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回涝河

霜染丹枫

梦回涝河

    周末闲暇之余，一大早，我驱车来到了这个对我来说有太多故事、又有太多眷恋的地方——涝河岸边。想亲眼目睹她的今夕变化和多姿多彩的芳容。雨后的秦岭更加的青翠。在薄薄晨雾的笼罩下，像一位披着面纱的美丽、温情的少女。她脚下那条河——涝河，仿佛一条长长的玉带缓缓地向北飘去。河水静静地流着，向着北方与一条更大的河——渭河交汇。

    今天的涝河两岸，杨柳依依。眼前新落成的湿地公园——天桥湖，像一颗明珠镶嵌在涝河的上游左侧。一眼望去，波光粼粼，水天一色。一群候鸟绕着湖面上空自由飞翔。偶尔几只不知名的鸟儿掠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湖周围的湿地此起彼伏。新移栽各种树木已长出了嫩黄的叶片。各种不知名的一些小花，红的、黄的、白的、紫色的，静静的绽放着。巍峨青翠的的秦岭山峰倒映在湖面。这多像一幅不加任何修饰的、大气磅礴的山水图！眼前的一切着实把我给震住了。难道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涝河。

    我，是在涝河岸边长大的。对于涝河，自然怀有一种特殊的感情。每当我站在岸边面对那奔腾的河水，总会令我激动不已，浮想联翩。那纵横交错的河水时而汇合，时而分流，气象万千！她会使你领略到如万马奔腾似的壮观和非洲大草原上动物大迁徙般的那种震撼。夜晚，静静地躺在家里的炕上，听着滔滔的河水，那简直就是在享受一支悦耳动听的吹眠曲。

关于涝河的来历，当地有许多传说。有美丽的，也有邪恶的。

一种说法是，在很早很早以前，这个地方是一片荒漠。观音菩萨驾云从这里经过，随手撒下了一把珍珠。于是，这里就成了白茫茫的一片石海，远看跟珍珠似的。还有一种传说，说是从前这里有一家很富很富的人家，占有千亩良田。一天，一个化缘的和尚路过这里对这家主人说：龙王震怒，很快这里要发生一场水灾，你门前的那两个狮子的眼睛要是发红了，洪水就该来了，你就骑到那狮子身上去。那家主人不信，这里的人也都不信。可是过了些天，那家佣人果然发现门前那两只狮子的眼睛红了，告诉那主人，那主人领着全家人跑了。可这位来不及跑的佣人按照和尚说的，骑在了狮子身上躲过了一劫。从此，这里的良田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荒滩。传说终归是传说，不可相信。但还是好恶有别。要信的话，我宁肯相信前者。因为前者是一种赐予，是能给人带来向往的传说；后者是一种破坏、践踏和摧残。是对美好事物的毁灭。我憎恶邪恶！讨厌后一种传说。

    说来也是，那片石海，方圆数十里全是石头。大小不同，形态各异。别看它们外表光滑，那可是经过了大浪淘沙的洗礼。骨子里有种顽强、坚韧的特质。它们也不乏绚丽的外表。你或许有兴趣的话，也许能从中淘出些宝贝来着。那些色彩斑斓、花纹各异的石头，有的如众星捧月，有的似天边云霞，各有千秋。一个石头就是一个微缩景观。至今我家里还保存着我小时在涝河捡到的两块石头呢。

    还有更神奇的呢。小时候我经常到河对岸的小姨家去，要是

河里涨水，常要绕道十里路以外的中游走天桥过去。其实，所谓的“天桥”，并不是一座真正的桥，它是涝河水流到这个地方就走地下了，河面的水就淺了。所以，给这里叫“天桥”。还有涝河再往下走有个地方叫“落石”，河岸边的村子由此得名叫落石村。那白茫茫一片的石海在这里就突然消失了。这就是涝河神奇的地方。

    涝河更像是一位胸襟开阔、豁达大度、大爱无疆的母亲。她把自己的一切都给了她爱和爱她的人。那河滩就是一个聚宝盆，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宝藏。方圆数十里的人家都和这涝河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那时候，周围的村民除了农忙，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河滩里忙活着。平均每户都有至少两把以上的碎石榔头。农忙过后，十里八乡的人就聚集在这河滩上砸石子。那哒、哒、哒的砸石声此起彼伏，简直就是一个打击乐演奏会。然而，这种劳动并非想象的那么浪漫。冬夏两季那是最受罪的，尤其是冬季。河滩上那嗖嗖的西北风吹到人脸上跟刀刮似的。砸石子的一双手被风吹着，手背冻得裂出了口子，砸石子的震颤使得手上的血都滴到了砸碎的石子上；夏天，骄阳下的河滩像一口闷热的鍋，人在上面跟炼油似的。有人就用竹竿绑上床单搭个简易帐篷。那也起不了多大作用。所以，大部分人就抓着一天两头的时间，早晨凉快的时候砸一阵子，热了就歇着，到傍晚天凉的时候再砸一阵子；还有人干脆把捡到的石头运到家门口抽空子砸。那些筛沙、筛石的人就没什么好法子了，常常是起早贪黑、披星戴月的。尤其是他们光着膀子在月光下筛沙、筛石的情景。挥汗如雨之后，阵阵微风轻轻地从他们身上掠过，也算是大自然的一种眷顾吧。

    那河滩里一天到晚拉石、运沙的马车似车水马龙、络绎不绝。源源不断地把那些沙石运送到火车站，再由火车运往全国各地。就是这样涝河的石头、沙子通过与劳动力的结合给这个这个国家、社会作出了巨大贡献，也创造了巨额财富。哪条公路，哪条铁路，哪座高楼大厦没有他的影子?!涝河也应该获得这个社会对她应有的尊重。

    然而，有时候人的主观愿望产生的效应往往会适得其反。记得那年当地组织开展声势浩大的围河造地工程。涝河面临一次重大的历史转折。也不知是祸是福，涝河大片的滩头被填土造田了。涝河的空间被大大地挤压了。本来好端端的一条弯弯曲曲的河，硬生生地给改成了一条直线形。从此，涝河渐渐的没了她昨日的那种“神韵”。那时候，我们学校还在河滩分到了一块人造田呢。有一天，老师说：“同学们，今天我们的课社会实践课，课堂在涝河滩。每位同学自找对象结成对子，拿上铁锨、拉上架子车到河滩拉土造地去。”那城里的孩子哪有架子车、铁锨什么的，只好与农村孩子结伴。结果那天还发生了这么件事，劳动结束后，一个叫海子的农村同学坐在车上，让与他结伴那位女同学拉他回学校。其他同学看到了都觉得这位同学的做法不妥。为什么让人家女同学拉你，这不是欺负人嘛，这简直就是剥削！但是，其他人说归说，可是这位女同学不以为然，乐此不疲。权当拉车好玩似的。海子同学得意洋洋地坐在车上，那位女同学一路小跑似的拉着海子回到了学校。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件事至今让我记忆深刻。每当同学们在一起聚会谈及此事，就会引起大家哈哈大笑。扯远了。这只是当时背景下的一个小插曲。回过头来想想，我们在对待涝河问题上的认识是不是有失偏颇？在对待他的态度和做法上是不是有失公允？我想，值得我们今天深刻反思。

    还有更严重的事情呢。前几年，受巨大商业利益的诱惑，有些人对涝河展开了新一轮资源开采。他们不惜动用现代先进工程机械，用挖掘机、碎石机等对涝河资源进行疯狂的攫取。由于气候变化，涝河水资源减少了，涝河沙石减少了。过度的开采使得涝河变得遍体鳞伤、千疮百孔。那个晴日观石海，夜眠听涛声的涝河已面目全非、不复存在了。还有更甚者，涝河中游两岸建起了许多诸如纸厂类的化工厂，将源源不断的生产污水注入河中。涝河沿岸变得臭气味熏天，涝河再次受到极大地蹂躏。此时，我们为涝河遭遇的不幸深感悲哀。

    人类对自然界的不公必然招致自然界的报复。有因就必然有果，这是辩证法。由于对涝河的过度开采，垃圾、污水乱倒乱排，河道严重淤积，那年遇到了连阴雨河水肆虐，给下游村民生命财产造成了极大威胁，当地组织抗洪救灾。天保佑！幸好没有造成严重自然灾害。

    现在我们讲和谐，人与人要和谐，人与自然要和谐。这是人类社会走向发展、进步要追求的一个必然目标。特别是人们越来越认识到环境对人类生存的重要性，提出科学发展。环境问题越来越受到重视。河道治理被提到重要议事日程。今天，涝河该是旧貌换新颜、焕发青春的时候了。听说围绕涝河治理开发，当地政府将要打造一个集湿地保护、文化旅游于一体的产业链。一个绵延数十公里的涝河水生态湿地工程正在建设之中。我眼前的天桥湖景观，应该是涝河沿岸治理开发的一角，也是一个缩影。涝河中游渼陂湖的恢复重建也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中。不久的将来，杜甫笔下渼陂泛舟的美景也将重现。此时，我庆幸涝河又回来了。一个历尽沧桑，有过辉煌、也受尽磨难的涝河，将重新焕发出新的生机！不久的将来，一个婀娜多姿、风情万种的涝河将呈现在世人面前。

夕阳西下，涝河低吟。夕阳下的涝河更显得妩媚、动人。别了，涝河！我还会来看你的。   

                        2017.5.30                                                                           

秋实_SCNH

文章感人至深，真是一篇好文。我也是涝河边长大的，文中说道：记得那年当地组织开展声势浩大的围河造地工程。涝河面临一次重大的历史转折。也不知是祸是福，涝河大片的滩头被填土造田了。涝河的空间被大大地挤压了。本来好端端的一条弯弯曲曲的河，硬生生地给改成了一条直线形。从此，涝河渐渐的没了她昨日的那种“神韵”——这段话值得商榷，原来的涝河两岸每到梅雨季节动不动就洪水泛滥，是当年好父母官苏耀先带领户县百姓用“人定胜天”的精神改河造田，从此涝河上游百姓再不遭洪水之灾，并且腾出大片土地，治理后的涝河是水岸河边杨柳成行，两边河堤上还修了道路，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文中说“没了她昨日的那种神韵”与其似有点不符。存属个人看法，不妥之处请斧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