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
5月5日,“师贤斋工作室”微信公众平台正式启用。这是一个倡导原创的文艺平台,以散文、书画评论、理论研究为核心内容,是我淡出网络后,证明个人呼吸的窗口。刊发的第一篇文章是《漫话<石门颂>》。最初的传输较为密集,每日一篇,后来跟着写作节奏来,每周二作文,修改完了,当天晚上将文章编辑妥了发出去。翌日七时许,我眯瞪着眼睛抠手机,顺便将昨天写的东西转进朋友圈。有篇较长的文章不能当天完成,计划下周继续写,多日未见动静,朋友开始念叨,发短信给我,问是什么情况。
12月底,我粗略翻了一下,包括连载在内,这个平台共输送我的文章43次。浏览这些,想起儿时在农村,满园的苹果挂在枝头,红彤彤地可人,地头摞得山似的,两侧坐了妇女、小孩,每人一个塑料袋,满脸尽是幸福地笑。
八
6月11日,周三。这天早上,我在老年大学讲书法,有三个陌生电话,都是北京打开来的,我果断地挂了。
前些日子,吉林那边来了一个电话,对方证实了我的身份,劈头便问:你有没有得罪人?我诧异,无语。他提醒我,一男一女,昨天,他俩找到我们设在西安的分部,要花钱收拾你。俄神,大哥,不,大叔,你有没有搞错!对方觉出了我的泰然,那好吧,你挂电话,一周之内,家人若有恙,别怪我没通知!
妈个巴子,这世道,苍蝇咋这么多!
课间休息,我开始浏览微信朋友圈。当代隶书名家解读, 昨日,我写的是刘文华。这会儿,点赞、转发的甚是猛烈。加我微信的也多起来。这系列文章,此为第三篇,较之前所发内容,这次似乎有些火,始料未及。
正陶醉着呢,短信响了,打开阅读:
郭名高朋友你好,我是刘文华。感谢你写的文章,谢谢你对我的评价与鼓励。我致力于书法的学习与追求,是几十年来最快乐又最苦的生活,总是感觉我们离古人太远太远,我们能理解与把握的太少太少。书法是一项严谨严肃又严密的科学,与之相关学科的丰富与复杂超过任何艺术形式。因此,学永远是途径,创作是以化为基础自然形成的。我乐于享受古代艺术,也为此而苦恼,学识的缺乏,造成距离,也造成我的不自信,守便成了模式。对古人的探求与索取,实质上是古人对我们的赐予,怀着对古代艺术的敬畏之心走好艺术之路,是今后学习的不二之法。你能关注我,关注当代隶书的发展,是极其有意义的的事。我们这个时代需要有思想有知识有担当的人,检视过去反思当代十分必要。我羡慕佩服你们这代人。艺术的明天属于你们这样有思想有见识有体会的人。
我随年龄变老,艺术上已经开始下滑与更加守旧,情感的投入虽很大,但毕竟学识有限,感受并享受艺术可能真的成了我的生活之要。我真心想与你交朋友,共同探讨、交流,并与隶书界朋友共同做些有意义的事。
再次感谢。
瞥了一眼号码,原来此前三个电话都是刘文华先生打的。
有些小感动,获益匪浅。
这天午后,刘先生高足发了一篇文章给我,满纸尽是对老师的钦佩和感激。
三日后,我看了一下微信公众平台的统计数据,这篇文章阅读量8000余次,转发782次。
九
当今书坛,真正的书法评论是不容易做好的。我希望我的笔底能客观地展现诸多隶书名家成长的画卷,他们的影子,或许会影响后学前进的步伐。故而,对所评之人,我不求回报,动起笔来也没什么磕绊、顾虑。写毕毛国典,觉得话有些重,将文章发给亚林兄。他说好,很客观,鼓励我大胆地写,若因此闹了不愉快,西安青年书协将是你坚强的后盾。
闹得有些火药味,我舒心地笑了。
一周后,有关何应辉主席那篇文章也发了出去,不到半日,接到四川那边一个短信,对方极不客气,就文中所附何先生一副对联真伪表示质疑,我说是网上下载的,仅供参考。他似乎不肯罢休,嚷嚷道:你会不会评论呀?做学问岂能这样!看来真有些麻烦,作品跨度太大,良莠不齐,真假谁说了算?尴尬。
十
工作室设在景行楼四层,没有制冷设备,六月中旬,室内气温愈发地闷热了。酷暑泯灭了众生太多的斗志,掂量着使人艳羡的两个月假期,我捂着嘴巴偷偷地乐,梦里竟笑出声来。
从学校领了台落地扇,蹲在画案前,呼呼地风声伴着晃动的脑袋,绕着我转,我成了主角。泡了茶,提着笔,或站或坐,一呆就是一个早上、半个下午,老婆电话催促,该吃饭了!匆匆涮了笔,拍几张图片,玩玩微信,日子嗖嗖地飞逝。
写了几个长卷,翻拣些色宣,比划一阵,题了签,夜里归来,我不急着吃饭,摆了尺子、刀片、胶带,趴在地板上,裁、贴、拼接,再抬头,转转脑袋,纵看,横看,远瞧,近观,嗯,还行。拈了作品到客厅,打开所有灯光,五颜六色,选了印章便钤。毕了,拉老婆来看。老婆说这张好,很好!等一下,我做个秀!说着,人钻进卧室,选了件民国款式的套裙换上,转一圈,蹲在长卷一侧,开始卷作品,吩咐我在一旁拍照,发微信。卷好作品,她注了尺寸、日期、内容,置于书柜里,再凑过来,夺了我的手机,看谁点了赞,谁做了评论?有没有表扬她?一个人的乐趣,膨胀了二倍,洋溢了整个小屋……
也有不尽意的。闹腾了多半个上午,写的东西就是不满意。中途易帜,改抄《心经》,过了大半,观之尚可,随字默诵,竟落一字,气得我摔了笔!午休亦不踏实。下午匆匆赶去 ,室内温度急剧飙升,汗水不止,风扇还算有凉意,头却昏沉,怕是中暑了!
省青年书协在长安搞书法大讲堂,邀蒙曼、洪厚甜来讲学。该协会换届以来多次搞了类似活动,我是第二次受其恩泽。与会者来自全省各县市,不收费,管食宿。一番周旋,市青年书协给了三个名额,我吆喝范琨、尚松诸兄前往学习。这类活动,不要期望值太高,若得只言片语,即可鼓舞而歌。活动很气派,参与者愈500人。张红春、梁林波两位书协领导得众人热议,围观求合影者不绝。想起近期所撰诸多隶书名家,他们能走上前台,得后学敬仰崇拜,不惟书艺精绝,更是出于公心,是他们的努力推动了某一领地书法的发展。
7月26日,全国校长论坛在惠安中学举行,受校领导委托,邀请石侃之、高雍君两位朋友在明远楼前搞了个书法笔会。支了书家大幅海报展板,围了人群,墨香弥漫,满地作品,场面还算热闹。
想起高中时代的咸阳中学,那是我的母校。那所学校给了我等太多的舞台,教育紧扣多元化进行,文学、书画乃至舞蹈为学校赢得了诸多荣誉,好多才华出众的学生因此上了大学。记得那年艺术节,学校里邀请了数名书画家,撑了画案在教学楼前写了一个下午,一旁就是师生书画展,校长的小楷惹得师生侧目相顾。
十余载弹指一现间,再见这一幕,五味杂陈。
7月31日,县民政局组织书画家去机场北营房慰问。类似这样的活动,我近年来参与的少。
有一年重阳节,惠安集团举办书画笔会,邀请了县上的所谓书画名家。这些人很卖力,抓起笔就是一通好写,那纸张呀,哗哗哗地就没了。书画交流沦为某些劳动模范的激情表演,那是相当好玩的!写得上了瘾的老同志见我这儿走走,那边转转,索性喊我抻纸!我笑了,笑过就走人!
慰问部队有些公益性质,虽说也有些报酬,我愿意去,与钱没多大关系。石侃之、高文信、王党生,都是常往来的朋友。他们或谦恭有礼,或豪爽大气,也有敦厚耿直的,不论书写水准如何,大家伙玩得还算愉快。
高文信是文化局的副局长,面相有些冷,爱捣腾相机,摄影作品获过奖。谁要拍作品,一个电话,他就过来了。我说你的相机很扎势,他冷了个脸,说他的相机不是用来扎势的!那阵儿,文信还在县委宣传部工作,不大言语,骨子里透出一丁类似傲气的味道,我也就懒得搭理。后来,我们举办古扈青年书法15人作品展,往来的多了,熟稔了,觉得这人还不错!那日,雒馆长给儿子结婚,文信负责招待,没有一丝领导做派,那个上心劲儿,我是深为感动的。再后来,我们成了微友,有段日子,我每作一文分享到朋友圈,他必转发推介。
一行九人,论职位,文信是局长,一番推托,由他率先开笔。他写了一张,停下来,拿了纸,铺好,让我来。我说先写对开的吧,正从包里翻找印章。他折了纸,裁开,看我划拉。他是劳动模范,写得自然多,内容切了主题,我知道他是用了心的。写字是他诸多爱好中很少的一部分,自然没用上全力,但他能读出好坏,知道敬畏笔墨,有上进的态度。这一点,是值得肯定的。
部队有位大校参与其中,他不走动,不看别人的字,低头抓笔就抡,粗、大、黑,内容多是些有容乃大、龙腾虎跃一类。一个早上,他写了三四十张吧,看那纸,虽也拙劣,我还是觉得心疼!午饭后,要收尾了。这位同志战斗力强,有韧劲,还在划拉,整出一沓垃圾。看他那样,我油然生出一些怜悯的情绪来,可怜他写字半辈子,一直害得单相思。不知这位先生平日是否勤谨,肯花这般财力、精力于书法?在我看来,纵是有这样的表现,也依然不会有作为。成功需要一些品格,他没有!
8月2日,户县“三名工程”到了水平测试阶段,安排了一节课。上午7:30,我准时到了人民路小学,通过抽签,我被排在第一位,讲《手绘线条图像——物象立体的表达》,这内容不算陌生,10分钟不到,草草拟了上课提纲。初评之后,留下的初、高中美术教师也就我一人,没什么压力,课讲得还算流畅,得了87分。
走出课堂,天有些阴沉,没有风,空气里弥漫着燥燥的窒息,脸上、脖颈都是汗。老婆随团外出,女儿回了老家。孤家寡人,站在路边等车,却不知道终点是哪里!
写了半日字,喝了一瓶水,汗流不断,丢拨了短袖,赤了身子,风扇于一侧转个不停,头还是晕糊。任笔在纸上嚓嚓地响,内心却萌生了一缕思念。女儿随母亲回老家二月有余,那稚气的诉说,在电话那头滋生了太多的牵挂。
十一
老家十日,女儿给了我诸多的惊喜和幸福。知道我要回来,小朋友给的梅梨她舍不得吃,要给她爸留着,见了我,抱出一大堆。小家伙黑了很多,跑得却欢。那日下午,我带她去看儿时的大桑树。那里本有几户人家,如今败落了,满院的荒草,房顶有些扭曲。我说这里曾经有一棵大桑树,桑葚熟了,我和伙伴就用脚踹树干,用石子朝树上扔,瞬间,地下一层红得透黑的桑果。孩子见我说得陶醉,扯了我的耳朵,要告诉我秘密:“爸爸,我知道,这里曾经住了好多人呢,现在没了,成了沟,荒了,废了!”我睁大了眼,一个四岁的孩子,从哪里得了这么多稀罕词,还有一番见识呢!
农村的气候不比城里,纵使盛夏,也多了几分凉爽。坐在九嵕山腰。大槐树下,凉风拂面,举起手机拍那昭陵六骏,一阵风过,听咔咔地响动,图片已成。内心涌出些许诗意,随口吟哦:“古槐风迎紧,摄像未曾侵。六骏风神旧,只道造化因。”诗不计工拙,情却难抑!发微信给朋友,声称我在昭陵脚下,那是我的家,四周残垣断碑,我坐在大树底下批阅奏折,我就是太宗皇帝!
7月中旬某夜,重庆书友电话给我,说他读了我写的隶书名家解读文章,颇多启发,邀请我去那边交流游玩。如此,周先生便步入我的生活。他50来岁,当过兵,就职于重庆市某区组织部。先生爱书法,于网络上搜集了我一些文章,打印了300多页,他说要仔细读一遍。听了他的叙述,我有些感动。决定忙过了这阵儿,携女儿、老婆外出转转。
下了几日雨,天气凉快了很多,于老家滞留数日,惰性愈发地滋长,整日待在电视机前,看过三部电视剧,内心开始不踏实,翻几页古帖,思维活跃起来。
携女儿回了户县。赵刚兄说8月24日要看稿,每人5件作品。
认识赵刚,缘于书法。前几年,这个名字一不留神就蹦出来!在论坛上,我们说过几句话。见了面,他却认不出我来。第一次相逢在十届国展培训会上,他大个头,独自杵在一个角落里,临他的汉碑。我有心搭讪几句,他却不招式我。一次,在省美术馆搞全陕青年展,他凑过来和我握手,很热情的样子。后来,彼此熟稔了,他说,当初真没将你和网上的形象对上号。他的印象里,我该高大魁梧的,见了面竟是如此!我大笑,他亦笑,握手。
去年,张海主席出资,搞了中国书协西部书界新秀培训班,以书体分了班次,西部各省市书协每班选派5人,参与培训。一年过去了,陕西省有29人受其恩泽。赵刚、陈三强诸兄一番筹划周旋,决计大家伙搞个联展,算是检阅吧!这事吆喝起来也一个多月了,起初因为资金问题,应者寥寥。如今找了赞助商,事也明朗化了,翻拣最初的作品,我又不满意了。
外出的计划搁浅了。一番热身,由篆书始,先临再创,及至隶书、行草,闹腾数日,总算完成了。回老家多日,未曾作文,秩序有些混乱。这日正逢周二,工作室里没电,我将电脑背回办公室,挂起作品,开始琢磨文章的做法。写了两篇创作谈,论字数,较往日打了折扣,但总算没有放纵了自己!
“三名工程”名单公布 ,我有幸忝列其中。
翻拣了这个暑假写的字,铺排了整个工作室,游走期间,斟一杯茶,茗香随了热气升腾,幽幽地,充斥了整个空间,那是我的世界、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