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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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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09-7-22 13:32:21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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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的滋味
寻常百姓,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茶排在末尾,应当是最不重要的了。但国人多事,偏偏要赋予它一种情调,喝茶,甚至成为一种高尚品味的表征,显示着饮用者的飘逸和闲适。这种显示的祖师据说是陆羽,后来经许多贵族无中生有一般发扬光大,到了民国时期的知堂先生,将这种情调用文字铺陈下来,使喝茶解渴消闲似乎就更加魅力无穷了。知堂先生五十岁生日时,写了两首以喝茶为趣味的自寿诗,题目就叫作《偶作打油诗二首》,
   
其一云:
  前世出家今在家,不将袍子换袈裟。
  街头终日听谈鬼,窗下通年学画蛇。
  老去无端玩骨董,闲来随分种胡麻。
  旁人若问其中意,请到寒斋吃苦茶。

   
其二云:
  半是儒家半释家,光头更不着袈裟。
  中年意趣窗前草,外道天涯洞里蛇。
  徒羡低头咬大蒜,未妨拍桌拾芝麻。
  谈狐说鬼寻常事,只欠工夫吃讲茶。

知堂先生的打油诗在当时文坛上引起不小轰动,当时的老牌文人们纷纷唱和,但无一人在意趣和情调上能与先生比肩。值得一提的是,先生的大哥也是民国闻人,兄弟俩都认为人生的滋味是“苦”,知堂认为人生的滋味是苦茶般的苦,而鲁迅先生则认为是秋荼般的苦,他说,“世味秋荼苦,人间直道穷”。平心而论,知堂先生的认识更接近世故,人烟间火的滋味要浓很多。兄与弟,本一母同胞,性格迥异;茶与荼,字的形状几近孪生,但茶的滋味却更为深远悠长。
汪增祺据说是最后一个有士大夫风采的作家,也喜欢喝茶,在他的很多散文随笔中多有记述。印象最深的,是他关于“擂茶”的文字。
闻擂茶之名久矣,……茶叶、老姜、芝麻、米,加盐,放在一个擂钵里,用硬杂木做的擂棒“擂”成细末,用开水冲开,便是擂茶。吃擂茶时还要摆出十几个碟子,里面装的是炒米、炒黄豆、炒绿豆、炒包谷、炒花生、砂炒红薯片、油炸锅巴、泡菜、酸辣头……边喝边吃。擂茶别具风味,连喝几碗,浑身舒服。佐茶的茶食也都很好吃,头尤其好。
红桃曾照秦时月,
黄菊重开陶令花。
  大乱十年成一梦,
  与君安坐吃擂茶。
早年曾经仔细看过漓江出版社出的《汪增祺自选集》,当时就觉得读先生的文章如同读汉乐府或者古诗十九首之类,文笔清澈流畅,不叠床架屋,与当时书肆上流行的“大字报”体和“朦胧诗”体无论在句式或意向上都有很大区别,当时说不上为什么,但就是喜欢他的东西。后来买了一本《汪增祺戏剧集》,不意间发现,《沙家浜》的作者居然是他,开茶馆的阿庆嫂唱段居然出自他的手笔:
垒起七星灶,
    铜壶煮三江。
    摆开八仙桌,
    招待十六方。
    来的都是客,
    全凭嘴一张。
    相逢开口笑,
    过后不思量。
    人一走,茶就凉……
    有什么周详不周详!

尽管没开过茶馆,没当过茶博士,但先生的唱词写得入木三分,江湖得了得。从汪的诸多随笔散文中隐约看到,十年里,老汪没少受罪,在诗中说大乱成梦,梦后能“安坐”吃擂茶,穷其究竟,安座当是首要,擂茶倒在其次。批斗会上饮琼浆,枪顶到脑门上喝甘泉,滋味无论如何都好不到那里去。后来去张家界,受了汪先生的鼓惑,点名喝擂茶。开茶馆的老板确有阿庆嫂的聪明干练,却处处陪着小心,并无她的果敢通达,有些美中不足。那擂茶也是口感怪异,只好拿自己修养不够,眼界逼仄,无福消受擂茶自我解嘲,敷衍同游。
茶在宋朝的时候,作为战略物资,与北方少数民族政权交换马匹,武装自己的军队。当时政府对茶的控制很严,课征重税,茶叶应当比较值钱,也应当更是上流社会的必须品,显示自己的身份地位。苏东坡喜欢不喜欢茶我不是很清楚,但却知道他老先生和茶的故事至少有两个,一个是他拿别人开涮,一个是别人拿他开涮,挺有意思。某年苏学士去一个寺庙游玩散心,接待他的僧人见老苏同志其貌不扬,很是冷淡,随口说,“坐”,叫小沙弥“茶”。几句话后,僧人对老苏有了新认识,忙说,“上坐”,叫小沙弥“敬茶”。最后,当僧人知道这就是当红文人苏东坡时,忙不迭地“请上坐”,叫小沙弥“敬香茶”。最后,僧人请老苏留墨宝,老苏也不客套,提笔写下一联:
坐,请坐,请上坐
茶,敬茶,敬香茶
从有关史料上看,老苏是个厚道人,但毕竟不是深喑厚黑的政治家,言辞上未免刻薄得罪人,浓重的书生气由此可见一斑。
同时代的王安石也是文章宗师,他修理老苏同志就很有办法。三言二拍中《王安石三难苏学士》里,其中一难,就和茶有关。王安石“中脘变症”,要老苏带一些瞿塘中峡的水烹茶,结果老苏在路上错过了中峡,带了下峡的水塞责:
荆公命童儿茶灶中煨火,用银铫汲水烹之。先取白定碗一只,投阳羡茶一撮于内,候汤如蟹眼,急取起倾入,其茶色半晌方见。……荆公笑道:“此乃下峡之水,如何假名中峡?”……“这瞿塘水性,出于《水经补注》:上峡水性太急,下峡太缓,惟中峡缓急相半。太医院官乃明医,知老夫乃中脘变症,故用中峡水引经。此水烹阳羡茶,上峡味浓,下峡味淡,中峡浓淡之间。今见茶色半晌方见,故知是下峡。”
茶与水的关系固然十分重要,但是否到了荆公所说的程度,值得考证。但红楼中那一干富贵闲人看似秉承了安石兄的脾气,对冲茶的水和茶具十分讲究,妙玉一番诸如“梅花上的雪水”和那个叫不上名字的茶具真叫人云里雾里,觉得做个贵族也不容易,就一杯茶,至少得等几种机缘的巧合,还得等若干日月,不值。再回味大观园里一副对联“宝鼎茶闲烟尚绿,西窗棋罢指犹凉”,方才恍然,喝茶,还得有闲,是骨子里的悠闲,否则,再好的水,再好的茶,若是遇见性急如王蓝田的,充其量也是刘姥姥式的牛饮,“就是味道淡了些”,除此之外,想也再喝不出别的滋味的。
喝茶的当然方式多了去了,我见过一种,很是奇特。小时候故乡有许多竹林,都是生产队的财产。因为缺乏照料,加之气候干旱,竹子长的不好,一年不如一年。尽管如此,这竹子还是要砍的。生产队有一位专职竹匠,每天准时坐在生产队的戏楼里,用竹锯把竹竿截成段,再劈开,划成篾条,把竹肉和竹皮分开。竹皮用来编筐子,竹肉用来生火,熏竹竿。在那半灭不明的火上,吊着一个洋铁皮做的茶壶,里边是几毛钱一斤的砖茶。那个竹匠很老了,朋友也多,有人来看他,他就从乌青的嘴唇中拔出旱烟管子让抽烟,假如不抽烟,他飞快地把茶壶从铁钩上取下来,把乌黑滚烫的茶水倒进洋瓷缸里,放到小凳子上,请人喝茶。村子里的老头子都喜欢来两口,喝完了,咂咂嘴,说竹匠老汉的茶就是好,有劲上瘾,一天不喝,就浑身不舒坦,害了病一样。听到这些,专职竹匠老汉就非常高兴。
那时候我很小,也嚷着要尝一口,老汉不让,说是“闹闹药”。一次趁老汉不在跟前,偷偷尝了一口,果然苦得人直伸舌头。记得那是一个冬天,天色昏暗,西北风吹得竹席拼成的大标语“大批促大干,一年建成大寨县”忽闪忽闪地,诺大的戏楼空无一人,熏竹竿的火苗半灭不明,戏楼墙上的壁画,“科学种田”咧、“批林批孔”咧,人物的表情都变得非常诡异,和想象中的《聊斋》故事里那些鬼狐十分接近,戏楼外是竹林,也是村人的坟地,西北风穿竹林而过,呼哨声尖利而凄凉。
这是我第一次喝茶的经历,有点象孙猴偷老君仙丹。几十年过去了,闲暇时候泡杯茶,满脑子跑火车的时候,经常能想起过去的事情,回味最多的,还是那口酽酽的老茶。
发表于 2009-7-22 13:55:51 | 显示全部楼层
:dizzy:
发表于 2009-7-22 14:53:59 | 显示全部楼层
:dizzy::shutup:
发表于 2009-7-23 10:40:07 | 显示全部楼层
3# 寒冰
喝茶.gif
发表于 2009-7-23 13:08:22 | 显示全部楼层
学习了!
濯缨先生知识广博,行文舒展,读来如饮香茶!具体是香茶中的熟普洱茶!
文中"闹闹药",可能写作"孬孬药"更符合关中方言本意.
发表于 2009-7-23 13:55:40 | 显示全部楼层
:D:curse:
发表于 2009-7-23 18:51:08 | 显示全部楼层
好文!:curs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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