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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勤安
刘成跟春羊偷生产队的萝卜。
今天来学校时，刘成让一个碎娃喊他爷……
同学们小手举得像小树林纷纷揭发刘成的种种劣迹，负责记录的我奋笔疾书。不大工夫，作业本记得密密麻麻，“罪证”有几十条。
讲台上，一边站着脸如冰霜的班主任马老师，另一边是耷拉着脑袋的坏分子、揭批对象刘成。刘成不时地偷看正在积极发言的同学，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
事情的起因是这样的。自习课，马老师在窗外检查时发现刘成拿着张纸让同学欣赏，悄悄进来抢过来一看画的是他和某位女老师散步的场景。马老师当即一手拿着“罪证”，一手揪着刘成的耳朵走到讲台上，并将自习改为对刘成的批斗会。
批斗会的高潮是对害群之马、不要脸的刘成一次触及灵魂的打击。这个“非常措施”落实后给每一个学生留下极为深刻的印象，以至于三十年后的首次同学相聚我们不约而同地提起这件事。
已是运输经营户的刘成依然是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谈起家庭，他吹嘘老婆把他伺候的跟神仙一样；咱儿子学习是上海的鸭子——呱呱叫！从幼儿园到高中领回的奖状贴满了半面墙，考清华、北大只是个时间的问题！感叹自家一代更比一代强……
有人故意捣乱，提起当年的批斗会。刘成说你们不够意思啊，马老三叫你们给咱唾你们就唾？春羊你狗日的最没良心，偷了四个胡萝卜就啃了仨。往咱脸上唾屎，这挨头刀货狗见稀屎样扑的最欢！走到长辈跟前狠劲咳嗽几下使出吃奶劲儿，一口浓痰喷到咱脸上。
将班主任马老师叫马老三是我们私下模仿大人的叫法，有严重不恭敬的意思。
我不假积极，马老师整的第二个人就是我。春羊说完嘿嘿地笑。
你们知道我当时最怕啥？老人们说让人唾了脸上要长蚰蜒屎（雀斑的一种民间称呼）。那几天，我一有机会就洗脸，我妈还说我长大了知道爱好。
接着，大家互相“揭发”竟发现每一个都挨过老师的打，区别只是轻重不同而已。春羊说上学时他爷领他到马老师房子，对马老师说娃娃交给你了，不听话，打!有爷爷这句话，马老师打得理直气壮，说是替爷爷管教我的。
这次聚会不久，我去过刘成家一回。正像他说的那样老婆温柔贤惠，儿子学习不错，各式各样的奖状贴满半个墙。
刘成还拿出儿子的照片给我看。咋样？比我强吧。
你咋能和他比？
不能让娃娃走咱的老路。咱没日没夜的卖命挣钱就是为他攒学费。
狗日的刘成，混的比干洋事的我都好！我拍着他的肩膀夸奖道。
刘成嘿嘿笑着，满脸的幸福美满……
这家伙娃娃学习好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一有机会就向人夸耀他的宝贝儿子，最可恶的是喝点酒就大讲如何教育子女，那怂样子跟电视上的专家一球货色。春羊对我抱怨刘成。
拿儿子的沟子（屁股）给自己当脸呢。春羊吸口烟说出一句我们小时候常说的俗语。
春羊说的是没错，刘成个半文盲识的字装不满一担笼，可只要一谈起家庭教育就滔滔不绝，俨然这方面的权威，全不记当年考试偷抄连别人的名字都抄上的龌龊事。
时光匆匆，从刘成家告别后不经意间一年多时间过去。再次听到有关刘成的消息，我张大的嘴巴久久没有合拢。
刘成住进了精神病院！
吃惊之余，我急切地向传递这一消息的春羊打听啥事打垮了整日拿儿子成绩说事的家伙？
春羊叹口气回答说，前一阵子刘栋梁迷上打游戏，整日整夜地泡在网吧。直到有一次考试刘栋梁的成绩一落千丈，刘成才知道儿子不好好学习啦。他悄悄地跟踪儿子要抓现行。这天，他找到儿子不由分说就是俩耳光。儿子捂着脸，一言不发地跟着刘成回家。据说刘成一到家就伤心地哭开啦，可刘栋梁认为当着同学面挨了耳光很丢面子，回到家就从楼顶栽下去了……
春羊的叙述听得我心惊肉跳。
屁大的委屈就活不下去，我们当年要这样早死去一百回了。春羊又补充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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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7 09:33: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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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1-18 12:05:17
