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五月,中国书法家协会通过了我的入会申请。 奋斗多年,总算有了归属感。 这一年,中国书协搞了几十个展览,我却没了往日的热情。纵目远眺,所谓的书法家何止万千,而百年之后,能有几人被提及?!想起陈振濂先生那个报告:他认为,作为技法层面的汉字书写,聪慧者,七八年即可掌握要领,而之后呢,路该如何走?作品要传世,技法过关是其一,经典意识不可少。晋韵,唐法,宋意,明奇,清态,今天呢,我们该以什么样的面貌来书写历史? 权威人士说,搞书法,需要通晓古体诗词,我笔写我意。这话似乎没错,但绝不是书法作为文化核心的全部。唐诗、宋词、元曲,每一个时代都有自己的文学特质,岂能一概而论!书法该写什么,怎么写,从来都是一个说不尽的话题。那么,不妨换一个角度,怎样让书法传递给后人更多的时代信息?也就是说,书法的文献性、社会性乃至审美诉求当如何去表现? 偃师归来,我为自己腾出了读书的时间。 年初的约稿,陆续发表。 这段日子,我开始阅读吴昌硕、齐白石、黄宾虹、徐悲鸿等画家的传记,试图寻找一条可资借鉴的道路。 曾作《阅读黄宾虹》一文,尤感慨于宾虹老的勤奋:30年间,作文1100余篇,涉及书法、绘画、制墨、鉴定、诗文诸多领域。这些文章,又非泛泛而谈,而是倾注了他深入的思考、研究。正因如此,才为他后来的山水画变革提供了丰赡的学养支撑。黄老眼中的“士夫”情结,对后学如我者,开启了一条前行的通道。 近两年,我着力于隶书的学习与研究,有感于“士夫”研究的系统性,我打算撰写一本《隶书临摹与创作》的书。恰巧,县政府设了科研扶助基金,督促我将这事继续做下去。 十月某日,我滋长了点小野心,壮了胆问自己:你能否每年写篇自传性质的回忆录、每月折腾三五篇豆腐块,余者读书、写字,常年不辍? 快到年底了,我翻检了一下,先后完成了《漫话<石门颂>》、《另类视角谈临摹》、《从容写来》、《临摹的无限可能性》、《闲话<三老碑>》5篇隶书临摹与创作的文章,又于读书之余,写了《人骂我,我也骂人》、《悲鸿生命》、《一月安东令》等4篇散文随笔。 日子匆匆而过。 我且以为,此乃我池塘里长出的两片嫩叶。
五 六月,去福建一周。 准确地讲,是到了厦门、武夷山。我对随团旅游本没什么兴趣,但厦门终究让我意外:印象中,它应该如深圳,高楼林立,车马盈门。凭着想象,我曾为其绘了伟岸的雄姿,却不想,它竟然是一个小得可怜的岛屿! 摸了南普陀寺的狮子,拜了观音。导游小姐说:千处祈求千处应,苦海常作渡人舟。到了这里,可以拜观音,但不可轻易许愿,否则,应验了,是要还愿的。提到金字大“佛”,乃振慧和尚所书,字高一丈四尺,宽一丈。当年,某华侨家人染恙,百治无效,来拜观音,发誓曰:若能如愿,必以黄金镀大佛。后来,家人去疾,故有今日之金“佛”。我们听得叵测,俯首即拜。 寺院某大厅办了书画展,我进去转了一圈,题材多为佛教内容,有佛祖观音像,有长卷《金刚经》,就艺术角度讲,还很初级。 离开时,得寺院馈赠《六经合刊》、《金刚经》二册,折页形式制作,繁体字印刷,甚是精美,大喜。 翌日,前往鼓浪屿,得见大海,亲历污染之严重,扼腕叹息。人曰:厦门的海,失(湿)足不失(湿)身,果不虚也。 武夷山的大红袍闻名中外。 品茶自不待说。导游小妹介绍得仔细,我也就听出了些门道。 大红袍长在武夷山九龙窠。这里峭峰深壑,群峰连绵,高山多澄碧幽泉。传说某朝皇太后患病,终日肚疼臌胀,卧床不起,遍请天下名医,用尽灵丹妙药,均无成效。后得武夷山天心庙老方丈九龙窠神茶一盒,治愈皇太后的病。皇帝令大臣带大红袍一件,前往武夷山九龙窠致谢。大臣到时,将此袍披在神茶上,故名“大红袍”。 大红袍仅三株,生长于峭壁之上,每年产茶量极少,系武夷山岩茶极品,我们自然无缘品鉴。 但这并不妨碍大家品茶的兴致。这里的茶种类极多,价格也不等:有千元一两的,也有几十元一斤的。之前,我一直奇怪,同一产地,都称大红袍,为何价格如此悬殊?后听导游解释,我想起家乡的苹果,是有三六九等的,落果不能和优质红富士同日而语。 这天中午,我们喝了十余种茶,无论哪类,都有微微的甜味,好似幼年喝的红糖,而这于我则成了噩梦,惟恐避之不及。 我更喜欢西湖龙井和铁观音。 武夷山,三件宝,山奇水秀岩茶好。 爬武夷山之际,出现点小状况。 这天上午,早餐准备得少,同行数十人,没能吃好,肚子窝了火,坐在车上,嚷着要吃的,又恐误了时辰,只好作罢。到了山门,买票折腾了两个多小时。终于,闹出了不愉快。 武夷山的山水还是让我满意的。 山,相当突兀,凭空一巨石,不甚高,却很壮观。躺在竹筏上,顺流而下,遍览沿途山水,冒出一个疑问:这里的山不及北方的高,为何竟有如此的伟岸、大气?在剖析这一美学成因时,于我的书法,似乎也有了某种启示。 从来大气少雕琢,窥此山,可知一斑。 古人言:志于道,游于艺。我以为不谬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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