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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袖添香夜读书 郭名高
房子不大,是用一堵墙隔开的一个小套间。前边是书房兼作厨房。进了门,是一张条形桌,上边铺了画毡,画毡墨迹斑斑,看得出已经跟随主人好多年了。右侧是笔架和笔洗。笔架上挂着几支或大或小的毛笔。笔洗里蓄满了水,水在荧荧的灯光下泛着闪闪的亮亮的黑光。男人坐在书桌前,一笔一画地临着古帖,是《兰亭序》还是《蜀素帖》,没人留意这些。桌子左侧放了个大纸箱,箱子里塞满了废弃的纸张,白的,红的,灰的…… 笔锋在纸面上滑动,如春蚕吞食桑叶,咝咝地在夜空中扩展开去。女人一杯清茶便是一声轻轻的问候。香茶进腹,男人高兴了,激动地说,我对笔法又有新认识,说着,提笔在纸张上示范开来。女人将头凑了过去,认真地看着,听着,点着头。一个人的快乐膨胀了两倍,弥漫着整个小屋。 男人翻书,女人裁纸。男人写字,女人按纸。墨分五色,字有轻重,徐疾有度,使转有法,男人写得潇洒,女人看得分明。末了,男人将笔递了过去,女人捡了本《乙瑛碑》写起来。女人说,几年后,她要让惠安人都挂一个叫张茹写的字,谁要就给谁,书法进万家嘛!男人笑了。女人是有天赋的,她初学写字,便能将《乙瑛碑》临得形神兼备,双勾填墨后,随手几个字,蒙在字帖上,竟然与范字完全重合。为此,男人惊讶,朋友惊讶,书友也惊讶。其实,女人是不太看重书法的,她表示,写字只是应了古人“爱屋及乌”的老话。 条桌背面不远处是张方桌,上面摆放着各种餐具和调料瓶。东西被擦得发亮、摆得整齐,锅碗瓢盆一首歌,这是女人的天下。 下班了,男人进了另一间屋子,开了电脑,在各种书法网站上游走,看自己的帖子,也看别人的帖子。打开邮箱,有几条短信,是报刊杂志的用稿回执。男人除了书法,就是作文,放下毛笔便是钢笔。每篇稿子都是女人在这台电脑上敲打出来的。 一阵香气从外屋飘将进来,女人喊着老公,一碗热腾腾的面条端了过来,上面浮着一个荷包蛋。 日子如诗,岁月如梦。 霓虹灯在暗夜里泛着幽幽地光,伴着欢快的歌声,一跳一跳,又一跳。街上的叫卖声此起彼伏,烧烤味在清风的助长下,很快弥漫了小镇。男的,女的,老的,少的,排着整齐的队列,聚在广场前。全民健身作体操,日子是“越来越好,越来越好……” 女人是小学教师,她的天真机巧是出了名的。 两人找了张桌子坐下来,喝着饮料,听远处传来的歌声。新房快要交工了,三室两厅好,一间卧室,一间画室,另一间是为将来的小宝宝准备的。“我要在门旁装部电话”,女人说,“就是那一种的,谁要进门先打电话。找郭先生请按1 ,找郭太太请按2。公事请按1,私事请按2。如果是私事,电话里会说,请将您的头靠近猫眼。这时,我就过去看,如果没提东西,电话里会说,对不起,网络出现故障!”女人一番设想,害得男人喷了一身饮料。 这天早上,窗外无风,几只麻雀在枝头闹个不停,倏忽间,被远处学生上课发出的掌声惊得无影无踪。冬意渐浓,温室里,男人趴在办公桌上写东西。电话铃响了,女人问:“老公,繁体的‘后’与简体的‘后’有没有区别?”“有呀!”男人回答道。“我想写件书法作品,我们同事明天过生日。”男人笑了,说:“繁体的‘后’指前后的‘后’,简体的‘后’是皇后的“后”。”男人又说,“我刚写了篇文章——《红袖添香夜读书》。”女人会意地笑了,男人也笑了。 2006年12月
(此文2007年2月28日发表于《书法报>》“兰亭副刊 ”,后被 收入《书法报》30年五卷本丛书《美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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