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熟了（大结局）

月池弋客

欧阳凯夫妇本来是想带女儿先回西安，因为西安总部已经为他们安排好了一切，然后再坐飞机回上海，可是临走时女儿突然对他们说，希望她能再住一晚上，陪高亮最后一晚。欧阳凯夫妇有些为难。
高来娃夫妇看到欧阳凯夫妇为难的样子，劝欧阳雪说，雪儿，还是听你爸妈的话，跟他们走吧。亮子你就放心，他醒来后我们让他给你打电话。
这时欧阳雪突然给父母跪下，说，爸，妈，我知道你们心疼我，我现在已经是大人了，希望你们答应女儿最后的请求。明天一大早，我会早早赶回你们身边，和你们一起回上海家里的。
欧阳凯夫妇没想到女儿会这样子求他们，相互看了一眼。欧阳凯说，雪儿，说心里话，自从高亮出了这事以后我和你妈都感觉到你变了，也成熟了，稳重大方，再也不是那个顽皮淘气的小女孩了，我们在为你高兴的同时有怀念过去的那个雪儿。好吧，我们答应你，也相信你。那我们就在西安等你。但愿明天高亮也会和你说再见。
欧阳雪激动地说，谢谢爸爸妈妈！请受女儿一拜！说着低头弯腰给父母磕头。

欧阳凯夫妇上车走了，欧阳雪悲喜交加，她凝望着汽车消失的尽头，落日的余辉已经把圭峰山和那面的紫阁峰染得辉煌灿烂。她再次想起去年和高亮爬山的场景，心理一阵激动，但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悲凉。她曾经无数次望着紫阁峰，吟颂着李太白的诗篇，也幻想着高亮早一日醒来和她一起爬上紫阁峰，可现在留给他们的只有短短十几个小时了。她知道母亲已经和父亲商量好，等她回去以后就带她去遥远的美国，他们将相隔万里，很难再相见，想到此，两行冰冷的泪水挂下她秀美的脸颊。
高亮母亲见她呆呆地注视着远方，说，雪儿，你妈已经走了。走，咱回去吧。拉起欧阳雪的手。
回到家，高亮母亲开始做晚饭。欧阳雪又进了高亮房间，再次帮他翻身，这时她发现高亮已经不是他原来的睡姿，她以为是高亮母亲又帮他活动了身体，也没多想，一边帮他说，来，亮子，咱再翻个身。
给他翻了身，她照例在他身边坐下说，你知道吗？本来我已经走了，是我求他们让我再陪你最后一晚。亮子，你要珍惜，就像我爸说的那样，希望明天早上我们可以用语言告别。好了，我再给你读一遍你的诗
《你还爱我妈？》
——作者亮子
……
她再次动情地朗诵着，仿佛这就是高亮写给她的，然而她不知道，高亮的手一直在微微动着，意思要抓住她的手。
欧阳雪专注倾情地朗诵完后，她再次发现高亮哭了。

晚饭后，一般都是高亮母亲陪高亮睡，晚上不但要帮他翻身，活动筋骨，更主要的是给他换尿不湿，这是最脏的活，也只有母亲能干。然而今天晚上欧阳雪主动提出她要陪高亮一晚。
高来娃夫妇都没想到。高亮母亲说，雪儿，妈知道俺娃是一心喜欢亮子，可是，必定你们不能在一起。你还是个大姑娘，将来的路还很长，尽管亮子跟死人差不多，但传出去对你也不好。再说了，这一晚睡不好不说，还得为他换尿不湿，太脏了。
欧阳雪说，妈，我啥都不怕，再说我陪他也只有一晚上了，今后我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了，你们就答应我吧？
高亮母亲看看丈夫。高来娃感动得热泪盈眶说，只要俺娃不嫌。晚上要换尿不湿你就叫一声，我们去换。
欧阳雪点点头答应了。

马上就到中秋节，天气晴好，明月早已高挂天空。欧阳雪既激动又伤心，她看到外面月朗星稀，独自出门，来到池塘边的凉亭，眺望着起伏的秦岭大山，和苍茫的月色，感慨万千，又看见果实累累的葡萄园，她下了凉亭，来到葡萄园边，伸手抓起来一爪葡萄，剥下套袋，在月色中看着累累硕果，心里五味杂陈。低头闻了闻果香，忍不住低头用她的脸颊去触摸，仿佛这就是她舍不得的高亮一样，在心里说，葡萄，好好长吧，等到明天成熟了，高亮醒来看见会很高兴的，再见吧，美丽的葡萄！
她又套上袋子，再次来到亭子里。池塘倒映着空中一轮明月，尽管还不是很园，但已经显露出中秋特别的明亮和温柔，她想起等到它园的时候她可能已经到了地球的那一边，她不知道美国是不是也有中秋这一天。池塘里的蛙声和鱼跃声，再次让她想起去年高亮给她讲的刘海和胡玉英的爱情故事。她是有文化的人，知道那只是一个传说，是民间对于美好爱情的想象，也是终南文化的组成，但此刻的她多么希望那是真的，她希望在着月色朦胧中，美丽的胡玉英突然像电影里演的一样出现在她面前，然后和她去唤醒躺在床上的高亮。可是四周除了葡萄即将成熟的香味，就是青蛙的呱呱叫声。夜幕在辽阔的秦川大地形成朦胧的雾岚，把高大的秦岭山装扮得更加神秘美丽。她再次想，自己如果是胡玉英该多好，她不知道她曾经住在终南山哪里，是圭峰山吗？，对可能就是那里。她想起了北坡的那个山洞，还有神奇的仙人桥。洞里住的那个神仙应该就是她，她后悔当初没有在她跟前许愿。想到此她默默假想就在那个洞里，对着塑相许愿，希望高亮马上醒来。许愿后她又后悔，如果明天早上高亮真的醒了，她该怎么和他告别？
雪儿，高亮母亲站在门口叫她说，夜深了，外边朝气重，还是回来吧？

欧阳雪这才起身下了亭子，跟着高亮母亲进门时她忍不住又回头看了看这熟悉又温馨的院子，仿佛他们刚才就在这里和高亮他们吃过烧烤一样，可转眼已经一年。

早晨五点钟闹钟响了，欧阳雪起来，高亮依然深睡着，她穿上衣服，下床，把提前准备好的东西放在高亮手边，低头动情地吻了吻高亮，说，你是爱我的我知道。我就是那个葡萄叶子。可惜你没有机会吻我了。说着忍不住眼泪再次哗哗滚落。她提起简单的行李，走到门口，最后看了一眼高亮，轻轻带上门。
高亮父母因为晚上要经常过来给高亮翻身换尿不湿，现在还没有起床。欧阳雪不想打搅他们，也不想看见他们依依不舍的表情，出了门。
庄园外一辆滴滴搭车的车灯还在黎明的曙光中亮着。欧阳雪急步经过院子里的水泥地面，开了大铁门。这时看门的小黄似乎知道她要走，使劲地想挣脱铁链拦住她。她豪不犹豫地拉开车门上了车，重重地关上车门，汽车飞一般离开庄园驶向高速路口。

早上，当中秋节前的曙光照亮古老的秦川大地时，高亮父母起床，听到高亮房间有哭声，急忙进去一看，高亮手里拿着她母亲的金镯，端祥着，说妈，雪儿走了！（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