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混大爷

涝河濯缨

混混大爷

     俗话说:“十个司机九个贼，还有一个没得垂（空子）”。这个“贼”字，并非贬义，而是“机灵、足智多谋”的意思。我单位司机老马就是这样一位老师傅。老马50多岁，干瘦，秃顶，爱抽烟，年轻时候当兵，给部队首长开“屎扒牛”，走南闯北，见多识广，在单位大小是个人才，无论什么时候，一双机灵的眼睛眨呀眨的，仿佛有无限的主意，给人感觉和他在一起，什么困难坎坷，统统下课。
    我说这话是有原由的。那一年冬天，单位在蓝田开年终总结会，晚上9点，领导突然要一份材料，把我从热被窝里拽出来，回单位取。开车的，就是这位老马。
    不巧，高速路起了雾，只能走老路，老马嘴里骂着娘，开着老旧的普桑，车里的暖气坏了，冷得人直打哆嗦。两个男人结伴走夜路，难免要扯女人。老马开始骂他的顶头上司女科长，说那家伙不是人，心眼特小，见不得别人技术好，更见不得别人比她混的好，假如她看见你和领导说几句话，她没听见内容，那你别管了，一个星期以内，脸色比猪还难看，再加上长一张狐狸脸，呵呵，简直就是《林海雪原》中的山寨版“蝴蝶迷”。我牢记鲁迅先生的教导，不敢接他的话茬，要知道，奴才向他人诉苦的时候，你听听也就罢了，假如你说，好，敢这样欺负人，我明天找他去！呵呵，那你就倒霉了，说不定就在今天，奴才已经把你的愤激之词通报了他的主子。单位的水深，也许就深到这里了。
    他姑妄谈之，我姑妄听之。
    扯着扯着，谈到了他的过五关斩六将。老马说，从部队复员后，有一段时间没安置，他给朋友帮忙开油槽车，结果有一个交警老找他麻烦，每次见了他，摆手叫停车，走过来敬礼，一张罚单就到手了：超载。每次不多罚，就50块。干运输这行当的，不超载就没利润，这超载的利润架不住经常孝敬警察。老马愤怒了，一天开了空车，有意把车胎的气放了些须，看起来瘪瘪的，警察果然又罚超载，老马不给钱，警察就叫把车开到暂扣停车场，老马照他的话做了，要了暂扣单。第二天，老马把罚款交了，又交了停车费，打开放油阀，当然没有油，就叫那个交警赔，闹得不亦乐乎。从此以后，那个交警见了他都躲着走，哈哈。
    这个故事不新鲜，我在《南方周末》上见过，月经帖了，但我不能说。
    老马越说越来劲，居然把他在工厂整领导的故事也抖落出来了，让人耳目一新。
老马从部队复员后，本来把他安置在河南省一家大型国防工厂，组装坦克。老马不喜欢这个工作，但没办法说，只好另想办法。老马开始消极怠工，无故不上班，去给朋友帮忙卖汽车配件，10天半个月见不着人是常事。车间主任是个好人，见老马不好管，但必须杀鸡骇猴，在车间大会上说，鉴于老马当时还是小马，决定不上报，扣一个月工资了事。老马倒也没意见，开始正常上班，只是不去岗位，整天泡在车间主任办公室，向主任汇报思想，捎带着谈古论今。下班了，陪着主任进家，主任吃什么他吃什么，主任睡那里他睡主任身旁。没过三天，主任看看四周没人，从口袋里掏出54块8毛钱，交给老马，说：“马大爷，我向你承认错误还不行吗？”
    从此，车间再没人管老马叫“小马”，而是叫他“马大爷”。老马也不推辞，反正他本来就是大爷。
    第二任车间主任可不是善茬，专门骑自行车到老马帮忙的市场找老马，结果被老马早早发现了，躲到桌子底下，避了一次事端。当天下午，车间主任的自行车车胎被人割成几截；他换了新车胎，没过几天，被人用铁钉扎成了筛子。更严重的是，一次主任发现，他坐骑的大梁给人锯断了四分之三。主任顿时心就灰了，再也懒得打老马的主意，老马也就很自在地继续在市场帮忙了。
    第三任主任很有计谋，他不亲自出马，而是叫工段长找老马。老马也不示弱，进了主任办公室，把门关上，只听得里头窟通窟通一阵响，面带微笑的老马先出来，捂着头上一个大疙瘩的主任后出来。主任向厂长告状，厂长说，都是工人阶级弟兄吗，重要的是批评教育。但老马不答应，说主任诬告陷害他，整天缠着主任给他平反昭雪。主任的椅子面上突然就被人抹了黄油，还有一次，主任捂着PP从办公室跑出来，说是有人在他的皮椅子下面钉了钉子，钉子尖却不穿过人造革皮面，人一坐上去，皮面下陷，PP就被戳了血窟窿。
    第三任主任于是也沉默了，再不说老马半个字，据说提前退休，也是因为PP受伤的缘故。
我说，老马，你这样做，过分不？
    老马沉思了一下，说，不过分。那年月，工厂和衙门差不多，升职称、评先进、涨工资，厂里看的不是你的技术怎样，也不是看你干的多少，而是看你是否政治可靠。你想想，政治可靠不可靠，有什么标准？于是大家都没心思干活，只想着请客送礼，攀亲戚拉关系，拉帮结派，只想在未来的机会当中有“群众基础”。上有领导了解情况，下有一帮兄弟姐妹帮衬吆喝，你说这样的人政治不可靠，还有谁政治可靠？没有本事的就惨了，特别是女工，“裤带松一松，职称升一升”。我们车间是组装车间，外地协作单位送来的大件，都是用七合板钉成的，大件用了，七合板壳子到处都是，房子一样。每逢单位停电或者“升职称、评先进、涨工资”有了传闻，这些小屋子就基本客满了。有了这样的事情，厂联防队就有财发了，抓住一次罚款30元，一般都是男的交。但假如男的是领导，只罚女方。
    我心里暗想，老马这样的混混大爷，可能是旧体制的破坏者，但他绝不可能是新体制的建设者。如果是，他不会猫在我们单位，吃不肥、饿不死，早晚受一个不学无术的女领导的窝囊气，早都发达得不象啥了。
    半路上，车没油了，进了一家加油站，加完油，车里多了一小纸箱子火晶柿子，临潼特产，味道相当不错。一问，果然是老马趁加油的开票的时候顺手牵的。
    这个老马。

六月的风

老油条呀/

bjl2263

:sleepy:

寒冰

:)

风雷动

;P

卡丁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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晴亦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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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ill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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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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