陕基层医务人员短缺 破解需要“加血”和行政放手

天南海北

2015年04月07日 06:19   来源：陕西日报

救死扶伤的医生职业，在公众眼里一直都是充满着荣誉和诱惑。但目前更多的现实窘境却是“国家的钱向下走病人医生向上涌。”三级医院人满为患，许多基层医院却没病人、缺医生，甚至出现了妇科瘫痪、为了一名儿科医生相互挖墙脚的情景。

为了应对基层卫生机构病员少，医生留不住的尴尬局面，新医改采取“名医下沉、双向转诊、药品零差率等”分级诊疗相关应对措施，但在患者家属看来，基层医疗卫生的人员缺乏和质量不到位，功能不完善仍是竞争软肋。

1“条件可放宽只要把人才带回来”

3月21日，我省县及县级以下医疗卫生机构定向招聘医学类本科毕业生招聘会在省人才交流服务中心举行。这次为88个县、区医院特别是为乡镇卫生院共570家医疗卫生机构，招纳2784名一线医务人员。103个展位前，被超过1.2万名应往届本科生围观。

为了吸引大学生签约基层医院，《陕西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为县及县以下医疗机构定向招聘医学类本科毕业生的意见（暂行）》给出了5项优惠政策：纳入县级事业单位编制内管理；一年试用期满考核合格，一次性补助安家费3万元；在试用期内享受转正定级工资待遇，服务期内在原工资基础上浮动一级薪级工资，在山区县、贫困县工作的浮动两级薪级工资；优先享受保障性住房；工作期间，晋升高级专业技术资格可不受单位岗位和名额限制，优先予以评定和聘用。

省卫计委党组书记、主任戴征社说，我省今年继续加强人才队伍建设，加大招聘力度，着力解决基层人才缺乏问题。

一位来自安康市山区县级医院的院长向记者介绍自己的招聘队伍：县人社局、卫计委领导都到场了，除了表示对这场招聘的重视，更是现场解答应聘者的疑问。本次他们县和基层卫生院共招聘13名一线医生，主管县长发话可以增加名额到20个，只要把人才带回来，政策落实方面力争半年内采取特事特办的方法解决。

为了笼络需要的人才，该县将招聘条件作了相应的调整，有助理医师及以上资格者，学历可放宽到大专；年龄不超过45岁等。医院提供住宿，伙食有补贴，县上拿出一部分房子，价格可以优惠到每平方米1750元供医生安家；单位买“三金”。这些聘用人才采取同工同酬的方式解决进入不了编制的待遇问题。

“招聘会、网站、校园招聘会、微信、微博、公众号，只要想得到的方式，医院都用上了。”这位院长苦笑道：“我们刚从山西赶过来，招聘会结束后还要赶到河南。”人社局干部抖了抖眼前薄薄一叠简历则表示：看着这么多的应聘者，真正适应基层工作、能在五年内坚持下来的还是未知数。卫计委领导告诉记者：这么给你说吧，去年招聘的5名大学生，拿到执业医师资格证后，目前全跑光了。

基层一线岗位普遍缺员

我省为基层一线卫生医疗机构“扩军”始于2013年，目的是5年内在全国范围内招聘1万名医学类本科毕业生，并从编制、职称、工资、安家费、住房等方面给予优惠。省卫计委副主任黄立勋介绍，我省当年农村每千人口拥有卫生技术人员、执业（助理）医师、注册护士数不足城市一半，乡镇卫生院空编4600余个；陕西省执业（助理）医师中，县级医疗机构本科生平均只占17.58%，乡镇卫生院本科生仅占3.81%。

基层医疗人才缺口到底有多大？卫生部门一项统计数据显示：2008年到2012年，陕西省82%的新拿到资格证的医生，都流向了县级以上医疗机构。按照国家计划，到2015年要为城乡基层培养15万名全科医生，目前只有7.8万，且大部分是转岗培养的。临床医学、预防医学、口腔医学、中医学、中西医临床医学、针灸推拿、药学、中药学、医学检验、卫生检验、医学影像、康复治疗学、护理学等专业呈现人才短缺状态。

实质上，我国医疗人才已呈“饱和”态势。据估算，我国每年培养数十万名医学生，但只有约10万人穿上白大褂，不少在职医生也在转行，基层医生流失严重。许多医学毕业生宁可改行从事药品营销、保健等职业，也不愿到乡镇基层医疗机构就业。行内人士透露，三甲医院职工仅加班费和奖金，都可能比有些基层医院临聘人员的工资高。

中国医院协会完成的《县医院人才（流动）流失情况调研报告》显示，超六成县级公立医院专业技术人才数量难以满足医疗服务需求。流出人员以临床医生为主，其中70%以上流向上级医院或经济发达地区。流失人才以中高级职称的青年医生为主，使得原本就处于人才劣势的县级医院雪上加霜。

与此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基层乡镇一级卫生院（卫生中心）整天为没人来看病发愁。省卫计委医改办主任欧阳志焕说，国家大量的投入，钱向下走，而患者向上涌。医疗资源严重不均衡导致省级医院病床使用率达到120%，而卫生院病床使用率不到25%。

医生困境不容忽视

“基层医院招不到人、也留不住人，说到底，跟待遇普遍偏低、劳动强度过大、职业尊严得不到保护等普遍执业困境有关，也跟平台小、发展瓶颈有关。”四年前经过招考被安排在西安某乡镇卫生院的小周从入院那天起，就思忖着跳槽到县医院。之前他在西安某民营医院口腔科门诊上班，“像现在我是本科文凭、执业医师，找家月工资一万元的民营医院根本就不成问题。”他拿出了自己的工资条告诉记者，每个月真正拿到手的工资也就是三千元，还包括“三金”。

作为少有的持证口腔科医生，小周的工作除了应对政府下达的“窝沟封闭”任务，就是被合疗资料整理及乡医培训、宣传所纠缠，“业务几乎荒废了”，再则，“患者在社区医院治疗效果不佳，就会觉得是医生的错。但如果是在大医院出现上述情况，则会认为是自己病情发展的结果。”

“相比省市级医院，基层医疗机构病员少、病种单一、设备简陋、治疗方法落后，就连聘用人员的福利待遇和在编人员都相差很多。限制了医务人员的业务成长，也难以留住人心。形成了眼下没实惠，以后缺乏竞争力的困局。”该卫生院院长无奈表示：“有了资历和技术的医生，就业、收入根本就不是问题，因此基层医院给出的优抚政策，对‘翅膀硬了’的医生来说，根本就没有吸引力。”

“在哪级医院以何种身份工作对医生本人很重要；在什么医院遇到什么身份的医生对于患者也是疗效的关键。”某三甲医院医务科主任对记者感慨道。北京大学医学人文研究院一项针对380名医学本科生所做的就业意愿调查也显示，8成医学生希望留在大城市，只有2成愿意去基层。因为学医学习时间长、学业压力大、培养学生国家投入大，医生的成长成才之路尤其艰辛。真正成为一名医生以后，工作超负荷，劳动超强度，没时间陪家人、没时间谈恋爱，这是我国医生们的普遍现状与困局。

解决医荒需要“加血”和行政放手

“即使有价格杠杆的指引，但毕竟看病吃药还是要看疗效的。与其在基层医院磨蹭，还不如直接到省市医院就诊，一步到位。”在西安红十字会医院给老伴看腰疼的刘德志老人说，早知道就不在村卫生室、镇、县医院吃药按摩折腾那两三个月了。这次不愿再耽误时间了，准备把手术做了，剜除病根。

自2013年5月中旬我省出台相关政策后，5年内计划为县及县以下医疗机构招聘万名医生，前两年定向为基层招聘的医学本科生已达3436名。

省卫计委相关负责人说，事实证明还是行之有效，现在越来越多的毕业生涌向基层医疗单位，为医院的人才队伍注入了很多新鲜血液，也有利于基层医疗卫生事业的发展和完善。与之相应的则是，我省也将加大培训力度，完成1500名基层全科医生和600名县级临床骨干培训任务，开展乡村医生免费培训和脱产进修，落实乡镇卫生院优先聘用乡村医生政策，继续提高乡村医生待遇，完善养老政策，稳定和优化村医队伍。

今年，中央财政将支持高等医学院校，为中西部乡镇卫生院培养订单定向免费五年制本科医学生5500人，其中我省招收临床医学专业200人、中医学50人。

“让高水平医生‘向下流’，核心是公立医疗机构去行政化、去垄断化，让市场在资源配置中发挥决定性作用。”《人民日报》时评员白剑锋就破解基层医务人员短缺的“梗阻”难题指出：首先取消公立医院的事业单位身份，同时废除行政级别，打破资源分配中的行政垄断，让所有医院获得平等竞争机会。同时，废除职称评定制度，让医生不再被论文、职称等“枷锁”束缚，一心一意扑在临床上。其次，放开医生自由执业，让医生从“单位人”变成“社会人”，鼓励有资质的医生开办私人诊所。建立一个以医生自由执业为基础的高度市场化的人力资源市场，为促进各级医疗机构平等竞争创造条件。医生一旦自由流动起来，不需要任何行政命令，优质医疗资源自然就会下沉到基层。

“与此同时，我们在医学教育方面也存在着不足。”北京大学第一医院副院长、政协委员丁洁强调，现在的医学教育非常重视对知识和技能的培养，但医生这个职业是和人打交道的，恰好又是和一个有疾病痛苦的人打交道。如何在诊疗中做到良好的沟通，从而获取患者的理解和信任，也是一门非常重要的学问。因此，医学高校的人文教育不容忽视。（本报记者 孙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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