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的往事(散文)

郭永韬

父亲的往事(散文)

郭永韬

        每当在电视画面上看到面容慈祥，勤劳忠厚的农村老人形象，每当读书时看到一些描写慈父内容的章节时，我不由得联想并思念起我的父亲。
        我出生于“瓜菜代”的年月，正是我国遭受三年自然灾害的头一年。这本当是个苦日子，但年幼时只要有人问及我的年龄，父亲便说：“我娃是搭大灶那年生的！”父亲的回答尽管无意，顺其自然，但给人的感觉似乎有自豪感。正是有了这种自豪感，才产生了殷殷父爱。的确，从记事起，我就聆听着父亲艰辛的往事。

       父亲勤劳善良。据老一辈人讲：解放前，我的一个伯父染上大烟瘾，不思农田，叔父有病卧床不起，家庭重担全压在父亲身上，地里的农活他起早摸黑的劳碌、还得照料叔父的病情。那年隆冬的一天，为了到八十多里外的西安郊区一郎中处为叔父取药，归途中大雾朦朦，在一荒无人烟的河岸上遇见狼群，大雾中，父亲与狼对峙了整整两个时辰，最终碰上赶路人解围，方才脱险。解放后，土地归公，父亲任劳任怨脏活累活抢着干，是社员公认的厚道人。他不计个人得失，一心一意为了集体，曾经以“贫协代表”的身份参加过县、公社大型会议。

        我感受父亲的慈爱是在我八、九岁时起，为了家庭生活，父亲常常熬夜加班，用高梁穗缚成锅刷，挑着担子，步行往返一百多里地到省城去卖，换些油盐钱。一天深夜，正在热炕上做着梦的我被吵醒，揉着惺松的睡眼，我看到父亲挂满寒霜的脸冲着我笑。只见父亲从怀中棉衣内拿出两块金黄色的面包递给我，这是我第一次尝到面包的味道，吃着带有父亲体温的面包，我感到很香。
       第二天我听母亲说，父亲从省城往回赶时，只啃了几口干馍，向饭馆要了一碗面汤……
       父亲一生目不识丁，不惑之年得子对我十分疼爱，他以一个庄稼汉特有的期盼渴望我快点长大、快些成才。我小时他常对我说：“好好念书，将来吃轻省饭。”言语中透射出父爱的真挚。在上小学二年级那年，秋雨连绵，积水成潭，淹没了去学校的乡间小路。没有胶鞋，父亲怕我受凉，整整三天他赤脚背我到学校……

       父亲一生没有别的嗜好，由于劳累养成了抽旱烟的习惯。在我考上高中时，需要自行车，家中生活拮据，父亲说：“在县城上学没有车子咋行？”他二话没说，将队上分的烟叶拿到县城去买，凑够了钱，为我买了一辆自行车，为这件事，他一年没摸旱烟锅。
      高中毕业后，我走上了新闻和文学创作之路，当时在省、市县广播电台和《陕西农民报》等媒体播出和发表了一些作品，父亲很激动，他鼓励我，忙里忙外给我腾出时间，给我创造条件，让我勤学多写……
        父亲给了我生命，还无微不至的关心我，使我倍受感动。这时我不由得想起父亲的艰辛给我留下深刻的印象。由于长期肩挑重物，父亲的肩膀竟磨出一个大疙瘩。我感慨这是父亲勤劳的见证，这是劳动人民经历岁月的烙印。我明白自己已长大成人，不忍心父亲再操劳，便挑起了家庭生活的重担。我常常注意父亲的形象，他中等身材，高高的鼻梁和有神的眼睛，尽管有农家汉子的干练，然而毕竟已年过花甲，身体逐渐走向衰老。我渴望父亲长寿，可是没能如愿。

        一九八二年十月，劳碌一生的父亲躺倒在炕上，尽管医治，但病情时好时坏。一九八三年农历正月底，我在县武装部参加民兵题材文艺创作学习班时，父亲正在弥留之际，我要留下来守护，慈祥的父亲示意我去。我问他：“大，你有什么话要说吗？”父亲坦然摇头“没有。”他用微弱的声音让我去县城，说那是儿的爱好，人家能请咱参加也算是有出息……
        几天后的一九八三年二月三日下午，我正在学习班上抄搞子，我一位邻居，在县城中学教书的赵老师找到我，说：“你父亲走了，在一个钟头前。你不要难过……”我一听，脑子“嗡”地一下，红红的眼圈霎时涌出滚滚泪水……
        父亲走了，在六十五岁划断了生命的横线，我们做儿女的为你难过。父亲呀！你的儿子刚刚结婚，日子慢慢会好转，你本当能看到家庭的希望，你咋舍得离去呢？

        父亲呀！你含辛茹苦将三个儿女抚养成人，一生勤俭持家，与世无争，几十年的生产队劳动你洒尽了血汗，压垮了身体。在分田到户刚刚兴起时，本该享受天伦之乐的你却走了，而且永远的走了。
        也许是苍天有眼，在为你送行的那天，一个阳光四射的朗朗晴天忽然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好像是为你哭泣，为你一个默默无闻耕耘黄土地的庄稼汉过早离去而悲伤……
        光阴似箭，转眼间父亲已做古三十余载。我在事业上也有所成就，两儿一女已长大成人，并且我已有了孙子孙女。疼爱他们之时，我的眼前便闪现出父亲质朴、慈祥的形象。
        父亲是一位平凡的庄稼人，他一生经历的虽只是田园生活与家庭琐事，但他的勤劳善良却永远印刻在后辈的心底。

郭永韬

简爱 发表于 2017-6-16 15:4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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