你了,让你受麻烦了。抽时间我也去谢谢红霞姐他们。”余敏说:“你去他们那里可以但不能说这事。我没跟他们说是给你借的。”春晖说:“你放心,把张晴这事了解了我就出去打工挣钱,争取尽快把这钱还上。”余敏说:“你不用着急。他们谁如果等着用我会想办法,你就当全是借我的。你先把小妮经管好再说。”春晖说:“你好好睡吧,我走了。”余敏闭上眼睛扬起头。春晖给了她一个深深的吻别,这一吻却吻得余敏满脸的泪。
3
春晖在经过客厅时没敢开灯,借着余敏卧室的微弱灯光开了防盗门闪出身又把门轻轻带上。尽管他的动作很轻但还是惊醒了楼道里的声控灯。灯唰地一亮几乎把他吓出一身冷汗来。
天还没有完全亮,东方刚泛鱼肚白。春晖把竹笼绑在后货架上,怀里揣着那一万块钱出了信合小区家属院。大街上除了扫马路的几乎没有行人。春晖从来没装过这么多钱,他没想到这钱会这么沉,口袋里就像装着块砖头,压得他连气都喘不过来。
他骑着自行车一路向南行,他知道这时候去张晴家太早了,但不去她家又没处去,想来想去就想到了县政府门前那座公园。当路过文化馆门前时天已经大亮,不由得停下自行车,他想看看这个曾给他留下永生难忘的幸福甜蜜和无尽烦恼和痛苦的地方,可文化馆的大铁门还没有开。院里那两棵雪松就像两把巨伞,把整个院子几乎罩满了。他只好推着自行车又进了公园。公园里的人不少,全是来晨练的中老年人。有打太极拳的、练剑的、散布听广播的、留鸟的。春晖把自行车放在一边,人坐在台阶上想起他跟余敏之间发生的一切,狠狠抽了自己几个耳光,感觉又无法去面对张晴。于是把双臂横架在双腿膝盖上把头埋在胳臂弯里抽泣起来。
春晖的再次到来让张晴很激动很高兴,心里也踏实多了。今天是星期天,张毓祥也在家,他对春晖的再次登门很不欢迎。春晖是朝着张晴来的,他不管别人咋想。钱是人的精神支柱和脊梁,春晖这次腰揣一万块钱显得很有精神很大气,大大方方走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张晴给他端来一杯水,他却始终不敢拿正眼去看张晴。对张毓祥夫妇说:“张老师,我带来一万块钱,请你把它交给老马,从今往后张晴就跟他没任何关系了;他也别再来纠缠张晴了。”说着把钱放到张毓祥面前的茶几上。
张毓祥没想到春晖果然拿来了一万块钱,冷笑了一下说:“小伙子,你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老马他不缺钱,别说是一万就是三万五万他也不在乎。”
春晖说:“这不是逼人嘛。”
张毓祥说:“人家财大气粗,遇上这事了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春晖又把钱给张晴,说:“张晴,你给他,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
张晴知道老马肯定不会要,很为难。不想接。
春晖又转向张毓祥说:“张老师,你是张晴的父亲,这事理该由你来出面。”
张毓祥说:“我给他算什么?算给他还帐?”
春晖说:“你就说这是他给张晴看病花的钱,还有给他的酬谢金。”
张毓祥说:“那另外两万咋办?”
春晖说:“你先了断他跟张晴的婚约,别的你再跟他商量着办,算你贷他的也行。”
张毓祥又冷笑了一下说:“你说得轻巧。如果没了晴晴跟他的婚约他凭啥借给我那么多钱?”
春晖说:“老马不是乐于助人吗,就让他帮帮你,你给他算上利息。”
张毓祥哼了一声说:“我没那么大的面子。老马这人你不了解,他可不像你想的那么好惹。他已为上次的事放出口话,如若你再来干涉他跟晴晴的事就别怪他不把你当朋友看。”
春晖轻蔑地笑了一下说:“是嘛。张老师,那你也告诉他,就说我也是吃五谷杂粮长大的,不是吓大的!”
张晴见春晖跟父亲顶了起来,她怕春晖吃亏,抓起茶几上的钱塞进春晖怀里说:“你走吧,别管我的事了,我求你了。”
春晖把钱又放到茶几上说:“张晴,你别怕,你这事我不知道就不说,既然知道了我就非管到底不可!”
张晴并不听这些,拉起春晖,只一个劲地把他向外推。
春晖见张晴又哭了,说:“张晴,你别怕,我就是这条命不要了也要救你!相信我好吗?”
张晴说:“你如果是为我好,就不要让我为你担心。我的事你管不了。”
春晖说:“担心我啥?我不会有事儿的。”又对张毓祥说,“张老师,我一直都很敬重你,没想到你却是这么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为了自己的一点地位和声誉竟然可以不顾自己女儿的幸福和死活,你就不配为人师表!”又对张晴说:“张晴,看到了吧,这就是你的父亲,你口口声声叫他爸爸的父亲!张晴,我知道你是个乖女子,你太乖巧了,乖巧得懦弱!待在这样冷酷无情的家里不病才怪呢!张晴,你不能再这样温柔地顺从下去了,现在到了该你抬头挺胸的时候了。听我的话,现在就跟我走,离开这个家;只有离开这个家你才能抬头挺胸,幸福快乐;才能活得像个人!”
张晴只是低头哭泣,既不动也不言语。
张毓祥夫妇被春晖说的站起身躲回书房去了。
春晖明白他们,一是被他说中了要害,二是故意把难提丢给女儿。他们知道张晴是个听话的孩子,他们一走春晖无论说什么张晴也不会听了。
春晖知道张晴是不会轻易离开家的,动情地说:“张晴,你别怕,跟我走,我给你找个地方住。”
张晴还是不动。
春晖说:“我知道你怕伤害你父母,可你想过没有,他们一直在伤害着你!到底是搬出去可怕还是住在家里可怕,你仔细想想。”
张晴仍不吭声。
春晖说:“尽管我目前还很穷,但你说过只要能跟我在一起,就是捡破烂你也是快乐的。现在我才认识到我从前所走的路是错误的,我想我并不笨,将来我会挣很多钱,我一定要让你过上很幸福的生活!”
春晖终于把张晴说动心了,她不再哭了,擦了把泪,坚强地向春晖点点头。春晖把那一万块钱丢在茶几上拉起张晴的手。张晴回过头对房间的父母亲说:“爸、妈,原谅女儿的不孝,今后你们多保重!”
4
春晖没想到到了张晴家会把事情弄僵。当他把张晴带出家门才知道自己太冲动了,现在他不知道该把张晴安顿在哪儿。他想到了他三妈张秀芳,立即决定带张晴去她那里。
朝阳小区是一片独门独户的小院式住宅小区,住在这里的几乎全部是过去在县委县政府机关工作过的离退休老干部,每一家都是三间两层小楼。张秀芳家就住在西三巷第五户。张秀芳的大儿子春明在单位有房,一家三口都住在单位,老二春凯媳妇在交警队上班,交警队在西郊,路远,为了孩子上学方便一家都住在交警队附近,平时也很少回家,现在家里只有张秀芳老人一个,礼拜天才是一家人大团圆的时候。
春晖带着张晴来到他三妈家时,老人正在扫院子里的树叶,见侄儿带着位漂亮姑娘来了,放下手里的扫把热情地让他们进屋里坐。春晖对老人介绍说:“三妈,这是我的同学张晴,在公证处上班。”张晴也跟着春晖把张秀芳叫三妈。张秀芳高兴地说:“咱还是一家子。你再把我叫三妈咱就更显得亲近了。”说完三个人都笑了。
张秀芳把春晖和张晴带进屋里在客厅坐下。春晖就像到了自己家一样主动给张秀芳和张晴一人倒了一杯水,并让张晴吃瓜子。春晖见今天是礼拜天却没见春凯哥一家,就问了起来。张秀芳说:“刚出去说是给娃买啥书去了。”其实他们一家是去了西安丈人家。张秀芳让张晴吃水果和瓜子,问张晴家在哪里,张晴说:“我老家在涝池湖边的竹园村,我爸妈现在都住在教师新村。”张秀芳一笑说:“难怪。我一看你就不是在农村长大的。”春晖说:“妈,你才说错了,她就是在农村长大的,只不过涝池湖边的风水好,养人。”张秀芳笑着说:“对对。我看见张晴就想到我年轻的时候,我真羡慕你们这些年轻人。”张晴说:“三妈,我听春晖说你年轻的时候不但很好看,还是位很能干很了不起的人。你的许多事迹很感人,今天见到你觉着你确实不同凡响。”张秀芳笑了,说:“别听春晖的,我那时侯的事他咋知道。”春晖说:“我听村里人说的。”张晴说:“春晖说的我信,要不你咋能当县长。”张秀芳叹了口气说:“其实我是个大老粗,也没什么本事,当县长还不是人家吹出来的。我给河滩修的那上百亩地还不是叫水冲走了?后来我才知道,那叫不尊重自然规律。龙潭出了我可龙潭人到现在还是那么穷,所以我一直没脸回去。”
三个人说了一阵闲话,春晖就把话题引到他带张晴来的目的上说:“妈,我同学家里有点事,暂时没地方住,想在外租间房子。我想来想去就想到咱家。”张秀芳问几个人,春晖说就她一个人,张秀芳说,那有。春晖说,就是后边那间吧?张秀芳说,对,就是太小了,要不我问几个人。春晖站起身带张晴到后边看了看,问张晴咋样,张晴说,行,我一个人也没啥行李,能放张床和桌子就行。春晖说,到了外边你得自己做饭,我看灶具就放在门外。张晴点点头,问三妈一个月多少钱,三妈说,要说钱你就另找去。春晖是我侄儿,你是他同学,又都不是外人。张晴看着春晖说,这咋行?春晖说,行,咋不行。你就当住我家了。张晴显得有些不好意思。春晖说,要不这样,一个月给二十块钱水电费。张秀芳说,用不了那么多,要不给十块就行了。张晴掏出二十说她先交两个月的。张秀芳不要,说,张晴,你这样就跟三妈见外了。月底再说。春晖说,也行,反正还得给你买灶具。
春晖和张晴打扫了房间,放好了床,又从楼上搬下一张三斗桌子,俩人出去在街上叫了辆人力三轮去教师新村把张晴房间的东西拉回来。春晖张晴带着人进门后,他注意了一下,他放在茶几上的那一万块钱不见了。张毓祥见他带人来搬东西了,一句话没说又进了书房。张晴母亲一再问女儿住到哪儿了。张晴只说是东关,并没说具体地址。当他们拉了满满一三轮车回来时三妈早已给他们做好了午饭。下午春晖又和张晴一块到街上给张晴买了一套灶具。张晴简单的家就算建立起来了。
春晖借张晴收拾房间之机把张秀芳叫到一边说:“三妈,你也不是外人,我跟你说实话。张晴是离了婚的,现在她父母又逼她嫁给一个五十多岁的人,张晴不愿意,但他爸欠人家的钱,我就把她带了出来。张晴是个好女子,她性格太温柔了,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我把她带到你这儿就是想借你的名吓唬老马和她父母,让他们死了这条心。张晴这娃心事太重,今后你多劝劝开导开导她,给她宽宽心。另外今后不管是谁,凡是来找张晴的一律不准他进来。”
张秀芳没想到春晖带来的这个姑娘命这么苦,说:“你放心,娃到了我这儿就跟我女子一样。”
春晖临走时又对张晴说:“张晴,从今往后就别想以前的事了。到了三妈这里你就放心地住下。三妈可是当过县长的人,没人敢到这里来闹事,有啥事别窝在心里,跟三妈说。晚上没事别出去,在三妈那里看看电视。
张晴很感动,知道春晖要走了,恋恋不舍地向他点点头。
春晖又说:“上下班时多注意,如果老马再来纠缠你别理他,实在不行就报警。
张秀芳说:“这儿离你单位不远,你上下班三妈陪你。我没事就当锻炼。”
张晴笑了,说:“三妈,不用,我一个年轻女子咋能叫你陪护呢。没事。”
张晴一直把春晖送出小区,临别时春晖一再叮咛张晴,忘记过去的一切,振作起来,大胆勇敢地做人;并说他会常来看她的。
张晴把泪水忍在眼眶里,极力表现出很高兴的样子说:“我记住了,你都说过八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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