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一头牛（原创）

户县苦果_JBIF

         小时候，我家住秦岭深山。由于当时的农业生产力水平低下，生产队里的收种碾打等农活，基本靠人力完成。为了减轻社员的劳动强度，生产队购买了十几头耕牛。为了更好的饲喂耕牛，生产队以抓阄的方式，把耕牛下放到各农户代养。规定各代养户在不脱离生产劳动的前提下，必须做到尽职尽责。生产队给予各代养户的奖励，也只是给每户每天计三分工，年底把牛粪交给集体，还能兑换一部分工分。这在多劳多得，按劳分配的年代，是许多人趋之若鹜的事情。
        我们家也参加了抓阄，虽然有幸抓到了一份名额，但由于父亲是生产队长，所以我们领回家的是一头体质较差的耕牛。母亲当时非常失望，把这样瘦弱的牛犊领回家，是自找麻烦，自讨苦吃。要是喂砸了，还得给生产队赔偿。但父亲态度很坚决，当天他就在几位热心乡亲的帮助下，盖起了牛棚。我们家喂牛的日子从此开始。次日清晨，我被父亲从睡梦中叫醒“起来，起来，起来帮我轧牛草”。我的心里虽然不悦，但出于对父亲的敬畏，没敢怠慢，草草穿好衣服，我就直奔牛棚。我和父亲的分工是，父亲摁轧刀，我给轧刀刃下递草。父亲给我做了示范，每次递草时，必须把手指绻起来，不能把手指和草混杂一起，这样容易被轧刀误伤手指。牛草一般以玉米秸秆为主。轧成约一寸长度的牛草，拌以麸皮或玉米皮，再洒上少量食盐水，就算牛的美味佳肴。一般轧一次牛草，可以饲喂两天。换句话说，每间隔一天，我就得早早起来，帮助父亲轧牛草。以至于在相当长一段时间，轧牛草成为我清晨的必修课。在我们家的精心饲喂下，原本瘦小的牛犊居然在半年后长得膘肥体壮。
        半年后的那个暑假里，我做了真正意义上的放牛娃。每天清晨我的任务是把牛牵出去，找一片青草茂盛的地域，然后放下绳索，在牛啃嚼青草的同时，我则悠闲的坐一边看课外书。由于文化生活的贫乏，那时候的课外书无非就是一些连环画，我们叫他“娃娃书”。记得那时候学校里的课业负担很轻，暑假里也不留任何暑假作业。所以我在暑假里就可以一门心思的放牛，又利用放牛的空挡，一门心思的看“娃娃书”。这也为我以后的文学创作打下坚实的基础。以至于今天我还怀念这段放牛娃生涯。
         经过我们家的精心饲喂，这头牛茁壮成长。而且非常乖顺，初到我们家的时候，这头牛也曾犯过牛脾气，比如每次进出牛棚，都要一人强行牵着鼻子走，后来，只要我们家任何一人的一声吆喝，牛便自觉的出入牛棚，所以深得我们一家人的喜爱。
         四年后我们搬家，新家是距离这里约五十多里的另一个生产大队。因为牛是集体财产，是由我们家代养的，所以我们搬家前，必须把牛交回生产队。由于搬家的具体日子待定，所以在搬家前的一段时间内，这头牛继续由我们家代养。本来搬家在即，我们要做的事情很多，牛迟早是交回生产队的。就在我们准备办结代养手续时，一个奇怪的事情发生了。在我们每次进入牛棚往牛槽里填草的时候，都发现牛在流泪，好像在那些日子里，牛的眼泪就没有干过，而且食欲还急剧下降。就连牛的叫声都有几分凄惨。直到现在我都无法解释这一怪异的现象，牛怎么知道我们要搬家，牛有思维吗，牛是患了眼疾，还是真的流泪。于是改变计划，在我们没有搬家之前继续履行代养责任。其实我们纯粹成了尽义务，因为每天奖励的三分工以及牛粪兑换的工分，是要参加年底的分红的。我们无缘这一天。我们这样做的目的，是想和牛多处一段时日，因为几年的相处，我们与牛有了深厚的感情。一月后的一天，我们搬家，这天早上，我们最后一次喂牛，母亲一边给牛擦眼泪，一边喃喃自语，大概意思就是，我们不养你了，你安心的去别人家吧。牛在我们的依依不舍中，被另外一家人牵走了。一个月后，我们得到消息，这头牛被那家人牵回家之后，脾气很坏，多次挣断绳索，朝我家的旧居门前奔跑，谁都拦不住，简直跟疯了一样。终于有一天，这头牛无疾而终。听到这消息后，我们一家人的心情都很沉重，母亲还哭出了声。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离开故乡都快四十年了，常常怀念故乡的老屋，怀念在故乡度过的无拘无束的美好童年，也怀念曾经的放牛娃生涯，更怀念曾经和我们朝夕相伴的那一头牛。

雨后彩虹_PKWD

自然朴实，情节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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